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八卦要有度

六皇子的丧礼终于过去了。由于是夭折,宫廷中照样张灯结彩,宫女们依旧穿的红红绿绿。

安嫔在昭阳宫又住了七八天,在叶明净的新衣服到来后,送来了一堆荷包、内衫、鞋袜什么的。之后便向薛皇后请辞。薛皇后当时没有发话,而是询问了承庆帝的意见。承庆帝很快下了旨意,册封安嫔为安妃。赐住离昭阳宫最近的长春宫。

随着安妃迁居长春宫,皇宫中的五月落水事件终于落下了帷幕。五公主叶明净长居昭阳宫,由皇后教导。

宫廷中又恢复了以往的井然有序。内学堂重新开课,桔子和冯立每隔三天就要去听一次课,回来还有作业。伺候人的工作也不能丢下。这两孩子到还能整天神采奕奕,不可谓不神奇。

恢复正常后,很快来了一个新问题。那就是**嫔妃的每天清晨请安。

叶明净病好了后,由于天天练习白鸿留下的呼吸法,身体和精神状态都很好。每天卯正也就是六点种起床,洗漱完后,卯正二刻,六点半吃早饭。卯末辰初,七点钟的时候,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各宫嫔妃带着宫女太监,陆陆续续的涌进昭阳宫。**大八卦时间开始。一般情况下,不到巳初,九点之前,薛皇后就会将人遣散。嫔妃们各回各宫,该干嘛干嘛。

昭阳宫恢复请安的第一天,叶明净差点没被各式各样的香气给熏晕过去。一个身带幽香的女人是迷人的,几十个身带不同香气的女人是可怕的。叶明净恨不得能捂上口罩。每次这些嫔妃离开后,她第一件事就是吩咐小桃打开窗户透气。把鼻子解放出来。

难怪承庆帝从来不在**请皇后安的时候出现呢。她恶意的想,一定是嫌味道太难闻了。

请安的时候,也会有一些嫔妃貌似关心的问起五公主的近况。薛皇后的回答像打太极拳,绕来绕去一大堆,总纲领就是一句话:公主还在休养,出来见你们是不行的。

不必出来见客,叶明净深感庆幸。不过八卦还是要听的。她和小桃两人躲在后殿,将耳朵贴在墙壁上,努力的听着正殿里的动静。好在,前后殿的门没有关死,挂着的是薄绸帘子,隔音效果不佳。再加上各位嫔妃们都有一把好嗓子。倒也能勉强听清楚。

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容姐姐的病还没好么?咱们可是好久没看见她了。”

另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道:“容妃自从六皇子丧礼后就闭门养病。陛下疼她,下令谁都不许去打扰。一圈侍卫围在永福宫,看着都吓人。”

一个神秘兮兮的声音:“我听说是容妃快不行了,六皇子殒命给她的打击太大,几天不吃不喝了。”

一个不屑的声音:“这宫里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死过儿子,别人不都挺过来了么。偏她娇气。”

等众女子议论的差不多了,薛皇后从容的声音响起:“容妃伤心又伤身,日子也不好过。大家就少说两句吧。”

一众人便不再说容妃了。又一个声音道:“诸位姐姐听说了吗?朝堂上有人递折子了,说是皇上年近半百而无子,要再次选秀,广纳**呢。”

这个消息太惊悚了。关乎各人的切身利益,比容妃的生活起居要重要的多。在座的嫔妃们顿时大惊,问:“瑾妃,你说的是真的?”

瑾妃“哼”了一声,颇有些咬牙切齿:“永泰侯夫人昨儿进宫来看我。我这才知道。文华殿大学士廖其珍牵头,六部官员并都察院左右都御史都有签名。说什么皇家不可无后,江山社稷需要传承。一片文章做的那是花团锦簇,漂亮的很。通篇都是大道理。总之就一个意思,要找年轻的良家女子进宫来给皇上生孩子。”

瑾妃说的粗俗,却没有人指责她。满大殿只闻轻微的呼吸声。

良久后,薛皇后道:“好了。朝堂的事,**还是少问的好。六月快到了。今年和往年一样,去西苑避暑。妃位以上者本宫会按往年的旧例安排住处。妃位以下者,由皇上决定了哪些人去,本宫再安排。大家就散了吧。安妃留下。”

