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赶紧先出去。”长善催促着她。

“不能让这些粮食下山。”君玉歆突然说道。

“为什么,你要截下这批粮食在山下也是一样的。”长善边走边说。

“你不懂。”君玉歆皱眉。

“我还不乐意懂呢,爱走不走!”长善没好气白了她一眼。

如果这些粮食转移了地方,九楼就没有可利用的价值了,等着他的是灭口。而九楼于君家而言是一个重要的人证,他可以证明这些粮食与代家有关,甚至有江家有关。

但如果他手中没有这些粮食了,便也失去了做为证人的价值。

更何况,这些粮食运下山时定会派护卫,若不料错,必然是江家军中的人,君家若与江军的人在这城中动了手,闹到御前去,便不好收场了。

江家和君家始终是要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才好,这种平衡是两大世家的为官之策,只有不打破这种平衡,皇帝才不会心急对其中一方下狠手。

君家不管古长月有多糊涂,始终是忠心于皇族的,这是君发财那老一辈跟老皇帝定下的盟约,他绝不会违背。

所以在君家与江家的斗争中,君家的处境极为危险不利,若真如那江家有了谋逆之心倒也还好,干脆为着一己之私,不顾皇帝死活。可君家却不能,他在保全皇帝皇位安稳的同时还要自保,而这位皇帝却一心想要君家死,如此复杂的局面,君发财和君隐凭着莫大的能耐,巧妙而辛苦地维持着君家。

江家是不能倒下的,如果江家就此倒下,君家便是一支独秀,皇后楚氏一族虽有些势力,但跟君家比起来简直不堪一提,在古长月眼中,江家是唯一能制衡君家的存在,所以他不会让江家溃败。

当然,这里的前提是,可怜的皇帝古长月,并不知道江家已生了谋逆之心,甚至已有了谋逆之举。

君家千辛万苦瞒着此事,便是担心古长月沉不住气,要同时对君家两大世族同时下手,到时候,君家可就真难做了。

这难解难分乱如线团的关系一直平和地维持了好些年,君玉歆不能一回来,就直接将君发财和君隐辛苦建立的平衡打得粉碎。江家总归是要动上一动的,但必须要极为讲究技巧和方法,不然便是要将整个君家都搭进去。

在动江家之前,君玉歆先慢慢拔掉的是江家的爪牙和鳞片,比如代家。

如果这批粮食下山,君玉歆就再不好下手了,因为这粮食会直接落到江家手中,而非代氏一族,直面的敌人变了,君玉歆便不能轻举妄动。

她要让江家痛,但又不会伤及他的筋骨,最好的方式是在这山上不声不响地收走这批粮食!

到于代家,不过君江二家斗争中的小小牺牲品,这样一个小氏族的死活是不会让人侧目的。

君玉歆一路低头想着心思,一路由着君玉歆拉着往前走,走着走着,长善忽然停了步子:“木小树,还有九楼。”

“他们在做什么?”君玉歆抬眼望去。

“木小树好像在哭,九楼在骂她,什么不要脸呀不知羞耻什么的。”长善极英气的眉毛一皱,骂道:“这九楼真不是东西,就算不喜欢人家姑娘也不该这么说话!我要上去教训他!”

“别!”君玉歆拉住长善。

“为什么?你不是一向挺喜欢那个木小树的吗?”长善奇怪道。

君玉歆叹息一声,九楼啊九楼,你对木小树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她并没有上前去询问木小树和九楼,有时候有些事,人们总是不想让旁人知道的,君玉歆不打扰,便是善良。

与长善一路下了山,君玉歆还在为如何处理这批粮食想着主意,吵闹的人群声便将她拉回现实,平安街总是热闹非凡的,皇城脚下也必定是安泰祥和的。

然后蟑螂鼠辈也是有的。

才刚在山上见过的木小树,转眼又在平安街上遇到了。

江松寒大力拽住木小树的手,神色狠戾,另一只手捏着木小树的下巴:“你不过是个唱曲儿的下贱的货,装什么贞洁烈妇,老子是堂堂将军府的二公子,今日我便要办了你!”

木小树拼命挣扎着,连发髻都摇散了,哭着骂道:“你放开我,你这个禽兽!”

