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局从君玉歆上天应寺之前就开始在着手布下了,若真要算起,从她向君发财和君隐请求让今年这会试变得干净一些开始,她就是在试探君家的态度了。

君家是支持的,她才敢继续把局布下去。

君玉歆让伶人楼和百媚生两处地方查找上次会试皇榜之上的人,以及此次会试的学子资料,就是在做打算,但她需要一个突破口,一个能将她搜集到的罪证完美呈送给古长月的突破口,这口子还不能与君家有半分关系。

灵姬便是她苦心寻找的整条线的线头,所以她才愿意用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反复映证这个女人是否可靠,甚至让顾舒玄帮忙去查赵志书和冯荫汀每月拜佛的时间,好给灵姬一刀又一刀,让她对赵志书彻底死心,彻底愤恨。

而后君玉歆让灵姬装疯扮傻,借着伶人楼的传播,终于成功地让楚家关注到了这个前状元郎抛弃的可怜女子。

一番苦心,灵姬成功地将君玉歆交给她的有关江家门生的种种罪证送到了楚佩手中。

这些个罪证,自然是云之遥和笑姑在远方夜以继日不辞劳苦的搜集得来。

“君小姐心肠狠了些,明知灵姬也是个苦命女子,还这般利用。”白帝羽不赞同君玉歆的做法,这等手段,过于残忍了些,而且是不见血的那种残忍。

“若灵姬自己没有报仇的想法,君玉歆百般诱人也是无用的,更何况,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谁说准是谁利用谁呢?”顾舒玄合声说道,若换作他是君玉歆,或许他会做出更残忍的事来,比如让灵姬再去找赵志书,一番旧情叙下来,能从赵志书那里得到不少消息,可是君玉歆并没有这么做,而是辛苦了伶人楼里的姑娘去暗中查探。

“那君小姐怎么就知道,楚家一定会对付江家,毕竟这么做,最后只会便宜了宰相府。”鹬蚌相争,白帝羽看得明白,最后的确只会便宜君家这个渔翁从中得利。

“因为宁妃,君玉歆这招棋埋得很远,我都佩服,宁妃从倒向江家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在君玉歆的计划中了。宁妃宫中的燃的那香料与涂在楚佩衣服上的香料是一样的,什么霜降凝,不过是情药罢了,有了君家在,这情药普通的御医根本别想查出来。”顾舒玄笑道,古长月一连半月都宿在宁妃宫中,岂是真的因为宁妃温婉娴静得他好感?

“公子是说,宁妃威胁到了皇后的地位和恩宠,楚家需要一个敲打江家的机会,君小姐正好送上这样的一个机会?”白帝羽讶异,君玉歆好像是铺好一条路,路的尽头放着最诱人的诱饵,沿途又尽是机关,引着楚家的人往路上去。

“总算聪明了一回。”顾舒玄点头。

“那江家呢?江家怎么好像预知了楚家会动手一样,准备得那么充分?”白帝羽虚心好学。

“藏世茶楼办的那个品茶大会你可还记得?”

“自然,那日京中名门贵族悉数到场。”

“对,那日乃京中盛事,楚佩一身衣服是君玉歆暗中送上的,艳压全场的楚佩从穿上那身衣服开始就成了江家的把柄。君玉歆找我画了许多画像,皆是那日楚佩的神态风姿,然后分送了好多人,你可知是些什么人?”顾舒玄刻意卖了个关子。

“总不能楚家的人,不然太明显了。”白帝羽说道。

“的确不是,是皇帝的人。”

“什么?”

