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姜武习惯性地捻着山羊胡,细细地打量着殿前跪得笔直的孩子,眸中光芒闪动,良久,终于缓缓开口道:“太子年龄尚幼,心性未定,多加教导未必不能成器。”

他说完忽然微微一笑:“更何况,陛下春秋鼎盛,现在忧心百年后岂非杞人忧天,何妨静观其变?”

成光帝自嘲地一笑,接着仿佛想起了什么般转身对姜武道:“对了,朕听说姜先生府上的小公子跟太子年龄相仿,不如接到宫中跟太子做个伴读,有个优秀的学伴,太子说不定能安分一些。”

“臣谢主隆恩!”

姜武虽贵为首辅,然而几个儿子却并不成器,倒是十二岁的长孙姬盛年聪明伶俐又勤奋肯学,颇有几分自己当年的神韵。听到成光帝刻意提携,姜武慌忙叩头谢恩。姬氏一系能否长保富贵就看这孩子未来的表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兄弟之争

付湛自那日之后便大病了一场,连续几日高烧不退。再加上付清跪在皇后跟前苦苦哀求,终于为他在东宫求得了一席之地。

小尾巴不愧小尾巴之名,身体刚刚好转便吵着要跟付清一起去上学。付清拗不过他,只得嘱咐宫人为他多添了一件衣服,带着他去了上书房。

东宫的一通磨蹭耽搁了些时间,付清和付湛赶到的时候,三位皇子和几位公主已经等在了上书房。

“太子就是太子,好大的架子。”

老大跟老二都是宫人之子,敢用这种语气跟付清说话的就只有老三,成光帝最宠爱的儿子,十一岁的付泽。这家伙从小享尽成光帝的宠爱,吃穿用度皆是众皇子中最好的。忽然之间矮了别人半截也难怪他会不平衡。

付清想起母后对自己的忠告,不去理他,径自带着付湛在自己的位子坐下。

见付清不理会自己,付泽稍有些悻悻,转而将目光落向蜷在付清身旁满脸通红,一个劲抽鼻子的付湛。

“呦,这不是断手尾巴吗?几日不见怎么变得跟壁虎一样红了?”付泽伸手捏了捏付湛通红的脸,接着嘿嘿怪笑着去拉扯付湛藏在袖中的右手。

“变成壁虎也好,说不定那断掉的右手还能像壁虎断掉的尾巴一样再长出来。啊哈哈哈……”

几个不晓事的小公主跟着嬉笑起来。

付湛死命地护住藏在袖中的右手,豆大的泪珠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砰!”

付清终于忍无可忍,拍案而起。桌上的笔架被她的袖子带到,毛笔散了一地。

“你敢不敢把刚刚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付清如寒冰般森冷的目光缓缓地扫过付泽,上书房的空气刹那间变得如浆糊般凝滞。付清并不知道,自己生气时的样子跟盛怒时的熙和帝别无二致。连站在门口的太傅都被震慑到,迟迟不敢进门。

付泽忽然感觉身体一凉,反应过来时身上已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甘心被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弟弟吓到,付泽咬着牙挺起了胸膛。

“说就说!断手尾巴,断手尾巴……”付泽上前半步,挑衅般瞪着付清。

付湛那只抓着付清的手开始微微颤抖,付清的忍耐终于到达极限。她扬起手,狠狠地朝付泽甩出了一个耳光。

“啪!”

这一声清脆无比,可见付清使出了全力。

付泽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痛,伸手一摸,果然左脸已高高肿起。

“你敢打我?”

“没错,我打的就是你!”

有生以来第一次尝到被打的滋味,付泽失去了理智,推开碍事的桌椅便朝付清扑了过来。付清将付湛推到宫人的怀里,冷冷一勾嘴角便迎了上去。打架可是成为男孩最重要的一课,为此母后还曾让付清跟着大内侍卫偷偷学过几招。应付一个空有一身蛮力毫无章法可言的孩子绰绰有余。

付清灵活地闪避开付泽的拳头,毫不客气地对着侍卫口中人体最怕疼的部位招呼过去,间或用自己的脸去迎几下对手不痛不痒的攻击。

很快付泽便已疼得瘫倒在了地上。付清见状慌忙学着他的样子倒在了地上,其实她身上受伤的部位仅限于脸而已。而且虽然看似严重,不过都是些皮肉小伤。

付清一边喊疼,一边在心中暗暗佩服母后的先见之明。

“四哥小心!”

