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您这是怎么了?”江竹韵的贴身侍女芊玉问道。

江竹韵看了一眼芊玉,顿下来回的步子,芊玉是她从羲和国带来的丫头,她在顾星云府上这些难熬的日子全是芊玉陪着她挺过来的,忠心自不必说,但君玉歆出现在离诀国这件事实在太大了,她在犹豫要不要跟芊玉一个下人讲起。

“王妃,您今日自绸缎庄回来就一直有心思,何不说给奴婢听一听?”芊玉扶着江竹韵坐下,倒了杯茶给她,神色间不无担忧。

“你还记得羲和国前宰相之女吗?”江竹韵捧着那杯热茶喝了一口,压了压惊才说道。

“前宰相?君发财的女儿吗?是不是那个瞎子?”当年江家和君家一向不和,君玉歆这个瞎子他们自然关注过。

“她不是瞎子,她的眼睛是蓝色的,这些天盛传的顾舒玄太子府上的那个天女,就是她。”江竹韵紧张地声音里透着惊魂未定,她想了许多许多,她最想不明白的是君玉歆为何没有死?

江竹韵虽然在离诀国,但一直与羲和娘家江府有书信往来,跨过大海的飞鸟带来着家书,家书里明明白白地告诉过她,君家已亡,君玉歆也死了,这是皇帝古长月的密探亲自去办的事情,绝不会有错落的地方。

君玉歆,怎么会出现在的离诀国?

她是怎么瞒天过海,让顾舒玄带着她翻过雪山,爬过高岭来到这里的!

她凭什么?

当年若非是她在宫中使连环计,自己怎么可能糊里糊涂就成了皇后楚环的棋子,莫名其妙地被指给了顾星云这个残暴无方的人,在这偌大的王府中活生生守了两年的活寡!

若非是君玉歆,顾舒玄怎么会被迷得五迷三道,在羲和国时就连正眼看自己都不曾看过一眼!她如今有什么资格安然无事地住在太子府,日日与顾舒玄花前月下,而自己只能在顾星云的府上过着孤苦伶仃的日子!

天女?

妖物就是妖物,生得再好看也是妖物!

江竹韵心中的那些新仇旧恨尽数被点燃,恨意直直逼上她的脑门,盈在她的眼间,她本是最擅装着柔弱之美的人,此刻看上去却有些狰狞。

“王妃,我们要不要将此事告知殿下?殿下必能借此事一举扳倒太子,入主东宫,这可是大功啊,到时候王妃你就是太子妃了!”芊玉连声说道,像是心里已经筹划好了告密的所有计划。

但江竹韵却摆了摆手,恶毒而狠戾的眼神看着十分恐怖:“不,那样太便宜君玉歆了!”

“王妃的意思是?”芊玉不解,若向顾星云告密,王妃无疑是大功臣,到时候在府上的地位也可以得到改善,王妃为何不做呢?

“你觉得顾星云是会感念恩德的人吗?他那种狼心狗肺的人,在得到我的情报之后只怕会立刻除掉我,免得我泄露了口风,就算他留我一条命,也不可能让我当上太子妃的。”江竹韵是一个很清醒的女人,揭露君玉歆的身世是她最后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动用。

“您是羲和国的公主,名正言顺的嫡妃,您不是太子妃,谁是?”芊玉问道。

“就因为我是羲和国的人,离诀国绝不会允许有一个身怀异族血统的女人母仪天下的,芊玉,此事你千万要保密,若被人知道了,我们两都死无葬身之地。”江竹韵寒声道。

“芊玉记下了,不过,王妃就这么轻易放过君玉歆吗?当年若不是她…”芊玉不敢提及江竹韵的经年之痛,话只说了一半。

江竹韵冷笑一声,令芊玉摊开笔墨,她要将君玉歆尚还活着一事告知江家。

“去帮我安排与钟月南钟小姐见一面,我想跟她聊聊。”江竹韵突然说道。

君玉歆,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当年你给我的屈辱,如今我要百倍还诸在你身上!