“禽兽?那我今天就干点禽兽事!”江松寒凑上前去,恶心的嘴脸一直往木小树脸上亲着,极尽猥琐之能。

旁边是围观的百姓,谁也不敢出声阻挠。君家那位无法无天的小公子虽说纨绔恶劣,但至少不会无事伤人性命,而这位江家的二公子,却是一位喜欢看猛兽生吞活人的真正恶徒!

听说江府养了两头狮子,残暴无比,江松寒最喜将看不顺眼的人丢入笼中,看着那两头狮子活生生将人撕碎咬死,生吞活剥!

其间恶行,令人发指。

木小树柔柔弱弱的身子像是一片枯叶在江松寒手中被***着,哭声凄厉,倍是可怜,徒劳的挣扎使她绝望。

“不过是个卖唱的,不要脸地去倒贴一个和尚,本世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给我把她衣服扒了!”江松寒一声令下,身后的恶仆便要冲来扒掉木小树身上的衣服。

高处茶楼上的白帝羽看着直皱眉头:“公子,我下去将木姑娘带上来吧?”

顾舒玄的眉目深锁,眼中是沉重的晦暗之色,木小树是他伶人楼的人,他自然想保护,可他是质子,没有地位没有身份的质子,只此一项,便将他钉在了耻辱柱上,多说一句话,多做一个眼神,便要被人拿来问罪,更何况是与江府的江二公子当街闹事?

忽然他看到君玉歆,眼中晦暗之色褪去,盈上些笑意:“不必了。”

第49章:一脚成名

“去给我打他两耳光,往死里打,打到他满地找牙!”君玉歆只恨现在自己身上没有功夫,便对长善说道。

长善早就耐不住,听了君玉歆的话,当机立断上前,三两下撩倒江家恶仆,揪住江松寒的衣襟抡圆了胳膊便是劈头盖脸几巴掌,打得江松寒眼冒金星!

“我让你强占民女,我让你欺负木小树,我打死你!”她一边打,口中还一边念念有词。

扇江松寒耳光似乎成了君家的一个传统,君安喜欢打他,君玉歆也喜欢打他,不为别的,只为这江松寒实在是欠打!

长善将江松寒打倒在地,君玉歆才袅袅婷婷地走过来,小小的绣花鞋停在江松寒眼前,轻薄的纱衣层层叠叠,颜色清爽,看着格外舒心,她蹲下来看着江松寒:“江二公子,不是谁都可以学我家小安,调戏个民女,那民女还不舍得告他一状的。人家姑娘不乐意,是看不上你,连个跳舞的舞妓都曾将你扫地出门,更何况一个清清白白唱曲儿的小姑娘呢?”

“君府瞎子,你不得好死!”江松寒捂着胀肿的脸恶声骂道。

“我的死活可由不得你江家来定,木小树是我君玉歆的朋友,我若是再看到欺她半分,就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打到你连你妈都不认识!”

君玉歆站起身来,卯足了劲,小脚一踢,狠狠踢在江松寒两腿之间!

自此,君玉歆一脚成名!

人人都只知道君府的小公子君安是个纨绔,但他们不知道,原来君府的那瞎子小姐比之小公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刚才那一脚,岂是随便一个女子能下的了狠手?旁边的人,看着江松寒疼得鬼哭狼嚎,捂着***满地打滚,莫名地却有些痛快,只是,隐隐都替江松寒觉得疼。

而且,这大庭广众之下,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踹人***,想来也只有君府的小姐不怕人说闲话,戳着她的脊梁骨骂一声泼妇恶婆子了。

长善拉好木小树的衣服,让她靠在自己肩头哭泣,她的鼻子一抽一抽的,红通通的眼睛里满是委屈。

茶楼之上为君玉歆这神奇一脚强忍笑意的顾舒玄轻声说道:“抚琴。”

