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在后/宫折腾完,叶明净的肚子都饿扁了。

回到东宫还不能休息。三位常安要来拜见侧卿。

又是一番刀光剑影。刘飞云唇枪舌剑,薛洹之轻松化解。王安筑懵懵懂懂。曹湛深藏不露。

坚持没有看懂他们想要留下来一同用膳的暗示,叶明净遣散了四人,瘫在椅子上:“累死我了。”不停的叹气,“这才一个侧卿啊就这么累。若是娶个正卿,那还了得”

“您这算好的了。”绿桔给她端上养身茶和点心,“周朝史录上有过记载,皇帝大婚那才叫累人呢。要昭告太庙,要祭天祭祖。听说单是婚礼部分就要花费三天的功夫才算正式完成。”

叶明净脸色一变,突然从椅子上坐起:“你说真的?”

“这还有假?”绿桔道,“小时候上课时先生提过。礼部的旧年档案里,都记着呢。”

叶明净的神情变幻莫测。

第一百四十二章 冬来(上)

在秋风将满树的黄叶无情扫落的季节,叶明净接到了离开已久的亲兵队第一封来信。

信是江涵写的,汇报了一些沿途琐事。在发信日期的前三天,他们歼灭了一股三百余人的山匪。算是首战大捷。江涵心细,满满十几张纸,从当地官府的傲慢大意、民众生活的艰辛,到匪徒蛊惑人心的生事、一百六十五名兄弟的智取,将一场战斗描绘的如同在眼前发生一般,活灵活现。

信纸的最后五张,是一百六十五名汉子各式各样的签名。有的工工整整,有的歪歪扭扭,有的还缺了一两笔。江涵特意注明,在艰苦的行军跋涉中,士兵们的文化学习一点儿都没落下,这些签名就是成绩汇报单。

叶明净不自觉的嘴角微弯,提笔写道:“大家的签名已经收到,你们学习的非常好。我很高兴。希望下次送信时,能每人给我写上一句话就更好了。要自己写,不许找人代笔…听说你们干了一笔大买卖,我非常激动,真是好样的热血汉子就该这样,保护百姓、守卫家园…”这些字写的非常大,标准的楷书,很容易辨认。为了防止泄密,她用了普通称谓和一些暗语。

信件从风楼的渠道送出,江涵接到时,队伍正在广西柳州一带。和当地山寨子的百姓打的火热。寨子里的族长看中了他们强悍的实力,再三邀请他们在此地定居。

江涵拿着信在原地大喝一声:“家里送东西来了”

这是句暗语。一百六十五名汉子立刻就听懂了,咋咋呼呼的从各个角落冒了出来:“哪儿呢?哪儿呢?”

和信一起到的,有冬天的棉衣、护甲、粮食等补给。众汉子们扑了上去,嘻嘻哈哈的搬着货物。

江涵将手上的信封一挥,神秘的道:“姑娘来信了,这封是特意写给大家的。”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如同一个炸雷,炸的众人一静。随后,立刻爆发了欢呼:“真的,快给念念”

江涵拆开信,念了起来:“大家的签名已经收到,你们学习的非常好。我很高兴…真是好样的热血汉子就该这样,保护百姓、守卫家园…”

信念完,众人意犹未尽,江涵笑道:“行了,你们也认识不少字了,自己拿去看吧。别弄坏了就成。”

众人大喜,一哄而上,抢过他手里的信纸…

人都散去后,江涵笑着摇摇头。走到检查物资的顾朗身边:“殿下给你的信。”厚厚的一大封。

这么厚?顾朗诧异的接过,手指摩挲,发现信封里应该是封着两封信。打开一看,除了叶明净写给他的,还有一封袁氏写来的家书。

江涵意味深长的道:“你还是先看家书吧。虽然很不好意思我在别的渠道先知道了,但还是要说声恭喜。”

顾朗一头雾水。江涵笑着走开。果然,没多久后,就看见顾朗呆滞了一般站在原地。

“军师,头儿傻啦?”魏三谋如同猴子一般窜了过来。趁着众人都在读太女写来的信,他溜过来看看这次的补给有没有什么新鲜物事。

江涵一脸诚恳的微笑:“三谋子,头儿不是傻了,他是高兴坏了。嫂子有了身孕,他要当爹了。”

