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仆道:“话不是这么说?少爷,现在外面的形势可不一般那。”

叶息慈咳嗽了两声,将身上的狐裘拢了拢:“我这个破败身子,有什么好争的。况且,现在凉郡王一脉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

男仆大惊:“怎么会?明明就是正公子一个人闹出来的事!”

叶息慈摇头:“方伯,你看不出来吗?大哥这件事,背后有人在捣鬼。那谢家怎么会就那么巧碰见了黄大人的女儿?有人看不得我们家啊!为什么看不得呢?原因就在于黄大人的那封折子。凉郡王一脉,是他们首要对付的。”

方伯神色一凛:“是谁?谁要对付我们?五公主?”

叶息慈轻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凉郡王府从黄大人上奏折起,就成了靶子。无论是谁,都会先对付我们。盼着我们倒霉的,可不是一家两家。”

方伯顿了一会儿,复又劝道:“少爷,京城名医多,药材也丰富,不比凉地清苦。您的身体会看好的。您比他们谁都聪明,您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叶息慈大笑,这回竟笑出了声。他边笑边道:“方伯,你糊涂了?我若是安安分分,凉国公的位置就是我的。何苦费那个神?再说,就算是像你说的一样,坐上了那个位置。你以为那个位置容易坐吗?端看大哥的这件事就知道了。我们没有任何势力,要想成功就必须借用别人的势力。那些人会平白无故的借势给我们?好一些的,等登上了位置,会要我们加倍偿还。心黑些的,干脆就直接把我当傀儡。要想大权独揽,还不知道要和他们斗多久。以我这身子骨,说不定都看不到那一天。那样就更糟糕了,我给我的孩子留了个烂摊子。”

方伯无语。

而此时,在京城的外城东城区,有一幢很清静的小院。靖海侯世子萧炫正坐在温暖的房间内。脚下生着四个火盆,盆中的银丝碳在细细的燃烧。萧炫微微皱了皱鼻子。

唐玉官穿了件贴身小袄,粉色的缎面,衣襟下摆处绣了紫红色的海棠花。下身是嫩黄色的百褶群,大大的裙摆如同花开一般铺陈开来。纤细的腰肢柔软的如同春日的垂柳。她刚用清亮的嗓音唱了一段《赏花时》,正在喝水润嗓子。见萧炫在皱眉,就瞥了瞥眼:“怎么?嫌我这屋子里有烟味儿了?”

萧炫用手在鼻尖扇了扇:“上好的银丝碳怎么会有烟?我是嫌你这里气闷。你也是的,烧了这么多火盆,又不开窗透气。这屋里全是脂粉味。”

唐玉官啧啧嘴,酸溜溜的道:“我这里哪里比得了你靖海侯府。正房屋里都铺了火地龙。冬天不烧碳照样暖和,还没有烟气。在我这儿就将就将就吧。”

萧炫闭上眼睛,努力压下心底的厌烦。起身道:“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快过年了,府里事多。我刚拿来的银子,你自己看着想买什么年货就买一些。”

唐玉官大急,一把拉住他:“怎么这几天总是来去匆匆的?我问你,谢家小姐的事,你到底帮不帮忙?”

第四十三章 后续(中)

萧炫脚步顿了顿,连着吸了几口气,尽量让自己忽视空气中甜腻的香气。转过身,脸色如常的道:“我又不能压着叶息正去提亲,这种事,关键还得靠她自己。”

唐玉官拉他重新坐下,问道:“谢小姐已经住在慈恩寺了。照说现在只要永昌侯府去给凉郡王府提个醒就行。可侯府里一直都没动静。你看,你是不是和大公子去说一声。帮着催催?”

萧炫将窗户推开一角,一股冷风夹着新鲜空气猛的窜进屋里,将空气中的甜腻味吹的一干二净。

唐玉官哆嗦了一下,看了看他的脸色,终是闭上嘴没有出声。

萧炫深深呼吸了两口,道:“这个事我可不能管。分明就是永昌侯府不愿意让谢妍被明媒正娶的嫁过去。”

唐玉官惊呼:“什么?怎么会这样?”