芊玉办事极快,未过两日,钟家小姐钟月南便在一处茶楼里与江竹韵对坐饮茶。

钟家一向是顾星云的党羽,这几乎是天底下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唯一的问题是钟月南却想尽了方法要嫁给顾舒玄,她本已做得极好,但碍着顾星云与顾舒玄的关系,她与太子的那场联姻始终艰难万分,哪怕她不惜挟着钟府的丑闻逼迫她父亲钟鸣同意,也绕不过皇权的威力。

所以钟月南有些烦闷,在她烦闷之时,那位被传成了神仙一般人物的郑庄郑小姐却帮了她一个大忙,据宫中秘闻,那位天女说她钟月南与太子的婚事乃是天作之合,上苍之意,这下,该是再无人敢来反对了吧?

所以今日这位钟小姐的心情十分不错,哪怕是这位一向被人不喜的皇子妃江竹韵相邀,她也愿意出来坐坐。

“早闻钟小姐风姿神韵,今日一见果然不凡。”说漂亮话儿是每一个候门深户人家里女子的必修课,江竹韵尤擅此道,当年在羲和国,她与她的姐姐江柳意就是最标准的名门千金模样。

“王妃谬赞,月南愧不敢当。”钟月南稍作推诿,但脸上仍见喜色。

江竹韵将她神色看在眼中,笑了笑说道:“近日来一直听说钟小姐与太子好事将成,我是来特地恭喜钟小姐的。”

“多谢王妃挂念。”钟月南秀眉轻敛,对面这位可是顾星云的王妃,她会真心实意地祝福自己和顾舒玄?

“我在羲和国之时曾与太子有过一些来往,知道一些故事,不知钟小姐可有兴趣?”江竹韵说够了废话,终于切进了正题。

“哦?是什么?”女人总是希望对自己爱慕的男人了解得清楚透彻,恨不得连他小时候尿过几次床,睡觉做过什么梦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她们觉得这是爱人的方式,在她们未曾来得及参与的,心上人的过往,她们选择拼命了解,不折手段的打听,尽量靠近。

这是最愚蠢的想法。

爱一个人,与他一同走完相爱的路,不就够了?偏要自寻苦恼。

钟月南寻来的苦恼是这样的:

“太子殿下在羲和国时,曾与羲和前宰相之女君玉歆有过一段过往,两人情深似海,难舍难分,后来太子回国,君府覆灭,我本以为这段佳话也就此遗憾的结束了。”江竹韵话语中带着些追思的味道,似乎真的在遗憾一场夭折的好情事。

“难道还有什么隐情不成?”钟月南疑惑道。

“许是我看错了也不一定,钟小姐就别问了。”江竹韵刻意留了一半的话,这样钟月南的胃口便被吊得更足。

“王妃有话不妨直说。”钟月南脸色果然不佳。

“说出来钟小姐可莫见怪,这些天邺城中人人传诵的太子府天女郑庄,我看着竟十分眼熟,与那君府君小姐有八成相似,唯一不同的是君家小姐是个瞎子,而这位郑小姐却有一双独特的蓝眼睛。”

“你什么意思?”钟月南微白了脸颊。

“我只想提醒钟小姐,可不要一片真心错付。且不说那郑庄是不是君小姐,但我看太子殿下对郑庄百般维护疼爱,其间情意绝非作假,郑小姐又在太子府一住就是一年多,谁知道这期间会发生什么事呢?”江竹韵的语气极为微妙,看似怀疑,实则笃定。

“不可能,那郑庄明明向皇上说过,我与太子乃是天定的姻缘!”钟月南坐不住,豁然起身反对。

“是吗?若真是如此,那郑小姐为何不搬离太子府,以免旁人口舌之扰?钟小姐,依我看,太子殿下对那位天女爱之深切,绝非一日之事。到时候就算钟小姐你嫁进了太子府,也只是落得跟我一样的下场,备受冷遇,独守闺房,更别提什么太子妃之位了。就算皇上百年仙逝之后,太子殿下继承大统,皇后那把椅子也不是钟小姐你能坐得上的,你将永远是一个侧房,一个嫔妃,一个妾室,而不是太子殿下的妻,你将比我还要凄惨!”

