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玉歆悠悠喝了口拢翠的茶,掸了掸衣角,又理了理发丝,这才扶着长善的手站起来:“走,咱也去骂上两句解解气。”

君玉歆向来不是大度的性子,在这旁边听这些人骂了半天,绝对不是圣母光环发作,决定原谅包容这些无知的人,凭什么原谅?无知就是你中伤别人的原由了?

这些无妄的罪名扣在她身上,扣在君家身上,凭什么要她大大方方客客气气说一句“何必计较?”

她当然要计较了!

她唯一的好处是,能耐着性子听你骂完,再一刀砍死你。

“小安。”君玉歆自二楼屏风后缓缓走出来,身形婀娜,纤和有度,举止从容,体形优雅。

一身简约的衣裳却在细枝末节的任何地方都透着不简单,透着君府的家底,透着她君府的人不是谁都可以跑过来撒泡尿羞辱的。

“姐,你怎么在这?”君安赶紧跳下桌子,过去扶住君玉歆,他脸色还有些发红,想来着实气得不轻。

君玉歆握住君安的手,缓步自这群学子前面走过,有不少人已吓得满头大汗,谁曾想得到君家的小姐就坐在后面啊?刚才他们破口大骂只逞口舌之快的那些话,岂不是全让君小姐听见了?

有些人已眼前抹黑,快要晕过去了,十年寒暑苦,都断送在这张嘴上。

“刚才诸位的话我听着有些刺耳。”君玉歆浅笑,慢慢开口,也不知是不是君安出现了错觉,他总觉得这样说话的君玉歆有种睥睨众生的霸气和傲气,高贵矜持,厚重威严,并极具压迫性。

“且不说你们说得是对是错,就说说若真把羲和国交到你们这么一群只会满嘴胡绉的人手里,那才真让人担心。诸位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空谈误国。你们一个个满口仁义道德,为国为民,忠心热血,那现在修沛城大堤的正好还少几十个劳工扛沙子,诸位为何不去?不也是为百姓做好事吗?当初沛城大涝满城饿殍,怎么不见你们几位伸出援手相助?我君家能做的都做了,反而落得诸般不是。”

“我来问问各位,是不是宰相府置身事外,不闻不问,反而你们就开心了?”

君玉歆面纱之后的眼睛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情绪,但是人都能看到她渐渐往上翘起的唇线,看似衔着淡淡笑意,但却透着森冷寒风。

“你这是偷换概念,我等身为秀才学子,自当入朝为官报效朝廷,岂能与一帮苦力相提并论?”总算是有个敢开口说话的了,君玉歆望去,那人脸上爆着几粒痘痘,一看便知是火气过旺的人。

君玉歆冷笑:“你这是看不起苦力了?你不是要报效朝廷,替百姓做事吗?你连百姓都看不起,还能指望你替百姓做事吗?不替百姓做事,你报效的是谁的朝廷!”

本是在内堂打着算盘记着帐的钱隆听到这句话时,指尖下方圆润可爱的算盘珠子“噼啪”一声脆响停下,多年前有过一人,说过一句相似的话,后来那人,未得好果。

钱隆心中一悸,黯然抬首,重重叹气。

君玉歆的话如刀子,一刀刀片着这些涉世未深,不知朝堂险恶,不识民间疾苦的学子们的脸皮。他们成日埋头于书本,活在象牙塔里,不曾亲眼见过何为苦难,何以仁义,被仁德大义遮住了双眼的他们,其实连辨别最基本是非的能力都不曾具备。

这样的人,入了朝堂若没有人指引,也只是炮灰,不如早些回家种田,别把一条性命丢在了金壁辉煌的金殿里,要相信,皇帝对这样的人,连多看一眼都不会。

而君玉歆那一声振聋发馈的“你报效的是谁的朝廷”,在短短一日间便传遍了整个京城,这句话有着极为玄妙的理解空间,有抓住这句是对圣上大不敬,欲置君玉歆于死地的人,他们大做文章。

也有不少让这句话震得略微清醒的人,朝廷到底是谁的朝廷,是皇帝的,是天家的,但似乎也应该是百姓的,他们到底该忠心于那座琉璃瓦璀璨的皇宫,还是鞠躬尽瘁为平头百姓做事?

