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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潇听不出他的强势,她吐得头脑发晕,伸手推他出去:“我以后吐东西的时候,你能不能不要跟进来,太脏了。”

她自己都不想看那些未经怎么消化,就原封不动吐出来的呕吐物,更何况是他呢?但他真的是不嫌脏,他看了那些呕吐物,回头开始跟厨师急:“不是说这些食物可以暂时止吐吗?来,跟我解释解释,怎么就又吐了呢?

tang”

厨师也可怜,每天窝在厨房里,就是为了调弄可以减少萧潇呕吐的营养三餐,好不容易辛苦做出来,眼见女主人吃下去,一颗心七上八下,比谁都紧张,生怕女主人下一秒就会撂下筷子冲进洗手间大吐特吐。

其实,别说是厨师了,就连傅寒声本人也未能幸免于难。

某天半夜见萧潇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知道她是饿了,傅寒声二话不说,起床熬了一碗粥和炒了几盘开胃小菜。当时是凌晨,傅寒声担心妻子饿坏了,做完饭就端着餐盘走进了卧室,谁知他一靠近她,她就又吐了。

傅寒声意识到了什么,闻了闻身上的味道,他闻不出他身上有油烟味,但萧潇能。

嫌弃他?

“砰——”

他把餐盘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气得不行,什么鼻子?这么灵。

气归气,可再气还不是心疼吗?匆匆地换了身衣服,才敢去洗手间靠近萧潇,又是递毛巾,又是主动认错:“怪我,我该换身衣服再来面圣。”

这边萧潇吐得正难受,听了他的话却是忍不住笑了,再出口,声音格外虚弱:“我可不是皇帝,皇帝可不会孕吐。”

“这话不对。”傅寒声把漱口水送到萧潇嘴边,一口一口的喂着:“女皇帝武则天,怀孕的时候不照样吐得天昏地暗?”

“你知道?”是萧潇脑子短路了,当时只想到了男皇帝,却唯独忘了武则天。

“知道。”傅寒声没好气的看着萧潇,“你不就是我的女皇帝武则天吗?”

“…”萧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孕期反应特别严重,一天要吐好几次,不是娇气的人,但在孕吐这件事情上,却格外敏感。

他戏说她是女皇帝,倒也并非空穴来风,傅寒声每天早晨起来,先去看早餐食谱,早餐即将上桌时,开始上楼唤她起床,盯着她刷牙洗脸,唯恐一时不察,她就磕着碰着。忙碌完,终于坐在了餐厅里,萧潇吃饭还可以,一旦她没胃口不想吃,他可不惯她,一勺勺地喂到萧潇嘴边,萧潇也知道孩子需要营养,哪怕是再恶心,也强忍着往下咽,否则他也不安生。

再说傅寒声,喂完了萧潇,他这才急匆匆的扒了几口冷饭,见萧潇拿了文件要离开,饭也不吃了:“等等,我送你去公司。”

萧潇哪能让他送她去公司啊!她可不想上头版头条,自从她入主唐氏之后,她和他都有意避开彼此,还不曾在商业公开场合碰过面,无非是为了避免高调张扬。有关于私生活登报被人消遣,他和她都没有兴趣。

萧潇拒绝傅寒声送她,但又不能说得太直白,要不然这人会生气,长久相处,她自有一套牵制他的小心思。

“你吃饭,不用送我。我骨瘦如柴就算了,如果你也跟着我一起瘦,不知情的人该以为地主家没余粮了。”说这话时,她挽住了他的手臂,而傅寒声听到那句“地主家没余粮”,自是笑意浓浓,搂着萧潇,亲完了脸颊,又去亲她的唇:“听话,别累着自己了。”

萧潇微笑:“好。”

乘车去唐氏,萧潇手掌贴放在腹部,轻轻地拍着,她看着沿途街景,嘴角笑意轻微:孩子,假以时日,你会明白,最平淡的日常往往能够牵绊住一个人漂泊无依的灵魂,我现在有你,有你父亲,有你外婆,我很知足。

T市,有一个男子叫陆子初

5月11日,夏日C市,伴随着一场大雨不期而至,凉意穿过半开的窗迎面扑来。

对于山水居来说,那是一个平静的下午,萧潇坐在沙发上翻看文件,傅寒声坐在隔壁茶水室对着电脑屏幕回复邮件讯息。

傅寒声在隔壁扬声喊:“潇潇,别忘了喝水。”

