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来了。”傅立叶嫌弃地瞥他一眼,“我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康笋,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你。”

谎言与伪装被不留情面地戳穿,康笋彻底放弃了他的最佳笑容最佳姿态,他吊儿郎当地向傅家司机挥挥手。

在傅立叶眼神示意下,傅家司机退开十尺之外。

作为国安局精英,黑鹰大队的佼佼者,康笋居然不能确切理解傅立叶此时的肢体语言究竟代表着什么涵义,她就那样直直地站着,像棵挺拔的白杨树;安静地注视他,像风和日丽时无波无澜的海。是“快点说,我等着回家”,还是“真烦,有完没完”,或者是“快告白吧,我知道你喜欢我,我就等着你告白了,这样我才有拒绝的机会”?

挫败感毫无预警地袭来,康笋的勇气在傅立叶的冷观下瑟瑟作抖。他听见内心的哀嚎:英雄末路啊英雄末路!

一个不似他的声音由他口中发问:“为什么是沃伦?”话音未落,康笋立时感觉该给自己一记耳光。

“为什么是沃伦?”傅立叶缓缓重复着这个问题,望天想了想,回说,“他把你逼到进国安局自保,证明他比你强。女人,总是爱慕强者的。”

一时间,康笋几乎要把牙咬碎。

“为什么不是你?”傅立叶无视他略显狰狞的表情,自问自答说,“我对玩世不恭的人毫无兴趣。”

“傅立叶!”康笋好一会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沃伦有什么心思打什么主意,他是什么人品,不用我告诉你。”

“那又如何?”

是的,那又如何。她强悍,独立,无所畏惧。而他胆小,怯懦,永远活在沃伦的阴影之下。就连站在她身前为她抵挡明枪暗箭也只敢存于想象。

“傅立叶。我不说比沃伦值得信任,比他更有原则更有底线,我只问这些年,我的努力你有没有看见?”

她垂下的眼睫忽闪,再抬头时,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我承认,某些先天的优势决定了我和他起点高低不一,必须付出数倍的努力我才能获得不多的回报。我不埋怨这些,只希望你不要太快做决定,再多给我一些时间。”

“这是又要提家族,家庭,地位了吗?”傅立叶微微摇头,略显失望地说,“康笋,一年前,你和我说,你会改变。一年之后,本色依旧。”

“我已经戒除了很多不良嗜好——”

“停!”傅立叶凝目注视他,良久才徐徐说,“我无权要求你为我做任何改变。因为是朋友,我才特别心疼你和周戉。你们都被笼罩在家族阴影中,一个被家族责任牵制,没有余力重视自我的需要;一个被家族荣誉抛弃,不为主流认可。你所做的改变从来不应该因为我,而是你自己。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走出阴影的关键吗?”

这种推心置腹的话语并不是第一次,只是出于男性的自尊,上一次的康笋选择了无视。

“有的人在意你的出身,有的人不在意。而我发现,越是表现出不在意的,往往越最在意。”

知人不必言尽,言尽则无友——这是傅立叶的曾祖母说过的话。又要辜负那位睿智女性的谆诫了。傅立叶轻叹一声,俯身从车座拎出一件披肩披上,无奈地笑。“没错,我说的就是你,还有你的生活态度。你的玩世不恭是想表现你的不在意吗?是对你自卑根源的一种逃避?然后再对你的逃避行为进行自我标榜自我矫饰?”

这是第二个人指责他习惯于以出身绑架同情,以出身为借口逃避责任。偏偏都是他最信任的人。

康笋注视着傅立叶,眼中却毫无焦点。三十年以来,叛逆的他,恐惧的他,张狂的他,冷漠的他……各种经历各式面目,一一由心头淌过。

“康笋,对世界没有敬畏心的人,最后会被世界抛弃的。”傅立叶伸出手,握住他的。“那不是我希望的。”

他用力握紧那冰凉的小手,几番张口欲言,最后只问:“你希望的是什么样的?”