“真的”魏三谋一惊,随后又狐疑:“军师,你怎么会知道…”

“去”江涵狠狠的踹他一脚,“瞎想什么呢嫂子是武成伯府的媳妇。她有了身孕,权贵之家的亲戚朋友都会知道的好不好殿下自然也知道。”

“哦是这样啊。头儿果然厉害。我记得咱们出发前他就回家探亲了一天。嘻嘻”魏三谋怪笑,“军师放心,我一定替头儿把这好消息告诉大伙儿。”他顾不得再翻看物资,一溜烟的冲向人群去宣布爆炸性的好消息。

于是,当天晚上,顾朗被灌醉了。

叶明净第二次收到的信就多了。一百六十几名汉子人人都憋了一句话给她。写什么的都有。有表决心好好学习的,有热血宣誓保家卫国的,还有询问他们什么时候能有探亲假的。顾头儿都要有儿子了,兄弟们眼馋的很。

孙承和的信最长。他狠狠的抱怨,第一,萧曼给他写的信太短。第二,太女殿下居然都没有给他写信。江涵有、顾朗有,兄弟们集体有,为什么就他没有?

叶明净长叹一声,认命的铺开信纸。她终于理解雍正皇帝为什么会批奏折批的右手都不能动了。也许她该学着用左手写字?这样还能轮换着休息休息?

冬雪飘零,薛洹之折了梅花插在瓶中,淡雅的香气盈满整间屋子。

“殿下又出去了?”他不紧不慢的用毛笔蘸了颜料,手腕勾动,一朵朵胭脂色的梅花跃然纸上。

墨竹站着回话:“是的,听说是去了庄子上。”

薛洹之放下笔,用手绢擦了擦手,端起热气腾腾的茶盏:“你的消息越发灵通了。这回又是从哪里打听到的?”

墨竹垂下眼帘:“是马房粗使的小宫女告诉我的。”

薛洹之微微一笑:“做的很好。”

当初原本是定下带一个小厮、一个乳母进宫的。他坚持不要乳母,改换成了两个小厮。不错,乳母是女子,可以在后/宫各处走动,打探消息。可惜,这些人竟都忘了,他的乳母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的乳母和国公府所有公子的乳母没有二样,是府里的奴婢。见识短浅,同他的生母一般,从小就爱唠叨“九公子日后娶了媳妇可不能忘了娘(老奴)”。这种人到东宫里来,只会给他惹祸。况且,以她那种见识,就算跑遍了整个宫廷,又能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这两个小厮就不一样了。他精心挑选,眉清目秀,斯文懂礼。十三四岁不设防的年纪,最是容易讨女孩子喜欢。在宫里打探消息,反而比女子更容易。

现在看来,他这一步棋走的很对。

“想办法打听打听,太女总去庄子上干什么?”他啜了一口参茶,斯条慢理的道。

墨竹脸上露出为难:“公子,太女殿下身边的几个人,从来不和人多说话,独来独往,傲气的很。小的也试过,她们除了公事以外,一句话都不和人说的。”

“哦?”薛洹之来了点儿兴趣,“还有下人不多嘴的?”

墨竹道:“殿下身边的人,都是东宫的老人,她们自成一系,从不和后来添进来的交好。小的仔细观察过,殿下每次出门,身边带的都是绿桔和冯立。再有就是侍卫。连杏儿姑娘都很少跟着。荷香、藕香、麦香、稻香四位,则是一次都没有陪着出过门。”

薛洹之沉吟,半晌后道:“等国公爷的人和你联系的时候,让他们在外面查查,太女的庄子上究竟有些什么?”

“是。”墨竹应诺。

而此时的叶明净在她的庄子上,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大肚子孕妇:“顾夫人您怎么会在这里?”