悠扬悦耳的琴音从茶楼之上传落,像是在你眼前盛开了满地的花朵,铺成一条小路,花朵摇晃着,似对人欢快地说:快来呀,主人有请。

君玉歆抬眸,望着茶楼之上长身而立,气宇不凡的顾舒玄,微微一笑。

顾舒玄原本满是笑意的眼神,忽而冷却下来。

她知道了。

茶室里极安静,抚琴一曲的白帝羽已退下,木小树也被长善拉去一旁说话,只余了君玉歆和顾舒玄两人相对而坐。

“方才君小姐那一脚,踢得奥妙。”顾舒玄想起那一脚,隐隐替那江松寒可怜,遇上这尊女煞星,算是他倒了八辈子血霉。

“比不得顾公子你,眼看着自家丫头受人欺负都能袖手旁观,安然品茶。”君玉歆说道,语气嘲讽。

“既然有君小姐出脚相助,我自然乐得清闲。”顾舒玄脸皮之厚,君玉歆早已领教过,见他全然不将自己的嘲讽当一回,君玉歆也只能冷笑。

“你想拿木小树怎么样?”君玉歆望着他。

“君小姐此话何意?”顾舒玄执杯的手微微一停。

“何必故作糊涂?木小对给九楼通风报信,暴露你的行踪,引来杀手,你不可能会放过她。”君玉歆清楚,像顾舒玄这样的人,是不会有心软的时候的,背叛过他一次的人,他便会立刻抛弃,甚至亲手抹杀。

“君小姐是想叫我放了她?”顾舒玄依然笑意温柔,任谁看了他这副皮囊都想不到他会是一个何等阴冷之人。

“我不会做这样的幻想。”君玉歆笑着摇了摇头,取下面纱,一双潋滟世间颜色的蓝色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顾舒玄。

顾舒玄觉得,他的心快要被君玉歆看碎了。

所以,他低头品茶。

“我想跟你,做个交易。”君玉歆说。

“君小姐乃是相府掌上明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有什么值得君小姐看中的?”顾舒玄轻笑一声。

“要么,让我参与进你手底下的那些生意,我指的参与,是要有一定的话语权;要么,我去告诉我兄长你顾舒玄在羲和国暗中敛财,甚至不惜替江代二家销脏获取暴利,让我兄长将你多年来辛苦的经营一力摧毁。”

茶室里静得似乎时光都忘记了流动,细小的飞絮翻腾几下也安静伏落,一道道光柱穿过窗子照射进来,在地上落下斑驳的光影,茶水渐凉,香气散去。

君玉歆一点也不着急,她安静地等着顾舒玄的答案。

这是她在好几天前便想好了的事情。

顾舒玄既然能帮着代家转手卖掉数量不少的大米而不被人发现,说明他有着一套很缜密的操作方法,而且实力不容小觎。至少在君家的眼皮底下,都从未查觉到有这样一个神秘的存在,便足以证明,顾舒玄暗中实力之隐蔽和强横。

起初君玉歆是想毁掉顾舒玄的这份力量,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她还是属于羲和国的,她终归是不喜欢有人对自己的国家不利。

但后来她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对于道德底线极低的君玉歆来说,行事的最高准则是利益取舍,她发现了另一种更为美妙的方法,会让她获利更多,于是她来找顾舒玄合作。

“君玉歆,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这是顾舒玄第一次直呼君玉歆的名字,而不是叫她“君小姐”。顾舒玄袖中的手掌曲起,慢慢蓄着内力。

他已经看出,君玉歆的身体有异,体内没有半点内力运转,他只需要轻轻用力,都可以取走君玉歆的性命。

他不能容忍,有人要将他苦心营造的一切,付之一炬!

哪怕这个人是君玉歆,哪怕他对这个女人有莫明的动心,哪怕是谁,都不可以!

他足有一百种办法让君玉歆死得看起来自然无比,就像那些曾经被他杀死的人一样,他有足够的把握让这件事与自己牵扯不上关系,哪怕是君府,若把他当真惹急了,他也敢触一触君发财的逆鳞!

君玉歆挑眉一笑,她的眉是那般的凌厉,透着盛气凌人,桀骜不羁的味道。她这张脸,若是蒙上面纱,便是天真无邪,可爱单纯,可面纱一旦取下,却是天成的大气端庄,尊贵典雅,尤其是凌厉长眉飞扬,跋扈着威仪无方,一双蓝色的眼睛凛冽冷清。

顾舒玄见过无数的人,尤其是女人,妖娆如红槿,清纯如小树,贵气如皇后,甚至还有他故国的那位死敌,但没有一个人是君玉歆这番模样,她好似与生俱来便要凌于万人之上,大气惊世。

君玉歆薄唇轻启:“我说,你可以选择与我合作,或者与我为敌,但你不会赢。”