“不知道呢?总比你现在要好,比你现在快乐。”

“我,我会试着……”康笋无法继续,他望一眼探头探脑的傅家司机,问说,“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了。”傅立叶温柔一笑,拢拢披肩,嘱咐说:“以后不要再躲那黑匣子里了。”

因为那难得出现的温柔,他低头为她打开车门,一面极力掩饰眉宇间的喜色。在傅立叶俯身上车时,他鼓励勇气解释:“我已经一年没有……”声音如此低弱。

傅立叶戏谑地扬扬眉,不再多言,将门缓缓关上。

目注那双尾灯消失,康笋复苏的好心情瞬间被心底的另一个声音剿灭于无形,邪恶的小康笋在脑海中质问不休:“你这次成功表白了?成功约会了?没有?都没有?没有乐个屁啊。”

*****

春天的莱茵城是满目的苍郁绿色。主干道几乎被苦楝树舒展的枝叶完全覆盖,形成条条树冠长廊。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往行人,车道洒下金色光斑。抬头时,细碎的白花紫蕊,一蓬蓬的,簇拥在枝叶间。

在这种季节,就连空气里也是盎然的春意。

苏抗抗喜欢站在门廊前,微眯着眼,挺胸收腹,感受阳光的照拂。阖眼的刹那,总会有种错觉,她身处故乡。

新购入的微音器塞在耳廓,只有豆粒大小,却发出憾天的声响。老盖亚咆哮说:“我不要微缩版的机甲!老盖亚是顶天立地的真汉子!”

苏抗抗继续深呼吸,默念着“一吐纳一天地”,然后才回复他:“你算算尺寸,真做成周上校那种一比一的,进出不止要拆门撞墙,恐怕一个站不稳就能踏平整片街区。”

“夸张。”老盖亚嗤之以鼻。继续游说说,“我生而为伟大的智慧生命体,不是玩具,人类膝盖以下的高度恕我无法接受。这与自大虚妄等等一切劣等品格无关,与尊严有关。”

“老盖亚,你去读读大联邦宪法第52条。”

“禁止联邦境内大范围制造,生产,利用人工智能?”

“还有一条小注释,禁止私人自行生产,使用人工智能机器人。你说,你不假扮玩具,我该怎么掩人耳目?实话告诉你,即使是微缩版本,我也不能保证与mars机甲功能如一。”

“我已经为你弄来了mars最新型号的设计图纸!”

“机甲和太空船是两种操作系统!而且我们现在处于联邦的严格管制之下,很多配件和电路板只能利用其他仪器设备的代用品,这样也必须通过无数次的测试。老盖亚,别再徒劳地挣扎了。只是目前订购的一小部分配件,已经耗尽了我所有的银行存款。如果必须是五米高的,真正的机甲才符合你的要求,我只好把你扎上蝴蝶结,送给联邦政府。”

“我,我可以预想到……你给我准备的,将会是个什么丑东西。”

如果可以,老盖亚现在一定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苏抗抗这段时间在他逼迫下,夜以继日地学习机甲构造,今日终于大仇得报,她微笑着安抚说:“老盖亚,先将就着用用吧。”

“小抗抗,你的语调里,充满一种良性情绪。是快乐?快慰?”

苏抗抗顿时僵直身体。“你能分辨出我的情绪?”她迟疑地问。

“我最近在尝试利用音频处理软件,研究你语调变化的规律。”

“……”苏抗抗肩膀微颤,“你还有什么不会的?”

“我想,”老盖亚慢吞吞地辩白,“即使拥有一台真正的机甲,我也无法孕育下一代。”

“那不是废话吗?……不说了,肥蛙来了。”

哪怕相隔半个街区,苏抗抗也能听到肥蛙驾驶的那台破旧工具车,一路行来发出的“咣次咣次”的声响。她推开身后的木门,向内喊一声:“孩子们,饼干来了!”

