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玉歆回府数日,本来按着规矩次日就要进宫给皇后请安的,但抵不过君府心疼自家女儿,生生拖了这么些日子,至到拖不下去了,才准备入宫事宜。

代绯玉大闹茶楼的次日,便是君玉歆进宫请安的日子,代绯玉许是来请罪,请求与君玉歆同行,帮忙照应。

君府里头说透了只有老夫人一个女眷,可是双腿不便,总不好辛苦老人家。孟钦这么多年没名没份,也不好总往宫里头跑,而且君玉歆进宫,老夫人也不会允孟钦做为陪伴。

君玉歆乖巧地坐在老夫人旁边,而代绯玉则跪在前方的地板上,老夫人不喜地上铺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地板是实打实的青石,跪得久了双膝发疼是常事。

代绯玉也不喊痛,端庄淑仪,温柔有加:“昨日是绯玉错了,还望妹妹不要记在心上,也请老祖宗责罚。”

“责罚倒是免了,年轻人冲动,总是不明白祸从口出这个理,以后长点记性就好。”老夫人握着君玉歆的手,慢声细气说着,但总透着股迫人的压力。

“老祖宗教训得是。”代绯玉一脸羞愧悔恨。

“你爷爷与玉歆爷爷生前与算得上是有些亲戚关系,这么些年来,代家与君家又有不少来往,你们年轻人的事我老人家不好插嘴,玉歆是个善心孩子,你若要带她进宫,便要仔细一些。”老夫人喝了口茶,笑得和蔼可亲。

“绯玉定当小心照料妹妹,还请老夫人给绯玉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你出去马车上等着吧,玉歆初进宫我有些话要交代。”老夫人挥了挥手。

等着代绯玉出去了,老夫人才拉着君玉歆说道:“丫头啊,你若是不喜欢她,我这就打发了她走。”

君玉歆笑道:“我进宫也是去给皇后娘娘问个安,有个熟人带着终归要方便一些,奶奶你就别担心了。”

“也是,有你哥哥弟弟在,谁敢欺负我们的玉歆丫头?”老夫人这般想着才宽了心。

马车上代绯玉等得不久,长善和拢翠搀着君玉歆来到马车前头,代绯玉伸手便要去扶,哪成想让拢翠一掌拍开,代绯玉脸色讪讪,拢翠小嘴一撅,说道:“不用你帮忙!”

这丫头是听闻了代绯玉的话,上了心,生了气了。

君玉歆心中发笑,由着拢翠把自己扶上马车,一路上代绯玉几次要跟自己说话,拢翠都打断了她,圆乎乎的小脸气乎乎的,说不出的可爱好玩。

便这样一路到了宫门口,长善和拢翠都只能在宫门外等着,千般叮咛万般嘱咐地,拢翠才将君玉歆的手一千个不放心地交到代绯玉手中。

君玉歆隔着神奇的雪纱望着巍峨的皇宫,那高耸的朱墙,璀璨的琉璃,摄人的威严,还有庄重肃穆的带刀侍卫,都向人们清晰地透露着:这是皇宫,是天子所在,是权力中心,是所有人都该顶礼膜拜之地。

站在这皇城墙下,心智不坚之人,都会双膝发软,只想跪拜,山呼万岁。

君玉歆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故宫,那座异世的皇城。

“妹妹,昨日是我不好,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耳边传来代绯玉算得上好听温婉的声音,打断了君玉歆的思绪。

“没事,姐姐也是一时冲动而已。”君玉歆笑了笑,她肯让代绯玉带她入宫,不过是不想老夫人难做罢了。

人老了总会念旧,而且老夫人的丈夫当年战死沙场,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没有,老夫人定是有遗憾的,于是对这些与自己丈夫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都有着格外的对待,代家便是如此。既然这样,君玉歆不想让老夫人伤心。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入了宫门,便要绝对的安静,便谁也不再说话。只由着小太监领着两人穿过漫长曲折的廊子,看两侧高高的宫墙将这方神圣之处与外面狠狠地隔离开来,看那挣扎的桃花拼死往外伸展着花枝,试图呼吸自由的空气,看那面无表情的宫娥太监让这宫中森严的规矩磨尽了该有的少年意气。

君玉歆低头,看着自己脚尖儿,收尽所有心绪,用心地,仔细地,努力地记下每一条路,每一个转角,每一处宫殿。

若是有朝一日被逼上绝路,她还可以指望布衣单剑朝天子,看看是不是能闯进宫来杀了古长月,替赵家父子这两个无名小卒报个仇,雪个恨。

人活在世上,总得有个目标,有个盼头。

她这般想着,小太监已经顿下了步子,转过头低声卑微地说:“君小姐,代小姐,娘娘在御花园等着二位,奴才这就带两位小姐过去,路上石子多,小姐当心摔着。”

