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逛个烟花之地
许是没有料到云之遥会这般回答，身着绿纱的姑娘不解望着他。云之遥只好解释一遍：“若最初的目的便是高官厚禄，锦绣荣华，定然是不能娶灵姬姑娘进门举案齐眉的，既然如此，怎能耽误他人年华？”
他的这番话让他的形象在百媚生的姑娘心目中又高大了几分，若是他说出绝不始乱终弃这样的誓言，她们反而是不会相信的，烟花柳巷之地，看多了的便是虚情假意，哪个姑娘会信你满口胡说八道的山盟海誓？所以云之遥的答案倒显得真实亲切，一开始就不要让其发生，那悲剧自然可以避免。
于是，云之遥可以翻阅的手稿又多了一些，慢慢地，她们发现即使有云之遥帮忙也赶不上君小姐定上的日期时间了，于是央求着云大掌柜的，找几个帮手过来吧，姐妹们一双双秋水般的眼睛都要瞎了。
云之遥很是大方，从当铺酒楼茶庄里各调了五个聪明伶俐会说话的小伙子过来，如此，便能赶上君玉歆定下的日子了。
“玉歆真是个鬼精灵，明知单凭百媚生和伶人楼的力量是绝不可能这么快分析完这么多资料的，还要刻意刁难。”云之遥这样想着。
灵姬姑娘的故事被云之遥写成了小故事寄往了京城，君玉歆拉着君安和长善便要去看一看这京中奇女子。
说起这京中的女子，有谁比君安更熟悉呢？君玉歆与长善换了身男装，毕竟穿着襦裙堂而皇之地去烟花之地总是有些不便的。长善本就生得英气，这男装一换上，双刀一横，竟有几分英武之气。至于君玉歆，她平日里倒是的确没有小女儿的娇气和柔弱，只是这男装一换上，却有种…邪魅狂狷的味道。
君安感概：“姐，你若真是个男儿身，我想大哥那羲和第一公子的美名是要拱手让你的。”
几人坐在沉雪楼的包间里，***很识眼色，知道眼前这几位别说普通货色瞧不上，就算是把红牌拉过来了，也还比不过那带着面纱只露了半张脸就已无敌的公子好看，更莫提君家小公子虽然是沉雪楼常客，但脾气向来古怪，只好问道：“小公子今日是想找哪位姑娘？”
败家子君安一把银子砸在***手上，摸着下巴：“小爷今日是来找灵姬姑娘听曲儿的，赶紧叫过来。”
***脸色尴尬：“这…小公子，真不巧，灵姬姑娘今日有客了。”
君安勾了勾手指，***赶紧低下头凑过来：“小爷今日，来找灵姬姑娘，听清楚了吗？”
***一张脸都苦成了苦瓜皮儿一样，求饶道：“唉哟我的小祖宗啊，今日这客是顾公子，我得罪不起啊。”
顾舒玄这质子的身份不被尊重，仅限于羲和国的朝堂，平头百姓却是不敢随意践踏他尊严的，这***害怕倒也是常理之中。君安偏过头看着君玉歆，这可怎么是好，顾舒玄来逛窑子被自己姐姐撞了个正着，等下莫不是要把这沉雪楼拆了才能罢休？
长善已经很识时务地挪了挪屁股，离得君玉歆坐远了些。
“去跟顾公子说，君家小公子和他哥哥，约他一起听曲儿，叫他带着灵姬姑娘一并过来。”君玉歆放下一个在掌心里把玩了好久的茶杯，缓缓说道。
趁着***去叫人，君安觉得有必要缓和一下这有些凝重的气氛，于是咳了两声问道：“姐你怎么会突然对灵姬姑娘感兴趣？”
“你给我说说她的事就是了，问这么多干什么？”
按着君安的说法，无非就是一个再普通，再烂俗，再无聊不过的老掉牙的故事。
当年有个秀才名叫赵志书，进考场前玩了一场风花雪月，几首好诗几副好画赢得了京中当时最冷最傲的沉雪楼头牌，灵姬姑娘的芳心，许诺考上功名后便要替她赎身，娶她为妻，结果呢，是他考中了那年的状元，娶了礼部尚书冯家的女儿冯荫汀，从此飞黄腾达，升官发财，快活无比。