苏萨沙尖叫着跑出来,站在她脚边,果然听见“咣次”的声响,她抬头以眼神询问苏抗抗,在得到同意后,欢呼一声,撒开两条小腿,往街巷外的马路飞奔。

霍小刀则慢悠悠地走出来,挨着苏抗抗的肩膀,远远眺望。

“功课做完了?”苏抗抗问。她现在不仅要求霍小刀完成学校的课业,也依照老盖亚提供的资料,每日给霍小刀安排一些物理学的考题。

霍小刀点头,满不在乎的样子像极了霍小乙,也像极了记忆中的某个人。苏抗抗懂得那是一种自信,一种对天赋智慧的自信。她拍拍少年的肩膀,“肥蛙送来很多东西,我们去抬回来。”

姐弟二人走出街巷时,肥蛙正把苏莎萨高高举起,骑坐在自己肩膀上,而苏萨沙怀中紧抱着偌大一个食品袋。

苏抗抗并没有太多时间为孩子们准备零食,此时红头发的小天使由食品袋中拿出一块手工饼干,远远地递来,说:“姐姐,吃。”

她兴奋得脸蛋红润,眼里是满足的光,苏抗抗微微摇头,笑吟吟对肥蛙说:“谢了。”

“客气。”肥蛙不好意思地扭开脸,双手扶着苏萨沙的小腿,示意工具车的后厢,“你去看看东西齐不齐,不够我想办法再去弄。”

霍小刀早已站在车尾,往后厢探头一看,不由愕然问:“姐,这都是什么?”

那是分批订购回来的结构固件和部分电路板。苏抗抗淡定如常地说:“是一些零件。我想为你和萨沙做个小玩具。”

霍小刀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什么样的玩具,需要这么多——”

“很先进的玩具。”苏抗抗答完,指挥他说,“帮忙搬回去。小刀,长期看书毁身体。生命在于运动,你不爱运动,那就劳动吧。”

扫视那占据了半间屋子的金属件和电路板,安德拉大婶瞠目结舌,“这些……我的天,居然还有一只飞轮!”

“是两只!”苏抗抗目光转向孩子们,语气郑重地嘱咐,“不能动那些东西,很锋利,会划到手。特别是你,好奇心过盛的小南瓜。”

苏萨沙做个鬼脸回应。

“明知不安全,为什么要搬家里来?”安德拉大婶大声嚷嚷。

“天知道,我也不想。”天知道她多么渴望能有个后院,像爸爸那样,起个尖顶工作小屋,用最原始的工具打造出无数可爱的小玩意,她的摇床,木马,会追逐黄胖子发出咯咯笑声的机器人玩偶。“大婶,你放心,这些东西用不了几天就会搬出去的。肥蛙,我托你找的十六轴高精密铣床,有回音没?”

人形机甲的结构不如太空船那般复杂,但对精细度的要求不遑多让。只论一个关节件,已经包含传动杆,齿轮,推动器等无数精微构成。

苏抗抗手中资源寥寥,所以那些无法购买的特殊构件,她计划按照图纸结构,重新打造。而打造精细度要求极度严谨的金属构件,一台联邦最先进的十六轴数控机床必不可少。

肥蛙为难地说:“对方提议,把图纸和材料交给他,他帮我们完成。”

“那不可能。”苏抗抗果断拒绝。即使把mars机甲的绝密设计图纸分隔成局部,在有心人眼中仍有暴露的风险。

“可这种设备都属于控管严格的公司,外人不能随意进入。而且就算想到办法带你进去,那些高精尖的数控输入也要依靠他们专业人士。”

数控机床的逻辑处理编码,输入程序的过程,自有老盖亚代劳。“这方面不用担心,我能处理。”

肥蛙大张嘴巴,一脸的崇拜和仰慕。“苏,你不仅会修古董跑车,连这个也会?”

话音未落,苏抗抗耳塞的微音器传出老盖亚的鄙视之语:“剽窃人类智慧的何止是老盖亚!”