君玉歆知道这是他体谅自己眼睛不便,多作的一番提醒,不由想着这宫中还是有些热心之人,便笑着掏出些碎银子出来递到那小太监手中:“有劳公公了。”

小太监不甚惶恐,许是像他这样的引路小太监从来没人将他当一回事,唯有君玉歆才会给点打赏碎银。

而且这位君小姐虽然白布遮了大半张脸,眼睛又不好,但嘴唇笑起来弯弯的甜甜的,单纯无辜又美好,格外美丽,小太监越发感动。

皇后生得得极为好看,在满园的繁花中,她似一朵最大气的牡丹压了春色,骄傲翘首,睥睨群芳。

若非她身份高贵,那羲和四美中,定是有她一席之位的。

“你便是君玉歆?”她开口,声音雍容,带着上位者的屈尊纡贵。

“臣女君玉歆见过皇后娘娘。”君玉歆行礼,除了古长月,她倒并不介意向别人辛苦一下自己的膝盖,因为着实没必要为了无聊的所谓尊严惹出更多无聊的事。

“快起来吧,你眼神不好,这些俗礼便免了。”皇后没有像其它人一样嘴上虽然说着不必行礼,却安安稳稳受人一礼,她是实实在在的托住君玉歆的手臂,将君玉歆从半跪的姿势拉起来。

“谢娘娘厚爱。”君玉歆退了一步,算是礼貌。

而那边的代绯玉则没那么好的运气了,一跪跪落地,皇后也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作多的理踩。

这便是姓君和姓代的差别了。

“你回君府办宴席那日本宫本是想与皇上一同前去看看你的,只不过凑巧宫中有事,本宫脱不开身,这才等到了今日。”皇后的凤眼描得极长,微微向上挑,透着威严,正红的口脂在这宫中唯她可用,所以即便生得极为好看的她笑了起来,也是有些傲气的味道。

“有劳娘娘记挂,臣女不胜感激。”

“回府之后,一切可还习惯?”

“家中甚好,多谢娘娘体恤。”

如此这般拉家常一般的话说了许久,实在无聊且无趣,连旁边来寻香的蝴蝶都受不了这无聊翩然飞入花丛中。不过好在两人耐心都极好,好像是在比赛谁能磨到最后一般,听的人都快要打起哈欠,说的人却还津津有味。

至到皇后觉得眼前这小丫头实在心无城府,半点相府上的消息都打探不出来,才放手作罢,宣了下人端上来一盒珠钗,说道:“本宫知道你君府什么都有,但进了宫总是要赏你些东西才说得过去,这些珠钗权当是本宫的一点心意了。”

君玉歆赶紧起身行礼跪谢,皇后便说只是一点小物件不值得如此,好生虚伪的一番说辞之后才又开始对话。

“你还未回府之时,本宫便与皇上提过,宫中姐妹不多,想多纳几个官宦女子进宫来,也权当是陪本宫说话散心,不曾想这话儿还未落音,你就回来了。”

君玉歆依然拘谨地微笑着,看上去像是极为小心谨慎,未见过大世面一样,心中却想着,说了一大圈,终于是说到正题上了。

“娘娘贤德,难怪皇上百般疼爱娘娘。”君玉歆白纱下的眉头扬了一扬,反正别人看不见,便打起精神来准备见招拆招了。

“你这小嘴倒会说话,你回京没多久,也不知这样问你方不方便,但你可有什么想法?”

皇后楚环,容貌绝美,身形丰腴,气质高贵,当朝楚阁老之女,楚氏一族与皇帝古长月同心同气的最大系带,她此时问最大的敌人君发财之女君玉歆,对于纳妃之事,有何看法。

君玉歆抿着小嘴羞涩一笑:“臣女年幼,又从小生长在乡野之地,不似皇后娘娘懂得这般多,还指望着家中兄弟父亲还有奶奶多多教我做人的道理,对于这些事,实在没有想法,还请娘娘恕罪。”

楚环看着君玉歆许久不语,眼前这小女子年纪极小,方十五未满,面纱之下又看不出容貌如何,生于富贵长于清贫,性子却不骄不躁,带着些娇憨味道,谈吐对答也如流,就是没一句有用的话,看上去实在是个无用之人。

但最后这一席话却让楚环微微抬了下她描得极好的凤眼,晃动了她头上凤凰钗含着的宝珠,她是真不明白自己的意思,还是在委婉隐晦地拒绝?