不知是不是江竹韵代入自己的悲惨遭遇,这番话她说得咬牙切齿,恨达心底的模样,一时之间让人听着,竟觉得十分真实!

“我乃宰相府嫡女钟月南,谁人敢给我区区一个侧室之位!王妃,你说话可以当心!”钟月南一拍桌子,怒视着江竹韵,但眼中的挣扎却出卖了她,她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会如江竹韵所说的那样,就算付出一切,不惜与家中父亲决裂也要嫁的顾舒玄,永远也无法接纳自己。

这让她觉得疯狂,难以忍受,并感到耻辱。

“钟小姐何需这么激动?我只是将一个实情说给你听罢了,太子殿下的心究竟在不在您身上,您自己不知道吗?”江竹韵冷笑一声,暗想这位离诀国的千金小姐仪态未免太差了些,蛮夷之地,果然无法与强大富足的羲和国相提并论。

“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什么?”钟月南终于有了一丝理智,江竹韵总不会闲得无聊好心来告诉自己这些事的。

而江竹韵抬眼看她,莫测一笑。

芊玉等到钟月南走远了才低声问江竹韵:“王妃跟她说这些,不怕她将王妃供出来吗?”

“她不会的,这样的蠢女人最好做刀,我要让君玉歆死无葬身之地。”江竹韵眉目尽是凶恶之气,与她平日的娇弱模样相去甚远。

第183章:愚蠢刺杀

入夜时分的太子府总是安静,君玉歆坐在一棵桃花树上一个人喝着酒,月牙儿如勾一般,勾在了太子府高处的阁楼檐角上,深深浅浅地勾勒了一道道阴影。

白帝羽陪着顾舒玄站在远处看了君玉歆许久,看君玉歆悬壶喝酒时清清亮亮的酒水映射着月光,看她神色寂然似有万般心思压在眉头,不得舒展,看自家殿下眼中尽是迷茫与挣扎。

他觉得,殿下真的变了。

多少年来,殿下眼中总是清明,他胸中自有万般丘壑,纵使远在羲和国,这离诀国的一举一动也尽在他掌握之中,白堂那么大的势力那么多的人脉,殿下总能梳理得有条不紊,不管顾星云翻起多大的***,也不管皇帝有多么的想置殿下于死地,殿下从不曾有过丝毫的迷乱。

他总是理智冷静的,直到遇见了君玉歆,一切都变了。

“殿下,夜深了,还是早些歇息吧。”白帝羽心中一口气叹了又叹。

“你说,她在想什么?”顾舒玄问道。

“君小姐心深似海,我哪能知道。”白帝羽自嘲,那位君小姐的心思又岂是他能看透的。

“我猜她在想君家,想天机山,唯独不会想我。”顾舒玄笑了笑。

“殿下,白堂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青三婴不日便会回来,只待时机一到就会动手,到时候您就是这天下之主,属下敢问殿下一句,到那时,你会尊君小姐为后吗?”白帝羽斗胆问道。

在君小姐不曾关注过的地方,他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已经不知做了多少事,这些浸着血骨的事铺成一条坚固的道路,只等着一日风起,他的殿下便要踩着那血骨之路一举登顶。

那时候,君小姐该是以什么样的身份站在顾舒玄身边?

“我倒是想封她为后,让她独宠后宫,你觉得她会答应吗?”顾舒玄反问。

“为何不愿意?君小姐想报君家之仇,跟她是否成为离诀国的皇后,有何冲突?”白帝羽不解问道。

“你不了解她,她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人给得起,只有她自己能拿到。”顾舒玄摇了摇头,君玉歆在想什么,要什么,其实顾舒玄一直都明白,但正如他所说,这世间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是谁随随便便给得起的,当年的君家给不起,如今的顾舒玄,依然给不起。

“今晚不太平,别睡了。”顾舒玄吩咐一声,自己走向了君玉歆。

君玉歆依然抱着那壶佳酿喝得正酣,她越发觉得酒是个好东西,尤其是喝到微醺之时看什么都有些朦朦胧胧的美感,比如她此时看着那月牙儿,月牙儿便像是个笑脸一般在对着她发笑,她看着那桃花儿,桃花儿便像一个个小精灵,在空中翩翩起舞。

