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教九流总有他们自己的法子和路子,或许上不得台面,但效果却要比许多正人君子的路子好得多,而君玉歆这个人,从来都不太在乎过程,结局令她满意,这就很好了。

君玉歆看着君安递上来的消息,深深叹息,看来这事儿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复杂棘手一些,她想一个人做成,只怕是不可能了。

君玉歆在忙着想办法一步步接近自己目标时也不会让自己的生活变得索味寡淡,这大好的山水和开得正热烈的百花,总是要有人欣赏才美丽,于是她带着拢翠和长善出门赏花骑马。

路遇一倒霉货,横在路中间。

顾舒玄眉目慵懒,斜斜躺在路中间,闭目晒着太阳,旁边的红槿和木小树正伺候着他喝酒吃点心。

“我道是谁,这不是醉卧美人膝,横抱佳人腰的顾公子吗?”君玉歆嘲讽一声。

“哟,这不是相府那位瞎子千金吗?瞎子竟也能骑马?”顾舒玄睨了君玉歆一眼,故作糊涂,这些日子,君玉歆这个瞎子的外号已传遍远京京城,提起君玉歆或许大家都不认识,但说到京中的相府瞎子,便是三岁小儿也能说上个一二三来。

“你这人好生无礼,亏得小姐那日还救过你。”拢翠撅嘴,百般不喜这无理的顾公子,看着他好似温文尔雅,却实实在在是个说话专挑人痛处的恶毒之人。

“她不过是报我救过她的恩情罢了,如此细算下来,君小姐还欠我一个人情。”顾舒玄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负手而立,墨发随风轻扬,他的确是***倜傥的,那双似永远深情的桃花眼,也的确是能迷人眼花的。

君玉歆骑在马背上,微微松了肩头,望着他:“顾公子这是来讨人情债来了?”

“君小姐何不下马一叙,说不定这人情债我就替你一笔勾销了?”顾舒玄笑起来时,连湖边的荷花都暗了几分颜色。

拢翠不乐意,主仆三人难得出来散心,这大好风景尚未看够,何必看这使人糟心的顾舒玄?但长善却谨记着离诸的话,君玉歆太辛苦,最好还是有些美好的回忆。

所以她默不出声,抬头望天。

君玉歆看了看红槿妖娆的脸庞,丰满柔软的身躯,以及眼中不时滑过的厌恶和挑衅之色;又看了看可爱天真的木小树,她近日来似乎很疲惫,所以精神头不如往日好,眼下也有些乌青,连笑容也不再那么明媚喜人。

君玉歆动了动心思,下马与顾舒玄并肩沿湖边而行。

有不少出来赏花的千金小姐三两成群低声娇笑,也有不少来寻花的公子书生迫不及待地摇着折扇扮着风雅倜傥,两两相望,若是瞧对了眼,便能成就一段公子小姐的佳话,又或者生出一些苦命鸳鸯,谁家的小情怀都清清楚楚地倒映在这清澈如碧的湖水里,安然穿过的野鸭掠起一阵水波,荡漾的是谁的心思?

“我这人向来不喜废话,顾公子有话不妨直说,欠你的一个人情,我若是能还,便立刻还了。”君玉歆赏着满池熙熙攘攘的荷花,对顾舒玄说道。

“你去找过九楼?”顾舒玄面带笑意,极是随意说道,看似询问,却是肯定。

“我要找谁莫非还要找你报备不成?”君玉歆透着些倨傲,这倒与她君府大小姐的身份相符。

“若君小姐想还我那个人情,不如答应我,不要再去管九楼和小树的事了,如何?”顾舒玄说道。

“你知道些什么,关于九楼,你知道多少?”君玉歆停步,“望”着顾舒玄,果不其然,顾舒玄是知情的。

“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得多,九楼也不是普通人,有些事,哪怕你是相府千金,也是管不了的,比如这世间的姻缘和感情。”顾舒玄却未理会站在原地的君玉歆,仍自往前,步履稳健。

“你明知一切,明知九楼绝非良人,还放任木小树的感情,甚至推波助澜,顾舒玄你还是不是人?”君玉歆莫名愤怒。

“君小姐,小树是我伶人楼的女子,我从未强迫她做过任何不喜欢做的事,她爱上谁,又被谁负心,都不是我管得着的,只不过恰好,她爱上的人是九楼,仅此而已。”顾舒玄终于回头,看着君玉歆,他森冷莫测的气息尽显,不带伪装,万分凉薄。