她细细瞧着君玉歆的神色,想从她小半张脸上瞧出个端倪来,可君玉歆却一直只是微微含着笑意,端庄有礼,未见半分其它情绪。

第24章:刻意落水

君玉歆面纱下方的嘴唇依然是天真烂漫的笑意,而面纱之后的眼睛却轻轻眨了一下,微垂的眸子里含着冷意,便是楚环再如何能计算,也算不过君玉歆这个活了两世的人。

而且前一世的君玉歆所谋算之事不知几何,也不知要比这区区宫斗大了多少倍去,楚环这般不知死活,真让君玉歆有些拿捏不好应对的轻重呢。

两方沉默了许久,君玉歆着实在无聊了便转着眼珠子四处望望,想着看看这花花草草的也好过一直看着楚环这张脸,这一望,便望到了一旁代绯玉的脸。

她一脸的焦急,看上去极为恨铁不成钢,想提点君玉歆什么可又知道君玉歆是个瞎子,大有急得不知如好感觉。

只是君玉歆不知道,她在急什么。

“你们两先在御花园里走走,本宫有事先回宫中一趟,今日你们两个便留在宫中用膳吧。”楚环许久之后终于开口说道。

“谢皇后娘娘。”君玉歆与代绯玉起身谢过,恭送着皇后。

君玉歆很清楚地看见皇后走之前对代绯玉使了个眼色,但可惜的是,她们都以为君玉歆看不见。

等到皇后带着下人都走了,只留下之前那个给君玉歆带路的上太监,小太监很喜欢这个好说话没驾子,笑起来还格外好看的君小姐,满心欢喜地替她引着路,尽往花开得好的地方带,哪怕是看不见,闻闻花香也是好的。

代绯玉有着一双明眸,却不懂得欣赏眼前花开成海的美景,拉着君玉歆的手语重心长:“妹妹,不是我说你,刚才皇后娘娘是有意要将你纳进宫中的,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

“姐姐怕是误会了吧?娘娘刚才不过是问我有何看法,何时提过要将我接入宫中?”君玉歆故作糊涂反问。

“我的好妹妹,娘娘若无心将你接进宫,为何要问你呢?这宫中的人问话总是绕着几个弯的,你怎地就不好好想想?”代绯玉连声说道。

“姐姐你很希望我入宫吗?”君玉歆停下步子,正好是在一个荷花池边,宫中果然不同凡响,才三月的季节,已有荷花初露尖尖角了。

“这是自然!”代绯玉脱口而出,许是觉得自己话答得太快露了些马脚,又赶紧笑着说道:“入了宫便是一辈子都享之不尽的福贵,姐姐当然希望妹妹入宫了。”

“原来是这样,那姐姐为何自己不进宫?”君玉歆再问。

代绯玉脸上有着极不耐烦的表情,许是她觉得跟君玉歆这样蠢笨的人说话太累太烦心,深呼吸了一口气忍下烦燥才道:“妹妹何苦羞煞姐姐,明知姐姐已有意中人了。”

君玉歆“哦”了一声,没有他话。

所以代绯玉恨不得君隐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包括自己这个半路杀出的妹妹,看着君隐对自己百般怜爱,对她却万分冷淡,想来她是吃了不该吃的醋,于是想着把自己送进宫来,君隐便再也见不到自己,她也就宽心舒心了。

女人的思维真难理解,尤其是让情爱冲昏了头脑的女人。

若仅仅只是如此,君玉歆倒是算了,就当是遇到了一个爱情疯子。但代绯玉恼怒之下伸出的那一条腿,却让君玉歆动了脾气。

那是一只纤纤秀足,穿着莲花花样的绣鞋,秀气可爱,伸得笔直地拦在君玉歆面前,君玉歆一迈步,便要掉进那荷花池里去。

又是这招,这京中的小姐们就没有点别的招数了吗?

君玉歆抬脚,誓要一鼓作气踩断那只秀足!

但背后却有人推了她一下,便是她武功再好,也抵不过有人在她背后毫无防备地偷袭,她身子一歪,眼见要跌入池水中,双肩微斜,运气周转,便要调整重新站稳。

可是就在她快要站稳的时候,忽然又卸了全部的力气,一闭眼一咬牙由着自己往那湖水中倒去。

她半个身子入了水,才有人踏水而来,急急抱住她。

怀抱宽厚且温暖,来人身上有淡淡的墨香气,还有一双迷煞世人的***桃花眼。

“凶婆娘,还好有我英雄救美!”

