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啸好哄的令人发指,只要岑蓝不嫌弃他,他甚至不在乎她会凶自己。

岑蓝肯亲近他,姜啸就不再难受,他亲吻着岑蓝的额头,抱着她不松开,“就这么说好不好,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谁让你将我给你炼制的护命法袍给别人穿的?”岑蓝哼了声,“那上面有护命符文,你倒好,随手就给你师兄了。”

姜啸总算是知道他为什么能够活到岑蓝去,也没有因为妖魔兽的重创而死,他总是在所有弟子力竭的时候,能诡异地生出丝丝缕缕的灵力,若非如此,魏欣定然也活不成的……

可笑他当时还以为是异化的原因。

姜啸这片刻的工夫就完全忘了岑蓝凶他的事情,抱着她无意识地撒娇,“师祖,我异化成这样,当时你是怎么认出我的,你再晚来一点点,我肯定就死了,那个谢宿入魔了,他要吃我师兄……”

岑蓝和他床都上了不止一次,只要不看他的脸,就对他没有生疏感,听了他这么撒娇,倒是有些无奈,“你别说换了模样,你化成灰我都认识你。”

“幸存的弟子入魔的何止谢宿,做所的孽事搜魂之后无可狡辩,已经交由了各自的门派处置。轻则终身囚于禁地,重则要由各自的掌门亲自清理门户,震碎神魂。”岑蓝说,“你放心,你乃双极门弟子,亦是我的人,我亲自叮嘱过要他们处置,他们就没有人敢试图帮着那些弟子蒙混脱罪。”

岑蓝说,“你想要那些犯下重罪的弟子如何?若是震碎神魂还觉得不解气,挫骨扬灰我亦能设法让你亲自扬。”

姜啸听的表情微顿,连忙捂住了岑蓝的嘴,用这张看上去最适合杀人放火的邪魔妖艳脸,说这世界上最软弱无能的话, “别说了师祖,多吓人啊,我怕死人。”

“我这些天看了那么多弟子死,每一天晚上想起他们的死状,都睡不着觉,”姜啸微微垂眸,神色哀伤道,“那种情况下,若不魔障,很难活下来的,我只是侥幸靠师祖给我炼制的法衣而已,否则说不定也……也会杀人害命,甚至吃……”

姜啸看向岑蓝,“师祖,我如果吃人的话你……”

“我就亲手清理门户。”岑蓝说的平静,姜啸却知道她说的半点不掺假。

他故意抖了抖肩膀,微微噘嘴,“那不行,我看到师祖杀妖魔兽的方法了,死无全尸,我可不敢领教。”

岑蓝看着他,其他门派弟子搜魂判罪之时,秘境当中的一切无所遁形,谁在杀人,谁在作恶,都清清楚楚。

岑蓝知他在那种恶劣的境地之下,几番舍命救人,却最终因为能力有限无力回天,却不知他心中连怨恨也不曾留存,如此纯澈心境,连岑蓝也不由感叹。

“好了,他们自由处置,倒是魏欣也是多亏你傻才能侥幸活下来,十分感激你。你昏睡的时候他还想要来看你。”

“来看我?”姜啸表情微变,“可我不是在登极峰吗。”

这登极峰,可不是随便谁都能来的地方。

岑蓝微微露出点笑意,“他自然来不得这里,我要你师尊告诉他你在我这里了,待你伤愈之后再去见他。”

“啊?”姜啸一脸复杂,那魏欣师兄肯定会奇怪,他为什么能够上登极峰,会不会……猜到他和师祖那什么啊。

“怎么,怕他们知道?”岑蓝见他明明高兴却假作担忧,伸手弹了下他脑门,故意说,“现在因为红云整个修真界都很乱,公布你我关系不合适,所以要等一段时日修真界和人间安定下来再说。你怕被人知道么?”

姜啸将头摇成拨浪鼓,不好意思的低头后又转移话题道,“我昏睡了多少天?”

