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公子君隐

在阳光晴好的一天,府门口的小厮突然跑进院子大声喊道:“大公子回来了!”

君玉歆当时正与长善过招,她其实是使白绫的,除非没有内力在身,才会用匕首,她收了白绫,亭亭而立,她知道,在君家自君发财之后,最有份量的另一人终于到来了。

那当真是一位俊郎无双的男子,眉目若画,高鼻薄唇,面如冠玉,一袭月牙儿色的袍子上起着狂草字法的诗书,腰束墨带,身形修长,气质非凡,足下一双靴子染着些尘土,看上去是急于赶路。

他自朱门中稳步走来,似带着一阵微风轻拂而过,连纷扬骄傲的三月杨柳也染上了娇羞。

他平日里似乎不爱笑,故而一笑起来,这满屋的丫头婆子都有些痴醉,这便是有着“羲和第一公子”之称美誉君隐了。

这方的女子手中丝帕掉落尚不自知,那边的女子已是乱了心怀若小鹿乱撞,同样出生豪门的世子们却连嫉妒怀恨之心都生不起。

君府大公子君隐,才情容貌皆是完人,实在有若天人谪仙,除了仰慕,再无其它。

这位第一公子未理旁人惊艳痴傻的目光,大步流星带动着他袍角的诗书舞动,来到君玉歆跟前,宠溺一笑:“这便是我的小妹玉歆了?”

君玉歆还在感叹这世间竟有这般出众的男子,未来得及说话,君安却已抢了先:“哼,早干嘛去了,你这个当哥哥的这么晚才回来,好意思吗?”

“事物繁多耽误了日子,玉歆莫怪才好。”这位气宇不凡的佳公子对自己小弟的无理责问并不生气,反而耐心解释。

“哥哥路上辛苦,小妹岂敢怪罪?”君玉歆客客气气应了一声。

“玉歆这话便是疏远哥哥了。”君隐眼中满是自责,于君府而言,这个十五年不曾在府中住过一日的君玉歆,有着别样的地位和身份,于他而言,是一个期待许久的美好。

若不是皇帝有意刁难,本可早些回来,他也不需紧赶慢赶,还是错过了君玉歆的洗尘宴,若有他在,那君玉歆也或许不必遇上城外那场惊心动魄的刺杀了,也不必受那宴席的羞辱。

有他在,谁人敢欺他妹妹分毫?

场上不知多少女子此时羡慕着君玉歆,又替君玉歆可惜,多好的大公子,多俊的大公子,若那大公子肯对她们也这般笑一笑,便是叫她们投了城外那条臭水沟也是乐意的,只可惜那君玉歆是个瞎子,没福气瞧见了。

只可惜再好再俊的大公子,在君玉歆眼中看来也只是一副皮囊,她惊叹于造物主对君隐的偏爱,但也敌不过她一来京中,便已提前看过一位人间美男子。

那位颇是难以看穿的离诀国质子顾舒玄,生得一双桃花***眼,却偏偏不止***那么简单,是何等的惊艳,甚至那人眉目中,比君隐还要多一分霸道威仪。

君发财只是站在了书房门口,但脸上的笑容咧得极大,拍着君隐的肩头:“回来了就好,路上还好吧?”

“一切都好。”君隐不似君安那般胡闹,对君发财说话时总不会混帐来混帐去。

“哥,你打沛城回来,可别说什么也没带!”君安扶着君玉歆坐下,手一伸,递到君隐跟前讨要手信。

君隐佯拍了下他的头,笑骂一声:“你这脸皮是越发厚实了。”

“我倒是不紧要,但姐姐那份你若少了,我今日便定要把你灌醉了扔进最下等的窑子里去,看着那群丑婆娘糟蹋你这佳公子!”君安眉头一扬,极为自己的这个馊主意自得。

“你姐姐还在这里,说话也不避讳着些。”君隐嗔了他一眼,坐到君玉歆对面,瞧着这个总是微微笑着的小妹,也不知是不是她脸上遮了白纱的缘由,一向最擅观人的他,竟有些瞧不透眼前十五岁的小姑娘。

他生得实在太过好看,君玉歆始终坚信男子便该是充满着阳刚正气,笑起来当如骄阳般明亮闪耀,但这位君隐君公子,他如一弯月牙,静谧安好,在这纷扰的世间幽然独立,便是在成千上万人里,他的那方世界也是安静的,这种独特的气质已不是简单的沉稳二字可以形容。

君玉歆暗自想着,君发财那么个俗物,是怎么生出两个这般好看的儿子的?尤其是君隐,何似凡人?

