“孙玲玲和她老公!两个人手挽着手在秋林附近逛街呢,孙玲玲还穿了一件新买的白色貂皮大衣。”

“哦?”

“嘉木,你帮我分析分析,他们俩个这是怎么了?”

“也许是边军想通了呗,有老婆有孩子的人了,在外面再怎么玩得也收心回家。”

“可孙玲玲…她可是很生气啊…”

“你不是说她耳根子软吗?没准儿没那么生气…”林嘉木打了个呵欠,从早晨睁眼就被拉着打麻将喝酒吃烧烤到处游览的郑铎也困得不行了,特种兵的体力也被林、孙两家长辈,平辈,晚辈的车轮战耗尽,匆匆冲了一下澡就围着毛巾出来了,看见嘴上说困得不行的林嘉木在打电话,问了一句,“谁?”

“大表姐。”

大表姐好像忽然意识到今天是两人新婚,嘿嘿笑了一声,“不好意思啊,春宵一刻之千金…虽然天还没黑呢…呵呵呵,我挂了啊,明天见。”

林嘉木挂断了电话,明天她起床第一件事就是订机票回A市。

她掀开了被子钻进了被窝,郑铎掀开了另一边的被子,两个人累到只互相抱了一下,就靠在一起睡着了。

汪思甜悄悄推开防盗门探出头看了一眼,确定没事之后,摸了摸大衣口袋里的东西,两天来第一次迈出自家大门,事实证明零食无论是何是无法饱腹的,送外卖的人也未必是百分之百可信的,饿急了的人连看汉尼拔的时候也一样会肚子叫个不停的,在苦等刘警不至之后,她决定不再自己吓自己,出门觅食。

楼梯间安全,电梯间安全,电梯安全,单元门安全,可就在她迈出小区时,迎面奔过来的男子让她前功尽弃。

“思甜!我就知道能等到你!”

这人用什么刷牙的啊?口气太难闻了,汪思甜向后躲了一步之后,站直了身体,目光略向下,与明显穿了内增高的男人平视,“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不放心你,过来看看你,你是一个人过元旦的吗?”

“不,我跟我爸妈在一块儿。”

“思甜,你别闹了,我百度过你,你家里的事我都清楚,元旦的时候一个人住在妈妈去世的房子里,感觉一定很不好吧?”

汪思甜笑了,“谁说感觉不好的?我妈每天都会来陪我!”

厉志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神里露出几分恐惧,“你别乱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你没听人说过,我家的房子闹鬼吗?”

厉志想到自己这两天听到的耳语,咽了咽口水,“子不语怪力乱神。”

“所以…你没看见的东西就是不存在喽?”汪思甜围着他绕了一个圈,“你一个人?边军呢?”

“边军回老家了。”

“你是怕边军知道你拍了他的小电影?所以才一个人来的?”

“我…你胡说什么!”

“哦,所以你硬盘里的那些视频…”

“你怎么打开的?”

“你自己想。”

厉志忽然觉得自己来是个错误的决定,可汪思甜再怎么样也是个瘦弱的姑娘,能把自己怎么样?“你呢?你又为什么大费周章地到我们店里卧底?你是海关的还是公安局的?”

“你猜?”

“以你的案底,两边都不像…”

“你再猜…”

“不管怎么样,我会帮你…”

“帮我?”

“是啊,我会帮你,边军一个外地人,两年的时间就赚了那么多的钱,就是因为他有渠道…他的那些渠道我都知道,我想要帮你…只要你介绍你背后的大老板给我认识就行。”

原来厉志以为自己是为了边军手里掌握的渠道…“边军的那点子人脉,我们老板一点兴趣也没有,他想要收购你的店,所以才派我去查一查底,没想到你的店收购的价值不大,我们老板就让我撤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

“那我还要怎么说呢?”