再比如,她看着那一道迅速掠过赠予她一柄暗镖的黑影,也觉得那黑影像是扭曲的幽灵,带着些诡异的美感。

“啪。”她手中的酒壶应声而裂,飞镖落入君玉歆手中,浪费了里面好些美酒,而她纵身跃起,白绫翻然若蛟龙,直追着那黑影奔袭而去。

满院桃花簌簌而落,像是下了一场花雨,君玉歆半醉半醒舞着白绫缠住刺客的脚,醉笑一声:“既然来了,怎么急着走呢?”

“妖女受死!”那刺客一击不中,退又退不了,干脆转身低喝一声,夹着凌厉的剑气向君玉歆刺来。

君玉歆望着那柄朝她刺来的剑,突然想起了无数遇刺的时刻,总是有人想她死呢,不管何时何地,总有无数的人来刺杀她,个个都觉得取她性命易如反掌,可是死了那么多人,他们为何还是不明白:要杀自己,不是一个人可以做到的。

她逼了一道内力灌在白绫之上,柔软轻盈的白绫便绷得笔直,夹雷霆万钧之力与那长剑撞上,将那柄秀丽可爱的长剑震碎成粉末,而她白绫直欺而上,眼见着要击在那刺客脸上时,却又放缓了力度,轻轻从那刺客侧脸抚过,便带落了刺客脸上的面巾。

“钟小姐,你武功跟谁学的,太烂了些。”君玉歆笑了一声,这点雕虫小技,她怎么也敢来行刺杀之事?

“你果然是个妖女!”钟月南满脸都是恨意,被情爱和愤怒双双冲击之后的女人便容易失去理智,让可笑的情绪蒙蔽了双眼。

君玉歆微眯了眼睛,酒劲儿上来了,她有些昏昏沉沉,那双蓝色的眼睛便只眯成一条缝儿打量着钟月南,多好看的姑娘,可这世间好看的姑娘们总是喜欢来招惹她,何苦来哉?

“顾舒玄,你看了这么久,还想看到什么时候?”君玉歆轻唤了一声,手腕一翻,缠住钟月南的腰身将她从半空拽到地上,结结实实摔进泥里。

顾舒玄便在满天花雨中走来,走到君玉歆身边,闻了闻她身上的酒气:“你就不能少喝点?”

君玉歆反过身子勾住顾舒玄的脖子,醉眼朦胧,飘飘然,醺醺然:“她来了,你不是一直在等她吗?”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明知我在等她,不也没有拦着我?”顾舒玄桃花眼盛放着笑意,抱住君玉歆的细腰,果然她又知道,唉,她总是什么都知道。

“嗯,这一招用得很漂亮。”君玉歆点点头,醉得脸颊绯红的她透着几分娇憨之态,看着越发***。

“老白,将钟小姐带去前厅,好生伺候。”顾舒玄横腰抱起君玉歆,往房内走去,她是真的醉了,不然岂会放过这般与自己讲话?

白帝羽略显郁闷,这些女人,既然没什么脑子为什么就不能安份一些呢?

“钟小姐,得罪了。”他说了一声点住钟月南的穴道,却发现钟月南一眼泪水恨恨地看着抱着君玉歆的顾舒玄的背影。那眼神里的不甘,失落,仇恨和痛楚都太过清楚明了。

“别看了钟小姐,您没眼花,殿下跟…跟那位天女神仙儿似的姑娘,的确是你想的那样。”白帝羽扛起仍自不平的钟月南,往大厅走去,等着自家殿下来问话。

他的殿下正轻轻将君玉歆放倒在床上,又拉过薄被给她盖好,还细细地拢好她的头发,最后还吻过她的脸颊,但那美妙佳人却毫不领情,抱着被子向里一滚,醉声道:“你去吧,我睡了。”

顾舒玄犹豫了一下,他觉得这样迷糊的君玉歆不多见,他应该要多亲近多看一会儿才是。

“过了今天晚上,你可就白辛苦了,太子殿下,你还想不想当皇帝了?”君玉歆的声音依然带着醉意,但话却清楚了很多。

顾舒玄只能将心思作罢:“那我尽快回来,你先歇下。”