他自怀中掏出一个檀木盒子,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枚玉簪。

“我一路上回得匆忙,来不及给你挑些好事物,而且君府什么都不缺,便自己雕了这根簪子,愿挽起玉歆你三千烦恼丝,无忧无愁。”

君玉歆取出发簪,簪子并无异样,雕花精致华美,只是颜色使人心动,那是一块人间罕见的蓝玉,通体幽蓝,纯粹剔透。

一如她一双清澈蓝色眼眸。

君玉歆眉头轻蹙,眸间闪过疑惑,复又迅速展开,笑意盈盈接下。

第14章:不跪皇帝

离那日宴席过去数日,君隐刚回来,君安又将那日宴席上的经过绘声绘色说了一遍,君玉歆在古长月面前摔的那一跤尤为蹊跷,旁人看上去,便分不出她是被顾舒玄一石子击中膝盖上的穴道摔倒,只当她是不小心踢到了什么。

可是君玉歆并非真的是瞎子,而且武艺不俗,甚至是高强,怎么会平地摔跤呢?

过去了这么些日子后,大家终于找了个机会问一问当日之事到底是什么情况。

君玉歆主动取下白纱,望着这屋子里她的家人,想了很久,似乎在想该怎么开口。

“我知道你们疑惑当日之事,别的我不好说,但我跪天跪地跪父母,却不甚愿意跪那皇帝,才故意跌了那一跤,倒是让小安受委屈了。”君玉歆知他们心中有疑团,但有些事她不能说破,只能点到为止。

“委屈?在这京城里从来都只有我给别人委屈受的。”君安在君发财身上别的没到,这跋扈无礼倒是学了十成十,复又搭着君玉歆的肩头:“姐,奶奶说姑娘家都是有秘密的,你不说,我们就不问,但你千万莫要怕麻烦了我们,一家人嘛,有事一起扛才对。”

“大部分时候是大家帮你扛事吧?”君玉歆忍不住说道,大部分时候,都是君安在闯祸,君隐和君发财忙着给他收拾烂摊子。

君隐轻声发笑:“玉歆这话倒是说对了。”

“那又怎么了?大哥你懂事知理上进聪明完美,还英俊潇洒,好事都让你占尽了,那我当然只好负责闯祸惹事了。”君安一派理所当然。

众人大笑,其乐融融。

君发财果真不问君玉歆不肯一跪的缘由,由着她守着自己的小秘密,只说道:“那以后有皇上在的地方,我都不带你去,免得你生烦。”

“不错,若是非去不可的,我也会替你挡着,总不能委屈了玉歆你。”君隐说。

宠爱到这份上,君家也当真是头一份了。

君玉歆心想,若他们这是真心宠爱自己,那她未免太过幸福。

但她从不作多余的幻想。

君玉歆并非真不肯跪皇帝,而是不愿意跪古长月,他们两个有笔旧帐是要算一算的。

君玉歆去天机山时,相府是有派一个护卫跟随上山的,或许这人连君发财都不记得了,毕竟一个卒子的性命和姓名,都是如草芥一般的。

那人名叫赵羽,带着自己的养子赵简辰与自己一道上山,到天机山脚下一处破庙时,君玉歆遇到刺客数十人,恰逢离诸外出寻些水源,一个时辰未归,未在庙中。赵羽为保她无恙,以身挡刀,身中数十刀,撑至离诸赶到时才咽了最后一口气,临死前还将她和赵简辰护在身下。

而君玉歆,分毫未伤。

当年的她,还是一个婴儿之躯,巨大的恨意和愤怒逼得她放声大哭,离诸只以为她是吓着了,却不知她心中的痛苦。她白白胖胖却满是血污的小手用尽力气才抽出刺客尸体上的腰牌,上面赫然刻着“御赐”二字!