付清正得意间,忽然听到付湛一声惊呼。

抬头一看,一个金光灿灿的东西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自己的脑门飞来。原来付泽恼羞成怒,抓起落在地上的黄金镇纸便朝付清拍来。这镇纸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要是真被拍到不闹个头破血流绝对无法收场。

眼看着镇纸就要当头砸下,付清却猛然发现一道阴影箭一般闪过来挡在了自己眼前。

“砰!”

黄金镇纸重重地砸在了某人的脑门上。

嗯,果然是头破血流,不过破的却不是付清的头。

付泽见状,当下便呆了,怔了半天才想起要丢掉手中的凶器。

“殿下您没事吧?”头破血流的某人勉强扯出一抹微笑。

付清这才看清替自己挡箭之人的面目,这是个比自己年龄稍长的男孩,有着漆黑如墨的双眸,鼻子高而挺,嘴唇倔强地抿着,虽然血流满面眼神却依然明亮得令人心惊。付清没来由地想到了璞玉这个词。

“你是谁?”

“微臣姜昭文,从今天起便是殿下的伴读。”男孩笑得温文尔雅,如果不是因为额角鲜血淋漓,这或许将是一个极美的画面。

“怎么回事?”

成光帝本在御书房批阅奏章,听到上书房的宫人奏报说太子跟三皇子打起来了慌忙急急赶来,然而眼前的一切依然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上书房内,桌椅纸笔散落一地,间或还染着斑斑的血迹。大胤朝的皇太子跟三皇子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鼻青脸肿,而首辅姜武的长孙则跪在太子跟前,咬着牙痛苦地捂着鲜血淋漓的额头。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传太医!”

错愕片刻后,成光帝终于回过神来。

太医很快赶到,手忙脚乱地替姜昭文处理伤口。而付清则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的修竹出神,祈祷着太医的动作慢一点再慢一点。奈何太医终究是太医,很快姜昭文的伤口便被处理完毕。

成光帝屏退太医,冷冷地扫视跪了一地的皇子公主。

“谁来告诉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父皇,他打我!”付泽见状率先扑到了成光帝的怀里,他的脸上依然清晰地留着付清的五个手指印。

付湛吸了吸鼻子,眼泪汪汪地扯了扯成光帝的衣襟:“父皇,不是四哥的错。是三哥先欺负湛儿,四哥才会动手的!”

“呜呜呜……”付湛说完仿佛想起了什么委屈似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呜呜呜……湛儿不是断手尾巴……呜呜呜……湛儿不是断手尾巴……”

付泽闻言,脸色一僵。

成光帝立刻明白了事情的始末,放下付泽,抱起了正卖力大哭的付湛,拍着他的背柔声安慰。

“朕是独子,平日里想要个兄弟姐妹替朕分忧却不可得。你们兄弟几个却一点都不懂得彼此珍惜。”见付湛稍稍安静下来,成光帝淡淡地扫过付清付泽二人,而后幽幽地叹出了一口气。

“不管谁对谁错,你们两个给我好好闭门思过,罚抄《论语》一百篇,不抄完不许出寝宫半步。”

付清付泽冷冷对视一眼,乖乖领罚。

成光帝这样做明摆着是想各打五十大板,然而考虑到事情的起因再加上姜昭文皮开肉绽的额头,这样做分明有几分偏袒之意。

“你就是昭文吧?”

成光帝的目光落在姜昭文的身上,颇有几分尴尬。自己的先生把好好的孙儿送入宫中,第一天就被自己的儿子开了瓢,怎么样都有些说不过去。

“昭文啊,朕派人替你给姜先生送个信,伤养好之前你就先在湛儿的吉庆殿住下吧。”

成光帝说完,望了望怀里的付湛,“湛儿,你不会不乐意吧?”

“不会!湛儿喜欢这位哥哥!”在付湛的眼中凡是欺负四哥的都是坏人,凡是帮助四哥的都是好人。刚刚那一镇纸已经让付湛把姜昭文划入了好人的范畴。

回去的路上付湛牵着付清的手,一个劲地问付清脸上的伤疼不疼,不时地要付清蹲下来让他对着脸上的伤呼呼。

“四哥,疼吗?”付湛眼泪汪汪地望着再次被迫蹲下身来的付清。

“不疼,真的一点都不疼。”付清摸着付湛的头,有些哭笑不得。

“四哥……”没想到她话音刚落,豆大的泪珠便顺着小家伙的脸颊滑了下来,“四哥骗人,一定很疼很疼……”

付清愣在当场,不知所措。

正当她绞尽脑汁思考该怎样哄小家伙之时,小家伙忽然拿袖子抹了一把眼泪,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犹如发表重要的宣言般大声道:“等湛儿长大了,由湛儿来保护四哥!湛儿一定不会再让四哥受伤了!”