至于灵姬姑娘，她比其他故事里的女子还要惨一些，这位冯荫汀姑娘并不如她的名字这般柔美可爱，她听说了赵志书与灵姬的旧事，心生嫉恨，握着瓶毒药撒在了灵姬脸上，灵姬自此毁容。
长善对这故事很感兴趣，故而不像以往那般从在一边盘膝打坐，反而听得津津有味。倒是君玉歆，显得漫不经心。
“这灵姬姑娘实在太可怜了。”长善感叹一声。
“是啊，若非她有一副好嗓子，又弹得一手好琵琶，只怕现在沉雪楼也早就把她扫地出门了，自那以后，她性情大变，放荡无比，可怜一代美人竟落得如此下场。”君安摇头叹息。
“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长善推了君玉歆一把，奇怪不是她要听灵姬的事吗，怎么听完之后一点反应都没有？
君玉歆喝了口茶叹道：“一点新意都没有，这些烟花之地里的姑娘们能不能有点离奇一点的故事？比不上秦淮八艳起码也要比得上杜十娘啊。”
“铁石心肠！”长善一向觉得君玉歆是个冷血怪物，此时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
君玉歆却只道：“她们既然做了这风尘女子，就应该见多了薄情寡义的男儿，见多了还要把自己一颗真心抛出去任人宰割***，最后落得个凄惨结局，这种事情你怪谁？”
“你这人，此事明明是那赵状元不对，你怎么反而怪起灵姬来了？”长善越来越不能理解君玉歆的逻辑，几乎要觉得这是个神经病。
“对啊，姐，这事儿我也觉得是赵志书那王八犊子不对，灵姬姑娘只是爱错了人。”君安也有些不能附合君玉歆的看法。
“赵状元自然是该死的，可是灵姬姑娘错在…瞎了眼。”君玉歆如是说道。
“咯咯咯…”脆若银铃地声音自后面传来，那当真是一副好听的嗓子，就像是初春的冬水解了冻，欢快雀跃的淌过溪涧发出的声音，带一丝丝沁人心脾的凉意，又带几分山中泉水特有的清冽甜意。
“想必这位就是灵姬姑娘了？”君玉歆转身，看到一个衣着暴露的女子扭着腰肢缓缓而来，那一双眼睛极好看，是标准的丹凤眼，眼角微微上挑，眉梢眼角处还画了一点梅花，精心修饰过的眼妆让她风情万种，可自眼睛之下，却是蒙着一张红色的薄纱，隐隐约约着便看不清她容貌。
她手中抱着一把琵琶，袅袅几步走到君安跟前坐到他腿上，那悦耳无比的嗓声撒着娇：“小公子你可是好久没来看我了。”
君安尴尬无比，往日里他倒是不怕这些个女子往他身上又蹭又抱，要是今日当着他姐姐的面，他就怎么都做不来那些个不堪入目的动作，急急地把灵姬推了下去，拍了拍衣服，正了正身子，清了清喉咙，又用余光瞟了瞟君玉歆，显得拘谨无比：“你就坐在那儿，别过来。”
跟着后面的顾舒玄掩嘴发笑，实在想不明白这京中恶霸在君玉歆面前怎么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君玉歆只当没有看见顾舒玄一般，打量了那灵姬一番，点了点头：“唱个曲儿吧，拣你拿手的唱。”
顾舒玄却不在意君玉歆的假脾气，走到她旁边揽过她腰肢，好整以暇地望着灵姬，打算也听听曲儿，刚才听到一半可就让他们叫过来了呢。
灵姬见着顾舒玄搂着另一个男人，眼皮一跳，心想着难怪顾公子在沉雪楼里来来回回却从不见他过夜呢，原来他好的是这一口！
好在她也算是见多了大风大浪的人，知道眼前这几人听曲儿是假，有别的事是真，面纱下的她掀起抹冷笑，如溪水过涧般的声音便响起来，那琵琶音儿也悲悲切切，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她唱曲儿当真是极好听的，从长善如痴如醉的表情便可以看出来，长善并不是什么风雅的人，单纯的就觉得这曲子这嗓子太美太妙，余音绕梁三日而不绝，大概便是这样。