“没多久,十几天,”岑蓝说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你现在功力全失,邪气入体,我虽然能给你肃清一切,但你体内元丹粉碎,修真一路怕是要重新开始了。”

元丹乃是所有修真者的修炼根本,元丹碎裂,便如同漏水的竹篮,再多的灵力入体,也如竹篮打水。

姜啸闻言久久没有说话,他遭受的打击确实很大。

他一直想要变强,不畏艰苦和疼痛,却没成想,到如今一切归零,不过一场历练,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岑蓝仿佛听到了他心中所想,侧头亲了亲他的下颚,“你还有我。”

岑蓝说,“只要有我,修为总会回来,况且你我还有道侣之约,待过些时日,修真界稍稍稳定下来,我们便结为道侣。”

姜啸又想哭,但是这一次他忍住了,他抱紧了岑蓝,死死的,用尽他现在能用的所有力气。

他对岑蓝说,“师祖,我只有你了。”

他说,“我一定会再重新修炼的,绝对不给你丢脸,我不怕苦,也不怕疼的。”

岑蓝听了没有说话,他的修为是她毁的,他体内剩下的半个残丹,亦是她掏出来的。

现如今那两块残丹各自放在两处,各自封印,不到时机不可凑到一起。

而他现如今和凡人之躯无异。

岑蓝脑中思绪因着姜啸絮絮叨叨的话,有些纷乱。

但很快,她便重新恢复清明。

一切都必须按照既定的轨道去走,无论是她,还是姜啸。

她不怕输,但无论为了什么,都不能输。

岑蓝轻声细语地和姜啸说着如今红云的影响,甚至同他说了凤冥妖族的所有事。

她告诉他要除凤冥妖族,千难万险,也告诉他自己此行未能化用神兽兽丹,什么也不曾记起,寻不到他的亲人了。

姜啸说,“没关系,师祖,我不找了。”

他亲吻岑蓝的耳朵,缱绻无边地说,“谁也不找了,我有蓝蓝就够了。”

岑蓝听了总算推开他,正视他现在这幅模样,“真的吗?只有我便够了,其他人都不在意了?”

姜啸点头,“我对我的父母是什么人,全无印象,至于那个圈养我的女人,我也不想再寻了。”

姜啸说,“师祖如今忧心天下事,无需再为我这点事费心,我有师祖……就有天下。”

姜啸慢慢笑起来,他这一笑,眉眼妖异更甚,眼尾如这世间最惑人的钩子。

岑蓝看着他没有错开视线,姜啸这张脸确实像那个令她恨入骨血的女人,可他的眼中却没有那女人一样的丑恶。

他笑得如一朵盛放的艳色花,却双眸澄澈,且嘴角酒窝犹在,让岑蓝找回了熟悉的感觉。

这是姜啸。

她养了十三年,又封印了两千多年的那个小妖。

他虽是在大婚之日背弃她、杀害她全家全镇的畜生男人和满心邪恶的凤冥妖族傀儡生下的孽障,却也是岑蓝亲手养成这幅样子的。

岑蓝伸手摸了摸他脸上的酒窝,“你要记住你说的话。”

岑蓝说,“你还说过,无论我要什么,你都会给,会听我的话。你说过的所有话,都不能忘知道吗?”

姜啸点头,将额头抵在岑蓝的额头,鼻尖蹭了蹭她,“我发誓,我对蓝蓝说的话,都是出自真心,没有半句虚言,言必行,行必果。”

岑蓝笑起来,这一次带着些真心实意,她捧着姜啸的脸,闭上眼轻轻地亲了亲,带着些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珍重意味。

前路艰险,步步刀山。

岑蓝在心中对姜啸承诺,若他能守住誓言,她必定竭尽全力,带他趟过刀山,游过火海。

言必行,行必果。

第35章 我不小!(可怎么办,怎么办?...)

姜啸是第二天下山去找魏欣的, 找魏欣之前,岑蓝给他将容貌幻化成之前的样子,又亲自把他送下了登极峰。

他现在只是再平常不过的“凡人之躯”, 门派中任何带有灵力阻隔的地方,都是去不了的。

岑蓝承诺在道侣大典之后为他重塑元丹, 姜啸对此没有异议, 他现在也算摸准了岑蓝的性子,只要他听话,她就不恼。

岑蓝在他心中位比神明, 神明说的话, 他自己是全盘相信的, 所以姜啸不骄不躁, 心态颇好。

正巧魏欣从外面驱邪回来,姜啸便让岑蓝送自己下来, 师兄弟两个时隔了十几天,隔了秘境当中的无数次鬼门关, 本该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彼此说, 再次相见, 两人却坐在修德院姜啸那个小屋子里面, 彼此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好一会, 还是姜啸先开口, “师兄你身体还好吗?”