花枝招展的嫔妃们齐声娇呖:“妾身告退。”

叶明净飞快的从后殿溜出,绕着墙角翻窗爬进西暖阁。小桃在底下托着她的屁股往上顶,桔子在房间里接应。她进去后,桔子和冯立两人再齐心合力的将小桃拉进来。一系列动作干净利落。

花雕领着安妃进来时,这四个人讲书的讲书,做针线的做针线,一派安定团结的景象。

大殿里,素洁悄声对着薛皇后耳语几句:“…就在后殿偷听来着…爬窗户的动作越发利落了…”

薛皇后笑着摇头:“这孩子,看着老实,也是个淘气的。也难怪,聪明的孩子哪个不淘气。”

素洁道:“五公主机灵着呢,几次冷不丁的回头看。要不是魏川会武,只怕还躲不了。”

薛皇后道:“能活下来的,都是聪明的。她每天听的那些话你可曾见她有一句外传出来?”

一个小宫女走进正殿:“启禀皇后娘娘,晋国公夫人求见。”

薛皇后叹了一声:“定是为那封选秀折子来的。云洁,你去接一接国公夫人。”

晋国公薛惟是薛皇后的胞兄,夫人杨氏,出生广恩伯杨家。云洁是薛皇后当年进宫时从家中带走的侍女,杨氏也认识她。见是她来迎,打量了一下四下,见小宫女们都离得挺远,便悄声问:“云姑娘,娘娘今天心情如何?”

云洁笑道:“夫人宽心,娘娘在这宫中二十几年的风雨都经受下来了。一点毛毛雨算不得什么。”

杨氏一听就笑了:“对。皇上和皇后几十年的夫妻了,一直都是互相恩爱敬重。我们这些人不过是瞎操心罢了。”

***************

小桃坐在窗口做针线,一眼就看见了云洁领来的人。赶紧低声叫:“公主,快来看,晋国公夫人来了。”

叶明净立刻爬到罗汉床上,按下小桃的脑袋:“头低一点,你会被发现的。”

两个人缩在窗下,只露两个黑呼呼的半截脑袋朝外看,四只眼睛骨碌碌的转。叶明净捂住小桃的嘴,不让她说话。

等这一行人进了正殿后,叶明净才松开了手:“刚刚个中年贵妇就是晋国公夫人?”

小桃连连点头:“是的。云洁姑姑是皇后娘娘的陪嫁宫女,晋国公夫人几次进宫都是她去迎进来的。”

叶明净笑嘻嘻的坐正身体:“好,现在我们来猜猜。晋国公夫人进宫来是做什么的?”

桔子不吭声,冯立低头看手上的书。小桃道:“我猜一定是因为选秀的事来的。”

叶明净感叹,皇宫里个个都是政治敏锐之辈啊。两个聪明的,装作不知道。一个傻得,咋咋呼呼的就这么嚷了出来。

“小桃。”她语重心长的道,“从现在起,你要装作不知道晋国公夫人是为什么进宫的。”

“啊?”小桃一愣。

叶明净挥手:“至于原因,就由桔子给你讲解。桔子,务必给她讲明白了,别给大家惹祸,知道吗?”

桔子低叹一声,拖过小桃去一边再教育。

少顷,小桃算是明白了。嘟着嘴:“我知道了。”自从跟着公主,她现在的八卦信息量比起以前是成倍上涨。只可惜虽然知道的多了,却全都不能讲出去。这就好比拿了一大笔钱,却什么东西都不能买,还不能告诉别人你有钱。让小桃十分难受。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五公主第一天挑人贴身陪她时就说了:“你有两个选择。第一,什么都不知道,但可以像以前一样尽情的和小宫女们唠叨。第二,知道很多秘密,但不能和除了我、桔子、冯立之外的任何人提起。”

可怜的小桃被那句‘知道很多秘密’给砸晕了脑袋,当即就选了第二条路。从此锦衣夜行,风光只有自己知。

“公主。”刚被教育完的小桃又问,“咱们要不要偷偷去东偏殿听听?”