“皇帝在上一年的会试中暗中插了不少自己的眼线,这些人在京中都处在不起眼,但极紧要的位置,君玉歆把这些个画像送到这些人府中,你想,楚佩的画像在皇帝的心腹府中,皇帝会怎么想?”顾舒玄都想发笑,此等阴损招数当真只有君玉歆想得出来。

“皇帝会以为是楚佩***了他的门生,怀疑楚家有架空他权力的倾向,毕竟皇帝怀疑楚家妄图外戚专权很多年了。于是,江家得到了机会,紧接着,楚佩的画像出现在了宫中,而且是从宁妃宫中传出来的,不巧,当晚宁妃的孩子就中毒了。皇帝急怒攻心之下,没有理由不怀疑楚家。”

白帝羽认真地把这些天发生的看上去毫无关系的事情串联起来,细细说着,越说他才越发现原来这就是一张看似散漫实则紧密的巨网,因为太过无形,导致所有人都忽略了这些事情背后会带来的真正的含义。

好个君小姐,好个宰相府的千金,心思缜密至此,简直令人难以想象!

“君小姐竟然会对一个孩子下手,此人心思之狠毒…”

“又错了,宁妃孩子中毒,与君玉歆无关,是宁妃与江家合起来演的一出戏,这是君玉歆意料之外的。”顾舒玄摇头笑着打断白帝羽的猜测。

“虎毒不食子,宁妃舍得?”白帝羽像是不能理解。

“还有句话是这样的,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他们这么做就是为了栽赃给楚家?皇帝一方面愤怒楚家要架空他的权力,一方面又恨楚家对后宫嫔妃报复,甚至戕害他的皇子,自然会想要给楚家一点颜色看看。”白帝羽已经想明白了,越明白,他便越感受到君玉歆的可怕之处。

“君玉歆她将这两件事同时进行,时间掐算得刚到好处,就像是一口一直小火烧着的油锅,油一直在无声沉默地翻滚,最后她丢了个火星子进去,滔天大火,把她想对付的人烧得干干净净。”顾舒玄总结道。

“君小姐在这其中,扮演的到底是什么角色?”白帝羽问出了最后的疑惑。

顾舒玄伸手拿了杯酒,递给白帝羽,与他一起望着外面的桃花盛放得灿烂,映着他的一双桃花眼也更为好看了几分,君玉歆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黑手。”

第104章:尚还未完

君隐办事雷厉风行,会试在一月之后便要开始,所有的一切必须在这一个月之内有个了结。

好在他也没有太多麻烦的事要处理,有君玉歆在,有君玉歆无条件提供的证据在,君隐只是需要顶着巨大的压力一路盘查上去,终于触到了朝堂金殿上的诸多大官。

便到此打住,再不能查,再查就该查到江家和楚家身上了。

其实朝中谁是谁的人,谁又是谁的朋党,君隐心中都大致有数,也知道各自会在对方派系中安插自己的人,他这一路查的,是这些人之间的私相贿赂,金银来去。

顺带他还查了查君家派系的官员,好在君家有钱,跟着宰相府的臣子们完全不必再收受其它的贿赂就可以锦衣玉食,他们除了习得宰相府一身的跋扈之气外,也秉承了宰相官字两张口,一张吃皇粮,一张吃百姓,自该忠于皇上,善待百姓的习性。

这让君隐安心不少。

京中嗅觉稍微敏锐一点的,都知道这些天有些不对劲,经常来沉雪楼叫头牌的李大人竟然连着几天没来了,常去伶人楼听曲儿的张公子也好多日子没露面了,只有那君家的小公子依然无法无天,今天拳打这个,明日脚踹那个,心情好起来时还会大把大把的赏银子给叫化子。

京中恶霸小公子这日子过得再舒坦不过了,因为连那些爱装风雅玩情调的学子们也不再来沉雪楼中,他终于觉得这沉雪楼恢复了往日应有的靡靡之感,而不是像一个巨大的菜市场一般。

沉雪楼里的灵姬姑娘这些日子唱曲儿唱得格外多,也唱得格外动情,人们过于富足的同情心在叹息,多好的嗓子哦,只可惜了那一张脸皮。

君安要给她赎身,灵姬说:多谢公子,再过几日灵姬就可以自己赎身离开此处,不劳公子费心了。

再过几日,灵姬赎的不仅仅是身,还有灵魂。

无人知道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在开始之前已经酝酿了多久,也不会人知道那个被禁足在天应寺的君家小姐十支青葱手指,曼妙无双地搅动了这一场天昏地暗,垂死的官员们只是在痛苦的轻叹着,挣扎着,甚至不惜提着厚礼来君府,求宰相大人高抬贵手,求宰相府的公子放一条生路。