君玉歆不知道这一生会有多少人因为自己而死,但赵羽临死前的决绝让她撕心裂肺,那个一路抱着她,骑马怕把她颠着,坐轿怕把她闷着的赵羽,换着花样扮鬼脸逗她笑的赵羽,以为她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会懂得,那些对她的好,才是发自肺腑真心的好。

人生中第一个真心实意对她好的人,死于皇帝古长月手中。

所以她跪天跪地跪父母,绝不跪古长月。

四岁时,她刚学会说话走路不久,便借着天真无邪的声音跟离诸说,她要学武。

一学十一载,从不惫懒,不为其它,只为将来有一日不会再有人因为保护她而死,只为有朝一日她能手刃仇敌,替赵羽报仇。

当年之事发生时,赵简辰也不过是个三岁幼童,并不记得当日之事,而后天机山十五年,他日日陪着君玉歆,宠着她让着她,情同兄妹手足。君玉歆心中对他满是愧疚,整整十五年不敢将真相说与他听,心想着,有朝一日报了仇,再告诉他那些往事。

她下天机山,无甚大想法,也没有借着这双眼睛颠覆了羲和国的意思,更没有其它要开天劈地的宏图伟业,这些事儿都太大了,上辈子她操碎了心,这辈子她实在不想再费神。

她只是来逍遥地过过快活日子,顺便杀个人,给赵羽报个仇。

可是赵简辰也死了。

赵家父子二人,都是为了保护她才惨死敌人刀下。

那日赵简辰如山岳般的身躯倒下时,君玉歆仿佛看到了赵羽,当日的他也是这般豁出去一切只为护她平安。

君玉歆心中恨意早就要喷薄而出,她当日一计不成未再生一计,已是天大的难得,如何还能给古长月下跪?

她心里面很清楚,真正杀死赵家父子二人的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而是许多许多人,这些仇人位置有些高,她要慢慢爬过去才能杀掉。但她也不急,日子那么长,仇总是能报的,若急着报仇就把日子过糟心了那可不划算。

是的,仇嘛,总有一日能报的。

第15章:百般宠爱

月朗星疏,夜空湛蓝,繁花次弟开,极美的夜晚。

拢翠替君玉歆散开了长发,如云般的秀发像瀑布一般散落下来,泛着柔和的光泽,拢翠忍不住赞叹一声:“小姐的头发可真美。”

君玉歆收了满腹的心思,回过神来,又捏了捏了拢翠圆乎乎肉嘟嘟的脸:“小丫头嘴可真甜。”

拢翠笑着替她宽衣,入了浴桶,一边替她搓着背一边遗憾地问:“小姐你的眼睛真没办法治吗?”

“怎么了?”君玉歆划着水随口问她。

“就是觉得好可惜,小姐你不知道,这世界可美了,红的花绿的草,俊的男子美的姑娘,都是好风景哩,小姐看不见,多可惜。”拢翠丫头心善,替君玉歆深觉难过。

君玉歆心中微微有些感动:“我心中自有画卷一幅,你们却无缘看到,有得有失罢了。”

又说了两句,君玉歆让拢翠下去,自己再泡会儿就安睡了,拢翠仔细说明了干净的睡袍挂在哪里,帕子放在左手边的椅子上,隔着三步远有个屏风莫要撞着,君玉歆听得心中直发笑,善良丫头啊善良丫头。

等得拢翠下去,君玉歆解了雪纱往空中一抛,那雪纱柔柔软软地空中飘着,弯曲成各种圆润的弧度,最后轻飘飘地落在地上,无声无息。

君玉歆一双蓝色的眸子似收尽了天空海洋的颜色,璀璨夺目,望着屋顶,红的花绿的草,俊的男子美的姑娘,的确都是好风景。可是红的血绿的毒,俊的杀手美的刺客,却煞风景得很呢。

拢翠丫头,你知不知道呢?