“你在利用木小树,你所图谋是什么?”那种稍纵而逝的线索脉络在她心底再次出现,这一回她似乎抓住了些源头,但还不够清晰。

“她不过是一个唱曲的女子,我能图她什么?”顾舒玄故意避重就轻。

“顾舒玄,你真让人失望。”君玉歆只能如是说道。

“哦?我自以为君小姐心坚如铁,不尝人间情爱滋味,为何对木小树这般关心?”顾舒玄轻抬眼皮,透着不屑和冷漠,“君小姐,你查来查去,不过也是为了你自己的自私想法,若没有你多事,木小树便什么都不会知道,你却说我让你失望?”

“你若觉得欺骗着木小树,让她如同瞎子一般飞蛾扑火,至死还觉得幸运便是她应得的爱情,那便当我从未认识过你。”君玉歆忽觉悲凉,这种悲凉来缘于她再一次感受到了在政治和权利面前,那些小人物微不足道的爱情和牺牲,他们的坚韧和伟大,就像是火星一样,闪烁一次,便永远沉寂,而往前熊熊燃烧的焚天火焰,根本不会在乎曾经有过这样一个火星。

“我以为,君小姐知道,情爱这种东西,向来是应该弃之如敝屣的。”

就那一瞬间,君玉歆觉得心中有些难过,像是挨了一记闷拳,痛达心底,缓缓蔓延开。

她与顾舒玄告辞,也没有心思看这满塘荷花,佳人公子,不再骑马,改坐马车,窝在马车里一个人静静地想着顾舒玄的话。

“你为什么要这么费尽心思帮木小树?”长善不理解,于是发问。

“许是那天晚上,她的眼睛太明亮了。”君玉歆闷闷地说道,那天在天应寺,木小树满是憧憬和向往的眼神太美好,是君玉歆从未见过的美好,所以她动了恻隐之心,想守一守这美好。

“真的吗?”长善不信。

“假的。”君玉歆承认。

“我就知道。”长善一片了然的神色,以君玉歆的性子,是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为救他人将自己陷入不利之境的事的。

“走,去找我哥,这事儿我一个人做不成。”君玉歆打起精神。

顾舒玄望着那辆越走越远的马车,富丽堂皇,美轮美奂,君家的什么东西都是最好的,尤其是给这位君府小姐的,都是极品好物。

“公子。”红槿软着身子倚上来,刚靠在顾舒玄身上,便让他推开,只独自一人向前缓行。

红槿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悲伤,便转眼便是如罂粟花般诱人的笑颜,她不着急,她等了这么多年,还介意多等几年不成?

白帝羽不知何时来到顾舒玄身边,低声说道:“公子今日其实不必如此。”

“我们的尾巴扫干净了没有?”顾舒玄说。

“有些难,毕竟我们与代家牵扯有些深,君府的掌柜钱隆也不是普通人,这几日他一直在查一些事,若是让他们咬住了,怕是有麻烦。”白帝羽皱眉,白衣翻飞。

“快点动手,就算亏一些也无妨,君玉歆和君隐两个人都不是好对付的,与其满盘皆输不如自断一臂。”顾舒玄远目望着重山叠翠,轻声自语:“还是不够强呀,如果足够强大,君家又奈我何?”

“我们是在羲和国,太过强大反而不妙。”白帝羽中肯地分析道,“那木小树,公子你是想…”

“想什么?”顾舒玄偏头问他。

“是否将她送走,或者…”白帝羽自小便是跟着顾舒玄,顾舒玄心中在想什么,他猜不出十分也能有八分,那木小树,只怕让公子头疼。

“你以为那凶婆娘真的是来替木小树讨一个公道的?你也把她看得太过伟大了,我告诉你,她比我更卑鄙,更无耻,更无情。”顾舒玄这般说着君玉歆,但脸上竟然没有半点嫌弃或憎恶之色,反而带着淡淡的笑意,是极淡,但是真心。

“那她今日说那番话是为了…”白帝羽不解。

“为了探我的虚实,然后她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顾舒玄笑道,君玉歆是借着木小树的事,来探一探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人。

而如君玉歆所希望的那般,顾舒玄就是一个将感情弃之如敝屣的恶人。

“九楼那边公子打算如何处理?”白帝羽又问。

“九楼哪里用我们操心?我们只需将自己撇个干净,然后看戏便成。”顾舒玄笑得莫测。

“还有一件事,想与公子商量。”

白帝羽终于抬起头,说到了今日最重要的一桩事。

第47章:舒玄心术

九楼是谁?