“哦。”萧潇应了一声,他把时间掌握的很好,那水是他之前端过来的,起初很热,但现在已经放温了,喝在嘴里刚刚好鹕。

喝水时,汽车声响起,萧潇朝窗外望去,庭院里周毅正撑伞匆匆走来,到了门口,收伞交给佣人,萧潇已端着水杯,站起了身。

周毅拨拉了一下被雨水打湿的发,跟萧潇打了声招呼:“太太,我找先生有急事。”

“他在茶水室。”萧潇料想是工作出了什么事情。

确实是工作出了问题,不过问题不算大咕。

四月下旬,博达逐层下达命令,周毅交给广告运营部一个客户的资料和相关案子,责令运营团队全力完成合作案,如果成功,它将会成为博达广告部未来三年最大的广告客户。

那位客户的名字叫陆子初,陆氏集团总裁,陆氏旗下的房地产投资,数目极其惊人,正在向全国征召广告运营商。

博达是奸商当道,有钱送上门,哪有拒收的道理?而博达广告运营部之所以看中陆氏,无非是利益使然,有意借助陆氏巨额广告费,钱生钱,为博达目前正在运行的项目创造出更大的利益价值。

按理说,傅寒声任人唯用,他在公司项目走向上,向来是只看结果,反倒是很少过问过程,这次项目周毅曾跟他提过,T市陆氏集团倒是有一个撒钱门道。

在那间沉稳大气的办公室里,位高权重的傅寒声在久经商场的阅历下,早就历练出高贵的气质,但工作节奏那么明快,他又是一个拥有浪漫情怀的人,办公室里除了办公区域和群书万本,他还单独开设了饮酒区,闲暇时坐在吧台上可以小酌几杯,这时候若是再点燃一支香烟——

哦,他已经戒烟很久了,所以那日周毅找他谈事时,他不品酒,也不吸烟,而是靠坐在休闲区沙发上闭目小憩。

那时,不仅萧潇还不知道她怀孕这件事,就连他也不知道,他之所以犯困,是因为夜间在山水居等萧潇回家,实在是睡眠不足,困倦是难免的。

周毅得知陆氏旗下公开招募广告运营商,有意试一试,把想法说给傅寒声听,如果当时有人看到这两人的话,一定会想到“正邪不分”和“老奸巨猾”八个字,傅寒声从头到尾都没睁眼,但听到周毅精密的坏心思,却是勾唇笑了笑。

他并未开口回应周毅,仅是在周毅心思忐忑时,抬手挥了挥,那是示意周毅离开的手势,但也是一种累积经年的默契。

傅寒声默许了周毅的想法,同意他参与陆氏比稿竞标。

比稿成功,但陆氏却迟迟不肯签约,集团与集团合作,哪有负责人不出面的道理?

华臻回话:“我们傅先生最近比较忙,从某一程度上来说,周特助代表了傅先生——”

和华臻相比,陆氏秘书向露,亦是口齿伶俐非凡:“不好意思,我刚查了一下行程安排,我们陆总近期也很忙,除了周一可以安排两小时之外,几乎没有任何时间可以单独会客。”

向露说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陆氏有意合作,但博达也不能自视甚高,陆氏已经给出了妥协和让步,如果博达真的有意合作的话,还请能够在周一拿出诚意来。

什么是诚意?博达董事长傅寒声亲自去T市面见陆氏总裁陆子初,这就是诚意。

从商人合作角度来看这件事,陆氏提出这样的要求很恰当。这么大的合作案,秉着谨慎的态度,陆氏负责人想要见一见博达负责人,实在是合情合理,但傅寒声却皱了眉。

傅寒声皱眉,是因为萧潇。

她每天都要吐上一两次,同在一座城,虽然唐氏和博达相距甚远,但毕竟安心许多,可T市——

唉,T市也不远,他明天一早的飞机,签完约,最迟当天黄昏就能回来,跟每天去博达上班没什么区别。

这么想着,这件事也就这么定了,无视周毅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把手中的合同文件“啪”的一下拍在了周毅的胸口:“添乱。”

心里石头落了地,周毅也有心情开玩笑了:“傅董,我这也是为了博达,这哪叫添乱啊!”