苏抗抗低咳一声,满怀希冀地问肥蛙:“你那位朋友,总有什么特别需要的吧。帮我问问,钱也好,事也好,我尽全力满足他的要求。”

“我再试试。”肥蛙站起身。“苏,我先走了。”

苏抗抗为他打开门,“谢谢你的饼干。”

肥蛙腼腆地笑。“我妈妈交代要多谢谢你,教会我那么多技术。”

苏抗抗为之莞尔,抬眼间,不由错愕。“康笋!”

“春光明媚,春光大好,过来看看你,哈哈哈。”康笋咧嘴干笑,顺便把旁边的超市用手推车推向前。

一起送肥蛙出门的安德拉大婶不胜惊喜的样子,肥短双掌紧按前胸,让苏抗抗怀疑下一秒她将克制不住,伸出双臂去拥抱康笋。

“太慷慨了,施舍穷人,怜悯贫苦,主也会赞颂的伟大美德!请问您是……”

阳光太过温暖,让苏抗抗有些神智恍惚,她莫名感觉,眼前发生的一幕似曾相识。

☆、第二十一章

苏抗抗双脚微分,双臂抱胸,似笑非笑地打量面前的人。她浑身上下透露出的防范气息,就连康笋和煦如暖阳的笑容也无法消融分毫。

片刻后,她头往里摆。“有话进去说。”

“不用不用,这里就好。”康笋将堆满的手推车交给安德拉大婶,四顾窄仄的街巷,“附近就没有清静能谈话的地方?”

安德拉大婶为他迷人的笑容倾倒,手拖着推车,不舍离去,笑眯眯地注视他,一副拔不出眼睛的模样。

康笋提醒说:“大婶。”

安德拉大婶双掌一击。“前面,右转,街区小教堂。”同时用肘推动苏抗抗,挤眉弄眼地怂恿,“快去。”

“哪也不去。大婶,你进去帮我把门关上。还有,别,偷,听!”

胖妇人不甘不愿地挪着脚。她进去后,康笋皱眉问:“苏,至于这种态度吗?我记得上次我们的谈话非常愉快。”

“因为我想不出你找我有什么目的。那么,不是大事,就是麻烦。”

“你提醒我关于伊莱的小陷阱,不许我专程来致谢?”

“伊莱的事早解决了。听说你把那几个职业赛车手告了?私下参赌,吊销牌照三年?你不是啰嗦的人,上回谢过,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道谢。”

“你应该来黑鹰才对,浪费了个机敏的好脑子。”

这等于变相承认了不是大事,就是麻烦。苏抗抗一扫之前的嘲讽态度,郑重说:“有话直接讲。”

“你知道我这个人,最不喜欢揽事上身。……所以G4上发生的那些,尽管疑点重重,我从不深究。”康笋的嘴角快咧到耳边了,“你看,我其实是个好人。”

苏抗抗不言不语,只以一双清澈的眼睛观赏他的表演。

康笋无奈,收起笑,一本正经说:“直到最近我开始调查你,和你们一家,我才深深意识到你的不简单。”

“为什么会忽然想到调查我,和我们一家?”

康笋深吸一口气,回视她,平静地说:“私人理由。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但前提是你必须回答我三个问题。”

“我没兴趣知道。你可以走了。”

“苏,关系到你家人安危。真不好奇吗?”

苏抗抗回转身,四目交错间,她意识到康笋所说并非诓言。她问:“小教堂?”

康笋笑意盎然:“早该如此。”

周日的下午,小教堂空无一人。他们在中间一排长条椅上并排坐下。

来时的路上,苏抗抗内心尚有些许焦灼和紧张,进了教堂之后,静谧的氛围已将那些情绪消弭于无形。

关于G4发生的种种,她有特赦令在手,无须太过担心。更何况,康笋并不是第一个对她来历起疑的人。即使是那位在G4星球上,不问来历不问缘由,就能对她和两个孩子果断下令杀掉的周上校,他也曾无数次地质问,恫吓,威逼,旁敲侧击,而她依然健在,毫发无损。

“三个问题。第一个,我翻阅过你们到达莱茵市后申领身份的资料,霍小刀的出生日期是真实的?”

小刀?苏抗抗沉吟着问:“第二个问题呢?”