萧炫瞥了她一眼,解释道:“谢妍要是做了叶息正的正妻,永昌侯府就和凉郡王府牵扯在了一起,甩都甩不开。这事没什么好处,坏处却非常多。第一,凉郡王府现在是众矢之的,暗地里想要拉他们兄弟四人下马的,不知有多少。永昌侯府嫁了女儿,就会过早的替自己树立敌人。第二,就算是皇上看中了凉郡王府,那个人选也不会轮到叶息正。更何况叶息正此人还颇有野心,能力却又不足,反到容易惹祸。倒时候,作为岳家的永昌侯府,一定会被被牵连进去。”

他喝了口水,继续道:“而与之相反的,谢妍落发出家,对永昌侯府就有太多的好处了。第一,永昌侯府在此事件中可以由原本的被动转变为主动。教女不力的过失可以被化解。反倒是叶息正,乃至凉郡王府都会落个行事放荡,刻薄寡恩的名声。第二,谢妍出家后,永昌侯府就可以从各系公子的角逐中脱身而出。若是当选人是其他府上的公子,永昌侯府作为被凉郡王府亏待的人家,就很容易以此仇恨为名,投身别系。若当选人是凉郡王府的人,那么,为了要洗清府上的刻薄名,势必要和永昌侯府谈一谈,化解此事。这时候,永昌侯府就可以开条件。要么,嫁一个嫡女给当选的公子做妻室。要么,就嫁一个庶女给当选的公子做侧室。一切都可以商量。谢妍,不过是个牺牲品罢了。”

唐玉官听的脸色发白。嘴唇翕动:“那,那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吗?”

萧炫无所谓的道:“没有。她是永昌侯府的女儿,永昌侯要牺牲她,谁又能救得了?与全府的整体大局相比较,她的性命不足为道。更何况还没要她的命呢。”

唐玉官呆若木鸡,良久后喃喃的道:“胡姨娘就这么一个孩子…”

萧炫掸掸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随口道:“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出路。真能豁出去的话,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唐玉官眼睛一亮:“真的?是什么?你快告诉我!”

萧炫抬眼看了看她:“这只是一种可能,成功的把握并不大。而且一旦成功,谢妍以后的日子也不一定就好过。”

唐玉官道:“再不好过也比当姑子强。就算不成功,最坏也不过是一条命。爷是含着玉匙金汤长大的,哪里知道我们女人的苦。只要能当正头娘子,就什么都不怕。”

“只要当正头娘子么?”萧炫若有所思,正了正脸色道,“这法子并不难,只要将事情闹大了便好。需主动出击,置之死地而后生…”

……

萧炫离开那座小院后。很快,唐玉官的贴身婢女就出门去买蜜饯糕饼了。一个时辰后抱着精致的点心匣子回到小院。

萧炫得到密报,点了点头。对着书房的小厮喝道:“把这香炉给我撤出去,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怪味儿!”

小厮赶紧搬香炉。萧炫在房间来回踱了几步,想了想,去了外院西北角处的一所院子。

这所院子建在西北角处,地方很大,另有出入大街的正门。和侯府隔着一道厚厚的围墙,只有一个小门相通。关了门就是个独立的院子。一进去就可以看见一片开阔的空地,几个精装的汉子赤着上身正在对打,口中吆喝间不时吐出阵阵白气。

这几人见了萧炫,立时停止了动作,抱拳行礼:“世子爷!”

萧炫也抱拳:“众位师傅好,时队长可在?”

一个大汉朝屋里喊:“小春子,有人找!”

屋里立刻传出骂声:“彭虎你个混蛋,你再乱叫唤,老子就揪了你的蛋!”

彭虎嘿嘿一笑:“哥哥等着你。”

话音刚落,只见那一排屋里“嗖”的闪出一个人影,如同闪电一般蹿到彭虎的身前,一拳就打了过去,口中骂道:“三天不打你就皮痒!”