自从袁氏的父母幼弟在农庄住下,任职外聘管事后,她就放袁氏回顾家了。可现在是什么状况?一个孕妇,身后跟着丫鬟、妈妈、车夫,车上是大包小包的行李。难怪庄子上的管事急匆匆的传信给她。袁氏若是没怀孕,来庄子上住几天,也还说的过去。现在这个样子,唱的是哪出戏啊

“殿下,臣妇要叨扰一段时日了。”袁氏不卑不亢的递给叶明净一封信。

叶明净打开一看,气的七窍生烟。

信是武成伯顾缉写的,大意是他的三儿媳身怀有孕,思念父母,又兼之丈夫不再身边,无人照料。而亲家刚好也在京城,故而特送儿媳来亲家这里调养小住。其间若是叨扰到了殿下,还请不要见怪。

“小住?”叶明净的脸都青了,接过袁母奉上的茶:“小住是住多久?”

袁氏坚定的道:“住到夫君回来。”

“噗——”叶明净半口水全都喷了出来,“住到顾朗回来?”她震惊,“你要在这儿生孩子”

袁母轻叹:“殿下,小鹿她也是没办法了。这深宅大院里是非太多,我们这样的人家实是不会应对。”

“小鹿?”叶明净惊讶的看向袁氏,“你的闺名?”

“是的。”袁母疼爱的看向女儿,又看看一声不吭的丈夫:“我生她的时候,夫君不在身边。回来探亲时,孩子都五岁了。夫君那时扛了头鹿进家门,就顺口给女儿取了这个名。”

叶明净“扑哧”一笑:“这名儿起的倒是不错,鹿入狼口。”

袁鹿羞红了脸。

叶明净兴致盎然的道:“深宅大院里,阴私龌龊之事确实不少。可我还没听说过谁家能闹的公公出面送儿媳出来的。你倒是说说,你都做了些什么?”

袁鹿低声道:“也没什么,就是我院里有丫头冲撞了伯夫人身边的一个妈妈,那妈妈跑到我院子里来理论。言语间闹的很凶,还和那丫头在我面前动起了手脚。然后,她竟然向我的肚子撞了过来。”

叶明净看看袁鹿红润的脸色和完好的肚子,兴致勃勃:“那你呢?怎么应对的?”

袁氏很不好意思的道:“我有了身子后,就不大耐烦总站着。她们吵架的时候,我就搬了张长条凳子在院中坐着。她们越吵离我越近,我很不习惯陌生人靠近,就站了起来想走远些。那妈妈就在这时撞了过来,我顺手就抄起长凳敲在了她脑袋上,后来还有人上来闹,我就来一个敲一个。再后来,我见她们不肯罢休,就一路跑去了前院。”

“带着凳子?”叶明净惊叹。

“嗯。”袁鹿理所当然的点头,“总要有防身的家伙。”

第一百四十三章冬来(中)

原来,板凳真的是七种武器之首。

叶明净放下茶杯,笑着摇头:“孤知道了。既然武成伯都松了口,你可以一直住在这里。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别的地方孤不敢说,这庄子里的安全是由你父亲参与负责的,绝对可保你平安。”

袁父带着一家人深深下拜:“多谢殿下。”

叶明净颔首离开。走在半路上,她脑海中突生一个想法,回头找到齐靖,将袁鹿的事少许说了一遍:“…她人现在住在庄子上,你去那边的时候,帮着照应些。”

齐靖应诺,脸上浮现些许怒气:“这些大宅子里的妇人,成天吃饱了没事做,就知道乱生事。子嗣之事,何其重要,竟一个两个的都这么乱来。真真是枉费贤良淑德”

怎么反应这么大?叶明净愣了愣,忽的想起京中曾有过的传闻:“表哥,你…”

齐靖回过神,微微有些狼狈:“让你见笑了。”

叶明净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提醒他一声:“表哥。家宅不宁会影响到你的。还是应该谨慎处理。”

齐靖气色非常不好:“我还要怎么谨慎?分明是娶回来一个闹事精”

叶明净道:“可我怎么听说是表哥你在家宅中有失公允,成亲不到半年就要纳妾?”