披了袍子君玉歆随意扎起一头长发,推开窗子深吸了一口气,足尖一点跃上相府里最高处的那处屋子的房顶上。离诸怕她真死在了谁手上,已将她体内压制内力的金针取出,放任她蛟龙入海胡作非为。

晚风清凉,吹得人神清气爽,君玉歆望着层层错落的君府豪宅,在这夜色的笼罩下也不再显得那么盛气凌人,暖黄的灯光透着些温暖。

“玉歆。”

君玉歆这才发现君隐立于对面的屋顶不知有多久,正望着自己。

“哥哥。”

君隐足尖一点,纵身跃过来,身形真个好看,飘逸出尘,他本就如月华一般内敛沉静,此时在月光下,更显得高洁华贵。

“你喜欢君府这个家吗?”君隐落于君玉歆身侧,与她一起看着这层层错落的君府大院。

“说实话吗?”

“自然。”

“没什么感觉。”君玉歆很清楚,像君隐这样的人,哪怕对自己有万般宠溺,也不会随随便便就相信自己已融入君府这个大家族,生份了十五年,哪里能一回来,就把自己当作君家人?

“我知道君家欠你十五年的亲情,也知道父亲当年把你送去天机山是一个多么错误愚蠢的决定,这十五年来父亲没有一日不在后悔,我没有一日不挂念你。你恨君家,理所当然。”这位羲和公方用安静地声音缓缓说道,恰如月华流转。

“哥哥想说什么?”君玉歆没有接下君隐的话,她与君家有太多难解之怨,不是送走十五年那么简单的事,那些事太过久远,君玉歆已不忍再回顾。

“给君家一个机会,给我一个机会,补偿你,照顾你,心疼你。让君家倾其所有,供你于明月之上,使你一生无忧,可好?”君隐漆黑的眸子与君玉歆的眼眸全然迥异,他的瞳仁是最深的墨色,深深看进君玉歆湛蓝的眸子里,透着无比的溺爱和认真,像是眼睛里有星星,会发光。

“我要的,你们给不起。”我要古长月死,我要报赵氏父子之仇,我有可能会使这朝堂动荡,我甚至会搅得天下大乱,而君家,忠于羲和忠于皇帝的君家,给不起我要的。

君玉歆笑了笑,迎着皎皎月色,她笑意带着几分凉薄冰冷。

“若君家给不起,这天下便再没有人能给得起。”君隐看着君玉歆说道,是的,这天下若还有什么东西是君家无法赠予君玉歆的,那任何人都不可能再给得起了。

君玉歆承认,君隐的话无可辩驳,所以她沉默。

君隐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从沛城归京的这一段路,他想了无数遍,努力认真地准备着措词,他该如何告诉君玉歆,这整整十五年来,她一直活在君家的每一个角落,连扫地的张婶都知道君家有一位小姐在外面,早晚有一日会归府。

可是当他看到君玉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这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个妹妹,她不单纯,不质朴,相反她冰雪聪明,武功卓绝,她筑起高高的心防,非金银绸缎可以攻破,非无尽宠溺可以软化,她心如寒铁,无法靠近。

当年…当年…若没有当年,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

“玉歆,我等了你十五年。”

第16章:自在一处

同一晚,京城一处不太起眼的府邸,大门口的匾额上写着“自在处”,这府名听上去更像是不正经的场所,而不是所谓贵族们所居住的。

府内有一男子半敞着衣衫,放荡不羁地斜跨在贵妃榻上,胸前的衣襟处被酒水打湿浸出一片印记,长发随意挽起,凌乱的碎发肆意的披在肩头,从细碎发间可见他一对桃花眼,迷死人的桃花眼。

人们都说京中有三奇葩,其一是君安,真正的无恶不作的混世纨绔,成日无所事事,专干些让人恨得牙根发痒的恶事,可碍着他身份过于特殊,谁也拿他奈何不得。

其二是君隐,乃是君家大公子,民间传言君隐三岁识字,五岁成诗,七岁便可做文章,当世难得的天才,年纪轻轻便已随父入朝做了官,父子同堂,一度都传为佳话。人又生得格外好看,尤其是一笑起来,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像是夜间的星辰,亮晶晶的,美好得不可思议,只是他平日里深居简出,待人疏离,不知伤了多少闺中女儿的心。

这其三,是一位他国质子,听说来时是个太子身份,临行还加封了王爷爵位。生为质子,他没有半点质子的觉悟,起了栋楼名叫“自在处”,养了无数人间绝色藏于“伶人楼”,天天听伶人们唱歌说曲儿,***快活,压根没有一丝半点质子该有的伤心郁闷,这让羲和国的年轻皇帝很是伤心郁闷。