君玉歆点了点头，说道：“她让我想起个人。”
“谁？”顾舒玄好生自然地接住问。
“木小树。”君玉歆想起伶人楼那个声音脆生生的小姑娘，爱着一个不是和尚的和尚，最终落得惨死的木小树。
“嗯，好耳力，木小树曾经师从灵姬姑娘过一段时间。”顾舒玄说道，顺便还把君玉歆耳边没扎紧的一缕头发搁置在她耳后。
“看来木小树不仅从灵姬姑娘这里学到了唱曲儿的功夫，连痴情的性子也学了来。”君玉歆望着灵姬，想从她眼中看出些什么来。
灵姬只是弯眉一笑，连眼角的梅花也都像是要绽放开来一样，咯咯的笑声极为清脆：“这位公子真会开玩笑。”
“是吗？我还以为灵姬姑娘还对赵志书的有着一片情，看来是我多想了。”君玉歆品了口茶，满不在乎地说道。
“陈年往事，没想到居然还劳公子上心，灵姬受宠若惊了。”看不出灵姬是真不在意还是假不在意，但她表现得，的确不在乎，甚至提起赵志书这个名字时都显得不带半分其它感情色彩。
第92章：灵姬姑娘
君玉歆起身，走到灵姬面前，勾起她的下巴，看了一会儿那双好看好的眼睛，觉得这挺有意思的，灵姬是下半张脸不能见人，而她自己是上半张脸不能见人，忽然她指间一并，扯落了那张她脸上的面纱。
左脸真漂亮，鹅蛋脸的标准脸型，肤如凝脂，不带丝毫瑕疵，可是整个右脸却都毁了，一块拳头大的丑陋的，凹凸不平的，漆黑的，扭曲的皮肤便狰狞地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你！”灵姬霍然起身，连琵琶都摔了，捂着右脸直直地盯着君玉歆，眼中终于有了愤怒的神色。
“你太过份了！”长善看不下去，站起身来对君玉歆吼道。
“姐…”君安也有些不忍，这样生生剥开别人的遮羞布，总是有些残忍。
唯有顾舒玄双手枕在脑后，靠在软榻上，笑盈盈地望着君玉歆，没有半分不满。
君玉歆轻飘飘地扔了那面纱，还是勾起灵姬的下巴，笑声说道：“我还以为你真不在乎。”
不知道灵姬心中辗转过怎样的情绪，只见她眼中的愤怒一点点强行压下去，染上一层水雾，冷笑一声：“公子若是来羞辱灵姬的，那目的已然达到了。”
“羞辱你？不，我是来救你的。”君玉歆松开手指，踢开她脚边的琵琶，有一根弦应声而断，发出一声悲鸣。
可君玉歆并不是救世主，她是恶魔，带着天使般的微笑，你会上天堂，还是会下地狱，全然未知。
不过有一个好处，君玉歆会给人选择的余地，可是后来有人纵观君玉歆一生，没有人会逃过君玉歆布下的网，所有的人都无一避免地选择了君玉歆希望他们选的路，因为君玉歆给出的诱人太大了，大到没有人可以拒绝。
灵姬，无法拒绝报仇的诱人，哪怕她知道结果会是粉身碎骨。
后来君玉歆与灵姬聊了什么，只有顾舒玄知道，长善与君安并不适合搅和进来。
顾舒玄与君玉歆坐在屋顶，脚边是一堆酒坛子，那时夜幕已低垂，天刚擦黑的时候星星的光很微弱，只一点一点的，像萤火虫一般。
君玉歆望着这一闪一闪的微弱的星光，矫情地想着：“会不会有哪颗星星是那个蓝色的星球？”
这矫情劲儿眨眼便过，她拍着顾舒玄的肩膀：“不错啊小伙子，都敢背着媳妇儿来***了。”拖拖拉拉了大半天，君玉歆还是要找顾舒玄算帐的。
顾舒玄长吁短叹：“君兄有所不知，若非家中那婆娘实在太凶悍，我又何必来这脂粉之地寻快活？”
“如此说来，顾兄弟觉得委屈了？”君玉歆乐得跟他贫嘴耍贱，顺竿上爬。
“自然委屈，你说谁家的婆娘穿着男儿的衣裳跑来烟花之地听曲儿的？得妻如此，实在大悲矣。”顾舒玄抚额哀叹。
“不如休了如何？”君玉歆一本正经。
“糟糠之妻不下堂，休是休不得的。”顾舒玄满脸认真。