齐靖一滞,半晌后道:“殿下,迎夏是济南府黄家那个案子里,帮着秀才夫人报信的人。我去查案子时,就是因为找到了她,才能顺利查到真相。那件事后,她就没了去处。一直跟着我。好容易我娶亲了,总不能再让她没名没分。”

“你说什么?是她”叶明净倒吸一口凉气,“她一直就这么跟着你?你一直把她带在身边?”

齐靖自知理亏,辩解道:“我原本给她安排了好人家,还送了她一份嫁妆。她不愿,生生跟了我十里路,脚都磨破了。”

叶明净气的说不出话来,狠狠的呼吸两口气,从牙缝里挤出声:“她是不是对你说,她一心爱慕你,就是想跟着你。只要给个小小的位置就好了。地位名分什么的都不在乎?”

齐靖怔了怔:“你生气了?”

叶明净几乎要仰天长啸。瞪着眼看了他半天,冷声道:“她一直跟在你身边,黄家案子的内幕,她到底知道多少?平**帮我做的事,她又知道多少?”

齐靖赶紧道:“原来是这个,你放心。我什么都没告诉过她。”

没告诉并不代表那个女人不知道从黄家的案子还有那女子的言行中就可以看出,此人心机深厚,善于趋利避害。叶明净几乎要吐血:“你,你,你给我走”狠狠的推他出去,“砰”一声的关上房门。

齐靖莫名其妙,用力敲门:“殿下,表妹,表妹你别生气了。你若是不喜欢,回头我就把她送去庄子上。”

“砰”的一声,门又被拉开了,叶明净狠狠的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小太监,对着冯立森冷的道:“刚才的事,要是谁敢说出去…”

冯立躬身行礼:“殿下放心。”小太监们则集体跪在了地上:“殿下,奴才们什么也没看见。”

很好叶明净将齐靖拽进书房,再次关上门。

齐靖手足无措,心里却又有一丝窃喜,轻声道:“殿下,我回头就送她走。”

“不必了。”叶明净咬着牙挤话,“男子汉大丈夫,有几个女人也平常的很。我是担心你被女色所迷,让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反而害了她。”

齐靖微笑,如同春回大地:“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叶明净无语,深觉这种鸡同鸭讲的话题没必要进行下去了。遂回到原先的初衷:“我收到亲兵们的来信。上面提到探亲假的事,有个想法,你听听…”

她的想法也是在见到袁鹿后突然想到的。在现代,部队中一定级别的军官,家属可以随军。住在大城市里的人不谈,一些边缘地区、或是家中条件不好、或是妻子没有工作,基本上都会随军。这样既有了生活保障,又可以时常和丈夫在一起。军官们的妻儿都在身边,工作上也就更安心。

她目前掌管内务府,她现在有一个大庄子。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计划展开,还会有更多的后勤物资需要生产。而那些亲兵们的妻儿,完全可以安排过来随军。反正她们也不会出现什么有自己的事业放不下的问题。至于孝敬父母长辈,那也好办。要知道,这个时代有一句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随军的话,就能时常见到丈夫,时常见到丈夫就能多生儿子。除非这个士兵是独子,否则都不是问题。而这一百六十四人的家庭情况她都细细调查过,没有独子。基本上都有成年的兄弟支撑门户。这也是这个时代的特点。除非到了末世或者乱世,否则无论是募兵制还是征兵制,独子都是不会参军的。

谈到了正经工作,齐靖的脑子又恢复了灵敏。他道:“此计甚妙。如此一来,相辅相成,亲兵队对殿下会更忠心。”

叶明净笑道:“我现在只是出了个主意,真要承办起来,里头的琐事可多着呢。而且这事要么不做,一旦做了就必须做好。否则士兵们有了怨怼,还不如一开始就什么都不管。”

齐靖知道这事的重要性,面色凝重:“我明白。回去我先列个计划,到时再拿来给你看。”

叶明净点头:“这是个新鲜事,咱们一步步来,宁可慢着点,也别出了乱子。横竖等他们回来还早。”

齐靖深以为然,兴匆匆的拿着两人刚刚商讨的简易计划回府了。

叶明净在书房里静丵坐了一会儿,叫道:“计都。”

计都身影出现:“殿下。”

“去查一下那个迎夏的事。”她冷声道,“然后告诉福寿公主身边的那个姑姑。”