彭虎连连躲闪,脸上却还是挨了两下,当下连连叫道:“哎呦,这可不得了。时队长,你看清楚了,世子爷有事找你。你可别耽误了正事!”

正在快速移动的身影“霍”的停了下来。那是一个年轻瘦长的男子,张着一副不起眼的面孔。他面无表情的转过脸,对着萧炫抱拳:“世子。”

萧炫连忙回礼:“时队长客气了。炫有一事需时队长帮忙,我们屋里详谈如何?”

时少春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来到屋内,萧炫落座后问道:“时队长,不知你们来时,我父亲是如何吩咐你们行事的?”

时少春干脆利落的道:“侯爷说了。京城内的一切行动均听从世子的调遣。世子有事尽管吩咐。”

萧炫沉吟片刻:“我需要一个人的身边能有这样一个人。他相貌普通,看上去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清白出身,读书识字,言之有物,却又不善科举。唯独谋略上颇有见解。”

时少春道:“世子说的是幕僚,乱世中又称谋士。”

萧炫道:“没错。叶息观的身边正好缺少这么一个谋士。我想,他如果得到了这么一个人,一定会视之为心腹。”

时少春想了想:“如果是去叶息观身边的话,那就在下去吧。别人恐怕不行。还有,世子需给属下安排一个无懈可击的清白身份。”

萧炫大喜:“那就麻烦时队长了。对了,时队长可知如今京城里的一件新闻?”

时少春问:“可是叶息正与永昌侯府联姻一事?”

萧炫道:“正是此事。时队长可知这事的第一目击者是谁?就是叶息观带来的那位最年幼的妹妹,叶芸。”

时少春恍然大悟:“属下明白了。世子是要挑拨叶息观和叶息正。只是不知世子是要叶息观败,还是叶息正败?”

萧炫微微一笑:“都不需要。只需要他们几人之间水火不容便好。出些小乱子也不妨事。叶息聆也要拉下水,要闹的他们几人矛盾重重,互有防备。”

时少春:“属下明白了。”

************

过了几天,京城中又传出一段新闻。永昌侯府那位在慈恩寺暂住的谢小姐,因凉郡王府迟迟没有音讯,不堪其羞辱,绝定于十日之后,十一月二十日在慈恩寺正式落发出家。

这个年代没有报纸、网络、电视、电影、广播,人们的生活娱乐比较匮乏。八卦就成了一种最价廉物美的娱乐方式。京城又一向以夏朝八卦娱乐的风向标著称于世。如今出了这么大一个新闻,怎么能不好好八一八?

一时间,大街小巷、酒楼茶楼,全在议论此事。

士子文人们唾弃叶息正的为人,称其为道德败坏。对于谢妍倒是态度温和了起来,称赞她知错能改,颇有烈性。

男人们耻笑叶息正,说他是傻瓜,羊肉没吃到,白惹了一身骚。又叹可惜,永昌侯府的姑娘们都是一等一的漂亮,这么个娇滴滴的美人当了姑子可真可惜。

女人们的想法就复杂些,有的觉得谢妍不值得,有的夸她有烈性,有的认为她咎由自取,还有的说她是被逼迫的。不过对于叶息正,她们倒是异口同声,一致认为此人道德败坏,没有担当,愧为皇亲。

朝臣和勋贵的态度很一致,那就是将凉郡王一系彻底冷落。

礼部尚书黄庸行吩咐下人,凡是凉郡王府的来客,一律不予接见。

而叶息正,原本他还能顶住流言的压力。直到被黄庸行拒之门外后,才惊觉大事不好!

叶息仁和叶息齐连连责怪他,叶息仁焦虑的道:“不光是黄尚书一家。那些人就像是约好了一样,个个都不再请我们上门了。就是我们舔着脸去了,也是被人冷落。”

叶息齐急道:“大哥,如果黄尚书不帮我们,就没有人帮我们了!”