便正是顾舒玄了。

这三奇葩无一例外都生得极为俊郎,尤其是君隐和顾舒玄,这二人一冷一热,正是京中无数女子心倾的对象。

当然,这是因为那些无知女子不曾见过顾舒玄的***真面目。

比如那日去君府给君玉歆的举办的洗尘宴这前,他是这样一副模样。

他两指拈着君府送来的烫金大字请帖,从青黑色的靴子里掏出一把样式别致的小刀,仔细刮着上面的金子,细细碎碎的金沫子落进盛果子的碟子里,好家伙,居然还真有那么一小撮!

“白帝羽,这能买多少酒?”他扬了扬长眉问到旁边正专心抚琴的琴师。

“公子,这是君家的请帖,您不用抠下来也能换十坛酒。”神色温润的白帝羽好笑地看着自家公子的胡闹。

“这可如何是好啊?”

“公子,你在为难什么?”白帝羽好心问道,那时候的时辰离开席只怕有一段时间了,再不去就真赶不上了。

“我在为难,去是个死,不去还是个死,我要怎么死。”

“去了能见美人,不去,只能见到屠夫了。”

“有道理,咱去!美人裙下死,死了也值得!”

“那是美人刀下死,做鬼也***。”

“一样一样的,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顾舒玄提溜着手中已让他抠掉了金子换酒喝的请帖,站在君府门口望着那牌匾愣愣出神了好久,白帝羽不敢多话生怕打扰了自家爷的深谋远虑,许久过后,听得他一声长叹:

“这牌子上的金子抠下来,能换多少美酒啊!”

白帝羽听罢险些撅了过去,只恨手中无剑,否则定要砍了这不上进的公子。

然后顾舒玄才摆了摆袍角涌进了人流,深深呼吸了几口,大有一副“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架势,递交了帖子准备入那君府,他还不信了,君玉歆那凶婆娘还敢公然对他下毒手不成?

门口小厮接过那帖子的时候,毫无例外地瞅见了那抠得斑驳不堪的大字,眼中微微扫过恼火神色。

这怎么算的?就算您老在这京中地位不如何,也不至于穷到这份上不是?说出来还指不定让人以为咱羲和国怎么苛待您了呢。

他见多了这种眼神,起初觉得很羞耻,恨不得寻个地缝给钻了,后来,他很坦然,坦然到他快要忘了曾经的自己是如何艰难。

他微微一笑,从袖间掏出一个油纸包递到看门小厮手里,温声笑道:“这是临水街街尾陈嫂子家新出炉的春月饼,我记着小哥你喜欢,就顺路给你带过来了些。”

小厮眉开眼笑,欢天喜地迎着他进去了。

君府的小厮什么没见过,普通的金银他们可打不上眼,这投其所好才是关键。

可怜的离诀国质子顾舒玄,便是一直这般懦弱夫能,只懂投机取巧的模样,任谁都可以鄙夷不屑。

但今日这位可怜的质子,却渐渐敛去了笑意,长眉压住桃花眼,压进威严,看了看外面的夜色,听说今日那位君府大公子回来了,是时候去看看那个十分有趣的君小姐了。

第17章:半夜来客

这一晚上的访客有很多,君隐陪君玉歆站了许久,终觉君玉歆再没有开口的意思,只能叮咛她夜间露重早些睡下,而君玉歆轻轻点头算是应过。

当君隐走后不久,君玉歆猛地转身,袖中白绫笔直暴射而出,向着身后来人夺命而去!

来人身着黑衣,与君玉歆白衣正好映衬,夜风中他的长发有几缕未束,浮在空中,跋扈飞扬的长眉下一双桃花眼像是永远情深,刀削薄唇抿成一条极好看的弧度,但见他优雅侧身,一身黑袍跟着他的身形旋转,莫明勾出他极是欣长好看的身形,尤其是一双腿,笔直修长。

他伸出双掌合住白绫,转头冲君玉歆桃花眼一挑,开口一笑,说不尽的妖孽好看:“好凶的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