“顾公子来得好巧。”

“这么好的机会,自然要看看你落水狗般的模样了。”

“现在是否如顾公子的意了呢?”

“你知道我会救你?”顾舒玄眉头轻敛,察觉到不对劲。

“不然顾公子以为呢?我一身武功岂会落水?”君玉歆手掌微移,两指相并抵在顾舒玄一处穴上:“劳烦顾公子带我上去。”

“果然是个无情无义的女人,就这般对待救命恩人。”顾舒玄低声一笑,揽着君玉歆细腰轻压水面借力,纵身而起,抖落一身水滴。

君玉歆一身华衣尽湿,头发也丝丝缕缕纠缠在一起,看上去分外可怜落魄,只是一只手却紧拉着顾舒玄的衣服:“既然顾公子帮了我,不如好人做到底,帮我出宫吧。”

“你还真是一个救不得的人。”顾舒玄不着痕迹轻笑,还没有遇到过哪个女人,从容镇定至此,却伪装得如不谙世事不露半分城府的。

“妹妹,你没事吧?”代绯玉白了脸,她十分确定君玉歆绝对没有绊在她伸出的脚上,不知是怎么就掉落了水中,这一掉不要紧,可是为何皇上和顾公子刚好赶到?

君玉歆瑟瑟一抖,可怜兮兮地往顾舒玄怀中一钻,不肯看代绯玉,一张脸惨白也不说话。

皇帝古长月急步而来,走到跟前皱着眉头:“这是怎么回事?”

代绯玉抢先答话:“回皇上的话,妹妹失足落水,惊扰圣驾,请皇上恕罪!”

古长月抬眼,望着倚在顾舒玄身上不肯松手的君玉歆,眉头皱得又深了几分:“无事便好,怎么好好地却落了水?先下来再说,这成何体统。”

君玉歆正暗中死命掐着顾舒玄死穴哪肯放手?她咬着下唇瑟瑟微微地摇着头,看样子当真是吓坏了佳人,连话都不会说了,却悄悄望向了跪在后面的小太监。

这小太监,无怨无仇,为何要推自己一把?

顾舒玄被君玉歆制着死穴,气血滞涩,又不能在此处向君玉歆发难,拼着内力雄浑才能把话说得顺畅:“皇上,君家小姐许是真受了惊吓,不如先让在下送她回府吧?”

皇上望着这两人,又望着代绯玉,过了片刻才道:“如此,就有劳了。”

复又转身向后面的太监吩咐道:“找位太医去宰相府上替君小姐诊脉,再挑些滋补药材送到宰相府府上。”

君玉歆到出宫门都没有从顾舒玄身边离开,紧紧依在他身上,巧妙地遮住自己双指所点之处,顾舒玄若是有其它想法,君玉歆只需轻轻一用力,便能让他倒地。倒是那小太监引着几人到了宫门口,趁着无旁人注意了,才小声在君玉歆耳边说:“君小姐,你是个好人,好人别进宫来。”

君玉歆心中微动。

他看见了皇后与代绯玉之间的眼色,也看见了代绯玉伸出的绊子,更看见了皇上和顾舒玄正往这边来,所以他故意推自己入水,便不用与皇上相对,更不用在晚上与皇后用膳。

他不想让自己进宫。

君玉歆一边由着顾舒玄带她往外走,一边往后望着,那小太监早已走远,弯着腰弓着背,全是眉低耳顺模样,与这宫中其它宫娥太监无异。

她只是给了那小太监一把碎银子,一个算不上真诚的笑脸,为何换来小太监这般相待?这深宫中的温情竟是如此稀薄吗?

她思维纷飞,这边却已经出了宫门。

守在宫门处的长善拢翠见着一身湿漉漉的君玉歆吓了一跳,连忙跑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君玉歆始终只摇头不说话,拢翠从马车上拿了毯子下来盖在君玉歆身上,又发现君玉歆正被顾舒玄抱在怀里。

“你这个登徒子,快放开我家小姐!”拢翠红着脸大骂。

顾舒玄望天无语,小丫头,我倒是想放开,你得让我放得开啊!你家小姐这是救不得啊,救一回自己倒霉一回!