“你已输过一次。”顾舒玄凤目轻眯,入鬓长眉微敛,那份天成的威仪竟隐隐不输君玉歆半分。天应寺上,君玉歆终究是算漏了顾舒玄的。

“我从来不会在一个人身上输两次。”君玉歆对于自己的失误不遮掩半分,大方承认。

“我会放木小树一条生路。”

“我是想保她,但她还不够筹码,顾舒玄你不会以为,我是只看重儿女情长的人吧?与你一样,我将情感弃之如敝屣。”

顾舒玄听罢君玉歆的话,抬头侧目,这算是反击吗?还真是个不肯输半分的女人,只为当日一句话,便要费尽心机扳回一局。

而不可否认的是,顾舒玄心中有些不舒服,像是被人揍了一记闷拳一般的不舒服。

“我可以杀了你。”他目露凶光。

“那你就永远也回不了离诀国,你将生在离诀,却死于羲和。”君玉歆泰然自若。

“你是君府的人,我凭什么相信你?”顾舒玄问。

“凭,你没有资格与我谈条件,只能相信我。”何为蛮不讲理,这便是了。但君玉歆从来都相信,实力才是讲理的前提。

顾舒玄忽然笑了笑,像是一树桃花陡然次弟开放,灼灼其华,耀人眼目。而后他放声大声,似桃花树上花瓣缤纷而落,满地繁华。

君玉歆看着他从轻笑到大笑,始终不语,她知道,顾舒玄心中已有论断。

“三日后,君小姐你独来自在处。”

“顾公子当真是聪明人。”

“不及君小姐你睿智绝顶,且手笔之大,令顾某惊讶。君小姐,你可知你此举,如同叛国?”顾舒玄笑望君玉歆。

“叛国这种事,不好这般草率定论的,顾公子你说呢?”君玉歆浅笑说着。

顾舒玄不再答话,重新烧了一壶热茶,悬壶冲水,茶叶翻滚。

君玉歆系好面纱,叫上长善,又安慰了一番木小树,便已离去了,她走在人群里,活泼俏丽,咬着糖葫芦与长善斗嘴泼皮,偶尔回头会对着茶楼窗边的顾舒玄歪头一笑,天真模样。

顾舒玄轻轻转动着手中的茶杯,伴着他墨发飞扬的,还有他莫测的笑意。

“公子,君小姐与你说什么了?”白帝羽问道。

“老白,你上次与我说的那事,早些办了吧。另外将金掌柜的叫来,我有事吩咐他。”

第50章:百姓何辜

君隐的书房里依然满是墨香,君玉歆推门进去自斟一杯茶,捧着茶杯看着皱眉思索的他,君玉歆原是想将天应寺藏粮的事说给君隐听的,毕竟天应寺是国寺,要大动干戈也不是易事,只怕又要戳痛皇帝的那张薄脸皮。

但君隐的神色似乎很不对劲。

“怎么了,哥?”君玉歆出声问道。

“你知道沛城饿死了多少人吗?”君隐低沉的声音透着愤恨。

“多少?”

“十三万!”

君玉歆手中的茶杯“啪”地一声摔得粉碎!

“这是我让人暗中查到的结果,当初沛城大涝原是我君家负责赈灾,可是江家偏要抢功,恰好你回府,我便交由江家处理此事,想着有代家相助,定不会出太多乱子,但竟然,活生生饿死十三万之众!十三万啊!”君隐的拳头狠狠砸在梨花桌上,青筋毕露。

“古长月不知此事吗?”君玉歆声音喑哑,一国之君,羲和国的皇帝,沛城的天子,难道从未核查过此事吗?他当的什么皇帝天子!

“怎能不知!”君隐像是在愤怒边缘,悲痛的情绪盈然满目,“若没有皇帝暗中遮掩,我君家怎么可能半点风声都收不到?朝中不见有人上誎弹劾,皇城门口不见有百姓呼喊沉冤!若没有古长月,江家如何能一手遮天?”

“江家与古长月,达成了什么条件?”君玉歆握着拳头,她知道的,她一向知道,这些政客为了自己的政治目的是可以罔顾百姓生死的,她一向知道的!她拼命地这样安慰自己,平息着自己的愤怒,她怕她会忍不住,剑指古长月!