毕竟在秘境之中,魏欣伤得很重, 姜啸一度认为他活不下去。

“你怎么样?”魏欣没有回答姜啸的话, 反倒是神色极其一言难尽地看着姜啸, 问他的情况。

魏欣一语双关,姜啸倒是也听懂了, 神色一顿,耳根红了一点。最后说道,“我元丹碎裂,修为尽失。”

魏欣倒抽一口气,修者元丹碎裂实在是事比天大,怨不得自从进了这屋里来,他就一丝一毫也没有感知到姜啸的灵力流动。

魏欣正欲说什么,他记得姜啸在秘境之中如何护着他,因着姜啸他才能苟活,才能不像那些入魔弟子一般。

姜啸却抢先开口,“师兄不必担忧,师祖说了会为我重塑元丹。”

姜啸有些羞赧地笑了下,“师兄应该已经知道了,待到天下暂安之时,我与师祖会结为道侣。”

魏欣上一口抽进去的凉气还没吐出来,顿时又抽了一口。

“结……结为道侣?”魏欣的表情堪称天崩地裂,虽说上一次他询问起姜啸的事情,师尊已经等同于明着告诉了他,师祖和姜啸两个人之间不寻常。

师祖是何许人也,魏欣绞尽脑汁能够想到的,也就是姜啸入了她的眼,带在身边一阵子……而已。

毕竟莫说是门中,便是这全天下,也不曾听闻过双极门老祖好风月事。

许是一时新鲜而已。

但若说结为道侣……魏欣根本难以置信,可见姜啸的神情并不作伪,他这个小师弟傻到天真,这么多年,他待他实在称不上好,可秘境之中他也以命相护,素日相处更是从不会说谎。

他这般说,那这件事便极有可能是真的。

难怪他当日时常被带去登极峰,魏欣只当那时姜啸是被带去做杂事的。

魏欣自从重伤醒来,便听闻了火乌秘境已经化为飞灰,当时是双极门祖师亲自去解救的被困弟子们,更是一招千刀万剐,将秘境之中数百异化的高阶妖兽,尽数斩杀。

师祖这些年连仙门大比都不露面,如何会去在意火乌秘境当中那些个注定成魔障的弟子?

魏欣突然间通过姜啸眉眼含春的脸,明白了为何师祖会去火乌秘境。

再结合姜啸说的他们将要真的结为道侣,昔日师弟一遭成为他师祖辈的,魏欣张了好几次嘴,最终只是叹道,“这也算你的造化。”

他不会如当日因为姜啸被召去登极峰感到不平,而是真心实意地觉得像姜啸这样的傻子,要是真的能够得到师祖的庇佑,才算是最大的造化。

自从五年前姜啸被师尊破格收为弟子,整个阳真门便没有心里舒服的,他们都是各种努力各方面拔尖,才能朝着上面走一步,多少优秀的外门弟子苦练不休,却抵不上一个“破格”一个“天生灵骨”。

再加上有师祖交代下来的不必对他好,魏欣他们属实也没有少折腾他。

可火乌秘境之中,姜啸用行为证明了他确实配得上内门弟子的资质,也配得上阳真门掌门关门弟子的名头。

不过想起了什么,魏欣神色微变,凑近了姜啸说,“师祖她……”

“其实有两个追求者。”

魏欣说,“修真界知道的人不算多,我也是偶然间,在仙门集会的时候,听到了两个年岁颇大的长老谈话才知。”

姜啸本来羞赧的神情微沉,“什么?”

魏欣也不敢妄议师祖,可看着自家师弟实在傻得可怜,就这般模样,还修为尽失地待在师祖身边,不留个心眼早晚是问题。

魏欣想起秘境之内姜啸的相护,咬牙低声凑近姜啸耳边,“据说师祖入道三千年来,曾有过三个追求者。”

姜啸神色微变,魏欣秀眉微蹙,凝重道,“最早是同师祖一同修炼的落炎仙君,但落炎仙君已经不在人世了,无需担忧。”

姜啸一口气提到嗓子,闻言又悄悄放下。

他看了魏欣一眼,示意他接着说。

于是魏欣又道,“后两个就是师祖创立双极门之后,大概千年前的事情,那时候两位大能本与师祖都是好友,一同对师祖动情,为师祖闹得十分厉害。师祖一心向道,将七情道本质为绝情道的事情对外公布,而后闭关了百年,这件事才就此作罢。”