叶明净仰天长叹,小桃,其实你应该去现代投胎的。娱乐杂志会很欢迎你这样锲而不舍、追求八卦的人才的。

她狠狠的板下脸,拍了一下桌子:“小桃!你是不是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昭阳宫,皇后娘娘一句话,你就死的连尸首都找不到。我问你,我以前的奶娘和贴身宫女都去哪儿了?”

在落水事件后,全都被处决了。小桃想到这里,吓了一跳。喏诺的站在一边。

叶明净见她还是没有完全明白,只得又喊桔子:“你给她讲讲里面的厉害。”

她不认为这昭阳宫里的一举一动能瞒的过薛皇后。没有人比岳晶晶更知道应该怎样做一个讨喜的乖孩子了。教育心理学说过,儿童天生会有一些逆反心理,爱做一些调皮的事,渴望引起大人的注意。去后殿偷听嫔妃请安时的谈话,就是在皇后可以容忍的范围内展现出的调皮。这个度掌握的很好,从薛皇后至今装作不知道,也没对小桃动手就可以看出了。

偷听晋国公夫人和皇后的谈话,就超出了这个度。那是打探皇后隐私。小桃会直接送命,她也要脱层皮。还会被皇后厌恶。毕竟那不是她的亲娘,她叶明净和晋国公府没有一丝血缘关系。在皇帝那里的评价也会一落千丈。

“小桃。”她冷着脸道,“从今天起,你不许出昭阳宫西偏殿半步。直到我们去西苑避暑为止。要是有一次违反,你就别想跟着去西苑了。一个人留在这里吧。冯立,你去把我的话告诉素姑姑。”

“是。”冯立应声而去。

小桃受罚的消息很快被各路人马得知了。当然,详细的前因后果他们也都同时知道了。

薛皇后微笑不语,心情很好。吩咐素洁,要细心打点五公主去西苑的行装。

承庆帝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问谭启:“六皇子是什么时候开始启蒙的?”

谭启答:“四岁。”

承庆帝‘唔’了一声,吩咐他:“五岁也差不多了。去整理一套上好的笔墨纸砚,送去昭阳宫。”

第七章 毛笔字

叶明净如今已经认识了不少字,可以简单的阅读一些蒙学读物了。很多不认识的繁体字,她就问桔子或是冯立。这里的书用纸很好,竖版排列。字体是宋体楷书,整洁大方,一目了然。行间距比较宽,每一行的右边,有细小的标点符号,既不破坏书写的美观,又可用以断句。据说这也是周太祖发明推广的。当然,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铅为材料的活字印刷也是周太祖发明的。这一跨时代的发明大大降低了书的成本。民间读书人的数量一时间暴涨。这也是周太祖以女子之身,得到澜江南北文人学士推崇的原因之一。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叶明净背靠着舒服的软垫,就着玻璃窗外明亮的光线,优哉游哉的读着千字文。一点儿失落感都没有。

多好的前辈啊!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幸福生活。周、夏两朝。女子的地位都颇高,民间也有不少独生女子继承招赘夫婿家业者,并不惹人耻笑。这也是穿越前辈留下的余荫啊。

花雕带着一个小宫女,捧着一个大盒子走了进来。

“花姑姑。”叶明净下榻,一个嫡母送来的素洁,一个生母送来的花雕。她面对这两人时,都分外有礼貌。

花雕满脸笑容的将盒子放在罗汉床上的小桌子上:“公主看看,这是皇上命人送过来的。公主殿下要学写字了。”

盒子里是一块砚台、一柄墨条、几支毛笔。后面的小宫女手里捧着一大叠雪白的宣纸。

“这是上好的冰雪宣。”花雕道,“桔子裁一下,给公主习字用。”

桔子称是,收起了那纸。

叶明净如今也有些眼力了,桔子和冯立平日写字,用的都是牙黄色的毛边纸,交作业用的是元书纸。质地、厚度都不如她这个。看来这就是阶级的区别啊。

字认识了,器具备齐了。剩下的就只有老师了。叶明净也好奇的猜过会是谁来教她写字。

结果她被带到了上书房,见到了承庆帝。

一张很大的书桌,光亮如镜。一个四条腿加高的椅子,不伦不类的摆在桌子一边。承庆帝颇为严肃的看着自己女儿的小短腿跨过高高的门槛,抬头一看见他就立刻把嘴张的老大。

承庆帝也不说话,两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看了几秒。

站在门外的冯立急得直跺脚,这五公主平时看着挺机灵的,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发傻呢!