并不是为百姓做事就能搏皇宫里的古长月开心的,比如沛城,君家为沛城百姓做了那么多,却令古长月十分的不痛快。

尤其是当君玉歆那句“报效的是谁的朝廷”传进宫中后,古长月的心里像是堵了一块石头一般难受。

次日,便传出小皇子身子不适的传言,有国师说是受浊气所染,而自君玉歆进宫之后,再无其它人探望过古安和小皇子。

第89章:染指会试

古长月阴沉着脸坐在富丽堂皇的宫殿里,他每时每刻都在担心,这座自老皇帝手中传下来的皇宫会不会有一日便改了姓易了名,坐进别人,比如君发财,比如江九怀,甚至比如楚环她爹楚光儒。

这担心一日胜过一日,无数次他从梦中惊醒,梦中是滔天的火光淹没了他的寝宫,他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跪在别人脚下求人放他一条生路。

下人们小心翼翼,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惹怒了这位年轻的天子,一转眼便要人头落地,谁说不可能呢?门口的血腥味还浓着呢,不就是因为刚才他传了句话吗?

“报效的是谁的朝廷?君玉歆,你以为这朝廷是谁的!”古长月一把掀翻了桌子,杯碗叮叮咣咣洒了一地,下人们应声跪下,这下连呼吸都要屏着了。

一双绣鞋探进来,踩过碎了一地的瓷片,又挥了挥手,下人们如蒙大赦,急急退下,于是这宫殿里头便只剩下皇帝和皇后这对夫妻,这对天底下最大,也是最艰难的夫妻。

“皇上何必动怒,不过是一个黄毛丫头的信口雌黄罢了。”楚环柔荑双手压在古长月的肩头,替他揉着肩膀。

“信口雌黄?依朕看是君家的野心藏不住了。”古长月冷哼一声。

“君家的野心多年前便藏不住了,皇上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楚环说道。

古长月拍开楚环的手,深呼吸了一口,平稳了声音问她:“会试安排得怎么样了?”

“学子乃国之根本,自然安排妥当了。”楚环心中划过失落,不管怎么做,古长月都不会相信她的一片真心吧?这就是皇后的悲哀。

“此次会试事关重大,朕不想看到任何差错,皇后,不要让朕失望。”古长月那张好看的脸,因为戾气显得格外阴沉,几近扭曲,皇后不由得回想,当年她嫁给这个男人时,他曾经是那般耀眼的。

快些结束这一切吧,让他成为真正的一国之君,让她也成为真正母仪天下的皇后。

她这样想。

君玉歆被禁足于宰相府,半个月内不得出门,过些时候还要去天应寺清修一段日子,以正身心。她算了算,这半个月正好是会试的日子,皇帝这么做是怕她再说出点惊世骇俗之言,吓得他的学子们都不敢进考场了吗?

这下可好,君玉歆之前说的那些话都可以归咎于被恶灵附身,胡言乱语了。

“宁妃还是去找了江家?”君玉歆坐在湖心的小亭里,捡着把鱼饵逗着下方成群的鲤鱼,满湖的红鲤结伴摇曳,穿行而过,最美的还不是这夏季,是到了冬天的时候,这湖水结了冰,冰下面的鲤鱼仍在游曳着,看上去颇是一桩美景。

君隐给她递着饵料,说道:“不错。”

君玉歆并不意外,不能强求所有人的想法都与她一样,宁妃非要去找根大树靠,她也拦不住。想来就是因为她找了江家这根大树,才舍得让自己的孩子身子不适,好给君玉歆安一个身带污邪的罪名。

“这次会试是谁主持?”君玉歆问道。

“一直是礼部。”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君玉歆抬头看了一眼君隐。

君隐苦笑,叹了口气说道:“我便知道此事你忍不住。”

“我若是忍得住就不会在茶楼痛骂那群蠢货了。”君玉歆与君隐并肩而坐,这坐椅原本是个石墩,君玉歆嫌不够情调,改成了吊椅,此时两兄妹坐在吊椅上摇摇晃晃着,头顶是遮阳的葡萄藤架,远看上去,极为融洽美好。

如果君玉歆根本不在乎这些考生是生是死,那日她大可不必痛骂,而是直接与君安一道痛打他们一顿,打到这些人鼻青脸肿了,他们也就长记性了,知道君府不是他们这种堪比蝼蚁一般的小人物可以随意诋毁辱骂的。

若有心人细细回想,会发现她所骂之言皆是日后为官之道。

“你许多事情都控制得很好,就是在这些事上面,总喜欢多费心思。”君隐无奈道,原本此次会试与往常无异,其中的潜规则已经定好,各大势力各有几个名额,各安在什么位置上都已分配妥当了的,偏生君玉歆要进来搅一局,君隐便不得不头痛着重新洗牌了。