姜啸听得眼睛微睁,魏欣又说,“这两位大能,如今尚且在人世,一位乃是当今地煞皇鲁岳,居住漠北荒原,据说能控万里黄沙,生得俊朗非常。前些时间,已经接到修真界的求助,因着异象现世的事情,朝回赶了。”

姜啸微微皱眉,魏欣摇头啧啧,他明明生了一副清风霁月的好样貌,这碎嘴议论人的模样,却像极了藏书阁的长老。

“另一位就是寒水门的掌门,寒水剑宗正子明,朗月清风潇潇君子。这些年除双极门之外,便数寒水门最为强盛,当世除师祖外的大能舍他其谁。”

姜啸听了之后却摇头,“地煞皇我未曾见过,但寒水门的掌门眼光实在不行,弟子品行不端……”

“傻子啊。”魏欣打断姜啸,“谁跟你讨论大能眼光,我是跟你说,要你小心这两人,他们都是师祖的追求者。若是天下太平倒也不必担忧,可现如今因凤冥妖族即将出世一事,他们与师祖必定能汇聚一处,到时候你如何能够比得过人家,你修为都没了。”

姜啸本来脑子里面都没有这些东西,被魏欣按着脑袋灌了一堆,却还是想不通,“可师祖……早都拒绝过他们了不是吗。”

魏欣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下姜啸的脑袋,“当年师祖一心向道,还不曾动凡心,现如今……我瞧你元阳已失。”

魏欣秀挺的眉目纠结到一起,“说明什么!”

姜啸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魏欣说,“说明师祖修到极境,开始尝试情爱。”

魏欣索性也不跟姜啸拐弯抹角,他根本也听不懂,便直接道,“你想想,师祖连你这样的清粥小菜都肯吃了,那两位是什么级别,那是仙宴!”

“你可长些心眼,只要师祖不曾厌你,修为元丹指日可待,”魏欣说, “若是师祖厌你,你当如何自处?又怎么用你这蒲柳之姿去比人家那繁华盛景!”

果真这般直白的一顿剖析,姜啸顿时醍醐灌顶。

他后知后觉的危机感爆炸,和魏欣在修德院的小屋子里面叽叽咕咕了一个下午,两个人干了许多的事情,但除了祭奠两位陨落于火乌秘境的弟子们之外,就是不为人知的东西了。

直到日落月升,姜蛟寻魏欣要交代任务,姜啸才受益匪浅地用岑蓝给的不需要输入灵力的玉牌召唤了她。

岑蓝一整天都在以通信玉牌旁听修真界集会研究的压制邪魔的阵法,感觉到姜啸召唤她,看了眼外面,天色竟然不知不觉的黑了。

她下山去接姜啸,见他神色有些异样,随口问道,“怎么了?与你魏欣师兄聊了快一天,这么开心?”

姜啸难掩心虚地摇头,头都要摇掉了,像极了抠了满手泥巴,却摆着满是泥巴的手说自己什么也没有做的小孩子。

岑蓝一整天不太好的心情,顿时被他这样子给冲散了大半。

她伸手捏了下姜啸脸上的幻术伪装,笑意温软,“还是这样看着顺眼。”

她装着看不懂姜啸心里有事,拉着他的手,带着他缓慢地御剑穿过阵法,回到登极峰。

姜啸站在岑蓝的身后,脑子里琢磨着一堆不符合他那点心眼的“大事”,等到二人回到了登极峰之后,他神思还恍恍惚惚的,好多次欲言又止。

岑蓝只要不看姜啸真容,对着他这张出自自己的脸,耐心十足也温柔十足,现如今一切的时机都未到,她可以暂且不想那些沉重的一切,同姜啸如常地相处。

她其实只要稍稍厉色地逼问,姜啸怎么可能藏得住事情,定然一股脑的倒给她。

可她故意不问,装着不知,瞧着姜啸憋得围着她团团转的样子,好笑得心情都跟着好起来。

“嗯,以魔制魔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岑蓝对着玉牌,同玉牌那头的各家仙门掌门道,“我双极门中所有妖魔修,俱能担此任,平复人间灾祸。”

“不过受红云所影响,非修炼双极门功法的弟子,若不能自控伤及人命,又当如何处置?这些,你们自去商议,给我最终结果。”

岑蓝说完之后,便不等那边回话,自行切断了玉牌的联系。

她盘膝坐在软垫之上,侧头看向已经凑到她身边的姜啸,伸手弹了下他的脑门,“小怀仇,你有事要说?”

