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触动了薛凝之,薛家当年也是危险之极。承庆帝明摆着要清算他们。若不是这几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也没有今日的风光。虽然薛家现在还没有其他人入仕,却已经因着”战争投资“那项政令,在西域新城有了开设牧场,加工场的种种特权。再过几年,等他几个侄儿长大了,新的政局形成,到时又是一番天地。

比较起来,东阳侯府确实是惨了些。不过这也怪陆震没有眼光。陆诏的能力比他和他儿子要强出百倍。偏偏不知善用。真是老糊涂了。他也不想想,以陆诏如今天子近臣的眷宠,只怕是想要东阳侯的爵位都是行的通的。

两人你来我往的说着话,越说越投机。同为亲信近臣,彼此间打好关系是非常必要的。

然后齐靖来了。薛凝之又将陆诏介绍给齐靖,齐靖如今的位置,相当于叶明净个人的财务大总管。又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表兄。陆诏自然刻意亲近。三人很快说到了一起。还约好了时日一同出去喝酒。

最后到的人是林珂,他是最早投向叶明净的大臣,帝师之一,三人见了他,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好。林珂也客气的和他们交谈。

说话间,有人过来禀报:“鞑靼特使到了。”

曼舒南和前一位使臣普力一同前来,身后还跟着几个鞑靼侍从。身穿鞑靼传统服饰,远远走来很显眼。

除了薛凝之和陆诏,其余两个人全看愣住了。

曼舒南的头发不是全黑的,而是棕色,星星落落披散在肩上,于阳光下闪着点点金光。肤色比普通人要白皙,一双深邃的眼睛,瞳孔是深蓝色,雕塑一般的鼻梁,形状优美的下巴。蔷薇色的嘴唇紧紧抿着。身材高大矫健,可以说全身上下无一不美。而这种美,带着强烈的阳刚之气,和姚皇后那种精致的相貌截然不同。

林珂还好,只是怔了一下便回过神,齐靖则扭头质问薛凝之;“你怎么没提?”

薛凝之坦然作答:“这有什么好提的。”

陆诏则是闭了闭眼睛,叹道:“这是曼舒南。母亲是瓦剌罗布朵族女人。鞑靼最有名的美男子。草原上有无数的女人愿意付出一切只求和他春风一度。鞑靼王米利达这是给陛下送了一份大礼啊。”

曼舒南一行人走近,他诧异的盯着陆诏上下打量了半天,迟疑的道:“你是格力郎?”

第244章 特使(下)

陆诏傻了才会承认。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用长安话问:“特使大人,您说什么?”

齐靖“噗”地一笑。这表情也太假了。当即对陆诏好感倍增。

薛凝之早就隐隐约约知道叶明净派了个探子去鞑靼。现在无疑可以确定这人是陆诏。有鉴于大家都是大夏人,便同仇敌忾的用鞑靼语回答:“曼舒南特使。这位是我大夏翰林院的侍讲学士陆大人。他可能听不懂您的问话。”

曼舒南能做到米利达的亲信,自然不是傻子。转眼就想明白了事情的内幕。心头暗恨。同时也对今天的谈话多添了几分警惕。

老成持重的林珂捋捋胡子,淡笑不语。

仿佛是掐着时间的,几人落座后,有内侍高声唱和:“皇帝陛下驾到——”

叶明净穿了一身淡紫、粉白相间的广袖衫裙。头发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插了几根白玉簪。一副很随意的打扮。

这身装扮使她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年纪。故而所有的鞑靼人都怔住了。

叶明净美目流转,讶异地扫过曼舒南。没想到还能看见带有欧罗巴血统的人。她结合了一下传闻,估摸着罗布朵族说不定就是欧罗巴血统。

当然,曼舒南的美貌也让她很吃惊。一般来说,欧罗巴血统的小男孩都很可爱。而长大后不长歪,还能一如既往出色的就少了。曼舒南虽然身为混血,但能长成这样还真是值得惊叹。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叶明净大大方方的看了个够。

曼舒南显然是很习惯被女人这么看。鞑靼族的女人还要热情,这种程度是小意思。况且,由于长期被女人看的缘故,他很快就分辨出了这位女皇帝对他只是纯粹的观赏,没有其他的企图。

曼舒南觉得有点儿可惜。汗王米利达派他来长安,还特意说明了夏国皇帝的性别,他就有几分觉悟了,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没想到这位女皇帝竟如此年轻貌美,真的很貌美。和这般动人的女人过夜,他一点儿都不反感。况且还可以拉近彼此的关系,探听一些情报,完成他的任务,何乐而不为呢?