于是君玉歆把府中养着两条恶犬栓在了门口,谁若敢上门,直接解了狗绳上去撕咬一番再说。

君安尤爱干这事儿,他并不知道他的好姐姐悄无声息不动声色的干了一场这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他只是听到街市到处都在传闻,这朝中,要变天了。

他喜欢这变天,他看不顺眼京中狗腿子们已经很多年了,那些个披着羊皮的牲口,早就该有人好好治治了,不偏不巧,这明面上治他们的人还是自家那位羲和公子的大哥,他便更加痛快,更加开怀。

“姐,你从天应寺回来的那天,我听说金殿里头风云变色,我哥独挡一面,气势浑然,唉呀,这要是你也在金殿上,肯定更有意思。”君安用牙签挑了块梨,递给君玉歆,乐呵呵说道。

“你想说什么,直说。”君玉歆接过梨片咬在嘴里,她才不信君安特地跑过来就为了说这句话。

“我就是好奇,楚佩那骚娘们儿的画像是怎么去宁妃宫中的。”毕竟紧挨着权利边边上的公子,相对于外人来说,他知道更多的内幕,比如宁妃的皇子中毒他都知晓。

“江家姐妹送给宁妃的,你忘了江家有个色胆包天的江二松?”君玉歆知道君安是来找她问答案的,这事儿基本已算是成了定局,说与他听倒也无妨。

“姐你的意思,江二也垂涎楚佩美貌,所以他有一副楚佩的画像,让江家姐妹看见了,于是送进宫了?”君安问道。

“我猜应该是这样。”君玉歆不用猜,事实就是如此,但她总不好告诉君安,是的,你姐我就是这么完美栽赃嫁祸的。

“我今儿在街上遇到江柳意了。”君安神秘一笑。

“江柳意?我可记得这么大家闺秀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君玉歆说道。

“她来找我。”君隐自葡萄架后绕过来,手中还拿着一把刚摘下来的新鲜葡萄递给了长善,让她洗干净了送过来。

君玉歆想也没想就道:“哟,这是找旧情人说情来了?”

“什么旧情人,口无遮拦,没大没小。”君隐佯怒,轻点了下君玉歆的鼻子,算是惩罚她说错了话。

君安来了兴致,连忙问道:“她来找你说什么?是不是求大哥你放过江家?哥,你可千万别答应啊,你要是答应我连打江松寒的底气都弱三分!”

“她拟了几个名单给我,让我放过那几个人。”君隐只简单说道,君玉歆听得懂,江家要开始弃车保帅了,有些人在这场清洗中是注定要牺牲的,有些人则是一定要保下来的,因为这些人处在极重要的位置上。

“这些人中,是不是有跟蜀城有关的人。”君玉歆问道。

“不错,其中有漕运总督。”君隐越发欣赏君玉歆,连提点都不用,君玉歆已经想到了盐矿一事上去了。

“京中这些天,死了很多人吧。”君玉歆的话题突然一转。

“很多,大都暴毙而亡。”君隐点头,是不是真的暴毙只有天知道,反正不会有人报官也不会有人来验尸。

“皇上损失这么大,不如把盐矿送给他?”君玉歆的话虎头蛇尾,让人摸不清头脑。

比如君安就不明白,睁着一双眼睛等着有谁来给他解答。

君隐拍了拍君安的肩膀,笑道:“京中死的这些人都是皇帝的心腹亲信,但他们已经被皇帝怀疑了,皇帝生性多疑,一点不干净的人都不会留在身边,楚佩之事后他更不会相信这些人了,于是暗中派人把他们除掉了,你说皇帝损失大不大?”