姜啸伸手摸了下自己的额头,最近岑蓝总喜欢在称呼他之前,加一个“小”字,虽然他确实是小……

他从前没有格外的想法,还觉得甜蜜,现如今却觉得确实像魏欣师兄所说,师祖会不会是将他当成个小玩物养着的呢……

他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师兄说的,身为男人,一定要让师祖觉得他有用,就算武力和容貌比不过其他人,也要在师祖这里无可替代才行!

可怎么办,怎么办?他也确实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啊!

修为尽失,容貌还毁了,长成了妖邪的样子,连登极峰自己都下不去了,他能怎么办呢?

他心里一着急,就抓着岑蓝的手,面色严肃地低吼,“我不小!”

岑蓝侧头眨了眨眼看他,神色微微诧异,姜啸顿时慌了。

他又说道,“我也不是哪里都小啊!”

他下意识地反驳,心里想的是自己的个子不小了,但是话出口,配合上岑蓝的片刻迟疑,接着看向他腰腹以下恍然大悟的神色,顿时就显得不正经起来。

第36章 长夜漫漫(姜啸几乎就要当场浴火自焚...)

姜啸慌张地拉着岑蓝的袍子遮盖自己, 面色通红。

岑蓝身穿的是容天法袍,若非她自愿,便是死也会与她的骨血融为一体。

可姜啸就那么轻轻拉了下衣摆, 腰封却突然就散开了。

腰封散开了还不算,岑蓝半个肩头都夸张地掉下来了。

圆润瓷白的肩头暴露在空气中, 岑蓝侧头故作惊慌地按了下自己肩头, “我知道你那不小,可你也不必如此粗暴地急着自证。”

姜啸几乎就要当场浴火自焚了。

姜啸连忙又甩开岑蓝的袍子,这一下倒好, 直接将岑蓝上身的衣袍全都拉下来了。

姜啸傻得冒泡, 愣愣地看着坦荡地面对着他转过来的岑蓝, 呼吸都不会了。

若非他知道自己元丹碎裂, 修为全无,还得怀疑自己是不是修成了什么旷世□□所传的脱衣绝技, 这不过两下而已,双极门老祖的法袍都让他扯下来了。

岑蓝一抬手, 惊讶得微微后仰的姜啸就到了她近前。

接着身形一闪, 两个人就已经到了岑蓝床上。

岑蓝的寝殿是没有床幔的, 殿内灵珠的光华温润明亮, 但是他们落在床上的一刻, 岑蓝褪下的容天法袍外衣, 顿时变大,接着飘飘幽幽地绽开在床顶, 翩翩如盖地落下来。

正好将两个人连带着整张床, 都盖在了里面。

灵珠的华光被法袍遮盖, 只能通过法袍复杂的符文,透进床幔丝丝缕缕符文的赤金, 两个人呼吸可闻,岑蓝贴着姜啸鼻尖说,“既然急着自证,还等什么。”

姜啸睫毛飞速颤动,如蝶翅般在透着金光的帐幔之中飞舞,他伸手颤巍巍地抱住了岑蓝的脊背,呼吸不畅,又无尽缱绻想要诉说,却不敌岑蓝低低一笑,在他耳边问,“你是不是有话要与我说?”

姜啸想要摇头,却在她如春风拂面的笑意中最终点了头。

“是你师兄今日同你说的话吧。”岑蓝问。

她本就生得温婉姝丽,此刻在这如梦似幻的赤金符光之下,简直如仙女入梦。

她笑着,温柔得能将人溺死在这方寸之地,同那天一招将整个火乌秘境化为飞灰的天神降世完全不同。

她此刻周身无一丝肃杀,满是夕阳晨光般的温暖,这是除了姜啸之外,谁也不曾见过的模样。

好像这瞬间,她不是什么双极门老祖,不是修真界人人仰止畏惧的大能,只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万丈红尘。

他看着岑蓝眉目痴痴,哪里还会说什么谎话,点头道,“是。”