“上车。”君玉歆细细柔柔地声音传来,长善一听这声音便确定了,自家小姐什么事也没有,有事的是那位倒了大霉的顾公子。

拢翠也顾不得再骂,赶紧打开马车门,让顾舒玄抱着君玉歆上了马车,代绯玉想跟上来,君玉歆却毫不客气连句话都没有,将她拒之门外。

“是不是你把我们小姐推进水的?你这个歹毒的女人,想都别想大公子会喜欢你!”拢翠毕竟是在大户人家长大的,那些阴晦龌龊事就算君家从未有过,她也从别处听过,一看小姐这模样,便咬定了是代绯玉想害他们小姐,于是没了半分好脸色。

代绯玉张口却说不出话,她是有心给君玉歆这个瞎子来个绊子,可是,她根本没有绊着啊!

她心情复杂,不知该如何说话。

马车里的顾舒玄脸色发白,快要接不上气,却还死活不肯嘴软:“凶婆娘,你这是要把我抱去你闺房中,让我替你更衣了?”

君玉歆松了一点力气,让他不至于被自己杀死,阴森森冷笑:“姓顾的,你敢轻薄我!”

趁无人发现之时,顾舒玄可是好好揉捏了两把君玉歆的细腰,柔韧纤细,手感绝佳。

顾舒玄一乐,好个恩将仇报的女人,恶作剧般顺手便揭去了她脸上湿透了的白纱,那一双澄澈纯粹如天空如大海一样的眼睛便跃然眼前,长长的睫毛微湿,显得纷杂,下方掩着一对摄人心魂的眸子,看着看着,便要迷失了心魂。

第25章:歪打正着

忽而那双眼睛笑得弯弯,像有一湖倒映着天色的湖水在里面微微晃动,她巧笑倩兮:“好看吗?”

“好看。”

他忽然失神。

“这是我看过的,最美的眼睛。”他微笑,“我原本以为我的眼睛是这天底下最好看的。”

“唉哟!打人不打脸,凶婆娘你下手轻点,我这张脸还要见人的!”

马车里传来不敢大声的低嚎声。

“代绯玉是个什么人?”君玉歆扯过毯子裹在身上,只露出一张脸来,直接问着顾舒玄。

顾舒玄揉着被打成内伤的胸口,又摸着俊俏的脸蛋,唉声叹气:“你这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君玉歆拳脚再次相向。

“代家是你们家老祖宗十八竿子外的亲戚,但老祖宗当年的亲人随先帝出征,死得都差不多了,只有这么个远得不能再远的亲戚,所以君家这些年来对代家多有照料。”顾舒玄为了避免再遭毒手,决定坦白从宽。

“代绯玉呢?”君玉歆解了湿发,披在肩上,一缕一楼的,并不如何好看,但衬着她的脸庞,她的眼睛,却另有风情。

十五岁,便已具风情。

妖孽啊,顾舒玄心想。

“代绯玉喜欢君隐这事儿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你还用问我?”顾舒玄笑道:“不过她近来跟皇后走得倒是挺近,本来皇后想将她也接入宫中的,但恐怕想着若给皇帝亲手带个绿帽子,总是不好的,便作罢了。”

“君家不知道这些事?”君玉歆好奇,若君家知道代绯玉跟皇后来往密切,怎会让代绯玉领着自己进宫见皇后?

“君家的眼光都放在朝堂和生意上,你知不知道你们君家生意做得多大,这全天下只要叫得上名字的商号都是你们君家的,粮食,当铺,钱庄,布匹,胭脂等等,所有一切只要能赚钱的,基本上都跟你们君家有关系,一天到晚数银子都数不过来,有时间管一个小小的代绯玉?”顾舒玄咂舌,小公子那句拿银子都能砸死江松寒,真不是说说而已。

君玉歆捋了捋湿发,神色清寒想了会儿,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凶婆娘,你在想什么我知道。”顾舒玄又笑。

“那你说说我在想什么?”君玉歆望着他。

“你在想要不要帮君家除了这个有可能是祸害的代家,免得为他所累,但你又觉得代家与老祖宗关系不凡,怕老祖宗伤心,更何况你还有一个精明似鬼的哥哥和老奸巨滑的父亲,似乎不必你费心,所以你在纠结到底除不除代家。”

顾舒玄一双桃花眼好看得不像样,你切不能细看,细看便要丢了心。

“太聪明的人,活不久的。”君玉歆还是笑,笑里藏刀。

“你别总想着要杀我行不行?我又不会害你。”顾舒玄颇为恼火,君玉歆似乎对自己的命格外有兴趣。

“那可难说。”君玉歆说得是实话,他国质子呢,还真说不准会不会对羲和国的顶梁柱君家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