“那肯定大了,皇帝小子成天有病,这个信不过那个信不过的,早晚有一天他身边的人都会被他杀个干净。”君安很是看不起古长月,这看不起的态度君玉歆刚进君府就领教过了,古长月要么做个枭雄,谁都不怕,敢与君发财叫板,君安反而服他。要么彻底做个昏君,将朝事交给放心的人打理,他自己沉湎于声色,然后暗中蛰伏等有朝一日一鸣惊人,君安也服他。

结果他把自己搞得不上不下,论谋略论才智样样不及自家大哥,甚至不及自家姐姐,还要自作聪明地寻死,君安这便有些看不上了,

“是啊,皇帝损失这么大,我们君家得补偿他,江家的盐矿换漕运总督一条命,怎么算都是划算的。”许是因为君安说话极为随便,连带着君隐讲话也自在了些,都会调侃古长月了。

所以这件事到了最后的收尾时刻,依然还是利益纷杂,这世间没有那么一把大刀,可以一刀两断的斩尽所有黑暗,君玉歆这个刽子手再心狠手辣,也无法让这种存在了多年的潜规则彻底根断。

“楚家呢?楚佩和楚环没有来找过你?”江柳意已经开始活动了,那楚家也应该不会闲着才是,趁着现在还未尘埃落定,他们会拼了命地找转圜之机。

“楚家没有来找我,而是直接去找的皇上。楚佩进宫证明了那些分散在皇帝门生家中的画像都是出自一人之手,而且画上有着一种迷药,叫霜凝降,所以这是一场嫁祸。但那时皇上已经派出了杀手杀光了他的门生,楚佩再怎么证明也于事无补了,顶多让皇帝对楚家的疑虑减少了一些,至于皇后楚环,他戕害皇子的罪名已坐实,现在还关在她自己的宫中,不得外出。”

君隐说了一大串觉得口渴,喝了口茶,又看着君玉歆。

“看我干嘛?”君玉歆问。

“那小皇子…”

“不关我事,宁妃跟江家合伙干的。”君玉歆无辜地耸肩,这恶人做得多了,导致大家一遇上点恶事都往她身上扣,这可不好。

那边的君安摸了摸下巴,故作深沉地说道:“如此看来,这江家和楚家狗咬狗,倒是江家要占一点上风,毕竟楚家可是害了皇子,又害得皇帝死了那么多门生,皇帝心里肯定有气的。”

“小安也聪明了。”君隐笑道,君玉歆看着君安,又忍不住把他一头梳得整齐顺滑的头发揉得乱糟糟像是个鸡窝一样,君安便苦着脸求饶。

“正如小安所说,既然皇帝心中偏生江家多一点,哥哥你此事便权衡一下,楚家嘛,留口气就行了,江家得留点力气,不然他边关的百万大军可就要冲进京城了。”君玉歆调侃一句,心情却有些沉重,这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师父还没有将江南的消息送回来。

长善端了葡萄上来,君玉歆吃了两粒说要去看老夫人,留着君隐和君安两兄弟无事比武过招。

走出了葡萄架,绕过了池塘,君玉歆伸手,长善把信交到她手中。

展信一看,是顾舒玄的笔迹,邀她今晚风花雪月一番。

君玉歆笑了笑,伸了个懒腰:“长善,咱去睡会儿吧,晚上有得忙。”

“你又要干什么鸡鸣狗盗之事?”长善浓眉一皱。

君玉歆恨不得把她扔进池塘里。

第105章:月黑风高

有道是月黑风高杀人夜,君玉歆一觉睡到晚饭时分,哄着老夫人开开心心吃了一家子的和气饭,又哄着君发财抠脚抠得舒舒坦坦,领着长善潇潇洒洒出门去了。

君家上上下下也只当看不见,这丫头武功高强,心智深沉,别说普通人,便是这京中最大的那宅子里的那几人都不一定是她对手,只要晚上能平安回来,出去怎么野都没关系。

熟门熟路来到自在处,长善在小院中让红槿拦住,说要切磋武艺,君玉歆却知道不过是红槿肚子里一肚的怨气无处可泄,只好找自己身边的人撒撒脾气,而长善在君玉歆眼前晃悠着也实在碍眼,于是君玉歆小手一挥:“去吧,长善!”