可惜这位皇帝陛下好像没这个意思。曼舒南深觉遗憾。

从小到大都是女人追着他跑,让他去追求一个女人,他还真不会。于是只得在遗憾中公事公办的开始交谈。

“尊敬的陛下,我这次带来了汗王最诚挚的问候。”曼舒南的汉语说得还不错,就是腔调有些怪,“我还带来了最新的消息,您派兵占领了瓦剌左相王的领地,他恼羞成怒,正准备发动大军夺回领地。”

叶明净微微一笑,很是甜美:“我们不怕打仗。来多少,杀多少。”

曼舒南也是一笑:“可是陛下,战争会留下无尽的伤痛。会令老人失去儿子、女人失去丈夫、孩子失去父亲。陛下忍心让您的子民为着一块无用的草场就这么牺牲吗?”

真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还无尽的伤痛?貌似这场战争,不,长久以来的战争每次都是你们先挑起的吧!叶明净眼中闪过讥讽。为什么瓦剌人和鞑靼人这么热衷于战争。那是因为他们打赢了有好处。夏朝人为什么不愿意打仗,那是因为这群老顽固打赢了仗也捞不到好处!

真是逊透了。叶明净直想骂人!

她挑挑眉,轻笑道:“没关系。我们可以将俘虏充做奴隶。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在这片土地上偿还他们犯下的罪孽。”

曼舒南大吃一惊:“陛下,据我所知,夏国是没有奴隶的。”

“不错。”叶明净坦言,“我朝没有奴隶。那是因为我们夏人没有将自己族人变成奴隶的恶习。不过对于侵犯我们的外族人就不必遵守这项习俗了。扣除交换俘虏剩下的,全都要变成奴隶!”说完最后一句话,她还用力地点了点头。好似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在发脾气。

曼舒南可不敢将她当成小女孩,惊怒的驳斥:“陛下,这和你们的圣人之道有违吧。”

真是被惯坏了,竟然还好意思发怒?叶明净手一挥:“对待敌人就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和敌人讲仁慈,就是犯傻。傻透了!你是不是把朕当成傻子?”

林珂低着头吃菜,就当什么都没听见。齐靖已经快要笑翻了。薛凝之一本正经地聆听圣训。陆诏一脸淡定。

曼舒南吃惊的半张着嘴。这个女皇帝的态度以及想法,怎么和以往的夏人不一样呢?一点大国气度都没有。

叶明净又加了一把柴:“废话朕就不多说了。总之告诉你,想让朕把吃到嘴的肉吐出来,没门!米利达叫你来,不会就是说这些废话吧!”

曼舒南深吸了几口气,情况与预计的不符,他决定改变策略。环顾左右:“陛下,汗王确实给了我一些指示。不知我可否与陛下单独详谈?”

“可以。”出乎意料的,叶明净一口答应,“来人,备船。朕要和特使大人泛舟。”

……

一艘小船悠悠荡荡飘于湖上,水榭中的人一眼就可以看见。划船的侍卫将船划到湖心的位置后,就跃入水中,如一条鱼一般游走了。船上只剩下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好了。现在有话可以直说了吧。”叶明净坐到船舷边,点燃红泥小炉,取出茶具开始烧水泡茶。

曼舒南呼吸了一口湖面的凉风,为此美景赞叹。感慨道:“你们夏人真是天生的好命,占了这么一大片风水宝地。日子过得如此逍遥快活。哪里像我们族人,需每日里四处放牧。”

叶明净嗤笑一声:“你对汉人的历史还不太了解。这片风水宝地,可不是命好就能占住的。”从炎黄二帝开始,到五胡乱华时代。共有多少外族入侵中原。最终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下来的人,都是当初胜利者的后代。说到底,这片宝地也是靠着武力才能占有的。只是这片土地上生活着的人们,随着安逸的生活渐渐失去了他们祖先的骁勇善战而已。

曼舒南当即放柔软了声音:“陛下,您可否为我讲解讲解?”深蓝色的瞳孔如宝石一般注视着她。

叶明净顿时抖了两抖。这是什么意思?色诱?