厉志有些辞穷了,“思甜妹妹,我对你的心思你也是知道的,你把我介绍给你老板,他也知道我的本事了,我们…”

“等等,你和边军合伙做生意做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跳槽?”元旦假期可是人流量最大的时候,在这种时候边军回了家,厉志却在这里堵她…

“我…边军那小子偷钱做假帐,分给我的钱越来越少,我就想拿到他的供货渠道,自己单干,可那些人只认边军…”

“那你凭什么认定我老板会对你有兴趣?”

厉志拿出手机,秀出摄像头拍的汪思甜的照片,“就凭我破解了你老板最好的手下做的防火墙。”

“…”汪思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兴趣。”

厉志伸手去位她,“妹子,哥可是怀才不遇多年啊!”

“你就继续怀着你的才吧!”汪思甜想要甩开他的手,厉志却是越握越紧。

“妹子,哥对你是真心的,你从小没了妈,爸又是那么个混蛋,我不嫌弃有案底进过少管所,让哥照顾你吧!”厉志说完闭上眼嘴巴凑了过来,汪思甜一抬膝盖,狠狠地撞在他的裆部要安上。

“啊!”厉志尖叫了一声,睁开眼刚想说么,汪思甜却反应得更快,从口袋里拿出发胶对着他的眼睛狂喷,“来人!抓流氓啊!”

汪思甜看着被小区保安控制住的厉志,把发胶放回口袋,拍了拍手,早知道这么容易就放倒他,何必在家憋这么多天。

刘警停下车,一脸不赞同地瞧着颇有些得意的汪思甜,下车晃了晃警徽,把厉志弄到了自己的车上,“晚上五点我请你吃水煮鱼。”

“哦。”汪思甜看着他汽车的尾气,陷入了买些食物填饱肚子和留着肚子等着吃水煮鱼的巨大矛盾中。

所以…大表姐说得明天见是一帮人在酒店大厅堵他们俩个?如果不是被发现得太早,林嘉木真想退回大厅,可郑铎已经提高了声音跟林爸爸打了声招呼。

说起来虽然对不起还在挨饿的西部农村儿童和朝鲜人民,非洲饥民,可林嘉木真是坐在饭桌旁,一点东西都不想吃,她原来没觉得家乡人民的热情好客有什么,可现在真心是各种伤不起,大表姐凑到她跟前,“嘉木,你猜昨晚孙玲玲跟我说什么了?”

“什么?”虽然是别人的事,但也比参加“答谢亲友宴兼认亲宴”要有趣得多,林嘉木无视了被爸爸拉着和二大爷握手的郑铎发来的求救信号,侧过身跟大表姐聊了起来。

“她跟我说,边军跟她解释了,他心里面最重视的还是他们娘俩,跟那个女人在一起完全是因为那个女人有钱,边军回来之前把孙玲玲知道他们俩个在一起的事跟那女人说了,那女人说…让边军净身出户,还愿意给孙玲玲五十万的青春损失费。”

“五十万?”

“是啊!”大表姐暖昧地笑道,“我跟边军认识快十年了,没想到他这么厉害。”

“厉害?”

“是啊!谁要是出五十万买你姐夫,我立刻同意,就怕他不卖,你看那边军,个也不算高,长得也不帅,就是嘴甜点…”

“没准人家有特长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大表姐拍了拍嘉木的肩,“边军说了,只要五十万到手,他立刻跟那个女人分手,跟孙玲玲复婚。”

“他们…是想联合起来诈那女人的钱?”

“我看也是,边军还给孙玲玲买了好几万块家的貂皮一万多块钱的衣服,还把存折给孙玲玲了,听说里面有十多万呢。”

林嘉木点了点头…“哦…”

“孙玲玲还说要感谢你呢!”

“是拿钱感谢啊,还是口头的?”

大表姐拿出一个红包,“这是她补给你的礼,一千块。”

林嘉木失笑,原来所谓的感谢就值一千,不过有也比没有强…

“你说她怎么这么好命呢…”

“姐,要是有人出五十万让你跟姐夫离婚,你干不干?”