“给你三分颜色你还开起染缸了是吧？”君玉歆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挥着拳头就要朝顾舒玄揍过去。
顾舒玄一把接住，顺势拉过她拥入怀中，笑声中满是知足：“我知道你定会来找灵姬，在这里等你。”
“你也知道灵姬的事？”君玉歆靠在他怀中望着天，有时候她会想，她的眼睛和天空的颜色，哪个更蓝？
“自然知道的，你让我查三年前会试时学子的背景，我便知道这位灵姬姑娘在劫难逃。”顾舒玄太清楚君玉歆的为人，她才不会在乎这可怜女子曾经有着多么不堪的过往，是不是不愿回首，她能利用的，都会利用起来。
“说得我多薄情似的，你也不想想，灵姬如果不想报仇，早就离开远京这伤心之地了。她留在这里，不过是在等一个机会，我正好有这么个一个机会，大家一拍即合，各取所需而已。”君玉歆笑道，那位姑娘可比大家想象中的坚强隐忍得多，才不是普通的可怜人儿。
“你不怕她还对赵志书有旧情，会反咬你一口吗？”顾舒玄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女人的心，总是反复难测，若最后灵姬反悔，
君玉歆可就危险了。
“我不会让她有机会的。”君玉歆弯起一个笑容，凌厉的长眉和上扬的嘴角，古怪的和谐。
君玉歆说不会让灵姬有机会，就一定不会让她有机会，并不是下毒控制又或者派人监视之类的手段，她用了一种不见血，但更残酷的方法。
君玉歆如期搬上了天应寺“静修”，这古寺因是国寺，来往的人也多是达官贵人，寻常百姓可交不起那贵得滴血的香油钱，慈眉善目的方丈双手合十念着佛号，君玉歆对这等朝廷养出来的得道高僧无甚崇拜，至多尊敬，交了一大把银子算是添了香油钱，她打菩萨面前走过，细细端详了片刻，却并未跪拜。
小沙弥带着她穿过一片竹林，来到后方休息的禅院，长善与拢翠贴身跟随，君家已打了头阵，把这里的被子褥子茶具都通通换上了君玉歆在君府常用的，甚至还安排了个君家的厨子过来，生怕她过不习惯。
这院落极安静，远处传来钟声，更显宁静祥和。
君玉歆静坐了片刻，想试试自己能不能如书上所说的那般，洗涤灵魂，身似琉璃，最终她悲哀地发现，算了，她还是做个俗物比较合适。
于是她提笔写信，信写得极快交给长善：“给灵姬姑娘送去。”
“你还真打算利用那个可怜的女人啊？”长善不知道君玉歆要做什么，反正君玉歆做什么既不会告诉她，告诉她了她也听不懂，但她总觉得，那位灵姬姑娘身上有种特别的气质，不该沦为君玉歆这种人的棋子。
君玉歆白了她一眼，实在搞不懂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长善这种养不亲的人，没好气道：“我不但会利用她，我还会杀了她，你满意了吗？”
长善冷哼一声：“就知道你是这种人！”
“我哪种人了？”君玉歆抬头问她。
“卑鄙无耻下流，阴险奸诈可耻！”长善流利地说道。
“我谢您夸我呢，赶紧送信去！”君玉歆提起一脚踹在长善屁股上。
抿着嘴儿偷笑的拢翠“噗哧”一声，又赶紧捂住嘴巴，可一双变成新月般的眼睛不还是在笑吗？
君玉歆觉得带这么两个丫头在身边，实在受气。
“小姐你别生气，刚才顾公子派白先生来传过口信了哩。”拢翠赶紧给君玉歆倒了杯茶。
君玉歆喝了一口茶说：“说什么了。”
“说什么，说什么狗男女确定明天过来。”拢翠不习惯说这样的粗口，所以说得极不自然。
君玉歆点头，让拢翠在屋子里呆着，她一个人出去走走。