“会试是穷人家子弟唯一出头的机会,稍有良心的人都不会剥夺他们的梦想。你们这种人已经没有良心了,所以你们连良心的谴责都不怕。”君玉歆弯唇一笑,笑意里几多凉薄。

君隐拉起她的手,晃起了吊椅:“于我而言在官场上,我的确是没有良心了,你有就行了,你告诉我,有良心该怎么做,我便照着你说的做,定不会有错。”

君玉歆抿了抿嘴,其实她很想告诉君隐,她的良心也所剩无几。

但她只说道:“去挑几个真正有用的人吧,在不打破你们暗中保持的平衡的情况下,少用百姓交的赋税养一些无能的昏庸之辈。”

“你为何这么关心此次会试?”君隐忍不住问她。

“只是不想再出现第二个,第三个沛城。”君玉歆卷起自己腰间的一缕头发丝儿,打着圈儿,似自言自语一般,“江家既然跟宁妃合作了,那此次他看中的人应是送到宁妃她哥哥门下,一来好避人耳目,二来东宫日后真要闹出点事来,手头没点人也是不行的,他就权当是给宁家送礼了。”

“不错,你说得都对。其实每三年一次的会试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安排着自己的人,泄漏试题,夹带小抄都只是冰山一角,考场里监考官递答案,阅卷时拆卷看人名,都是常有的事。今年江家有四个名额,安排的位置都是礼部,宁妃她哥哥宁页前天刚升任礼部郎中。”君隐缓缓道来。

“没有江家帮他,他能升得这么快?”君玉歆冷笑,好一群见识浅薄的人,“而且他升得如此之快,皇帝只怕容不下他。”

“正是,宁页升迁太快,皇帝和楚家已看不过眼,想来不日就会整治了。而且此次江家将四个门生安排在他手下看似是为了他好,实则…”君隐说着,君玉歆截过了他的话头:

“实则是送宁页一程,早些上黄泉路,宁妃在朝中便再无人可以依附,只能乖乖地听江家的话。”

“届时江家若真的扶小皇子坐上了东宫之位,那江家便拥有了整个东宫。”君隐说。

“痴人说梦。”君玉歆用了很简洁的词总结了江家和宁妃的想法,有他君家在,还轮不到江家撒野撒到他们头上去,然后又问道:“古长月和楚环没有说什么吗?”

“宁妃宫中前两天死了两个奶娘,听说流出来的奶汁都是黑的。”君隐摇头叹息。

“那小皇子呢?”

“倒平安无恙,想来江家有人保护着她们母子。”

“宁妃这个蠢货,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天天这么提心吊胆就舒坦了。”

君隐看着君玉歆一脸不屑又夹着几分无可奈何的模样,暗自发笑。

“把江家安排的那几个门生从榜上除了吧,他们要杀宁页,我们保就是了。”君玉歆又拾了把鱼饵,住湖水里一扬,鲤鱼扑腾而起,溅起一片片水花。

好个鲤鱼跃龙门。

君玉歆没有告诉君隐,她是耐心极好之人,江家和楚家那日联手送上一场刺杀,她还记在心上,只是安静而等待着机会,此次会试,便给了她最好的机会。

她不屑于小女儿家之间的争夺,要玩,就陪他们玩大的,招惹自己时,他们就应该想好失败时会有怎样的代价。

或者说,君隐也看出了君玉歆这夹着私货的大公无私,只是他亦觉得,这么做是对的。

学子向来是一个国家的基石,他们中会有人成长成脊梁,挑起治国这一重任,再这般放任腐朽下去,总有一日,国将被掏空。

君玉歆的一句话,要让君隐付出了极大的艰辛和努力,会试向来都是各大势力的必争之地,因为这里头他们的人是日后的人脉,手下,死士,朋党,是拓展他们势力最正大光明的方式。当有人要打破这种传承多年的默契和规则时,君隐面对的不仅仅是江家一方的压力,还有楚家,甚至还有皇帝。

来京城赶考的这些学子,是皇帝唯一可以控制的人群,他会小心谨慎地从这些当中挑选出他觉得可用的,又对他忠诚的学子,巧妙地安排进考场,再派自己心腹的大臣把这些学子一路平安地送到殿试,再朱笔一圈,圈出一两个他早已看中的人来。

这人必不能是状元,否则太过打眼,最好是探花,不上不下,刚刚好。然后他会把这些派去很远的地方历练,不受朝堂上江家君家甚至楚家的任何干扰,让他们保持着赤子之心,只为皇帝一人效忠。