当年天下大乱之时,除了离诀国与羲和国两方巨头,还有无数的周边小国,他们本来生活安乐,可是因为那场劫难国破家亡,大多就此灭绝,而九楼是那场浩劫里一个小国遗存下来的皇子。

那国叫陈国,九楼当年不叫九楼,叫陈章,后来他背对着满天的战火,一路逃一路躲,终于到了这羲和国,改名易姓,躲在天应寺中。

当年的陈国,是被羲和国的铁骑踏破的,那铁骑的主人,正是君发财。

所以君玉歆不知道当九楼看见自己时,会不会很想拔刀杀了自己一报当年之仇,也不知道当有皇亲国戚去寺中上香拜佛时,他会不会想要冲出来与这些人同归于尽,但君玉歆知道,九楼这些年定然过得很痛苦。

不过君玉歆并不同情,她的同情简直稀少得可怜,从不滥用,这样俗气而陈腐的故事,她并不在意细节和根源。天下大乱,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哪里有谁对不起谁之说?胜者为王败者寇,莫非要君发财伸着脖子由着敌人砍了他的脑袋才是仁义,才是对得起他?

这世间没有这样的道理。

但君玉歆也不反对九楼要报仇,毕竟人各有志,他志在报仇,这谁也拦不住。

唯独他要报复这人是君发财,这国是羲和国,便跟君玉歆冲突了起来。

对于一个一门心思想报仇的人来说,是不可能偶然遇上某个女子,偶然让那女子爱上他的,他们所说的偶然,大多是刻意营造的必然,在木小树和九楼之间,君玉歆认定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君玉歆与君隐二人坐在相府的凉亭里,果盘里放着些新鲜果子,桌上还有一壶佳酿,兄妹二人说着闲话好生悠哉闲适。

“不曾想小安还有这本事,我没有想到还有九楼这么个人,他倒能查出个所以然来。”君隐笑道。

“前朝遗皇子,这身份抖出去,只怕是难逃一死吧?”君玉歆问君隐。

“这是自然,不说皇上,我君家也是容不下他的。”君隐点头,想是谁也不会留一个成日想着要杀自己的人在外边快活的。

“是吗?”君玉歆哈哈一声,掩去一些情绪,又问道,“哥你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本来应是极难下手,不过玉歆你提供的思路极为正确。”君隐又捏住君玉歆的鼻子。

“怎么说?”

代家这些年的确是借着天灾人祸的各种由头名目捐了不少大米杂粮,数目都不在小数,而且时间间隔极远,并无规律可循,若非是万般用心,定是看不出其中诡诈之处的。

这些粮食并未真个落到百姓手中,而是被代家从中扣下,这其中怪就怪在,这些被代家扣下的粮食只有一小部分流入市场,低价快速抛售,不留痕迹,还有一大部分却是不知去处了。

流入市场的这一小部分也不由同一个米行经手,细算下来,竟有数个米行在帮其出货。

这些米行之间毫无关系,不是同一个东家,甚至都不是同一个地方,但他们在一夜之间同时得到代家这批粮食的货源,用同样的价格卖掉这些粮食。

代家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这等规模的运转需要一个极大的势力才能操作得当,否则轻易便要让君家发现端倪。

“那些没有流入市场的粮食去了哪里呢?”君玉歆抿着嘴想着。

“查不到去处。”君隐叹息一声。

“粮食卖不掉,就只能吃掉,能消耗这么多粮食的地方,只有一个。”

“军队!”

“不错,江家坐拥百万雄兵,如果有代家供粮,江家就可以将皇帝拨下来的粮晌暗中克扣,这可是一笔巨款!”君玉歆点头说道。

“好个偷天换日!”