有点像前世某个动画片里的台词:去吧,皮卡丘!

顾舒玄备下一壶好酒几样点心放在窗前,拉着她坐下,外面好一番花好月圆,君玉歆执了个酒杯扬扬洒洒又唱起那首歌:“走啊走啊走,好汉跟我一起走…”

“你怎么就偏爱这首歌?”顾舒玄坐在她身后,让她靠在自己怀中。

君玉歆蹭了蹭,蹭了个舒服的姿势:“这歌好听啊,你的事怎么样了?”

“有你这个母老虎在,我可不敢再存侥幸之心。”顾舒玄笑道。

“不是我说你,你好好的一个离诀国太子,跑到我羲和国没事往朝中安插细作,这种事儿要是被发现了,你这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啊。”君玉歆戳了戳他胸口,一脸的恨他不争气。

顾舒玄让她逗得发笑,紧了紧环着她腰姿的手臂,笑声说道:“往日里的远京可没有你这么号人物,谁也查不到我。”

“还好我下山了,不然羲和国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君玉歆一本正经地说道。

“金钱豹回信了,说金满堂这会儿已经彻底站住了脚根,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多谢你那位好哥哥手下留情。”顾舒玄调侃道。

“嗯,私盐停了吧,蜀地盐矿马上就要变成皇商了。”君玉歆喝了口酒说,她可不想到时候金满堂走私的是古长月的东西,那才真是的提着脑袋玩命。

至于金满堂的现状,就算顾舒玄不说,君玉歆也清楚,毕竟云之遥的书信从未断过,除了那信中时不时夹着的各种野花野草,还有金满堂的暴利。

云之遥真的是天生的生意好手,哪怕君玉歆有着二十一世纪的经营理念,管理模式,也比不过云之遥的聪慧,将金满堂在短短几个月内整合得如此完满,是君玉歆从来没有想到的。

听说,还有个笑姑,有空了得去看一看。

“走吧,时辰差不多了。”君玉歆放下酒杯起身,却被顾舒玄一把拉进怀中,那冰凉且薄的双唇轻轻覆在她嘴上,一道温热醇香的美酒便喂入她口中。

君玉歆看着他的眼睛,桃花眼,饱含情。

“咳咳…”白帝羽不识趣地尴尬地咳嗽两声。

君玉歆却自然得很,大大方方与顾舒玄分开,坦坦荡荡看着白帝羽,一时间竟闹得白帝羽以为是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公子,君小姐,你们要的东西准备齐了。”白帝羽抱着一叠纸张恭敬说道。

“嗯,放下吧,我们还有正事要办。”君玉歆淡定地摆摆手,示意白帝羽退下。

正事?这不就是正事吗?白帝羽不解,抬头一看君小姐这是要霸王硬上弓吗?君小姐这位置不太对啊!

君小姐你不要骑在我家公子腰上!

公子你笑得那么开心是闹哪样啊!

公子,你是男子啊,你身为男子的尊严和威势呢?

白帝羽愤恨地抹着眼泪转身掩面离去!

“你这妖精…”顾舒玄笑得一眼情意都要溢出来,墨发青丝纠结在一起,在芙蓉软被上绕成一个又一个难解难分的牵绊。

君玉歆解了面纱,几缕束着的头发便纷纷落下,她眉一抬唇一歪,邪笑道:“又错了,是你这磨人的小妖精…”

君玉歆笑得那么好看,她知道,几分的笑意最迷人,怎样的角度最完美,眉眼弯成什么模样,便是最好的一道风光,她握住顾舒玄的手,将他擒在掌心里,君玉歆要时时刻刻都在他心底用刀子用斧子一般凿出最深的痕迹。

她要顾舒玄,永远都忘不了她!