连皇帝都这般费尽心思的地方,君隐想要成功地动手脚,这当真十分的不容易。

于是兄妹二人又去了君发财的书房,这种棘手的事只有老狐狸的老奸巨滑,才能处理得天衣无缝。

第90章:查个情报

“难为你们有心在此事上,这会试啊,当年还是很清明的,也当真选出了几个不世之材,可惜后来…”君发财一边抠着脚丫子一边感概着。

“后来因为你们这群恶霸官员,活生生搞得乌烟瘴气了。”君玉歆没好气截断他的话。

“嗯,是这么个说法,我也不想的,时事所逼嘛。”君发财一点也不在意君玉歆骂他是贪官恶官,做官做到他这份上,早已对这些看得风清云淡了,也可以理解为,脸皮已然厚到刀枪不入了。

“那依爹看,此事我该如何处理?”君隐很虚心的求教,他从不骄傲,也不自矜,官场上的事,他还有许多要跟君发财学的,至少这养气的功夫,他就不及君发财十分之一。

君发财趿着拖鞋耷拉着走过来,笑眯眯地望着二人:“你何不问问你这妹妹,她鬼主意多着,这会儿她心里头早有了寻思,不说而已。”

君隐便真看向君玉歆,君玉歆白眼一翻,君发财可不是老奸巨滑?她的确有了盘算,不说的原因就是因为风险太大,这种风险只有君发财才能承受,她哪里招架得过来?

“按我说,就都别想走暗地里那些路数了,光明正大地会个试,所有人都别往里头塞名额,最后金榜放出来,谁有本事谁上榜。榜上的人谁有本事谁去抢,抢到了算本事,至少这样选出来的人都不是些废材庸材。”君玉歆说得好生大刀阔斧。

君隐有些错愕,玉歆可知她这说法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君隐将与整个朝堂为敌!

“有魄力,有几分你爹当年的豪迈!”君发财点头,满脸赞赏!

“可若真这么做,只怕我很难向皇帝,江九怀,楚环交代。”君隐苦笑一声,这些都是他的敌人,对手,如今这是要一举全部激起他们的愤怒吗?

“谁让你亲自动手去做了?”君发财敲了一下君隐的头,有点恨他蠢笨的味道:“历年会试都是礼部在主持,那个宁什么的,不是正好最近风头正盛吗?让他去干这事儿。”

君隐眸光一亮,立刻了然!

君玉歆托着下腮望着君发财,老狐狸啊老狐狸,谁若真的把君发财得罪了,只怕连骨头渣都要被他啃得不剩下。

宁页去做此事有数大好处,其一,他风头过盛,正需要敲打;其二,敲打之后能安皇帝的心,又因为宁妃和小皇子的缘故,皇帝不会真的把宁页如何;其三,如果宁页此事做得成功,那江家势必怀疑宁页生有二心,待宁页便是另一番景象,东宫之事便要搁浅;其四,宁页成了孤臣,皇帝都喜欢孤臣,没有人可以依靠的宁妃和小皇子便也安全了。

这其中还有太多其它的微妙之处,只待日后慢慢显露出来。

唯一的问题是,如何让宁页听话,去办成这件事。

不过谁说一定要让他听话,此事才办得成了?

君玉歆的马车在平安街上缓慢而艰难地前行着,路上实在太多人,君玉歆于是生出了跟君安一样的感概:这些个学子怎么不能好好待在客栈里温书呢?

“小姐,这路上人太多,我们不如下了马车步行吧,不然半天都到不了哩。”拢翠皱着眉头说道,她这几日心情一直不好,君玉歆出门便带上她,权当散心。

“是啊,反正你现在武功也恢复了,不怕有人来刺杀。”长善也同意地点头。

君玉歆没好气地瞪了长善一眼:“有人刺杀你不在这儿吗,两三个小刺客也值得我出手?”

“我最多自保,不会保护你的。”长善好心地提醒地君玉歆这个现实。

“长善,你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失败的侍卫。”

“反正你也不是什么好主子。”

有理有据,不得不服。

下了马车三人并肩而行,年轻的秀才们脸上满是青春的朝气,连青春痘都显得可爱,君玉歆感概:“年轻真好啊。”

“你是八十岁的老婆婆吗?”挟着几分揶揄的声音自旁边传来,顾舒玄负手笑望着她。

“好个没正形的登徒子!”拢翠有些不明就里,只觉顾舒玄说话冲突了小姐,不管不顾地便要顶回去。

顾舒玄摸了摸鼻子,这就算没正形了?那你家小姐可是在我的床上睡过好次了,这可要怎么算?