很快,叶明净就觉得自己的脖子酸了。跪地下拜:“净儿参见父皇。”真讨厌!还要下跪。在薛皇后那里都不用跪的说。

承庆帝看着她不慌不忙的动作,不由挑了挑眉。这孩子绝不是怕他。

怎么还不叫人站起来呀!叶明净低着头腹诽。打倒封建帝王!废除跪拜陋习!

看似安静跪着的小人,浑身都在散发着“我很不爽”的怨气。承庆帝嘴角微翘:“不用多礼,起来吧。”

马后炮!这是血淋淋的马后炮!跪了这半天才说不用多礼,这个人分明是故意的。

叶明净努力板着一张小脸,装出很规矩的样子。素不知这如何能瞒得过当了二十几年皇帝的人。而她的小包子脸做出这种表情又分外可笑。承庆帝的嘴角越发弯曲。

他指了指那高脚椅:“坐上来。”

谭启刚想去帮忙,却被承庆帝的眼光制止。

叶明净却不知道。她现在手脚颇为灵活,三下五除二的就爬上了椅子,挪了挪小屁股,撇了撇嘴后,表情一本正经的坐端正。

谭启努力压住上翘的嘴角。承庆帝端起茶杯挡住脸,貌似喝了口水润喉。

叶明净好奇的看了看。

“在想什么?”承庆帝冷不丁的问。

叶明净顺口回答:“在想你的胡子为什么没沾上水。”

谭启别过脸。承庆帝脸颊抽动两下。

叶明净这才发现说溜嘴了,赶紧解释:“我从来没见过有胡子的人。”

这是实情。岳晶晶的外公七十多了,下巴上的胡子天天刮的干干净净。学校里上至校长、下至校办工厂的小工,没一个男人留胡子的。前夫更是有一抽屉的剃须刀,天天把下巴刮得贼亮。

承庆帝想到的是,这皇宫里确实只有他一个人有胡子。太监都是不长胡子的。

心情也就柔软了些。自己以前确实太忽视这个女儿了。

桌子上有放好的笔墨纸砚,砚台里注满了浓淡相宜的墨汁。承庆帝拿起毛笔,蘸了墨,写了个‘永’字。

“认得吗?”

“这是永。”叶明净回答。

承庆帝点头:“‘永’字有八笔。侧、勒、弩、趯、策、掠、啄、磔。运笔各有讲究,为众字之纲领…”

他讲解的很细,叶明净听的却很难受。明明是点。怎么到他嘴里就成侧了。最后一笔不是捺么,怎么又成磔了。

承庆帝讲完后,让她来写。结果可想而知,纸上是一片黑团团,外加柴火棍。承庆帝叹了口气:“天份不佳,唯有勤奋补拙了。”接下来教了她正确的拿笔姿势,和如何运用手腕的力量等等。

叶明净最痛恨‘天份不佳’这个评语。学钢琴时,上学时,无数的老师都这么评价过她。人人都喜欢天才,这世上哪儿来那么多天才?她们这些平凡人也是人。每次都是一副遗憾的口吻,搞得不是天才就有罪一样。这些人难道都没学过幼儿心理学吗?这样在小孩面前打击他,你让孩子如何承受?

好在叶明净如今的心理是成年人,百毒不侵。只一会儿就调整好了心态,一下一下的运笔,写起横、竖、撇、捺来。当然,在这里都被换了个名字。

承庆帝布置了功课,就让她回去了。

回到昭阳宫,叶明净求见薛皇后。要求置办一套写字用的小桌椅。她可不想盘腿坐在罗汉床上写字。万一坐出个罗圈腿个怎么办?