听着顾舒玄往外走着的脚步声,君玉歆抬起了眼皮,浸过酒水格外润泽的红唇上攀过一丝苦笑,顾舒玄啊顾舒玄,你真是这世间顶坏的情郎。

这顶坏的情郎还在回味着君玉歆身上的酒香,于是看着坐在下方的钟月南时便有些心不在焉,旁边的白帝羽不得不唤回这位神游太虚的主子的神识:“殿下,殿下。”

“哦,那个,老白,谋杀太子是什么罪?”顾舒玄回过神来,转头问道。

“形同谋逆,死罪,满门抄斩。”白帝羽尽职尽责地说道。

“这样,你把钟鸣钟大人也请来,这满门抄斩,斩的也是他钟府,总要让他知道才行。”顾舒玄摸了摸下巴。

“已经去请了,再过片刻钟大人就要过来了。”白帝羽做事总是这么让人放心。

“那就好。”顾舒玄笑起来,望着钟月南:“钟小姐,二皇子府中那位江王妃的话,您怎么能听呢?”

钟月南咬着牙,又心碎又仇恨地看着顾舒玄,眼前这人到底是怎样一副心肠?自己为他做了那么多,他可有半分感动过?他对自己那片刻的柔情,是不是也是在作假?她似所有爱错了人的女子一般,大声问着:“为什么?我哪里不如她?我哪里不够好?”

天下间面对这样的问题,答应大多都是一样的:“你哪里都好,唯一的问题是,我不喜欢你。”

顾舒玄便是这么回答的。

“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放任我做那么多事?为什么要与我对坐一夜,任邺城中流言蜚语满城?为什么要默许我费尽心机地要嫁进太子府?为什么!”钟月南像是个被抛弃的怨妇,一声声追问着。

她为顾舒玄做了那么多的事,她借银子给陈章,让陈章去赌去输,让陈府名声扫地,陈家女子与顾舒玄的婚事便只能作罢。她制造机会与顾舒玄独处一夜,不惜挽起妇人髻,就是为了拼命证明自己是他的人。她甚至不忠不孝逼迫父亲,在朝堂上顶撞圣上也要促成这桩婚事。

她做了所有能做的,都只是为了嫁给顾舒玄。

可是顾舒玄一句不喜欢就将这一切都抹杀了!

这让白帝羽都觉得顾舒玄有些卑鄙无耻了。

顾舒玄听着钟月南声声质问,莫名好笑:“首先,这些事情都是你自愿做的,我没有逼迫过你,我不必因为你做的这些事情而有任何的负罪感,你喜欢我,那是你的事,你费尽心机,也是你的事,跟我没有半点关系,这一点你要明白。其次,钟小姐不要觉得借着喜欢一个人的名义行阴险之事,就可以将阴险之事变得高尚,情爱这种东西,不好总是拿来做借口,遮掩丑陋的本质的。最后,钟小姐你有问过我,是不是喜欢你吗?从头到尾,都一直是你在借着钟府的权势逼迫我娶你罢了,这叫喜欢吗?这叫占有欲。”

好一个无耻的顾舒玄,一张嘴巧舌如簧,竟将钟月南一片心意说得一无是处!

第184章:喂他毒药

钟月南漂亮的杏眼瞪得很大,她仿乎不能相信这么绝情绝义的话是从顾舒玄嘴里说出来的,那样一个雍容华贵,气质出尘的太子殿下,怎么能说这种话来?

那一张桃花色的薄唇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把尖刀,扎在钟月南的心尖上,终于她崩溃地大哭出声:“是我看错了你,顾舒玄,是我看错了你!”