“不干。”

“为什么?”

“男女有别呗!孙玲玲家,出得可是老爷们。”

“一百万呢?”

“一百万…我就要考虑一下了…”大表姐说完就笑了。

林嘉木跟着陪笑,吴丽娜真有那么缺男人?愿意出五十万让边军离婚?孙玲玲看来是被边军哄住了,可边军想要人财两得,却未必能如愿,吴丽娜可不是孙玲玲。

169

嘉木语录,人身上最难克服的缺点,大约就是贪了。

“不是说好了吗,一年一结,一月五号之前准时连本带利一起付清,下一年再借是下一年的事,你怎么又说要延期?”吴丽娜板着脸对着电话发着脾气,在厨房炒海鲜的边军听到是关于钱的事,把菜快速出锅,关了抽油烟机仔细听。

“不是我信不过你,我也知道你的家底,这点钱对你来没什么,如果是这钱全都是我的,别说是晚一周就算是晚一个月也没什么,可这钱里面还有两百多万是人家的,人家可是按天跟我算利息的,到年底了也都等着钱花…再说现在风声紧…好多人都说今年‘抬’完了,再不‘抬’了,放银行。”吴丽娜眉头皱得更紧了,“我说大哥,你这个时候让我上哪儿给你借钱去啊,就是十分的利也不行啊…大哥,我不是嫌利少…实在是年底借钱难啊…唉呀,你我还信不过嘛,您拨根毫毛出来,都比我的腰粗…”

对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吴丽娜的声音降低了下来,带着几分的告饶,“知道了,大哥,我错了,小妹儿错了…这事我一定给你办妥,唉呀大哥,你太仗义了…明白了…说什么辛苦费啊,咱俩谁跟谁啊,大哥一路顺风啊。”

边军听见她讲完了电话,才佯装无知地端盘子出来,“刚才是谁来的电话?”

“马彪那个死胖子。”

“哦,彪哥啊。”这位彪哥可是极有名的人物,横跨A市黑白两道,台面上的生意就包括三间酒店、五间洗浴中心,听说好多楼盘开发也有他的股份,边军原来也只是听说这个人,认识吴丽娜之后,才有幸跟彪哥一起吃过几次饭,“我刚才听见是说…借钱?”

“我不是手里有点活钱嘛,又不想存银行,就听了彪哥的话,‘抬’给他了,往年都是五号结帐,不拖不欠,我和几个姐妹年年指着彪哥发点小财,可今年彪哥说有笔款子没收回来,估计要迟一周回来,我跟彪哥说我能等,那几个人不能等,彪哥说他在外地要帐兼躲公安,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让我帮着借两、三百万应应急,到时候他回来,按十分的利给我。”

“十分利?”一万一个月的利息就是一千,两、三百万就算是一周的时间,获利也是相当可观,“这事儿…可靠吗?最近风声这么紧,他不会…”

“你放心,彪哥这次是因为手下打架把人打成重伤躲公安取证的,不是被通缉,他内部有人,他说一周之后回来过年,就一准儿能回来,彪哥的人品你也是知道的,什么时候赖过帐啊,我就是愁到哪儿去借这两三百万。”

“你不是有钱吗?”

“给你老婆的那五十万就是彪哥给我的本金,现在我手里除了压着的货,只有不到三十万,就算是两百万,还差一百多万呢。”

边军想了想道,“我手里还有二十万多点,咱们俩个能凑五十万吧?”

“能是能,可剩下的呢?”吴丽娜叹了口气,“也怪我,年前是旺季,我压了一百多万的货,现在货出的差不多了,钱却还没到位,一个个的都是老客户了,都说等两天再给,也不能催啊。”

“彪哥不是让你出去借吗?能借到六分利的,咱们中间还赚四分呢。”

“你说得轻巧,现在是年底,人人都在回笼资金,一时半会儿的,上哪去借啊。”

边军想了想道,“我们店楼上的龙哥好像也是借贷的,要不然我去跟他说一说?”