曼舒南再接再厉:“陛下,您的容貌就像这春天的鲜花一般美丽。”

叶明净尴尬的咳了一声,泡了一杯茶给他,岔开话题:“草原饮食多为肉类,故而你们日常生活中离不开奶茶。茶叶、盐、丝绸、瓷器,这些都是你们需要的。朕想了想,我们两国何不签订通商协议,互惠互利呢?那片草场是瓦剌左相王的,和你们有什么关系?瓦剌人现在连自家的内斗都忙不过来。米利达汗王是聪明人,一定懂朕的意思的。”

说到正事,曼舒南正了脸色,呷了一口茶:“不瞒陛下。我大汗也有此意。瓦剌失去了突不花尔模。早已不是当年的草原雄鹰了。只是,我鞑靼也不能白忙活一场。”

叶明净笑:“你家大汗想要什么?”

曼舒南凑近了身体:“陛下愿意给些什么?”

叶明净稍稍向后避了避:“漫天开价、坐地还钱。你不妨先说说看?”

曼舒南轻笑:“陛下,你离那么远干什么?”

叶明净正色道:“躲你。”

曼舒南一怔,随即笑容带上了一丝暧昧:“陛下,您不用躲的。见到您这样的美人,我早就失去了自己的心。陛下,我对您一见钟情…”声音含含糊糊,如同呻吟,同时身体又往前凑得更近。

叶明净不动声色地道:“这里是湖。朕若是动作大些,船就要翻了。曼舒南,你会游泳吗?”

曼舒南一滞。他当然不会游泳。游牧民族有几个人会没事学游泳的?

叶明净将身体又挪得远了些,船身一阵左右晃动。曼舒南脸色顿时一白。

叶明净“扑哧”一声,笑得前仰后合。半天后才道:“朕可不敢碰你。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朕若是收了你这份大礼,还不知道要付出什么价钱。”

曼舒南脸色一僵,勉强浮上笑容:“陛下富有四海,我家大汗如何能为难您?”

叶明净坐正了身体,似笑非笑:“朕的确富有四海,倒也不是付不起价钱。只是,觉得有些不值。”说完还上下扫视他几圈。

曼舒南的脸彻底僵硬。半晌后才咬牙道:“陛下。关于议和事项,我鞑靼汗王有意邀请您至雁门关详谈,不知您意下如何?”

总算把关键的话说出来了。很好,本该如此。色诱什么的,真的是不必了。叶明净轻呼一口气:“他敢约,朕就敢去。”

……

曼舒南来的快,走的也快。得到了确切答复后,立刻离开长安赶赴雁门关外向鞑靼王回禀。

叶明净派了薛凝之和他一同上路,顺便安排雁门关行走事宜。这年头,领导人见面会谈在书面记载上从来不明着说。都要弄个华丽的名头。比如叶明净的这次雁门关之行就有个很好听的名头:广平女帝北狩。

意思就是说,咱们家皇帝去北方打猎了。然后碰巧遇见了同样来打猎的鞑靼王。之后两人就坐下来就两国要务商谈了些话。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正式史书上还真就是这么写的。

叶明净听林珂一脸认真的讲解完,不禁囧囧有神。话说,真要有人相信了,那才是傻子吧。

只是到底是读书的人是傻子,还是写书的人是傻子呢?这真是一个好问题。

第二百四十五章 启蒙

夏朝和鞑靼两国首脑会谈的消息自然是瞒住了瓦剌人。鞑靼特使带着使臣离开后,瓦剌使臣不愿孤零零的留在长安城。他向乌丹臣阐述了夏国的强硬态度。乌丹臣正为混谷涂的事忙的焦头烂额,觉着留他在长安也没什么用,就同意了他回去的请求。

叶明净知道消息后,很是无语。就这么点儿政治素质,还做什么统一梦、霸主梦啊!鞑靼特使来了,鞑靼使臣走了。你们也就无所谓的走了。当上街买大白菜呢?看不到中意的货就回家?瓦剌人,还是本本分分的当你的游牧部落好了。别出来丢人现眼。

杜悯对此现象则有他的看法:“瓦剌一族缺乏治国人才应该是鞑靼王米利达一手造成的结果。突不花尔模当年就是由他扶植上位,并且还将自己的妹妹嫁给

他做了大王妃。瓦刺近十几年来的对外征战,都有鞑靼人在后面推动的影子。“

叶明净点点头:“就是说,米利达给自己养了个打手。”

“不错。”杜悯有些担忧,“陛下,米利达汗有某又略,不可小觑。臣担心,他表面议和,私下里却另有动作。”

叶明净颔首:“你说的不错。朕也是这么想的。美人计都出来了,米利达若真是肯老老实实的坐下来和谈那就奇怪了。”

杜悯微微一笑:“陛下,我们可以这般这般…”献上了一条计策。

说完后,就见叶明净一脸诡异的看着他,怔了怔:“陛下?”