夜风起时,他两终于携手走出了自在处,掠过京城各式华美的建筑,他们停在一处又一处的酒楼之前,破开窗子,用一枚小小可爱的绣花针将各自对应的宣纸钉在熟睡的人床头。

“完事了,想不想去喝一杯。”顾舒玄站在屋顶之上,望着立于街道上的君玉歆。

君玉歆抬头看去,月华那般好,笼在他身上,容颜那般好,若没有注定要来的离别。

“公子,我们这边也好了。”不解风情的红槿翩然而落,与顾舒玄比肩而站,好像是宣告她的主权,只有她,才有资格站在顾舒玄身边,而君玉歆注定是永远的不可能。

长善走到君玉歆旁边,陪着君玉歆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屋顶上的两人,吐出来三个字:“狗男女。”

“诶?”君玉歆诧异,“你不是一直挺讨厌我和顾舒玄在一起的吗?”

“刚才我跟那女的比武过招,她偷袭,我差点输了,所以我骂他们狗男女,你别想多了。”长善如实说道。

“呐,长善,这个技不如人是要认输的,偷袭这种事还可以理解为兵不厌诈,没有人叫你一直做正人君子的嘛,诶诶诶,你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君玉歆一边在后面跟着长善一边忍着笑说道。

“狗男女!”长善转头又骂了一声。

君玉歆哈哈大笑,上去勾住长善的肩膀,笑道:“好啦好啦,回去了我教你两个绝招,下次把红槿打到趴下。”

“你不去跟顾舒玄喝酒吗?”长善闷声道。

君玉歆这才如刚刚想起来一般,对着屋顶上望着的那人挥手:“夜深露重,我就不去了,祝顾公子夜抱美人归,同枕鸳鸯被。”

那方的顾舒玄摇头一笑,口不对心的女人。他若是真敢抱着红槿晚归同被,她只怕要把自在处一把火烧了。

长善也不知君玉歆怎么长的,明明自己比她还要大两岁,却被她压了一头的身高,便只能抬着脸低声说道:“你若是想去便去,我也就看不惯红槿罢了。”

“不必了,总不能为了喝口酒让你受委屈不是?”君玉歆笑道。

“那咱回府?”长善有些感动,君玉歆这种人,很少关心别人感受的。

“咱两找个地方喝一杯吧,我记得前面那条街有个酒摊。”君玉歆说着便带着长善走过一个路口,拐进另一条街。

已是下半夜了,连招红袖的姑娘们都倦容满面的睡下,只有打更的声音悠长的回荡的在更长的道路上,君玉歆踩在石板路上,这是京中最赫赫有名的平安街,街的尽头是宰相府,这里每日来往着无数的达官贵人,甚至有不过平安等,枉到远京城的说法。

而到了深夜,这里洗去白日的热闹喧嚣,安静得与普通的街道无异,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君玉歆想起小时候跟赵简辰贴在云之遥的窗口张牙舞爪吓得云之遥大哭的趣事,后来天机老人要惩罚想出这恶作剧的人,赵简辰挺身而出,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君玉歆。

后来赵简辰无一例外地又挨了一顿揍,他却憨笑:“玉歆是妹妹,赵简辰是哥哥,哥哥本就该保护妹妹的,哥哥不疼。”

君玉歆想着想着,不由得笑出泪来。

“你在笑什么?”长善看着奇怪的她。

“我在笑,往日不可追。”君玉歆无法向长善一一细说天机山上的故事,也无法告诉别人,她与赵简辰之间那份兄妹之情有多深刻,以至于她不杀古长月此生都不得安宁。

赵简辰啊,我已经走了很远了,再努力一点,我就可以替你和你的父亲报仇,希望到那时候,天不会塌,我可以回天机山。

终于拐过一个胡同,还没走到那酒摊,已先闻到酒香,看到一抹昏黄的光,更听闻有人在争吵。

那是一个女子恼怒的声音:“我都说了我不喜欢你不喜欢你,管是你君家小公子还是君家大公子,我就是不喜欢你嘛,你不要再跟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