眼前豁然开朗,代家米粮去处已清晰地摆在眼前,现在唯独缺少的是证据。但代家和江家联手同流合污多年,早已轻车熟路,只怕也没留下多少证据。

“哥你知道是谁在操纵此事吗?”君玉歆极快速地说道。

“我不知道。”君隐点头,“但我们那位神秘的离诀国质子可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般无能,他在羲和国这么多年,就我知道离诀国派来杀他的人,大大小小不下百回,但他依然活得活蹦乱跳的,还有一些想挑得羲和国内乱的人,也在打他性命的主意,却从来没有谁真的拿走过他的性命。仅此一点,他便不容小觊。”

君玉歆忽然想起顾舒玄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疤,看来他这条命,这么些年来保得极不容易。

“但这也不能证明他就是出货的人。”君玉歆想了会说道。

“的确无法证明,我也只是随口一说。”君隐突然笑起来:“或许连代家和江家的人都不知道是谁在帮他们在卖货。”

君玉歆又想起那日在河滩边的凉亭里,顾舒玄曾经密会过一个肥胖的中年男子,那男子打扮是十足的商人模样,君玉歆轻轻动了一下食指,是顾舒玄,她能确定是顾舒玄!

她低头喝了口茶,神色自若,但心中紧起一根弦。

“这些商户哥你有去查过吗?我的意思是说,查他们的背景,总不会有平白兴起的商家的。”君玉歆快速调整情绪,万分自然模样。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这些商户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了。”君隐笑着摇头,那人好大的手笔,这么多的商户这么多的人,眨眼之间便在他眼皮底下不见了。

“一点蛛丝蚂迹都没有留下吗?”君玉歆又问一次。

“没有,对手很强大,我觉得很有意思。”君隐已经许久没有遇上这么有趣的对手,不管对方是谁,都足以激起这位羲和第一公子的斗志了,他有了许久不曾有过的兴致。

而君玉歆听闻这个结果,却是稍微有些放松,没有蛛丝蚂迹便是查不到顾舒玄身上去了。

为什么要替顾舒玄担心?君玉歆没有深入地想过这个问题。

“哥你何不从代家和九楼之间的关系入手,或许能查出些名堂。”君玉歆也迫不及待想知道九楼到底在这里扮演着什么角色。

“已经在查了,想必不日就能出结果。”君隐说道。

“或许我们的方向错了,不应该查代家和九楼,而江家和九楼!”君玉歆想到一种可能,顺着思路慢慢说下去:“代家只是依附于江家,他们与九楼根本没有可以交错的利益,但江家不一样,如果九楼真的是前朝遗皇子,他最想的恐怕就是…”

“玉歆!”君隐唤住君玉歆,摇了摇头,温厚一笑:“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我会去查的。”

君玉歆点点头,不再多话。

如果九楼真的是前朝遗皇子,那么他最想的应该是看着羲和国覆灭,这才是真正的报仇雪恨,而与他有着同样想法的人,还有一个,古长月的弟弟古长凌。

心怀不轨,志在皇位的凌王爷古长凌与江家交好之事颇是隐秘,但君家却是知道的。

如果古长凌允诺九楼一些事情,九楼恐怕是愿意肝脑涂地效忠于古长凌的。

问题在于,九楼有什么值得古长凌侧目的地方?

入夜,君玉歆一个人坐在屋子里望着月亮,脑子里在想着君隐的话。

“玉歆。”总是来无影去无踪的离诸又出现了。

“师父。”君玉歆偏头望着信步走来的离诸,安心地笑了笑,有师父在,那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

“遇上烦心事了?”离诸轻抚着君玉歆的秀发,满目慈爱。

“是啊。”君玉歆点头承认,享受着离诸掌心温和的内力缓缓灌入她的身体,温暖通泰。

“不妨与师父说说看。”

君玉歆细细碎碎地说着这些天的际遇,她说她眼前好似有片雾挡着眼睛,明明感觉离真相很近,却碰不到核心。

“如果王爷古长凌真想要夺得皇位,最好的方法就是让羲和国内乱,而让羲和内乱最快捷的方法便是杀死顾舒玄,离诀国质子一死,离诀国必然讨伐,古长凌便可趁虚而入,夺得皇位。至于那个九楼,你不是说顾舒玄身边有一女子极为爱慕他吗?那女子便是棋子,通风报信,若无那女子告知旁人顾舒玄会在河边密会他人,刺客是没办法刺杀顾舒玄的,按你所说,顾舒玄是极谨慎的人,一个人时从不轻易暴露行踪。”

君玉歆指尖微颤,握住窗柩:“顾舒玄,是故意让木小树通风报信的,因为是我告诉他,君家在查代家之事,他想尽早与代家斩断关系,避免暴露,所以引出木小树向九楼告知行踪,不凑巧让我遇见,将计就计让我送他上天应寺,发现九楼和代家的关系,而此时,他已经功成身退,代家和江家都不知道他始终参与其中,我也像是个白痴一样让他耍得团团转,全是他安排好的,全是!”