“没事。”叶明净收回目光。

杜悯同学,我知道为什么你身体不好了。你若是身体健康,脑子再这般好使。

又没有陆诏那种苦逼的身世。哪个君王敢用你啊!

……

北狩和谈被提上议程,一切工作准备得差不多后。叶明净开始头疼要怎么和叶初阳说。

叶初阳目前两周岁半,语言系统发育完全,已经能完善的表达自己的意思了。他自出生后就每晚跟着叶明净入睡,如今要怎么告诉他母亲会离开几个月这种噩耗呢?

小孩子的养成很重要,不能欺骗他。否则成人说话就会没有威信。也不能糊弄他,不然长大了会容易犯傻。若是以为孩子年纪小,图省事糊弄欺骗了。会造成小孩子对世界观的不确定、不安全感。所以,“征得叶初阳同意”这在别人看来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在叶明净看来却是非常重要的大事。

而对于两岁半的叶初阳来说。和母亲分别几个月的时间,在他的世界中,就是天塌下来的大事了。

叶明净特意挑了一个午睡后的时间告诉他:“早早,母亲要离开一段时间,外出办事。早早就留下,和父后在宫里等母亲…”

叶初阳问:“什么是外出办事?”

叶明净解释。

叶初阳又问:“母亲要去办什么事?”

叶明净嘴角开始抽搐:“母亲要去和另一个国家的王谈判。”

叶初阳:“什么是谈判?”

叶明净:“就是大家坐下来一起商量些事情。”

叶初阳:“什么是商量事情?”

叶明净眉心直跳,转过头。果然,绿桔笑得全身发抖,冯立一脸扭曲。藏在暗处的计都的表情她都不忍心去想。

太不可爱了,这样的小孩太不可爱了!

最终,叶明净投降:“商量事情就是有很多大事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大家一起讨论想办法解决掉。”

叶初阳又问:“母亲有什么事不能解决?”

叶明净只能甩出终极法宝:“这事太复杂,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苍天在上,我知道错了,敷衍小孩子其实是很有必要的。

叶初阳对于今天得到的信息量显然很满意,没有再追问,而是提了个要求:“我也要一起去。”

叶明净毫不留情的否决:“不行,你不能去。”

“为什么?”他睁着纯洁的大眼睛。

叶明净牙关咬得咯嘣嘣的响:“因为母亲要去的地方很远。早早年纪小,走不了很远的路。所以不能去。”

叶初阳眨巴着眼睛:“那你可以换一个近的地方。就在这里谈判。”

叶明净要崩溃了,滔滔不绝的解释:“早早,母亲是一个国家的皇帝。鞑靼王也是一个国家的皇帝。你现在住的地方是大夏的领土。鞑靼王有自己的领土。帝王不能去别国的领土深处,那样太危险…”说得口干舌燥。

叶初阳听得似懂非懂。但是他显然对母亲大人的回答态度很满意。自己坐到一边消化刚刚得到的海量信息去了。眼睛睁得大大的对着窗户发愣。

叶明净吐了一口气。养小孩真是太麻烦了。

处理了一会儿政务,大约一个小时后,叶初阳突然冒出一句话:“母亲,什么是危险?”

啊啊啊!叶明净觉得自己要疯了。正在感知、认知世界的小孩真是太可怕了。她一定要给找个老师,找个能回答出“十万个为什么”的老师。再这样下去,她就一整天什么也别想干了,跟着回答问题吧。

杜悯被召唤进了梧桐宫。他有些莫名。一般来说,广平女帝接见臣子都是在南书房。只有少数亲信才会在梧桐宫接见。最近他没做什么大事啊?怎么突然就有此荣幸了。

内侍通报后,他走进梧桐宫书房。第一眼看见的是正在批阅奏折的叶明净,第二眼看见的就是在一旁玩耍的叶初阳。

“惜之来了啊。”叶明净一脸喜色的将他带到叶初阳面前,“早早,这是杜大人。杜大人是翰林院的侍讲。很有才学,知道的很多。你有什么问题就请教杜大人吧。要有礼貌。”

叶初阳有模有样的拱了拱手:“杜大人好。”

杜悯吓了一跳,赶紧行礼:“大皇子殿下好。”

叶初阳立刻问出刚刚那句介绍中他不懂的部分:“翰林院侍讲是什么?才学是什么?”