“能行吗?”

“能不能行试试看呗。”

龙哥把牙签吐了出来,“彪哥?呵呵…我可不信彪哥,你打着他的旗号来借钱,别说两百万,一万我都不借…”

边军拿出一包烟,“兄弟从哈尔滨带回来的,老毛子的货,您尝尝。”他递到龙哥嘴边,又拿打火机替龙哥点燃,“咱们哥俩也有几年的交情了,兄弟我是什么样的人您想必也清楚,我这人轻易不会跟人张嘴借钱的,一旦借了钱,有能力还的时候马上还清…没能力还的时候,就是割肉也得还。”

龙哥打量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嗯,你小子倒确实是个爷们。”

“那借钱的事…”

“咱们俩个是哥们,一周之内,这两百万你拿去花,超过一周,按六分利计息。”

“行,行。”边军一听说一周之内两百万不计息,只觉得像是天上掉美金一样,难怪算命的说他马年有一步大运,这笔钱来得太容易了,简直跟白捡的一样,“我现在就去找吴丽娜。”

“吴丽娜?”龙哥皱起了眉,“这件事我可是看你的面子,跟那个女人没关系,要是借那个女人,我可是不借。”

“别别别…借我,借我,您这是借给我钱呢。”边军拍着胸脯笑道。

“签吧。”龙哥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机打的协议,边军看了看协议没什么问题,就签了自己的名字,签完之后笑问,“要不要画个押?”

“呵呵,我这协议防君子不防小人,签了字就算数,要是守信誉的,自然好,要是不守信誉的,我不信法院,只信这帮兄弟。”

这个时候,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边军吓得一激灵,龙哥使了个眼神,他身边兄弟中的一个提高了声音问道,“谁?”

“龙叔,我是苗大伟。”

“进来。”

苗大伟开了门,“哟,人这么齐,边叔也在,龙叔我舅问您,上回跟您说的那东西,您还要吗?要的话他就去下单了。”

“要!来两个。”龙哥又拿出钱包,抽出几张一百的拍桌上,“告诉你舅,这是定金,让他把心放肚子里,我说要的东西一准儿要。”

“好嘞。”苗大伟拿过钱,又抓了桌上的一把瓜子,笑嘻嘻地走了。

这段插曲让众人都笑了起来,边军高兴之余,心里面却觉得有三分的忐忑,人无外财不富,他边军想要发财,就要冒险,这年月他无权无势又没靠山,不冒险,到哪里去赚钱。

吴丽娜坐在电脑前面,把2013年最后一个月的工资加两个月的奖金打到跟了她几年的守店员工银行卡里。

她环视着绝大部分已经空了的屋子,把大衣领子上的扣子扣紧,拉着行李箱,走出了已经易主的房子,楼下早已经有事先叫好的出租车等着,她坐在车里,报出了目的地,“新火车站。”

“新火车站是吧,马上就到。”

她侧头时无意中看见了车窗上自己的侧脸,未染铅尘的脸苍老难看到她不敢照镜子,可朦胧的车窗却扭曲美化了她的脸,让她脸上的那些写满了痛苦的沟壑填平了许多。

她本来是个很平常的女孩,就算是十岁那年父亲去世,母亲再婚,她被扔在了爷爷奶奶家,也没有改变这种平常,直到她遇见了边军。

边军只记得他们是初恋,却不记得他带给她的伤害,当年两个人一起初尝禁果,承受一切的却是连安全期都不会算的自己,傻乎乎的以为体外射/精就不会怀孕,出事之后她去求过边军,让他帮忙凑钱去打胎,边军却畏首畏尾不敢跟家里人说,只说了要去找朋友借,可朋友…那些朋友又怎么能信呢?她怀孕的消息不知道被哪位朋友告诉了老师,她被记了大过,在高三那年被开除,祖父母嫌她丢人,打电话给她亲妈,她亲妈带着她去小黑诊所堕胎,害得她子宫破裂,险些丧命,才不过十八岁不到的年纪,就没了子宫。