“长善,你带着拢翠去逛逛,我与顾公子有话要说。”君玉歆招呼一声。

长善越发觉得君玉歆胆子大得要包过天去,跟顾舒玄就这么光天化日的出双入对,是真不怕惹火烧身,但对于懒得多管闲事的长善来说,才不会好心地提醒君玉歆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反而乐得不见他们两个。

于是她拉起还在一边嚷嚷“小姐当心,那人是个采花大盗”的拢翠,麻溜地走远了。

顾舒玄“啧”了一声:“看来我在相府的名声不太好啊。”

“你在整个羲和国的名声都不太好,别委屈了。”君玉歆笑道。

“那岂不是正好与你相配?”

“我要你帮我个忙。”君玉歆刚一坐下,便直接了当。

顾舒玄手中还提着酒壶,听了她的话,笑了笑才把酒倒满:“你倒是委婉点。”

“我要这次会试各位学子的背景资料。”君玉歆委婉地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这种事,你找你哥哥不是更容易?”顾舒玄不解。

“这杀人越货的勾当我还是不要殃及家人了。”君玉歆说道。

“那便可以殃及我了?”顾舒玄一恼,带几分假怒。

君玉歆浅饮了一口酒,笑道:“反正咱两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谈不上殃及。”

“谁惹上你,都是要倒大霉的。”顾舒玄叹了一口气。

君玉歆故作***地勾住顾舒玄的下巴,说道:“小美人儿,现在后悔可来不及了。”

“你这个恶魔。”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嘛。”君玉歆的恶趣味简直令人发指。

这场古怪的并且是君玉歆单方面乐呵的对话最终以顾舒玄一记热吻结束,君玉歆想来是已经知道什么是“你点起的火要由你来浇灭”这种逻辑。

与许多人的故事不同,君玉歆并非是受害那一方,她更多的是处心积虑地去主动对付别人,在这过程中,自然会受到来自他人的暗害,君玉歆对此并不动气——毕竟你不能指望你拥有一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对手,等着你去把他们一点点打垮。

所有江家姐妹和楚家对君玉歆做的那些并没有让她上升到恨的层次,更大程度上,她把这当作一场游戏,这样良好的心态有一个好处,使她时刻保持冷静。如果你恨你的对手,那势必会影响你的判断力的。

君玉歆用了一种蚕食的方法一点点侵蚀着顾舒玄的情报机构,比如她叫顾舒玄帮她查清此次会试所有学子的背景时,又加了一句:不如也查查上一次会试的各大学子吧。

这么大这么繁琐的事,顾舒玄必然会调动他所有的资源,而我们那位暖如初阳的少年云之遥,会微笑着端着茶水问百媚生里的姑娘一句:“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姑娘们总是喜欢漂亮的少年的,尤其是这少年的笑容丝毫不作假,真挚诚恳,像是闪烁着的宝石一般呈放在她面前,没有姑娘会舍得说一句“不用”,她们喘着娇气,嘟着嘴巴,撒娇地说:“那就辛苦云大掌柜帮忙把那叠手稿整理成册吧。”

那是极简单的事情,那些手稿上写着的也是极浅显的东西,不怕旁人看了去,毕竟百媚生里的姑娘与普通姑娘还是有那么些差别的,不会真的当个傻子。云之遥也从不抱怨,仔细而认真的收整着那些再浅显不过的几乎是废纸一样的手稿,偶尔还会说上一两个从君玉歆那里学来的动听的故事。

百媚生的姑娘,最喜欢听的是杜十娘的故事,她们把自己化身为故事里的可怜十娘,滴着眼泪哀怨地想问一问负心的情郎。

“书生多薄幸,十娘是个好女子,只可惜一片痴心错付了。”云之遥递过一方手帕给哭泣的女子,那洁白的手帕上绣着一朵小小的丁香花。

“若要我说,十娘算是聪明女子,你们可知京中那段传闻?”另一绿纱女子说道。

“你说的是不是曾风华倾世惊京城的灵姬姑娘?”有人来附合。

“可不就是?若灵姬姑娘尚未毁容,京城中哪有什么羲和四美之说,灵姬一人足以顶过她们四人了。”

云之遥睁着好奇的眼睛听她们说这个灵姬姑娘的故事,心中却想着,那灵姬姑娘能有多美呢?再美能美得过玉歆么?

他未曾见过灵姬,但他已认定这世间没有哪个女子能比玉歆更好看,或许这就是玉歆以往说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云大掌柜。”有人呼他,拉回他的思绪。

“怎么了?”云之遥嘴角弧度刚好,盛起一个温暖的笑容。

“若你是那位赵状元郎,会弃了灵姬姑娘去娶冯家小姐吗?”绿纱姑娘问他。

云之遥偏着头想了想,说道:“若换成是我,从一开始我便不会去找灵姬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