“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呢?”康笋紧迫不放。

“……真实。”

“第二个问题。他的母亲现在在哪里?”

苏抗抗侧转身,脸上是掩饰不住的讶异,缓缓说:“听说去世了。”

这个答案似乎并不令康笋意外,他沉默了片刻,接着问:“你是什么时候收养他的?从他几岁开始?他对于父母有印象吗?”

那是大约九年前的初秋,霍小乙跟随星盗团回返G4,那次是他执意加入星盗团后参与的第一次抢劫。他其实成年不久,不过十九岁而已,刻意蓄长了胡子,看起来精神萎靡,满面疲惫。

苏抗抗看见他的一瞬,心往下沉。她早已了解霍小乙那放浪不羁的个性,和嚼环辔头也勒不住的脾气,关于他加入星盗团,她事前的极力阻止对于霍小乙来说毫无作用。可他强笑背后所掩盖的消沉和不振,依然令她无比心痛。

“发生了什么?”必是他无法承受的。

她想给他一个安慰的拥抱,霍小乙眼中光芒闪闪,却没有接受,只是将身后一个男孩拖出来,然后才说“交给你了”。

霍小刀那年七岁,瘦瘦的,病怏怏的,虽然不情愿地被拖出来,依旧保持着良好的礼节。他大病未愈,高烧时有反复,烧得糊涂了就喊“妈妈”,平常沉默寡言。G4的环境那么恶劣,食物简陋,邻居粗鄙,他从不抱怨。苏抗抗可是仔细检查过,他的衣物都是上好的质地与手工。他来历不凡。

康笋并不逼问,直到苏抗抗将目光从记忆深处投向他。“苏。”

“他是小乙带回家的,所以我对收养的细节并不知情。而且,他对于过去没有任何印象。在收养时,他高烧不退,好转后失去了所有记忆。”

“那是什么时候?”

“你的问题已经超出三个。”

“苏,这很重要。那个帝国人就没有向你提起过收养他的细节?你也从不曾好奇?”

“允许我提醒你,霍小乙不是帝国人,帝国对他有毁家的仇恨。而且,他有名字。”

康笋做个抱歉的手势。“我是习惯而已,对不起。重复我的疑问,你从不曾询问过霍小乙,关于收养小刀的细节?”

“你究竟想说什么?”苏抗抗用质问的语气。

她虽则知道或许有一天,小刀的亲人会因为各种原因,通过各种渠道找到他,让他重归幸福与安宁。可真正端倪初现,她发觉还是接受不了,那种感情与血肉似要被强行割裂的痛楚让她声音微微作抖。

“我的那位父亲,费莱明卡恩在十六年前第一次坠入爱河。也是至今唯一一次。”康笋说着,自己也深觉好笑,他滑稽地耸肩。“对方是布鲁星蔚蓝海岸边一座七星酒店的女招待。同年,他正式向夫人提出离婚,表示愿意分割一半家产作赡养费用。”

苏抗抗紧抿双唇,心中却有狂潮掀起。她记得,那次霍小乙跟随星盗团洗劫的就是布鲁星飞往联邦主星航线上的太空船,小刀的母亲就是在那艘太空船里遭遇不幸!

“后来,他因为各种原因撤销了离婚的诉请,但这件事在当时的联邦可以算是大新闻之一。而那个女招待被他保护得很好,从未进入新闻界的眼睛,他虽然放弃了离婚的打算,之后的每年都有一大半时间是在布鲁星渡过。”想起母亲当初各种嫉恨交加的言语,康笋不由撇了撇嘴。

“这和我们小刀有什么关系?”

“我父亲重归联邦主星,是在九年前。那之后,他再不曾踏上布鲁星,那座七星酒店依然营业,但顶楼的总统套房也再不曾向宾客开放。我推断,那一年那位女士失踪或是……死亡。”

“这太荒谬。你的意思是小刀是你的兄弟?你们没有半点相似处!”

“我完全是我母亲的翻版。你只要看过我父亲和沃伦的样子就明白了。或者,你想想伊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