叶息正这几天的日子相当不好过,简直如同过街老鼠一般。走在街上,人人都对他指指点点。他恼羞成怒:“那你们说,我该怎么办?现在就是现写书信回去,也来不及了!父母高堂俱在。没有父亲的书信,我就是想提亲也提不成!”

叶息仁气愤的道:“大哥!要是这事情刚闹出来时你就写信回去,又怎么会来不及?都是你一拖再拖,才惹出现在这等局面!”

叶息正气的猛拍了一下桌子:“你这是在怪我啰!你要我怎么办?去求她吗?我倒是想,结果呢?不光慈恩寺进不去,就连永昌侯府,我现在也进不去了!”

第四十四章 后续(下)

叶息仁道:“大哥,你负荆请罪,永昌侯府一定不能拒绝的。”

叶息正闻言气的浑身发抖:“你安的什么心?你是不是想叫我身败名裂!”

叶息齐不满的道:“大哥,这怎么会让你身败名裂?负荆请罪,君子之为,古来有之。我觉着就很好。”

叶息正冰冷的看着他的两个弟弟:“你们当我是傻子吗?为了女色负荆请罪,天下传遍。我的名声,嘿嘿!我还能有什么名声?”

三人之间的气氛一时紧张起来。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吱嘎——”一声。书房的门被推开,凉郡王嫡长子叶息慈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屋里的三人,神色平静的道:“大哥,你若真心想补救,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去景乡侯府找福寿长公主。”

叶息正两眼一亮,随后又垂了头叹气:“景乡侯府我也去过的,说是福寿长公主身体不适,只出来个管事陪我坐了坐。”

叶息慈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时眼神明亮:“让弟弟去试试吧。或许能见到公主。只是大哥,这样一来,你势必要娶那小姐为正妻了。”

叶息正冷笑:“我如今还敢不娶她吗?我不娶她,你们答应吗?”

叶息仁和叶息齐一起避开他的目光。

叶息慈叹息一声,吩咐方伯套车,去了景乡侯府。

福寿公主听说是叶息慈来了,就笑了,对着下手一个年轻男子道:“…倒不好不给他这个面子。毕竟是凉郡王的嫡长子。”

那男子笑道:“姑姑所言极是,我也正好见见这位弟弟。”

叶息慈被管事带入正厅。福寿公主坐在主位上,下首坐着一个年轻的男子,天青色长衫,头上簪了一根白玉簪。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福寿公主道:“你来得正巧,这是睿国公之子,你叶息矜哥哥。”

叶息慈大吃一惊:“矜哥哥竟已入京了?慈竟不知道,惭愧,惭愧,失礼,失礼。”

叶息矜还了他一礼:“息慈不必顾虑,我今天刚到。你并无失礼之处。”

叶息慈告罪一番,坐了他的下首。望了望福寿公主,欲言又止。

叶息矜看在眼里,闻弦歌知雅意。随便聊了几句后,便向福寿公主告辞。

福寿公主含笑嘱咐:“你孤身一人上京,随从带的也少。府里人手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只管和我说。”

叶息矜告谢:“…多谢公主关心。”

叶息慈微微吃惊。竟然是孤身一人来的。随从又少。那他到京城干什么来了?若是说没那个心思,那又何必来?皇上的圣旨里说的很明白,全凭自愿。真正没有野心的人根本就无须踏足这里。他心中暗暗警惕,叶息矜要么有什么原因,要么就是城府极深之人。

他这里在沉思,那边叶息矜已经离开了。福寿公主唤他:“息慈,你来找我有何事?”

叶息慈收回心神,微微有些脸红:“姑姑,今天来拜访,的确是有事。这件事,息慈实是难以启齿。只是事关无辜女子的终身,息慈心有不忍。还请姑姑给予做主。帮我大哥向永昌侯府提亲。”

福寿公主笑了笑:“原来是这事啊!我也略有听说。息正处事太欠妥当,能结亲那是最好。只是这事本与你不相干,你又不是叶息正的亲长,你做的了他的主?”