拢翠也不奇怪，她已经习惯了君玉歆许多独特的毛病，比如蒙着眼睛可以写字，不用人扶也可以走对路不会撞到树，吃饭的时候落筷准确无误不会夹到盘子外面，她觉得这是小姐多年磨练出来的，越发觉得小姐可怜，怎么就是个瞎子呢？
君玉歆记得，天机山也有一片竹林的，竹子常年青绿，她最喜欢春天的时候带着云之遥和赵简辰去山上挖竹笋，那时候她年纪最小，身板也最小，可总是一副大人作派。
在君玉歆的童年中，是没有闯过任何祸事的，除了把天机老人一池子的鸭子都烤来吃了这件事外。所有人都惊叹于这孩子的早熟懂事，时不时还会冒出一两句惊世骇俗的话来。
后来大家就习惯了，天机老人那老怪物都喜欢拉着她说话，那糟老头子脾气古怪，天机山上谁都不敢和他太亲近，唯有君玉歆敢揪他的胡子。
很小很小的时候，大概才五六岁的样子，她因为嚷着要练武功，练起来又有些不要命，终于小小的身体承受不住那么霸道的内力，差点爆体而亡。君玉歆记得，是天机老人凭着一身深不可测的雄浑内力，替她运气行脉整整三天三夜，那一次之后，本来还是头发花白的老人家一夜之间变成了头发雪白的老怪物。
“你脑子里糊了浆糊吗？她那么小个娃娃你给她学这么霸道的心法，你这个师父怎么当的，当不了就滚下山去！”那时候的天机老人暴跳如雷地朝离诸大吼大叫，离诸被骂得一声不吭。
后来天机老人还生了自己的气了，好多天不理自己，再后来他或许又觉得这么大把年纪跟一个小娃娃生气实在有伤体面，于是又抱着她带她去摘野果子，骗她吃了酸果子，酸得她眼睛鼻子皱到一起，老怪物笑得满地打滚！
君玉歆想着想着，一个人笑了起来。
她有些想念天机山了。
“等事情完了，老怪物，我就回去陪你住一段时间，你可要活得久一点。”君玉歆自言自语。
她将白绫飞出，勾住一根笔直的竹子，身形轻盈飘然飞起，闭上双眼便凭耳力听着风声，风会吹动竹叶沙沙作响，她在这响声中分辨着方向。
竹林中有仙子在飞，来送斋饭的小沙弥惊得合不拢嘴。
第93章：聊个报应
次日，灵姬换了身不那么暴露的衣服，提着几支香几张钱纸扭着腰姿挥着丝绢，来到了这天应寺，眼角还是绘着一朵小小的梅花。
她对着菩萨拜了几拜，跪在蒲团上却不起来，只直直地看着悲悯苍生的菩萨。
“你信佛？”君玉歆站在她身边，陪着她一起看着高高在上的菩萨。
“我信报应。”许是因为昨日君玉歆揭了她的面纱，也揭去了她的心防，此时她说话，倒不带半分遮掩。
“报应？你在京中等了三年，莫非就是在等他得到报应？”君玉歆有些好笑，这天底下不公的事那么那么的多，报应？菩萨管得过这么多的报应来吗？如果有报应一说，就拿之前沛城枉死的那十多万人性命来讲，江家和古长月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事实呢？事实是他们依然过着比任何人都要好的日子。
“君小姐你不信吗？”灵姬已经知道了那日那半张脸便是绝色的佳公子是君玉歆，此时这般问话，倒也不唐突。
“我信啊，但我更喜欢凭自己的力量去得到，或者摧毁一些东西。”君玉歆笑了笑，因果循环这种东西真的不好讲，若要说起神佛论，这世上只怕没有人比她更相信了的，毕竟她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个鬼。
“君小姐约我今日来此，难道只是想与我讨论报应这一说吗？”灵姬起了身，又对菩萨合十弯腰行礼。
君玉歆望着外面渐渐多起来的香客，说道：“我来叫你看看，什么是报应。”
冯荫汀与赵志书两人成婚三年，依然未得一子半女，或许这就是灵姬说的报应吧。所以他们每逢初一十五都会来这天应寺拜菩萨，求上天赐他们个孩子。