从那以后她想开了,什么情啊爱啊全都是假的,钱才是真的,她离开家,坐台、当小姐、被人包养做二奶,因为不能生育被抛弃,又因为不能生育而受宠,她是从泥地里爬出来的,也是从泥地里站起来的,别人拿到了那些“皮肉钱”买衣服买吃的包二爷,她除了必须的衣服之外,钱都攒起来,终于攒够钱之后,又开始学人做生意卖服装,一番辛苦之后终于有了今天,她甚至认识了一个老实的好男人,愿意跟她一起一生一世,可后来男人知道了她的历史,弃她而去,就在她最痛苦难过的时候,边军出现了,这个男人像是忘记了过去的种种,就那么理所当然的跟她搭讪,三番五次的约她出来吃饭,她拒绝了几次之后,答应了一次,却在不到三分钟之后就看出了这个男人的好色、贪婪和愚蠢,他讲着他“失败”的婚姻,他的事业,他一个人身在异乡的寂寞,这些年对她的思念,眼睛却盯着她的钻戒跟珠宝,既然这个男人想要再骗她一次,那就陪他玩玩又如何?

在火车站下了车,她又转乘了公交去机场路,这个时节的海南,正适合放假游玩,一个月之后,店面重装,新买的房子也要开始装修了,正适合她回来过新生活,至于边军…他估计是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不敢在A市露面了。

边军傻傻地站在已经人去楼空的单元门外,只觉得自己的脚不像是自己的一样,他冲出小区,跑到服装店,看到的是紧锁的大门,原来跟他一直有联络的几个店员的手机都打不通了,所有吴丽娜介绍他认识的人,一个个都翻了脸假装不认识他,他颤微微地试着播通彪哥的电话,对方竟然是空号…

他跪坐在地早已经没有了站起来的力量。

“然后呢?”林嘉木大表姐。

“他自己说把店兑给了跟他合伙的人,也只兑了不到五万,又掏空了家底凑了二十万的保证金,这才让人押着回哈尔滨卖房还债,可上回回哈尔滨,已经跟孙玲玲把离婚证领了,讲好了房子和存款归孙玲玲,他跑回来想要卖房还债,孙玲玲傻,她哥可不傻,把房产证藏得严严实实的不说,还告诉他像他这样没用的男人,他见一次打一次,我听玲玲哭诉说她悄悄塞给了边军五万多块钱,边军拿着钱说要偷渡到俄罗斯,谁知道能不能走成呢,玲玲说押着他的那个男人,可不像善茬。”大表姐推了推林嘉木,“嘉木,那个龙哥真那么吓人?”

“谁知道呢。”龙哥?林嘉木差不多猜出整个骗局了,这个龙哥在A市没有什么名气,八成也只是个小头目,彪哥她倒是听说过,却不是吴丽娜这个层次的人能‘深交’的,搞不好是个龙套,吴丽娜这招空手套白狼玩得好,几个人演一出戏,就套出了四十五万,前后用时不到一个月,实在是效率奇高。

边军以后的日子会怎么样,实在不在她的管辖范围了,只当听了一则都市传奇吧,林嘉木挥别了大表姐,从亲戚堆里救回了因为够豪爽被引为知己的郑铎,步入了回程的站台。

170

林嘉木以为自己从大学毕业开始做实习律师,直到现在成为咨询事务所的老板,世上的极品已经被她看尽了,每次出去散步,瞧着一对又一对牵着手的情侣,牵着孩子出来玩的一家三口,甚至是N世同堂,脑子里总忍不住要想他们背后有没有不为人知的故事,有没有人的幸福是转瞬既视的,那个被男人牵着手的女孩,真心爱着男人吗,还是因为年龄大了不得不将就凑合?眼前幸福的一家三口,也许几个小时前丈夫刚从小三的香闺出来,回来扮慈父…或者妻子婚前隐瞒了实情,孩子并不是丈夫的…所以她喜欢看小孩子,小孩子单纯的嬉闹游戏,就算是耍些小心计都透着笨拙可爱。