叶息慈道:“息慈插手此事确实略有不妥,只是…”他抬头正视福寿公主,语气坚定:“姑姑,大哥再有不是,也是我凉郡王一脉。若是就此不闻不问,凉郡王府岂不是成了刻薄忘义之辈?我父的声誉也会受到损伤。我们这支的兄弟姐妹日后姻缘之事都不免要受此阻挠。息慈不能看着大哥犯错。我既身为父亲之子,就需维护凉郡王府的声誉。力虽绵薄,亦当尽心。”

福寿公主眼中露出赞赏之意:“说的好!也罢,到底都是叶氏皇亲。我也不能让人坏了皇家的名声。你叫叶息正亲自来见我吧!”

叶息慈大喜,恭敬的行礼告辞。

第二天,叶息正去了景乡侯府。

谢妍终于等到了她想要的。五天之后,福寿公主以长辈之姿态,请了官媒去永昌侯府提亲。

双方交换庚帖,婚事算是定了下来。

叶息正写了信寄往家中,向父亲说明此事。

谢妍被接回永昌侯府。

喧闹一时的私情案件随着花好月圆的结局终于落下帷幕。这件事带来一个附加影响。就是京城里凡是有些声望的人家,突然都不约而同的重视起自家未婚姑娘的教导起来。

腊月时节,雪花纷飞,随着新年的到来,京城中暂时恢复了平静。

今年的年夜守岁就要比往年有些意思了。七位叶姓的公子并三位叶姓姑娘,都将进宫赴宴。

叶明净在宴席上仔仔细细的比较了一下七位哥哥。叶息正一脸晦气,全场就属他的脸色最难看。正在对着叶芸怒目而视。叶芸装作没看见,和两个姐姐凑在皇后身边说笑。唯有叶息观对着他冷笑。

叶息仁和叶息齐倒是红光满面,频频敬酒。和叶息聆一唱一和的吟诗作赋,一派文士风头。

叶息慈静静的坐在角落处,手里拿着个橘子,裹了手绢在慢慢的剥,睫毛低垂,专心致志。

年龄最大的叶息矜,端着酒杯朝叶明净走来。

叶明净未语先笑:“息矜哥哥,净儿可不能多喝酒。”

叶息矜笑道:“第一遭见到公主妹妹,我这是心里高兴,找着机会想多喝两杯。公主随意便好,只要不拦着息矜就行。”说完,他一口喝干了杯中酒。拿起叶明净桌上的酒壶,又替自己到了一杯。

酒刚倒出来,他就笑了:“是果汁。”

叶明净嘻嘻一笑:“息矜哥哥可别说出去。”

叶息矜笑道:“放心,我不说。”然后他喝了那杯果汁,笑容微微黯淡了些:“公主这里既然是果汁,想来我要喝醉还需去别处才行。”

叶明净道:“难道哥哥想喝醉?”

叶息矜的神情有些落寞:“除夕守岁,合家团聚。我一人在外,也不知家中父母妻小可还安好。心里就有些挂念。”

叶明净“啊”了一声:“是呢!息矜哥哥一个人来了京城,嫂嫂在家中一定很惦念。”

叶息矜眼神柔和,声音也放低了些:“你嫂嫂是个很贤惠的人,孝敬公婆,照顾弟妹,养育稚儿。我能娶到她,实是三生有幸。”

叶明净好奇的道:“是吗?那你怎么不带嫂嫂一起来京城呢?京城可热闹了。”

叶息矜露出温柔的神色:“你嫂嫂要在家照顾孩子。我有两个孩儿,大的今年五岁,已经会认字了。小的还未过周岁,她走不开。我在京城待几个月就回去。我本来也挺舍不得他们的,可一想,明天就是春闱。三年一度的人才大典,天下士子云集。那种鼎盛风貌、华彩文章,只有在京城才能一见。不亲眼来看一看,我这辈子都会遗憾的。”