你说，菩萨如果答应了灵姬的请愿，将报应降临在了冯荫汀和赵志书两身上，又该怎么解决他们二人求子的心愿呢？菩萨还真不好做。
冯荫汀并不如何貌美，但穿得很华贵隆重，许是内心的空虚需要由外物来填补吧，赵志书一直牵着她的手，极尽温柔和宠爱。冯荫汀也并没有满足灵姬恶毒的想象，她并不是一个刁难跋扈难以伺候的大小姐，相反她对赵志书的温柔总是报以幸福的微笑，这是一对极为恩爱的年轻夫妻，唯一的缺憾是没有孩子。
当然，如果没有灵姬，那就更完美了。
君玉歆侧头看着灵姬，她的眼角抽搐着，拳头也紧握，好看美丽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两口子，她看着赵志书细心替冯荫汀牵着裙摆，看冯荫汀替赵志书擦着额头的汗水，看他们二人之间相视而笑，看他们紧握的手好像从来没有沾过血腥，看他们腰间有着一模一样的吊坠，看他们夫妻恩爱，好像就要到白头。
“你当时留了个心眼，给赵志书吃了药，让他没办法让其他的女人怀上孩子，这点我佩服你。可是，你所谓的报应，他们好像并不在乎，你说呢？”君玉歆望着那两人远去的背影，轻声说道。
“还是你觉得，自己不过是区区一个下贱女子，连给冯家小姐提鞋都不配，连争都提不起胆量去争，更不要提什么报仇了？”
“又或者说，你还爱着赵志书，看到他过得幸福，即便是踩着你的血，抱着其它的女人温存，你依然心满意足？”
“你闭嘴，你这个魔鬼！”灵姬突然尖叫一声，转身死死地掐着君玉歆脖子，红着的眼睛像是要滴血。
君玉歆几乎不废吹水之力就打开了灵姬的手，顺带还将她推倒在地。
她的绣鞋尖尖落在灵姬眼前，看她的眼泪在地上迅速汇成一小滩，嘲弄地声音说道：“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期待的报应。”
“你要我做什么？”灵姬颤抖的声音问道。
“不要在自己情绪这么激动的时刻做决定，去洗个脸，冷静冷静，我在后山竹林的禅院里等你。”君玉歆说罢，转身便离去。
她不要灵姬在这么冲动时候答应自己某些事，这种时候做出的决定容易反悔，她需要灵姬深思熟虑，反复权衡之后，再来告诉自己：是的，她愿意。
否则，她宁可不用灵姬这粒棋。
君玉歆曾对顾舒玄说，她不会让灵姬有反悔的机会，这就是她的手段，眼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背叛自己之后，还过得如此幸福甜蜜，心如刀绞吧？这可比毒药监视有用多了。
仇恨啊，是最好的催化剂，所以切记，不要随便恨谁。
当拢翠煮好一壶茶，君玉歆与长善过了两招，再一次把长善打得趴下的时候，灵姬来了。
长善想了又想，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好心提醒一下眼前这个可怜的女子，于是她走上前说道：“你不要跟她做交易，她会把你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下！”
君玉歆正握着杯子喝茶，气得差点没一杯水泼到长善身上，这都是什么人啊！长善一天不拆自己的台，她能死吗？能吗？
拢翠赶紧拉着长善走开：“长善姐姐你快来帮我做南瓜饼吧，正好给小姐配茶哩。”
长善一边被拢翠拉着走一边还在扯着嗓子喊：“你相信我，她真的是个蛇蝎心肠的歹毒妇人，灵姬姑娘你千万不要上当啊…”
君玉歆给灵姬斟了杯茶，漫不经心地说道：“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