“五殿下真是个好孩子……”一只孩子的手落到付湛的头顶上,用力地揉了揉。

付清的目光沿着那只手的方向一路向上,看到了一个包得粽子似的脑袋。粽子对着她莞尔一笑,接着便蹲下身拍了拍付湛的肩膀。

“要帮忙记得算微臣一个。”

付湛郑重地点头。

多年以后,当付清忆起前尘往事,依然会好奇明明是如此煽情的场景,当时自己的反应为什么却会是哈哈大笑。或许因为当时付湛的表情太煞有介事,又或许只是因为某人粽子的造型实在太过搞笑……

总之,无论如何,每当付清忆起当时的情景都会忍不住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

当天下午,付清便开始了漫长的禁闭生涯。《论语》一百篇可不是什么轻松的差事。费了半天的时光也不过完成了百分之一。这一百篇要抄到猴年马月啊。

“四哥,湛儿也来帮忙。”

见付清眉头紧锁,付湛拿了根毛笔,铺开纸,一撇一捺地写了起来。虽然认真,但终究年龄太小,加上用的又是左手,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发现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付湛急得大哭,付清不得不放下笔好生安慰沮丧的小家伙。

正当付清焦头烂额之际,宫人来报姜昭文到访。姜昭文进殿后二话不说,铺开纸便照着付清的旧稿抄写起来。一页毕,字迹竟一般无二。

“要帮忙记得算微臣一个。”面对付清讶异的目光,姜昭文只是抬头浅浅地笑了笑,一如初见时那般温文尔雅。

从那以后,姜昭文这个名字在付清的意识中便被划入到了挡箭牌与帮手的范畴之中,地位稳固,多年未变。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冷宫疯妃

在姜昭文的帮助下,付清以惊人的速度完成了《论语》一百篇的抄写工作。成光帝虽惊讶,却奈何看不出破绽,只好按照约定放付清出门。

崇嘉殿那边的付泽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每天气鼓鼓地在那边生自己的闷气,最后干脆破罐破摔不抄了,成光帝又不能真的把自己的儿子关在房里一辈子,最后只得授意付泽身边的宫人代主人完成了抄写工作。

付湛听到这个消息后连续几天连走路都是昂首挺胸的。

然而,付湛的得意却并未持续多久。某日付清正与姜昭文下棋,付湛忽然泪眼朦胧地拉起付清便往外走。

付清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急急忙忙跟着小家伙一路疾行。待到小家伙指着御花园的一角停下脚步,付清才发现小家伙想让她看的不过是人家一家人共享天伦的美好场面。

“为什么他那么坏,父皇却还是那么喜欢他?”付湛指着坐在成光帝怀里悠闲地吃着点心的付泽,眼中一直摇摇欲坠的泪珠终于滚落了下来,落在草叶上,落在御花园里刚刚绽放的月季上,片片碎裂。

亭中的三人全然没有意识到有人正在偷窥,恣意地欢笑着。成光帝甚至还用指尖小心地抹下对面惠妃嘴角的芝麻,微笑着放入口中。惠妃微微一怔,而后如少女般羞怯地垂下了眼眸。

眼前的景象太过美好,美好到心脏的某个角落开始莫名地有些刺痛。付清伸手揽住了付湛,付湛将脑袋顶在付清怀里,默默地望着地面,一语不发。

自打付清记事起,眼中的父皇就一直是冰冷且疏离的模样,她一厢情愿地以为父皇便该是那个模样的,没想到他竟也会露出那样的表情,那样幸福而开怀的表情。原来,一直以来自己和付湛不过是他的皇子,而付泽和惠妃才是他的家人。

原来如此……

不知怎的,眼前的景象渐渐开始变得模糊,一直到那三个幸福的人影在模糊中消失,付清却依然抱着付湛傻傻地站在原地。

“我也有个弟弟,小我两岁,是二娘生的。从懂事开始就捣蛋不断,在我娘的梳妆盒里放毛毛虫,往爹的茶里放树叶,甚至往厨房的柴火堆里丢蜡烛,可是爹还是喜欢他,这又有什么办法?”