周毅这次可是为博达再创利益新高,偏偏老板不喜也不热情,反倒是颇为迟疑,这时候的周毅又哪里知道傅寒声的心思,他现在离开C市,心里就没着落,心全都落在了一个叫萧潇的女人身上。

不放心啊,怎么可能放心?

周一清晨,萧潇送傅寒声出门,他昨夜跟她提过他今天要去T市,为此他叮嘱了一个多小时,不让她干这个,不让她干那个,听到最后,萧潇倒了一杯水给他:“喝点水,润润喉。”

他气笑不得的抱着她,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发:“如果能把你缝在身上,走哪儿都带着就好了。”

她的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一下,如同这天清晨——

山水居清晨寂静,但雨过天晴,天气却很好,萧潇站在阳光下微笑,脸上没有化妆,黑发光泽耀目,她跟傅寒声挥手再见。

汽车明明驶离很远,萧潇也正准备转身回屋,耳边却传来一道紧急的刹车声,萧潇转眸望去,就见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下了车,大步流星的朝她走来。

他紧紧地抱住了她,是恼恨,是无奈,也是情深:“究竟是中了你什么毒?不在一座城,一千个不放心,一万个不放心。”

萧潇伏在傅寒声的肩膀上,那么近,她能清楚听到他的心跳声,她主动吻了吻他的脸,在他耳边说:“我会好好照顾我和孩子,你晚上早点回来,我等你回家。”

傅寒声眼睛猝然潮了,他被生活给予的温情给触动了,被妻子的柔情给触动了,他不说话,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

他抱住的,不仅仅是他的妻子,而是他奢求已久,盼之经年,倾城的暖。

中国T市,好天气似乎从C市一直蔓延到了T市,那是傅寒声第一次正式面见陆氏集团总裁。

傅寒声之前倒是和陆昌平打过几次招呼,但陆子初却是第一次见。当他走进陆子初的办公室,没想到他会那么年轻,更没想到他会那么英俊。

二十几岁的年纪,但却年轻有为,见傅寒声入内,陆子初伸出手寒暄,交握的手指力道不轻也不重,傅寒声眼眸深了,这个年轻人不盛气凌人,很难得。

陆子初,不管是家教,还是为人品性,都是一个近似完美的男人,他的父亲是房地产巨富,而他自小就被人誉为天才,年少出国读书,攻读法律,回国后成立了一家大型律师事务所,曾在T大教过一年书,2007年开始放弃律师行业,加入家族企业,2008年正式执掌大权,而博达是他最为看重的合作对象,这也是周毅代表博达,为什么会在那么多的竞争公司里脱颖而出的原因。

钻石王老五,又有潘安之貌,不知迷倒了多少女孩子。

傅寒声想到这里,倒是忍不住笑了笑,第一次见,竟是相谈甚欢,不能否认的是,这位叫陆子初的男人,很对他的味,初见却是相谈甚欢,两人谈起金融,甚至摒走了各自的下属,同坐沙发上谈起了金融正事。

办公室淡香袅袅,那是一个熏香小炉,桌案旁边放着一本书,傅寒声扫了一眼,微笑道:“陆总喜欢泰戈尔?”

香烟跳跃在陆子初清俊的眉眼间,他转眸看着那本泰戈尔,似是笑了一下,并不直接回答,而是开口说:“偶尔会拜读。”

偶尔会拜读?

那本书的边缘书页有磨损迹象,若不是常常翻阅,又怎会磨损的这么严重?但傅寒声并不戳穿陆子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想说和不愿说,他明了,所以不问也不说。

是下午,陆氏高层会议上,陆子初向博达合作方从容介绍房地产架构,傅寒声坐在邻座看着他微笑,心里却深深地意识到,这个年轻人假以时日必定会在T市成为金融之霸。

这天是2008年5月12日,它在下午14时27分,震动了大半个中国。

原谅我用恐惧的声音,喊出你的名字

C市市中心,唐氏集团在阳光下巍峨耸立,气派非凡。

在那间可以容纳上千人的偌大会议室里,唐婉穿着一套白色职业套裙,面对公司高层的掌声和欢呼声,笑得自信,而又优越。

唐婉把眼眸投向萧潇,挑高的眼角和美艳的微笑,令她看起来像个稳操胜券的女王。

确实是稳操胜券。

唐婉在上午为唐氏成功签下了那笔价值六百万美元的大单子,可谓是功不可没,所以她有理由笑得这般肆意张扬鹕。

董事会陷进了一片沸腾之中,唐二爷看着女儿唐婉笑得满意和得意,唐婉看着萧潇笑得轻蔑和冷嘲,萧潇坐在主位微笑鼓掌。

只有胜利者,才有炫耀的资格,所以唐婉嘴角的那抹笑,眼底的那抹蔑视,萧潇批了咕。

赚钱就好,身为集团掌权者,若是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的话,又有何资格坐在这里?