“你一向聪慧,其实不会中他的计的,是你自己心乱了。”

离诸轻轻抚着君玉歆的后背,这是个极聪慧的女子,但她太过托大,小看了这京中的人和事,是时候让她吃点苦头,跌一跤,路才能走得更远。

第48章:藏粮之处

强大的人不会允许自己沉迷在失败和伤心这种无用的情绪中,君玉歆吃了个教训,而后越发谨慎小心,一如离诸所言,再不小看任何一人,而这种优良的品质,给她带来无穷无尽的好处。

她第一个不再小看的人是九楼,九楼既然能得江家和古长凌看中,定是有过人之处,于是她去翻阅旧书,看那陈国有何特别之处。

而后,她在君隐之前发现了端倪。

当年的陈国是个小国,地方贫瘠,于是造就了陈国人善于忍耐和居安思危的性格,每年陈国丰收之后,都会将一部分粮食储备起来,以备不时之需,所以陈国极善储粮之道。

他们会寻最干燥的地方,挖最理想的山洞,四周放满木炭和稻壳,将粮食存放于山洞,可保三年不坏。

天应寺便正好符合所有的条件。

“长善,怎么样?”君玉歆这一身的功夫再好也没有用,现在是让离诸几根金针扎着,与个普通人无异,只能站在高处望着下方的长善低声问道。

长善极为不痛快地横了她一眼,她现是满身满脸的泥土还有树叶,撅着屁股挖地洞,君玉歆还一个劲儿地催,她自然恼火:“急什么急?你当我是老鼠天生会打洞啊!”

君玉歆忍着笑不出声,由着她发脾气,顺便坐在山包上想着就算这里真存了粮食,也没办法证明就是代家的,代家大可两手一摊,来个死不承认,她该怎么对付代家才好呢?

君隐已经在暗中收拢代家的生意,好几处米行的掌柜已经悄悄换了,钱隆这个大掌柜的眼光很好,知道哪些人是还忠心着君家,哪些人已经认了代家做主子,这让君隐省了不少事。

也正如孟钦所说,君家做生意,是有一套君家的规矩口口相传的,君家在能彻底收网之前,不能将代家逼得太急,不然那套法子传出去了,总是对君家不利,所以君隐在温水煮青蛙。

而代家作为曾经的一个君家的依附家族,自身是没有太多能力和价值的,他唯一的价值就只有君家这一点关系,只要代家不蠢到无可救药,决然不是会早早就将君家的规矩和方法透露出去,不给自己留一点筹码,任由人家将他当弃子。

君玉歆要争取的是一个时间差,在代家彻底被逼入绝路之前,找到一击必杀的方法,让代家根本没有机会吐露出君家的秘密。

“找到了。”下方传来长善的声音,她挥了挥手让君玉歆下来。

君玉歆跟着长善走过长长的狭道,洞内的空气的确极为干燥,还能闻到木炭的味道,而眼前白花花的大米和五谷杂粮堆满了山洞,数量之多,令人咂舌,更重要的是这样的山洞,这天应寺后山不知道有多少。

“有人!”长善低声说道,连忙熄了手中的火折子,躲到成堆的粮食之后。

君玉歆透过缝隙看着外面二人,正是九楼和代进,二人正说着话。

“现在京中不安全,上次君家那瞎子来找你,恐怕是知道了些什么,主子说先把这批粮食运出城外。”代进相貌普通,身着长衫,看上去颇是文弱,但眉毛过于粗浓,透着戾气。

“运去何处?”九楼则依然身着僧袍,手持念珠,他倒也真不怕这副打扮行如此龌龊之事遭菩萨打雷劈死。

“这个我到时候会告诉你,过两天我会派人进山,你接应一下。”

“他们怎么进山?”

“化成香客,到时候自然会有人上来与你联系,主子的人会来接应。”

“山后那条小路无人知道,就从那条小路运下去。”

“好,这些事就交给你了,我现在看着这些粮食就心惊肉跳,早些运走早些安生。”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外走,君玉歆与长善从后走出来,看着这小山丘一样的粮食,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