“逼迫君家米行生意,尽归皇商,江家交出宫中御前侍卫总督一职!”

“百姓何辜!”君玉歆恨达心底。

第一次她觉得,她会为别人愤怒,而不仅仅是为了她自己的那点小小恩怨情仇,这天下间的龌龊阴暗事,她自以为她见得多了早已司空见惯,可是原来,她还是会愤怒。

“我已叫钱隆去筹备粮食送去沛城应急,但来来回回光是调动粮食就最少要十来天近半个月,不知道沛城又要饿死多少百姓?”君隐皱眉。

“我知道哪里有粮食,不用筹备,可直接运去沛城。”

君玉歆原是想借着这些米粮打击代家的,但相对于沛城的危急,酒足饭饱之后闹一点矛盾抢一点利益的世族倾轧,显得如此轻于鸿毛。

按着君玉歆的推测和计算,那天应寺藏的粮食足以抵得上国库一半的存粮,绝非是一日之功,想来往年代家私存的粮食都放在了此处,这等数目运去沛城,足以解救无数深陷水深火热的黎民百姓。

君隐讶异于君玉歆的细心与缜密,但更多的夸奖话儿他都要留到以后再说。

“不能惊动代家,否则有他们作阻,这粮食运去沛城只怕又要耽搁几日了。”君隐说道。

君玉歆也赞同君隐的话,这粮食始终是见不得光的,只能偷偷摸摸运出去,最终能落到百姓手中碗里,便是好事一桩,其它的并不重要。

“不错,此事还需要知会父亲一声,有些事,终是需要他定主意的。”君玉歆说。

“我们去与爹说一说,看看他怎么想的。”君隐点头,拉着君玉歆便住君发财的书房走,此事刻不容缓,半点不容耽误。

君发财在屋子里翻着一本杂书看得正起劲,孟钦给他送了一碗银耳羹,他笑呵呵地喝着,听罢君隐与君玉歆的话,终是放下了手中的闲书,笑道:“你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这么点小事也来问我。”

“爹,此事事关重大,还想问问您的意见。”君隐恭敬行礼。

君发财笑着起身,手指头弹了弹积满灰尘多年不用的宝刀,发出“叮”地一声铿锵脆响,久久回荡在书房里,尔后他的声音才缓慢响起:“你是担心江家和皇帝对我有意见?”

“不错,此事事关朝中大局,我们怕父亲在朝中难做。”君玉歆点头。

代家事小,江家事大,与江家达成协议的皇帝更为事大,君发财在朝中若同时触犯了江家和皇帝的利益,君玉歆担心,君发财这个宰相将会面临极为危险的处境。

或者,明哲保身,置身事外,才是真正的中庸之道,为官之道。

她很担心,精明成贼的君发财会不会选择这种做法。

君发财回过身来看着君玉歆,满是欣慰神色,抚着君玉歆的秀发轻笑着说:“我的小玉歆也长大了,懂事了,知道替爹爹担心。”

君玉歆笑着未答话,她知道君发财还有后话,果然,君发财又说道:“朝中斗得死去活来,死的人也不过是几个几十个,撑破天去也就几百个几千个,但江家若要拉着数十万的百姓陪葬,老子这把刀可还没有生锈,得问问它答不答!”

君玉歆正色,与君隐齐齐望着君发财。

“可若江家与皇帝为难父亲,我们在朝中必会孤立无援。”君隐毕竟已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些日子,看得透其中利害。

“我当年陪着先皇刀里来箭里去,马背上打下来的江山,不是留着给这些蛀虫糟蹋的。孤立无援?我君家,需要谁来救援?”豪气冲天,这便是羲和国第一权臣的风采!

君发财又说道:“隐儿,你在朝中为官的第一天,爹便跟你说过,官字两张口,一张靠天家养,另一张靠百姓养,这天家要饿死百姓,你这当官的,该怎么做?”

君隐神色凛然,拱手说道:“儿子明白了,这就去办。”

君发财又捡起那本闲书,喝了一口银耳羹,羹汤还顺着他的胡子滴了几滴在衣服上,看上去粗俗无比,拿着书挥了挥:“去吧去吧,君家的人你也知道怎么用,尽可用去,反正以后都是你们的,保护好你妹妹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