“是。”计都应声而去。

叶明净取出一个木匣子打开,拿出一本厚厚的名册看了起来。这里面是天波卫风楼成员的花名册,以及个人的生平、资历、职务等等。父皇目前已经将天波卫的外围部分都交给了她。

茶楼、酒楼、歌舞坊、ji馆、商人行会、车马行、镖局,每一处都有风楼的人手安排。有些地方,则干脆就是风楼自己在经营。比如说百花坊。

叶明净第一次看见时,吓了一跳。随后就郁闷了。原来她上次在百花坊的遭遇父皇大人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种庞大的机构,她一个人事无巨细根本就管不过来。就算只接见询问九个曜也会累的够呛。难怪直到她掌握住了计都的命脉,父皇才将天波卫渐渐交给她。

计都开始掌权后,有了快捷的情报来源,叶明净做事明显顺手了许多。

昭阳宫中,薛皇后正和薛洹之商量着过年的事:“宫中过年不比民间,既需尊从古礼习俗,一家人团聚。同时也有宫中赐宴、百官拜年等礼制。若是像民间一般进了腊月再忙,那是万万赶不急的。冬至祭祖、腊八熬粥,这些事往年都是素洁在操办。如今你来了,这就是你分内之事,得把这些承办好了,别让人看了笑话。”

薛洹之恭敬的道:“还请姑母教诲。”

薛皇后对他这一声私下的“姑母”称呼很是满意,笑道:“你平日在家想是不问这些的。不知道里头的厉害。岂不知任何一处宅子都脱不开这些琐碎小事。而承办此类事,则是最能快速摸清家中上下仆役的路径。”

当下叫了素洁过来:“如今有了薛奉君,东宫里的日常之事交给他打点,方是正理。今年过年的各类事项就交给他办吧,你从旁多提点些。”

素洁应诺。

叶明净当晚听到了这个消息。牢牢的盯着素洁看了很久:“孤知道了。”

素洁被她看的心头发毛。按说薛皇后决定这事无可厚非,但怎么着也得和殿下说一声才对。这么独断专行的定了下来,分明是给太女一个不大不小的下马威。

素洁离开后,叶明净狠狠的将手中的书扔在地上:“后/宫”咬牙切齿,阴气森森。

难怪父皇要将九曜之一放在宫廷。后/宫就是升级版的后宅。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后院不稳,就吃不安、睡不安。

她开始有些后悔,如果是薛凝之就不会有这些麻烦了。

但同样,如果是薛凝之,后面的麻烦更大

“我勒个去的”她恨恨咒骂。两辈子的婚事都不让人省心。她和月老犯冲还是怎么的?

发泄了一会儿后,她静了静心,道:“绿桔。薛侧卿要接管东宫内宅事宜了。你们要守好两处地方,一个是书房,一个是孤的寝宫。其它的,随他去。咱们手下的旧人,再敲打敲打,别多嘴多舌,说什么不该说的。”

她又吩咐冯立:“还有两处要紧的地方,厨房和药房。药房那边,有钟司药在,问题不大。厨房你想办法看紧了。”

冯立道:“是,殿下。属下会安排人手。”

冯立说安排人手,那就是安排天波卫的暗桩。叶明净这才松了口气。恨恨的道:“先忍一忍吧。该死的难怪古训说娶妻当娶贤。”

绿桔“扑哧——”笑了出来:“殿下,薛奉君贤不贤的不说,他可不是您的妻啊”

叶明净苦笑:“是啊。要是妻子反而简单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冬来(下)

腊月里的时候,叶明净在宫里见到了萧曼,萧曼面有戚色,神情抑郁。她是奉了贤妃召见进宫的。

“贤妃娘娘的病怎么样了?”叶明净问。贤妃萧氏在宫中算是一朵奇葩。一年当中有十个月都在生病,年年如此。比林妹妹还林妹妹。

萧曼压低了声音:“我也不知道。脸上没什么血色,刚刚一直拉着我的手,嘱咐了我好多事。”她担忧的道:“殿下,您能不能帮着去太医院问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太医院?叶明净有些迟疑。因着父皇身体的原因,太医院最近几年消息把持的特别严密。贤妃是四妃之一,她的脉案仅次于皇后,平常人不能翻看,叶明净如今也不便插手。

“御医不是人人都能说实话的。”叶明净对萧曼道,“问了也不一定能有正确消息。贤妃娘娘久病成医,她的身体怎么样,她自己应该最清楚。她可有和你说了什么?”