耳畔忽然响起姜昭文的声音,付清循声望去,却见姜昭文嘴角噙着一丝不符合他年龄的苦笑。

“小的时候我一直以为是自己不够乖不够好,爹才会不喜欢我。所以,无论什么都要做到最好。我一直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够乖够好,爹总有一天会像喜欢弟弟一样喜欢我。可是,无论我怎样努力,爹最喜欢的依然是那个调皮捣蛋的弟弟。所以后来,我干脆再也不去管他的想法。”

“两位殿下要记住,父亲的偏爱跟孩子的好坏无关。”姜昭文说完,重重地拍了拍付清的肩膀,拉起付清便往东宫的方向走去。

从那天开始,付清便开始努力地讨好自己的父皇。有时候她也会好奇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出于不甘还是为了验证姜昭文那时的结论。

因为姜昭文的开导,付清很快便恢复了常态,然而付湛却似乎陷入到了某种令人不安的情绪之中。整天抱着膝盖发呆,连话也变得少了许多。付湛的反常让付清想起了当初刚刚“捡到”他时的样子。也是这样又呆又闷,完全不像是一个三岁小孩该有的样子,让付清甚至一度以为自己“捡到”的是个傻子。

付清拿付湛最喜欢的蜜饯引诱了半天,缩在东宫一角的付湛才终于幽怨地道出了原因。

“湛儿好想娘……”

付清嘿嘿一笑,伸手就去拉付湛:“湛儿乖,四哥这就带你去见母后。”

“母后是四哥的娘,不是湛儿的娘!”付湛甩开付清的手,低下头,“大家都有娘……只有湛儿没有娘……只有湛儿是一个人……”

付清脸上的笑容刹那凝结。

付湛的娘……

付清的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张苍白且狰狞的脸,带着对这个世界刻骨的恨,在跳跃的烛光中挥着染血的剑,一会哭一会笑,绝望又凄然……

回忆起刚刚捡到付湛时他右手腕上那狰狞的伤口,付清重重地打了个寒战。

“湛儿,你还记不记得自己的娘是什么样的?”

付湛扬起头,黑曜石般的眼睛里开始有光芒闪动。半晌却只说出了三个字。

“很温暖。”

付清长舒了一口气,太好了,他不记得。

“湛儿,四哥好不好?”现在的关键是要让他打消找娘的想法。

“好!”付湛点头如捣蒜。

“四哥温不温暖?”

付湛继续点头如捣蒜。

“湛儿没有娘,但湛儿有四哥。难道四哥就比不上娘吗?”说完这句话付清再度重重地打了个寒战。暗道自己只是在哄孩子而已,哄孩子而已……

听到这句话,付湛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又再度闪动起粼粼波光。然后他猛地张开双手,一头扎入了付清的怀抱。

危机解除,付清有种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惊悚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付清忽然很想去看看那个被囚禁在冷宫中的疯女人,那个曾经与母后亲如姐妹的太子良娣——付湛的娘。

当年发生的一切早已随着时间慢慢地从人们的脑海中消逝,当年七岁的付清也是因为捡到了付湛所以才会特意关注那件事的始末。只是宫人们的只言片语凑在一起也不过能够稍稍勾勒出真相的万一。

付湛的娘一夜之间疯了,砍了付湛的右手,被关进了冷宫。

付清所知道的一切不过如此而已。在宫中活了九年,付清明白,真相绝不可能只是如此简单而已。

付清找了套普通的常服,趁着一天中太阳最大的时候悄悄地潜入了冷宫。冷宫之所以会成为冷宫总有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很多的原因常常沾染着无数冤魂淋漓的鲜血。因此就算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冷宫依然散发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瘆人气息。

荒草顺着石缝恣意地生长,经年的落叶和杂草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墙头上爬满了郁郁葱葱的爬山虎,烦人的蚊虫在人的耳边嗡嗡飞舞,冷不防狠狠地蛰上人一口。甫一跨入冷宫,付清便有种进入了另一个幽深世界的错觉。

想要在冷宫找人只要凭着感觉,往最有人气的地方走,一般都能□□不离十。

当年付湛的娘亲被打入冷宫之时付清曾听宫人提起过大致的方位,连蒙带猜,付清很快便走到了一扇尚显完好的木门前。

付清伸手一推,那扇木门便随着一声悠长的吱呀声缓缓打开了。木门后的世界仿佛被这一声吱呀唤醒,隐隐地响起一阵女子的低泣。

付清无比庆幸自己选择的是正午,不然绝对会被那非人非鬼的幽怨低泣声吓到。

“有人吗?”

似乎想为自己壮胆,付清朝着门内的世界大喊了一声。那非人非鬼的低泣声似乎被惊到了,转瞬间戛然而止。

跨过门槛,走入小院,一脚踹开房门,付清如打家劫舍的强盗般不客气地闯了进去。

“有人吗?”

幻想中的蜘蛛网和漫天尘土并没有如期而至,屋里虽只有一张破床几张椅子,收拾得倒是极干净,如果不看外面,很少有人能猜到这里会是冷宫。

“没礼貌的小家伙,门都要被你踹坏了。”这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发音有些古怪,透着一股违和的干涩,仿佛一位久未说话突然开口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