顾舒玄哑然失笑,她从来没有将自己摆在与她一样的位置认真看待过,哪里分看对看错。

钟月南的故事告诉我们,看脸这种事,风险还是很大的,一见钟情这种情,大多是没有好结果的。毕竟谁都不知道那或是温柔或是邪魅的脸皮之下,到底包藏着一颗怎样的祸心。

“钟大人来了。”白帝羽低声禀报。

“有请。”顾舒玄这才有了一点坐相,双腿分立,两堂置于椅子扶手之上,长眉低敛,压去了桃花眼中的深情,满是威仪。

钟鸣只觉得自己这些日以来定是没有拜好菩萨,家中接二连三的出事不说,最宝贝的女儿竟然干起了刺杀太子的事,他已经隐隐约约觉得脑袋上的乌纱帽要不保了。

钟鸣看了一眼自己被五花大绑扔在一边,哭得梨花带雨神色凄楚万分的宝贝女儿,又是哀其不幸又是怒其不争。

“老臣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他跪地行礼。

“钟大人不必多礼,老白,上茶。”顾舒玄只平平地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

钟鸣谢过,却哪里有心思饮茶?太子府里的人是这么给他传话的,说钟月南夜闯太子府,意图刺杀太子,形同不轨,这是什么罪?满门抄斩的死罪啊!

顾舒玄一向与他不合,此时还不知道顾舒玄会将他怎么样,老大人是半口水也噎不下。

“钟小姐来太子府行刺一事,想必钟大人已经知道了,我也就不再赘叙了,只是我一件事想不明白,想问问钟大人。”顾舒玄声音不轻不重,不含情绪,令人听不出他到底是何打算。

“太子殿下请问。”

“这可是你的意思?”

“老臣惶恐!”钟鸣吓得赶紧跪下磕头。

“父亲你别怕他,他明知此事与钟府无关,是我一人所为,他在吓您!”钟月南可记得顾舒玄提起过江竹韵,既然顾舒玄知道是江竹韵给她出的主意,那他此时还要对钟鸣问这样的问题,只能是一个目的,栽赃!

顾舒玄扫了钟月南一眼,越是见多这种蠢女人,越觉得君玉歆简直是人间仅有的聪慧女子。

钟月南小姐还是有些脑子的,但却不足够聪明,眼下这种情况,顾舒玄就算是咬定了是钟家要杀他,钟家又能如何?明摆着是栽赃,钟家也是有口难辩,就是欺负你们怎么着吧,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钟月南不明白的道理,谨小慎微了一辈子的钟鸣却明白,所以他的头埋得更低:“殿下想让老臣做什么?”

顾舒玄见钟鸣说得这么明白直接,也就不再绕圈子:“钟大人在朝中一向极有声名威望,朝中百官莫不信服,钟氏一族盘根错节也颇为强大,而我虽说已回离诀一年有余,但在朝中总没几个用得顺手的,钟大人,您觉得,我这个太子是不是有些窝囊?”

“太子殿下乃人中龙凤,老臣不敢妄语。”钟鸣还是埋着头,他在盘算,是割舍了女儿保全钟家好,还是抛了钟家救女儿好。

不是所有的人家都跟君府一样,能把君玉歆宠到无边无际,只要好君玉歆什么都好,这位钟大人很快就做出了决定,钟月南可以抛,钟家不能抛!

“老臣一向不喜欢结交朋党,殿下所说的,老臣不明白。”

顾舒玄看着钟鸣,这个答案他并不意外。

今日钟月南来刺杀君玉歆之事,顾舒玄若小事做大,做成钟家前来行刺太子一状告到顾天那里,会是一番什么样的情景呢?

顾天会暗中叫好!

他根本不会真的如何处决钟家,因为他比任何人都希望顾舒玄死去,钟家去替他做了他想做的事,自然会得他欢心!

钟家只需要推出一个顶罪的人,顾天会在暗中对钟家许诺更多,对钟家更为器重!

钟鸣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横了横心,决定不要女儿了。

顾舒玄瞧着钟月南笑道:“钟小姐,看来你这位父亲准备放任你的生死了。”

钟月南的身子一颤,发抖的声音问钟鸣:“父亲,你不要女儿了吗?”有些任性妄为的钟月南终于感受到了众叛亲离的味道,往日里都是她对钟鸣百般要求,如今是轮到钟鸣舍弃她了。

而钟鸣的身子,抖了一下,也就一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