“明年是春闱之年?”叶明净算了算,果真如此。

叶息矜长叹了一声:“我也是自幼读书,学富五经。自问不比任何人差。可惜…唉,我们这种身份,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参加一次科举。我想来看看,见识一下天下文章。等到开榜后,也找那试题过来做做,试一试自己水平如何,也算是给自己多年苦读一个交代。”说完,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公主可不要笑话我。”

叶明净正色:“我怎么会笑话息矜哥哥呢?息矜哥哥,你到时做了文章,我拿了给太傅看,让太傅帮你评定评定。太傅当年可是状元。”

叶息矜笑道:“那样啊!我猜廖太傅一定不会说我的文章不好。”

叶明净大惊:“难道哥哥有大才?”

“那到不是。”叶息矜道,“你想,我又不能参加科考,太傅何苦要打击我。平白说几句好话敷衍过去就行。”

叶明净狐疑道:“太傅不会吧。那哥哥不是就没法知道自己文章的好坏了么?”

叶息矜朝她笑笑:“公主不用担心。我自有好办法。到时文章上不署我的名字,只推说是别人做的。看文章的人就不知道了呀!那时我就能知道自己的真正水准了。这个办法可好?净儿可别替我泄露出去哦。”

叶明净拍手而笑:“果然好办法。哥哥放心,我不会告密的。”

承庆帝听闻笑声,眼睛转了过来:“说什么有趣的呢?这么高兴。”

叶明净眨了眨眼睛:“息矜哥哥在和我讲有趣的事。”

正在和承庆帝说话的贤妃听着就笑了:“可见五公主还是喜欢哥哥的。平日里和炫儿也是这般说的热热闹闹。”

承庆帝点头:“净儿没有兄弟姐妹,的确孤单了些。”说完后,看向叶息矜的目光就少了几分生疏。

新年钟声敲响,夜宴散去。

叶明净回到芳菲殿,洗漱完后打着呵欠钻进被子。

等到第二天睡足了觉醒来,她想了想昨晚的谈话,心里总觉得有点儿怪。

叶息矜的话里有三层意思。

第一,他很挂念家中妻小,并且和家人感情很好。

第二,他不是别有目的来京城的,他来这里是为了见识一下春闱。

第三,他想匿名投了文章给名家点评,把握自己的真实水准。

好像没什么问题啊?她想想又笑了一下。

也许人家真的就没别的用意呢?不是人人都想当皇帝的。她再这样杯弓蛇影下去,估计都要变成精神病了。还是少想些为妙。

对了,还有一件。叶息矜一直称呼她为“公主”。

第四十五章 科举

叶息矜提到了春闱,倒是勾起了叶明净的好奇心。她一直知道科举制度是古代选拔人才的重要途径,也是寒门子弟向上进阶的天梯。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这是对科举成功者最精辟的解释。来到夏朝以后,她倒是经常可以听到什么某人出任某地的学政、某人曾担任哪届主考。又是谁谁是好多官员的座师等等。这些信息都牵扯到一个主题:科举。

正月十五之后,上书房恢复了课程。叶明净便问廖太傅,春闱到底是什么样子?

这个问题一出,白发的老太傅立刻眼神一亮,好似吃了千年人参一般精神抖擞起来。他激动的道:“是了,今年是春闱之年,会试、殿试在即。我朝又将出状元、榜眼、探花…人才济济,汇聚一堂。实乃饕餮盛宴啊”

孙承和闷着脑袋转身与江涵小声嘀咕:“谁不知道他是状元出身来着。”

江涵忍住笑:“小和,你是妒忌吧。你能考个状元吗?”

孙承和把头一昂:“太傅是文状元,小爷要考就考武状元。”

江涵瞥了他一眼:“小和,不管考娜个状元都是要先考秀才的,你打算什么时候考秀才?”

孙承和愣了愣,然后立刻回头。等廖其珍口若悬河的讲述完科考是多么神圣、多么庄严、多么重要后,举手请求发言。

廖其珍问他:“有何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