夏朝的家具品种很多,有传统的罗汉床、矮榻。也有被周太祖捣腾出来的高背椅、太师椅、圈椅,单独的梨花木大书桌、带抽屉和柜子书架的整合型书桌都有。

和现代的父母一样,学习上的装备要求都能得到满足。薛皇后命人拿出厚厚一叠图纸,由着叶明净挑样子,交由内务府去置办两套。

置办的桌椅要等一段时日,黄胜带着几个太监在库房挑了一套差不多高矮的桌椅给她先用着。叶明净把它们全都架到了临窗的罗汉床上,高高兴兴开始练字。

她每天上午练一个时辰,下午练一个时辰。申正一过,也就是下午四点钟后,她便不再练习。为着是保护眼睛。申正之后,她会在院子里跳跳绳、做做广播体操来锻炼身体。

这样的日子没过几天,六月就到了。皇宫中如同逃难一般,大车小车驮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运往西苑别业。夏季来临,皇室整体搬迁避暑。

要说古代,和现代有一个很显著的区别。那就是地广人稀。西苑大的超出了叶明净的想象,处处湖光山色,鲜花异草,景色美不胜收。

叶明净还是和薛皇后一道,住在一个叫凤凰台的地方。这里地势高,种满了凤尾森森的各类竹子,有青竹、楠竹、湘妃竹、紫竹、斑竹、佛肚竹、罗汉竹等等。一走近竹林,凉爽之气袭来,气温仿佛立时就低了几度。各式精巧的房子就分散在这竹林间。这里的建筑不再是恢宏的宫殿式样,而是灵活多变,各有千秋。最有意思的是,因为取消了飞檐琉璃,大部分建筑都是石头和砖头混合砌成,厚厚的石墙比木制的房顶要凉快许多。

安妃住在附近的绿柳拂春,承庆帝住在湖上的蓬莱仙岛。其余妃嫔们也是各有各的住处。

住进了山清水秀的园林里,承庆帝的心情舒畅了许多。见叶明净的字有了一些进步,很是欣慰:“…足见你平日没有虚度光阴。”一时高兴,竟许诺要带叶明净去骑马。

“好!好!”叶明净举双手欢迎。在现代学骑马只有去高级俱乐部,那个消费可是天价。现在有免费的学,真是太好了。

公主殿下忘记了,其实她现在享用的每一件事物在大夏朝也都是天价。

承庆帝见女儿感兴趣,更是兴头大起。吩咐谭启去准备。他牵着叶明净的小手,坐上皇帝专用的龙辇,六匹高头大马拉着被周太祖改进过的豪华四轮马车直奔西苑马场。

叶明净好奇的打量龙辇内部,不时的摸摸这个,碰碰那个。承庆帝也不管她,只闭了眼睛养神。

很快到了马场,大片广阔的原野,延伸到视线之外。相较之宽广的天地,明黄色的龙辇和这一队人立时就显得渺小起来。

承庆帝看着悠悠蓝天,感慨道:“天地间有无限宽广,北方的草原、西边的戈壁、江南的水乡、川蜀的山峦。这些,都只有身临其境,才能真正感受到我朝江山如画。”

叶明净脆声问他:“父皇,草原、戈壁、水乡、山峦,这些地方你都去过吗?”

“没有,父皇没有去过。”

“那我以后能去吗?”

“父皇不知道。”承庆帝摸了摸她的脑袋,“除了开国高祖,我夏朝还没有哪一个皇帝游遍自己治下的如画江山。”

“为什么?”

承庆帝顿了顿:“因为,高祖皇帝观览天下的时候,他还不是皇帝。皇帝出巡,百官跟随,天下惊动,劳民伤财。一个好的皇帝,就应该要克制自己的欲望,在这皇城中尽到该尽的责任。这样,他的子民才可以在这如画江山中安居乐业的生活。”

“父皇,你想去看吗?”

“想,父皇很想。但是父皇更懂得自己的责任。净儿,你日后也要坚守你的责任。”

承庆帝在风中如是说。

第八章 萝莉们的追求

马场的马倌很快牵来了承庆帝的骏马,全身深棕色,唯有鬃毛雪白,脑门上有一道白色的印记。四只马蹄充满韵律的踏在草地上,优雅中藏着蓄劲待发。

承庆帝将叶明净放上马鞍:“怕吗?”