可在她从哈尔滨回到A市的第二天,她就遇到了严重的考验…一是所谓极品层出不穷花样翻新,实在是超出了她的预期值;二是小孩子…并不是每时每刻都那么可爱的。

比如被人放在婴儿车里,在林嘉木的事务所门前,嚎啕大哭的…包着尿布看不出是男孩还是女孩的孩子。

林嘉木的第一反应是看郑铎,难道这个男人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和别人有了孩子?可郑铎也是一脸的无辜样。

不管怎么样,现在天气这么冷,楼道里没有暖气,小孩子不知道呆了多久哭得都快没气儿了,小脸通红…两人互视了一眼,最后还是郑铎走过去不怎么熟练的把孩子抱了起来,林嘉木拿出钥匙开了防盗门,打开了自家的电箱盖子,思甜很细心,走的时候除了电灯的闸门拨下来,别的闸全关了,走的时候为了怕忽然降温冻坏水管之类的,她只是把燃气暖气调到了低值,并没有关掉,她将温度设定在二十四度之后,这才开始检查童车。

这辆童车不像便宜货,但也没有多高级,七八百块钱的样子,小区里用这种童车的孩子挺多的,除了童车和童车里的小被子小毯子之外,还有一个外出背包,里面满满地塞着奶粉、奶瓶、尿布、婴儿湿巾、爽身粉之类的东西,林嘉木看了眼奶粉的品牌,是惠氏金装3段,这一桶怎么也得一百大多,尿布是好奇的,婴儿湿巾强生的,总得来说这孩子应该是城市中等人家的孩子。

也许是因为室温渐渐升高,也许是哭累了,虽然被抱得很不专业,孩子还是靠着郑铎的肩停止了哭泣,打了个哈欠,颇有些想要睡的意思,郑铎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划他的胳膊,低头一看,这孩子穿的连衣棉衣有一个小熊的装饰口袋,他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找出了一封信。

“你看。”

林嘉木接过信,打开来跟郑铎一起看,写信的人自称叫左左,“林嘉木:你也许已经不记得我了,但是我一直记得你,你毁了我的生活,让我和孩子失去了家庭,我一直告诉自己要原谅你,你也只是为了糊口,可我看到你的房子,你的车,你是不是觉得你帮人抓小三、离婚,特别有正义感?我告诉你,婚姻里不被爱的人才是小三!我爱他!我比他妻子更爱他!可是你却让他一无所有,成为众人的笑柄,就是这样,我都没有想过要离开他,可他却想要离开我,他觉得他的生活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那个有房有车工作稳定的成功人士才是他他,他想他过去的生活,他甚至为了讨好他不能生育的妻子,想要带着我的孩子去求她找她…我不敢让孩子离开我的视线,每天晚上都紧紧搂着孩子,锁着门入睡,稍有点动静就会惊醒,可是昨晚他一个人走了…抛下了我们母子俩个…我现在要把他追回来,可我不能带着宝宝,送羊入虎口,在A市除了你之外谁也不认识,只有把孩子交给你了,如果你还有良知,就替我带他一周,一周之后,不管有没有找到他,我都会回来的,如果我没回来,请替我报警,我必定是死了。随借附银行卡一张,内存有五千块钱,如果你真像你说得那么有职业道德,请不要负我所托。”

林嘉木看完这封字丑得像是小学生写的,内容“理直气壮”到让人无语的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郑铎看了一眼白白嫩嫩的孩子,怎么样也没办法把他…是的,可以确定是他了,郑铎扯开尿布看过,“去年的苏苹案?”