萧潇的掌声带动了一群属下的热烈鼓掌,掌声持续十秒左右,萧潇示意掌声停止,抬手把话筒转到面前,对着话筒用流利的英文说:“唐总这次能够签单成功,是我,也是整个唐氏的殊荣,为了犒赏唐总和唐总手下的团队,今晚我做东召开庆功宴,希望在座各位能够和唐总一起共享喜悦。”

有人旗开得胜,喜不自已;也有人作为菜鸟董事,默默地收拾好桌子上的笔记本,追随C市最年轻的女财阀走出了会议室。

会议室外,有两位高层拿着文件,紧随萧潇步伐而行,有条不紊的汇报着工作,萧潇只淡淡地应着,看似漫不经心,却能在高层话落瞬间,一言而决。

唐伊诺步伐放得很慢,就那么跟在萧潇等人的身后,有谁能够想到,前方那个女子手里握着一支神奇的魔术笔,随便一画,就能变出最神奇的魔术。

四月初,萧潇初入唐氏,当时无人服她,根本就没有人愿意拿着文件请示她的意见?但她却在整个四月时间里通过一系列雷厉风行的举措震慑了唐氏上下,就连唐二爷对她也是无可奈何。唐氏上下大都是人精,见风使舵的本事还是有的,在唐氏谁才是真正的主人,在历经一个四月之后,如果再不明白,还不如直接卷铺盖回家。

看清很多事实的那个人,规划好前路的那个人还有一个唐伊诺,她在高层鱼贯离开那间办公室的时候,敲响了那间办公室的门。

那是夏季,一个很炎热的上午,唐伊诺穿着最简单的T恤、牛仔裤和球鞋,就那么清新逼人的站在了办公室门口。

室内,萧潇抬头看了她一眼,再次把注意力放在了手里待批的文件上。

唐伊诺站在办公桌前,像是任何一个初入职场的新人,把手里写好的应聘简介放在了萧潇的文件旁:“萧董,身为唐氏董事,我却对唐氏一无所知,所以想在大学就读期间来唐氏做观摩实习员,一切从零开始,还请你能够给我这次机会。”

手中笔势略顿,萧潇终于抬眸打量着唐伊诺,那目光可一点也不温和,甚至可以说很锐利,盯着唐伊诺打量时,仿佛能看得她无所遁形。

在萧潇看来,这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孩子,父母尚未出事之前,她略施粉黛,不成熟,却打扮成了轻熟女,是从什么时候起,唐伊诺变了,她从不化妆不出门到现如今的不施粉黛,返璞归真之余,就连眼神似乎也变得简单了许多。

萧潇没看简历,低头继续批示文件:“你既然叫我一声萧董,就应该明白,在唐氏我不打亲情牌,唐氏成员和唐氏员工待遇一样,优胜劣汰。你如果真有心放下董事身份从基层做起,就不应该来找我,想要面试直接找人事部,不用报备给我知道。”

“来唐氏上班,我有必要事先告诉你一声。”见萧潇无动于衷,唐伊诺咬了咬唇,将简历从桌上拿起,朝门口走了几步,却又忍不住止步回头:“母亲昏迷两个多月了,这两个月里,我一直都在想,如果她再也醒不过来了,那么在这个世界上,和我血缘关系最亲的那个人也就只有你了。姐,你我是同胞姐妹,这是谁也不能更改的事实。”

姐?