杜悯一愣,下意识的侧头看向叶明净。叶明净的脸扭曲了几下:“惜之,早早有很多问题,朕没空解释,你告诉他吧。用小孩子能听懂的语言。”

叶初阳敏感的又抓到新词汇:“惜之是什么?小孩子能听懂是什么?什么是语言?”

叶明净嘴角一抽,高声唤道:“来人,给杜大人上茶,再搬张舒服的椅子过来。”

绿桔殷勤地给杜悯搬来了有软靠垫的圈椅,泡上明前龙井,又端了几碟子点心。

这边,杜悯给叶初阳解释完了什么是翰林院,什么是官员,什么是姓名,什么是字,什么是号。以及人为什么要有姓、有名、有字等等问题。其间还引发了各种其它问题。

叶初阳听得很满意,一边有问有答,一边还爬到了杜悯的腿上,弄得他衣服下摆上全是点心渣。

叶明净一边批阅奏折,一边冷眼旁观。杜悯不愧是杜悯,态度平和,没有丝毫受宠若惊的表现。就好似叶初阳是一个普通孩子一样。而且很重要的是,他非常博学。各类知识,信手拈来,娓娓动听。没有任何含糊其辞和误导。对于一些答不上来的问题,他会直接说:“臣不知道,臣没有见过。”

学问和素质都很过硬。再看几日吧。她心头暗忖。如果能一直保持着这种平常心,那就是他了。

……

没过几天,满朝上下就知道了杜悯最新的殊荣。一时间羡慕、嫉妒、讨好、蔑视,种种态度围绕在他周围。杜悯一直很淡定,隔一天时间入梧桐一次,为叶初阳解答各种疑惑。

得到最大实惠的人是叶明净,引发最大不满的人是陆诏。

陆诏近来很是春风得意,他和薛凝之、齐靖的友情日渐升温。虽然有几分强强联合的功利在其中,但在三人的刻意经营下,交情还是一点一点地培养了出来。

然后在一次朝会解释后,他听到了杜悯担任皇子启蒙教导的这项消息。

当即找了个合适的时间请求觐见叶明净。

叶明净笑了笑,在南书房单独召见了他。

内侍和宫女们都齐齐退下。陆诏行了礼,一脸正色地道:“陛下,臣请求担任大皇子的启蒙教学。”

叶明净也是一脸正色:“悟远。朕知道你的意思。可你没时间,朕要去雁门关和鞑靼王米利达和谈,你是随行官员之一。”

陆诏怔了怔:“那臣可以回来后担任。”

叶明净失笑:“悟远,你在开玩笑吗?朕记得你的目标是内阁首辅。这样的话,你的仕途势必要走地方政绩。只有政绩卓越,才能步步高升。西域、江南、湖广、琼州,这些地方都等着你去大展身手。你难道要一直留在翰林院做个清贵闲官?”

陆诏怔住,犹有挣扎:“那,臣在京中的时候总可以教学几天。”

叶明净反问:“你也是上过学的人。岂不知频繁更换师者对学生的坏影响?”

陆诏哑然。叶明净继续道:“你应当清楚,早早的老师,杜悯是最合适的。”

“不错…”陆诏半天后才憋出一句。

“悟远,人不可能握有全部。”叶明净提醒他,“你原本就是求仁得仁。”

陆诏猛然抬头,深深地凝视叶明净,良久无声。

这个女人,从来没有将他放在心上。陆诏的手在袖中握紧双拳。回京后的春风得意在瞬间被这项认知击得粉碎。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臣子。叶明净回望他的眼中清明一片。

曼舒南她不要。他,她也不要。那她要的人是谁?姚皇后?

不,不是。

一个久远的回忆被陆诏从记忆深处翻了出来。他们在一起的第一晚,叶明净不是处子。

她的第一个男人是谁?

女人总是需要男人的,他为什么不能拥有更多。

第两百四十六章 空城计

皇帝出门不容易,叶明净这个女帝尤其要小心。因为她唯一的儿子目前非常年幼。

叶初阳的安全是重中之重。叶明净原本打算留下计都,可采用了杜悯的计策后,计都就留不下来了。

左右权衡,她决定,京城中所有的天波卫除计都以外全部留下,保护叶初阳。木曜冯立暂时统领,卫七为暗卫。与此同时,她还留下了绿桔。关照姚皇后,没事别让叶初阳出梧桐宫。

关于叶初阳的教导,她丢给了杜悯。暂时没有给他另封职位。杜悯素质过硬,眼光长远,对此并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