“是的…”苏苹是去年的委托人,她和丈夫孟洪生同岁,现年四十一岁,两个人都是比较早接受大学教育的一批人,也都有点文青的意思,两个人从恋爱的时候就确定以后要当丁克,没想到婚姻走到第十一年,两人三十七岁的时候,丈夫孟洪生忽然提出想要孩子,苏苹一开始坚决不同意,认为是丈夫背信弃义,可是经朋友的归劝,她还是松动了,可是备孕了将近一年还是没有怀孕,最后两人去医院检查,丈夫一切正常,她是双侧输卵管堵塞,他们咨询过医生无轮是输通输卵管还是人工授精,女方都异常痛苦,而且她已经是大龄孕妇了,人工授精成功率不高,苏苹本来对要孩子的事就勉强,当然不肯“牺牲”,两人大吵一架之后,苏苹下了最后通碟,孩子和她只能选一个,孟洪生经过了痛苦的思考之后,选了苏苹。

可就在去年,苏苹觉察到了孟洪生的种种不对劲儿,他先是学会了撒谎,有时明明没有加班,撒谎说在加班,被拆穿之后总会用出去干私活之类的理由敷衍过去,最让苏苹起疑的是,她整理两人的衣物时,发现了一条从没有见过的内裤,问孟洪生内裤是怎么来的,他说是跟朋友去洗浴中心忘带了内裤,买的…总之,每件事都有理由,可每个理由都很牵强。

苏苹最后找到了林嘉木,让她调查孟洪生。

林嘉木用了一周的时间,查出孟洪生跟公司新来的文员自称叫左左,身份证上的名字是左佳的女孩关系匪浅,两个人在公司附近筑了爱巢,孟洪生所谓的加班每次都是在她床上加班。

苏苹拿到了证据之后,怒火中烧,当下跟孟洪生摊牌要求离婚,孟洪生却说出了一个让她哭笑不得的理由,他说他跟左左好,是想要借种生子,生完了孩子他就和她分手,心里爱的还是苏苹。

苏苹直接给了他一个大耳刮子,她跟林嘉木说,如果孟洪生说他是一时糊涂,中年危机,受不了年轻妹子的诱惑做了错事,她还有可能原谅他,但是借种生子这样的事,实在太恶心,让她怀疑自己这十几年是不是一直看错了人。

两人离婚的时候,孟洪生自己选择了净身出户,把两套房子、两台车和家里的所有存款都给了苏苹,只是拎着一个箱子就离开了家。

这桩案子只是一桩普通的案子,案值也不大,双方也没有极品让让人没办法忍受,早已经被林嘉木所在档案室许久不曾回想了,没想到…竟然以这种方式又重新回到了她的生活里。

看来事情的后续是孟洪生还是想着前妻,小三年轻漂亮又能生养竟也没留住男人的心,孟洪生还是走了…

“郑铎,你有没有留苏苹的联系方式?”

“应该在通迅薄里,你要找她?”郑铎怀里的孩子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郑铎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到沙发上,可刚一沾上沙发,孩子就立刻哭了起来,郑铎直好又把他抱了起来。

“通讯薄我自己能找,你带着他上楼到床上睡吧。”

“你不报警?”

“报警了会怎么处理?”

首先这孩子不是被遗弃的,而是被“委托”给林嘉木的,当然了,如果林嘉木坚决不想留这个不请自来的小委托人的话,警察还是会把孩子带走的,但警察不能留孩子,基本上是只有送福利院这一条路了,警察找人肯定是要快一些,孩子的妈却不一定愿意被找到,找到了也只能是一番说服教育,让她把孩子领回去,后续还有什么麻烦,就说不清了。

更不用说以林嘉木的性格,有事宁愿自己解决,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把事情交到别人手上。

“你会告诉苏苹孩子在你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