萧潇唇形微动,将这个“姐”字在唇齿间过滤了一遍,然后在文件上签下“萧潇”两个字时,先是勾唇无声的笑,再然后却是手指夹着钢笔,手臂平放在桌面上,脸庞埋入手臂臂弯间,轻轻地笑出了声。

中午萧潇没有食欲,逼着自己吃了半碗饭,在有反胃冲动时,及时放下筷子,远离了餐桌。她在午后时间段去了一趟医院,先是热了一条毛巾,在手背上试了温度,这才拿着给唐瑛擦手和擦脸:“你小女儿放下董事身份,想要从基层做起,她叫我姐姐。她是什么心思,你懂吗?我懂,但无妨。唐氏主位,我既然坐上了,就势必会纹丝不动。我守住的不是我一个人的高高在上,而是唐家祖辈世世代代地心血,自我四岁回到唐家,接连跪了十几年唐家祠堂,膝盖一次次着地,都说男儿旗下有黄金,女子又何尝不是?可既然跪了,我就不能对不起这些年磕的头。慈不掌兵,你小女儿不触及我底线还好,一旦触及,我绝不手

tang下留情。”

掀起被子一角盖住唐瑛的手,她在起身时极轻的拍了拍唐瑛的胸口,那是距离唐瑛心脏最近的地方,“你睡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走出病房,是下午两点二十五分左右,那天格外闷热,萧潇走路慢,却有些心烦气躁,担心自己又要孕吐,所以在走到医院花园时,停下了步子。

花园里,群花醒目,绿草茵茵,有一家三口从医院里走出来,女人双手抱着几个月的小宝宝,男人在一旁撑着伞,阴凉的光影清爽了女人和孩子,但男人却全身暴露在阳光下,不过不介意,望着孩子时,会不由自主的微笑。

萧潇看着那个睡得香甜的孩子,无声微笑。

那天是2008年5月12日,四川省汶川县发生了8.0级大地震,后来据统计,地震破坏地区超过10万平方千米,地震烈度其实已经高达11度,地震波及大半个中国及亚洲多个国家,北至辽宁,东至上海,南至香港越南,西至巴基斯坦。

那天在C市,众说纷纭,有人感觉耳朵短暂嗡鸣,有人感觉吊灯虚晃,有人毫无反应。这座南方大城除了太过冰冷残酷,几十年冬天不下雪之外,一直被上天给宠坏了,所有人都是在看到相关报道后才知道汶川出事了,波及大半个中国都有明显震感。

萧潇知道这件事,是因为黄宛之。萧潇进医院看望唐瑛时,手机遗落在了车里,那手机还保持着通话,黄宛之喘着气跑过来:“萧董,汶川发生地震,断层余震北方高于南方,傅董刚打来了电话,你快接。”

黄宛之的声音,像是一把剪刀,直接剪碎了萧潇前一秒的温淡。

傅寒声在T市,那是一座北方大城,C市阳光那么烈,但萧潇却在接电话的事后,手指竟有了颤抖和发麻的迹象。

2008年,汶川大地震,T市震感明显,当时傅寒声正和陆子初签合同,会议室地板在震动,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仅懵了一个陆子初,也懵了一个傅寒声。

那天,当“地震”两个字出现在脑海时,会议室乱了,全都急于逃离大楼逃命,唯有两位集团老董坐在那里呆愣不动。

助理陈煜拉着陆子初就往外走:“陆总,地震了,快走,快走——”

陆子初恍惚的走着,他在那一刻不期然想起了他的糊涂虫,他在心里绝望大叫:“顾笙——”

周毅反应过来,急着拉傅寒声,他在大叫两声“傅董”之后,傅寒声似是终于强迫自己相信地震来了。陆氏会议厅,回过神的傅寒声大喊一声“潇潇——”,抛下文件,像是疯了一样冲出了会议室。

那天T市震感很烈,路面震颤不稳,触目所及全是从大厦里疯狂跑出来的工作人员,全城陷入了一片兵荒马乱之中,很多人舍弃了电梯,三十几层陆氏大楼,傅寒声在经过第23层时,转角位置,有花瓶“砰”的一声砸落在地,摔得粉碎。

傅寒声的心忍不住剧烈的跳动了一下,不期然想起了那个小女人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你晚上早点回来,我等你回家。”

她是金融女财阀,但也只是一个女人

萧潇惧怕被抛弃,在不知地震起因,地震强弱度的情况下,生死被众人第一次摆上了人生选题,在对生死茫然的那一刻,傅寒声第一次品尝到了恐惧和害怕。

就在众人冲出会议厅的那一刻,傅寒声抛弃了已经签署成功的合作案,他心心念念都是一个叫“萧潇”的小女人,他的潇潇还在C市鹕。

T市震感明显,那么C市呢?