岑蓝轻笑起来,伸手抽出发簪,解下莲花冠。

而后在姜啸痴醉的注视下,撩开了遮挡自己的长发。

她带着笑意,伸出一根指尖推着姜啸的眉心,推着他躺在榻上,低头长发跟着散落,扫在姜啸的侧脸,一直痒到他心里。

岑蓝说,“不着急,长夜漫漫,咱们慢慢说……”

金赤交织,声息绵绵,此时此刻姜啸这个真妖族,与尽情享用他的岑蓝相比,反倒毫无任何妖异之感,处处赤诚且乖顺。

岑蓝并非耽于情}欲之人,可她一生苦修到如今,含仇裹恨走在荆棘之上,每一步都鲜血淋漓,每一步行差踏错,都将坠落万丈深渊。

她周身无红尘,亦无甚能称得上是安乐温暖她的东西,唯有在这暂时摒弃一切沉重过往和计较杂念的时候,她才能纵容自己与她身边环绕的这一缕来自姜啸,却连姻缘镜都告诉她是孽缘的一抹红,戏耍放纵片刻。

只是不巧不美的是,巅峰在即,姜啸面上的幻术被岑蓝一个手抖给解掉了,那张与他那生身的妖孽娘亲有八分相像的脸,险些让岑蓝一巴掌拍死他。

彼时姜啸还未意识到生命垂危,他黑发扑满软枕,眉目半眯,眼尾因情动嫣红似血,染上情潮的妖冶容貌,让他如一朵开到荼蘼的彼岸之花。

他本忍着微微咬唇,不知自己面上幻术已解刺激了岑蓝,还以为她即将登上巅峰,于是突然起身抱住她给她最喜欢的方式。

却不曾想岑蓝实在是被刺激到,尤其是姜啸顶着这张脸突然起身,于是容天法袍的腰封被岑蓝召来,她亲手绞上了他的脖子。

“咳咳咳咳咳咳咳……”

极乐之巅未等下落,姜啸伏在床边,咳得几近呕血,他脖颈青紫,只差一点就被岑蓝给直接绞死。

幸好最后一刻,岑蓝痛快过后恢复了理智,这才松了手,险些酿成滔天大错。

岑蓝松松披着外衣坐在床边看着姜啸咳得面色发青,难得生出了些许心虚和愧疚,抬起手抚在他后背上,慢慢地将灵力输入他的身体。

片刻之后他的五脏六腑被理顺,岑蓝问姜啸,“没事吧?”

姜啸闭着眼,侧头看着岑蓝,血泪顺着眼角缓缓滑下,眼尾锋利无比的弧度让他看上去像是恨极了岑蓝。

岑蓝见他这样心头一跳,姜啸张口声音嘶哑,“没事。”

他缓缓摇了摇头,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泪,侧身抱住了岑蓝。

“没事。”他哑声对着岑蓝的侧耳说,“就是有点疼,我不怕疼……”

姜啸说,“师祖快}活么。”

岑蓝拥着姜啸,神情晦涩不明。她故意将他养成这样,又封印自己的记忆,做了步步演算,确实一切都在按照她的想法进行,她甚至欲劫已破。

但她确实不曾算到,姜啸对她之情,已然不需用蛊虫控制,她后来准备却没有用上的那些摄人心魂的东西,都不需要了。

他竟是连几次欢愉之时险些被自己杀死,都不曾畏惧。

他始终不曾畏惧,更没有怨恨。

岑蓝抬手捏住姜啸后颈,令他抬起头,手指滑到正面,轻掐住他的脖子。

岑蓝神色十分认真地问他,“不怕么?”还敢问她是否快}活。

姜啸看着岑蓝微微摇头,这又不是第一次,他太过信任岑蓝不会真的杀他,也习惯了这样的疼痛。

岑蓝指尖力气加重,却是在缓缓释放灵力为他治愈。

容天法袍造成的伤处,没有那么容易治疗,岑蓝一点点的为他驱散淤青,也仔仔细细地、一错不错地看着他的眉目。

这张脸,确实和他的生身妖女生得极像。

岑蓝一家尽数死于妖女之手,自然无法不恨这张脸。

可她这一次却是第一次将姜啸和那个妖女剥离开来看。

那妖女乃是蕴生凤冥妖族的血池傀儡,她生的那张脸,其实并不是她的模样,而是凤鸣妖族的模样。

说姜啸像她,不如说她像姜啸。

那妖女虽然是姜啸的生身母亲,可她的血也来自凤冥妖族,她只是个傀儡,是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