“不怕。”叶明净回答的很光棍,她知道这位父亲比谁都看重她的性命。

承庆帝眉宇间满是豪气:“我的女儿就该这样。”翻身上马,将叶明净环在胸前,大喝一声:“驾!”

一人一马飞奔在前,后面侍卫们也骑着马跟着奔跑,风呼呼的吹过耳畔。叶明净除了投胎时被白鸿拉着飞过,就再也没有感受过这一类的高速飞驰。

速度可以带来放松。据说男人天生就难以抗拒这种飞奔疾驰的快感。古代人喜骏马,现代人爱跑车,都是一样的道理。连叶明净都觉得这一段奔跑下来,心里畅快了许多。

这时,迎面飞奔而来三匹快马。领头的马上,骑士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唇红齿白,长的很是俊俏,锦衣皂靴,穿的也很华丽。后面两个成年男子,看穿着打扮应该是他的侍卫。

承庆帝大约是认识这人,勒着缰绳收住了马步。小男孩利落的跳下马,单膝下拜行礼:“薛凝之参见陛下。”

“起来吧。”承庆帝的心情很好,“上马一块儿走走。”一路走还一路问他:“什么时候到的?见过你姑姑了吗?”语气颇有几分温和。

小男孩骑在马上缓步而行,一一作答。目光不时的溜过叶明净,眼神带着几分隐约的愤然。

我惹过他吗?叶明净奇怪,这人怎么一副欠了他黄金千两的样子。

承庆帝对女儿道:“你应该没见过他,他是晋国公的第三子,你母后的侄子。薛凝之。”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你六哥的伴读。”

叶明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得!又是一个为六皇子鸣不平的。何必呢,何苦呢。其实就算醒来的是六皇子,那里面的芯子还是我啊。而且一个搞不好,长大以后还会逼迫你搞断袖。薛小朋友,你应该庆幸醒过来的是位公主,你的菊花才能得以保全。

叶明净越想越高兴,乐呵呵的靠在父皇的怀抱里,不时把脑袋蹭来蹭去。

承庆帝从没有和儿女如此亲密过。别说六皇子,就是皇后生的二皇子,他曾经最喜欢的孩子,带着骑马时,也不曾相贴的如此紧密。看看叶明净红扑扑的小脸,心头暗想,也许因为是女儿的缘故吧。内阁的几个老头子闲谈起来时,不也说过,女儿比儿子要贴心么,一定是这个原因。

叶明净问父亲:“父皇,我可以学骑马吗?”

承庆帝想了想:“明年吧,你现在身子还太弱。等你六岁生辰时,父皇送你一匹小马。那时再学。”

炎炎夏日,黄昏时分骑马,迎面的微风吹的人很是舒畅。叶明净带着一身好心情回到凤凰台,薛凝之傲娇的板着小脸,不情不愿的走在她身后外侧。

薛皇后一见到他们就笑了:“原来你们已经碰上了,真真是巧。”

薛凝之口称姑姑,躬身拜了拜。

薛皇后的身边坐着两个女孩子,一个约有十四五岁,长的眉目如画。另一个则和叶明净差不多大,粉雕玉琢。

叶明净如今已经有了基本常识,从这两个女孩子的衣着配饰就可以看出,她们有着较高的身份。

果然,薛皇后对她道:“凝之你认识了,这两个也见一见。”她指着年长的少女,“这是晋国公的长女,淇儿。”又指向年幼的女孩,“这是晋国公的幼女,洛儿。”

两个女孩起身道万福:“薛淇(薛洛)见过五公主。”

薛皇后笑道:“好了,都认识了。淇儿、洛儿和凝之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日,大家要好好相处。”

四人齐声应“是”。

晚上,叶明净回到竹林中自己的住处洗澡就寝。小桃一边伺候,一边汇报最新八卦。

“薛淇今年十四,薛洛七岁,她们都是晋国公的庶女。薛凝之九岁,晋国公嫡次子,族中排行第五。曾是六皇子的伴读。公主,今年有好多嫔妃的娘家都送了女儿来西苑避暑,都是花信之年,容貌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