电梯不能搭,消防楼梯,陆氏员工一个个惊慌失措,有女员工为了逃命,直接舍弃了高跟鞋,光着脚就往楼下冲。在那一条条狭窄的楼梯里,傅寒声的心里仿佛住着一个魔,那个魔不停的在他耳边,在他心里念叨着:“她才只有22岁,你如果真的出事了,你怎么对得起她和孩子?你忍心让她守活寡吗?你娶了她,却不负责,你不能这样,不该这样啊傅寒声——”

他是懵了,直到有员工越过他身边,一边蹬蹬蹬的下楼,一边拿着手机焦急给家人打电话,他才开始着急的朝身上摸去,管他摸到的位置究竟有没有口袋,摸到手机才是最重要的,有人从他身后跑过,蹭了一下他的肩膀,他没心思理会,连忙大声喊周毅的名字。

“手机,快把手机给我。”他要知道C市那边的情况,他势必要给他妻子打一通电话,他着急知道亲人是否安好。

周遭是疾快的脚步声,傅寒声的外套在周毅的臂弯间挂着,无疑他是一个尽职尽责的人,纵使是在危难关头,也没忘了把合同拿走。

后来,华臻私底下挤兑他:“周毅,究竟是合同重要,还是命重要?”

“顺手的事。”还记得周毅是这么回应华臻的。

那天,手机在傅寒声的外套里装着,周毅被人挤着走,无奈之下,扯着嗓子朝傅寒声喊:“傅董,我们先离开陆氏再说。咕”

“手机——”

那是一声暴斥,惊得上下楼梯间的人全都下意识看向傅寒声,那天如果有人认出傅寒声,如果有人刚好在他周遭,也许会看到他焦急拨电话的那一幕。

傅寒声拨打第一通电话时,打通了,但没人接,她为什么不接电话?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越想越急,一直就没停止过打电话。

那天傅寒声一共给萧潇打了三通电话,一个接一个。

第一通,黄宛之在车里找到萧潇的手机,看到“履善”两个字,心想着傅寒声是找萧潇的,她不宜接,还是等萧潇离开医院,再让她回过去吧!

第二通,黄宛之被那此起彼伏的手机铃声搅的心潮大乱,望着手机,在接电话和不接电话之间纠结了很久。

第三通,黄宛之终于意识到傅寒声打这通电话,或许是有什么事,这才利落接听。

萧潇接到电话时,傅寒声正站在陆氏楼下,街道塞车严重,各大商铺关门,街面上到处都能看到人,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全都聚集在一起议论纷纷。

傅寒声的身旁不乏有忙着拨打手机的人,他在焦急的心态下,只来得及叫了一声“潇潇”,声音就被萧潇接连的问话声给冲没。

“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受伤?T市余震情况怎么样?”

萧潇声音一贯冷静平淡,但那天萧潇的声音里,分明有着克制下的慌乱,听得他心急如焚,恨不得立马飞到她身边。

可再急又能怎么样,只能忍着,强忍着那份焦急,用轻松的语气哄着她:“潇潇听我说,T市没什么反应,我很好,也没事。我让高彦立刻接你回山水居,你在家里等我,我会尽快赶回去。”

“不,你不要着急赶回来,安全最要紧。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C市未受地震影响,你不要担心我。老太太知道这件事一定是急坏了,你快给老太太打电话报平安。”她这么说着,又因心知他脾性,临了补充道:“等震感稳定了,你再坐车去机场,我不要你急着赶回来,我要你好好地。”

那是T市大街,颇有些兵荒马乱。陆氏楼下有一处气派非凡的广场,广场一角站着傅寒声,他紧紧地握着手机,眼眸湿了。

他被妻子的善解人意给触动了,血浓于水的是亲情,刻骨铭心的是爱情。陌生北方大城,傅寒声给母亲温月华打电话,响了一声就被快速接通了,似是一直在等他打电话过来。

“履善——”那是急切担忧的慈母音。

“妈,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温月华接连说了两遍,声音那么宽慰,那么放松,却在下一秒时间里呜咽一声,哭着说:“打你电话一直在占线,你都快把我给吓死了。”

傅寒声听着母亲的哭声,心被生生的撕裂成了两半,一半是妻子,一半是母亲。当亲情和爱情交织在一起,那是人世间最不能舍弃的割舍。

孰轻孰重,难分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