萧曼脸色一变:“她,她和我说了半天话,让我安心和夫君过日子。”她心中掀起滔天骇浪。贤妃除了让她和孙承和过好日子外,还嘱咐她日后要多帮衬着些娘家。

她的娘家是靖海侯府。她的夫君不过是庆国公的侄子。爵位是大伯和堂兄家的,孙承和本人是次子,上有长兄。怎么看都是比她的娘家门第要低,怎么就轮到她日后帮衬娘家?

贤妃隐晦的说了很多话,包括对孙承和的评价。她认为,孙承和日后前途不可限量。贤妃连几年之后她年纪大了,姨娘进门,她该如何坐稳正妻的位置都想到了。末了还说萧曼比她有福气。为什么要说这些?

叶明净见萧轻脸色变了又变,心里略略有数。只怕贤妃的话有交待后事的意思了。

果然,几日后,萧炫夫妇进宫探望。

看完了贤妃后,两口子和妹妹一样,顺道来东宫坐坐。

这里出现了一个很尴尬的问题。萧炫说是顺道来东宫坐坐,其实目的很明显。肯定是有事相谈。可他们是两口子一起来的。丈夫和太女去谈事了,妻子干嘛呢?总不能让她去和薛洹之、刘飞云等人喝茶聊天吧。

最后,花雕出面,她好歹也是有品级的女官。带着梁氏去一边讨论绣花、茶道之类的风雅话去了。

等人走远了,萧炫卸下脸上的笑容,肃然道:“贤妃娘娘的身子不好了。”

叶明净一怔:“她自己说的?”

“是。”萧炫深深叹息。靖海侯府,统领海疆三朝,每一代都会有女儿被选入深宫。只为了让帝王放心。贤妃自从三皇子、二公主先后夭折后,身体就一直不好。她一直在撑着,就是不想再有萧家的女儿背负入宫的命运。现在,她撑不下去了,她的使命到了终结的时候。可萧家还要延续下去。萧曼已经嫁了人,下一代帝王是女子。

虽然很难堪,萧炫还是吞吞吐吐的道:“殿下,您可有想过您的正卿人选?”

叶明净吃了一惊:“昱之,你在说什么?”

萧炫深吸一口气:“殿下,臣在说,你的正卿之位空悬,殿下可有什么打算?”

靖海侯府?叶明净随即反应过来,惊讶的道:“昱之,孤记得你弟弟们都已成家了。”

萧炫道:“嫡支是没有了。嫡系却还有几个少年子弟。”

“嫡系?”叶明净惊愕,“昱之,你到底想说什么?用不着拿正卿说事儿。萧家的嫡系做正卿,早在选亲的时候干什么去了?这时提出来,京中的勋贵们非活吃了你不可。”

萧炫苦笑一声:“前几日,家中有人带信给姑姑,想送一位嫡系子弟进京,给殿下做正卿。若是不行,侧卿也可以。”

“你家里?靖海侯府?”叶明净惊疑不定,“你父亲的意思?”

萧炫一脸无奈:“子不言父之过。臣这几年在京中,父亲年迈,家里的不少事交给了几个弟弟操烦。他们的想法和臣不一样,他们说服了父亲。臣也曾写信回去劝阻,可父亲说,他自有主张。”

叶明净沉默。似乎老一辈的勋贵们,除了原本就不怎么管事的,只有顾缉一人对她有信心。

“贤妃娘娘也反对此事。”萧炫继续道。

屋里静谧了好一阵子,叶明净平静的道:“昱之,你的意思孤明白。可孤现在并不能做什么,孤不可能放你离京,回家整顿家业。靖海侯府如果真的报了人选上来,只要父皇同意,孤便没有拒绝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