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承和恍然大悟,忘了这儿还有一暂时没儿子的,赶紧端酒道歉:“是我嘴快了。你放心,你这胎一定是儿子。”

江涵气的浑身直抖。叶明净笑的差点喘不上气:“承和你说什么呢?他这胎?这到底谁生啊?”薛凝之抿嘴直笑,齐靖越发阴阳怪气:“可见承和一向心疼媳妇,恨不得自个儿替她生一个。朝思暮想的,个儿嘴快.就把心思说出来了。”

众人齐齐大笑,孙承和气翻了脸,酒桌不好动粗,便直着嗓子要和齐靖拼酒。齐靖哪里帕他,挽着袖子和他对喝。房内酒香四溢。

“唉!这两个人,从小就看不对眼,闹的凶。怎么一把年纪了还这样!”叶明净笑着摇头。

江涵摇头叹气:“可见不是冤家不聚头。”

薛凝之大笑:“那是说人家小夫妻的,你用错典了。”

江涵冷笑:“我就这么说了,怎么着?”

叶明净笑的腰都弯了:“明白,明白。你这是回他刚刚那句。‘你这胎是儿子’!”

五人难得齐聚,这顿酒宴热热闹闹的吃到未时方歇。四人酒醉微醺着告辞离宫。

他们走后,叶明净也累了,洗澡换过衣服,喝了醒酒汤。

领着叶初阳和叶融阳玩了一会儿。天色漆黑后回至寝宫,懒懒的倒在暖榻上。

计都走过来给她按摩肩膀,叶明净顺势翻过身,让他的指力落在后背脊椎周围:“累死我了。”

计都不由轻笑,在他看来,叶明净的抱怨更像撒娇:“陛下吃个酒也会累吗?”

叶明净阖上眼感受他指尖的力道,片刻后道:“心累。”

计都一惊。手下一顿:“难道他们对陛下…”语气中立刻就带了煞气。

“不,他们很好。”叶明净依旧闭着眼睛,“对着我还像旧日一样。齐靖和孙承和依旧看不对眼,互相拆台。凝之含蓄中刺人毫不手软,江涵这回不当初事佬了,该回闹的就回闹。大家都很好,酒席吃的很痛快、很热闹。”

计都莫名了:“那陛下累的什么?”

叶明净嘴角露出一个极淡的微笑:“你想想从承庆二十六年至今,这都快八年了。八年来发生了多少事?国事、家事、天下事。他们四人怎么可能还和十六七岁之时一样。别的不说,一个能征善战的兵马大将军,会这么容易情绪外露吗?内务府总管,朕的内库大管家。二十八岁的景乡侯世子,会这么不成熟明目张胆的拆大持军的台吗?十六七岁的少年,意气风发、收不住情绪很正常。十年之后,家业兴旺,儿女成群的勋责中坚之力,再这般情绪外放,可是正常?”

计都停下手,替她放下头发理顺:“他们是故意的?”

叶明净翻了个身,微微叹息:“不过是安我的心罢了。他们四个若是一条心,我就该头疼了。几分顺势而为、几分刻意。虽夸张了些,却也是表明本心。我到不是怪他们。天子近臣、幼年伴读,亲而不狎,贵而不疏。这般相处是最好的。只是…”她皱着眉抚上心口,“我这里,总不舒服。总觉着很遗憾。有些东西,再也找不回来了。”

人生是一路单行旅程。会看见各式各样的风景,遇见各式各样的旅人。风景终会远去,旅人终将行远。

二十四岁的叶明净开始觉着,若是按正常的寿终正寝,她最少还有四十多年要话。四十多年的旅途一个人走未免太过寂寞,也许她该试着找一个同伴。

第两百八十章 改变

算上前世的时间,在叶明净的记忆中,她已经活了快五十年。俗话说的好:五十知天命。现在的她,外表看着倒是娇嫩如花,青春靓丽。内心如何,却是连她自己都说不清。因其特殊的经历,人生感悟什么的,未免就多了些。

人一旦空闲下来,就喜欢胡思乱想。叶明净也不例外,她趁着难得的休假,仔细回顾了一下自己到目前为止的人生。结果令人异常沮丧。前世今生的经历加起来,看着是奇遇难寻、波澜壮阔、惊险刺激。可内里却还是苍白依旧?叶明净觉得,属于今生的近二十年岁月虽然比岳晶晶的二十六年要精彩坎坷,然走到现在这个时间段,沉淀下来一细想,她觉着和前世也没什么不同。

一样的有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这份工作虽然性质和前世不同,到来的方式都是一样的。没有选择,必须承受,还必须做好。一样的有喜欢或不喜欢的同事要周旋,虽然,今生的同事级别重了些,费脑度强了些。不过她的大脑和身体也恰好进化过。其辛苦程度算起来和前世也一样,比她能承受的程度要强那么一些些,没那悠闲自在的份儿,都不是什么轻松的差事。不同的的地方则有:前世有朋友,今生有权势。前世有父母亲戚,今生有两儿子,两相一对减,倒也差不多。

“我是不是太亏待自己了?”她开始反思。重活一次难道就是为了重复了上辈子本质上一样的过程?那也太亏了!话说来这个时空的任务可以说已经完成了大半。国家暂时安定、朝政尚算清明、前途发展六七十年间没有问题。继承人有两个。作最坏的打算,就算有一个去搞耽美了,候补的那个也能生下孙子。如果两个都要耽美,咳咳!也很好办,她就当一回恶婆婆,下药,相信以这个时代的道德标准,没人会谴责她。包括被下药的那两儿。

打住,打住!这么诅咒自家儿子似乎不太道德。叶明净收回歪到天边去的思绪。开始思考重要的哲学问题:人活一世是为的什么?

话说她现在每天起得比鸡早、干的比牛多、一年到头就过年有十来天的假,还要应酬请客。她这皇帝当的有什么意思?

这若换个男人在这位置?没的说。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立马广开后宫,找一、二、三、四…(无限延伸)个各色美女。每晚轮流睡,一个月不重复,多么美好的人生啊!

可惜男女生理构造不同,叶明净目前不好这口。也许等她三十岁了,或许会有兴趣?

想了半天,叶明净终于通透了。就算和男同胞的爱好没有共同语言,好歹也要活的快活自在不是?在力所能及的条件下,干嘛不活的开心些?干嘛那么累死累活自己?

人生是单行旅程,上一回的行程她被装作掐断了,这一回是走了一小半。两处记忆一对照,也就开悟了。雄心壮志什么的、千古明君什么的、青史留名什么的,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啊!最重要的是过的要开心。以前她没那条件,才苦了自己,现在有一定的条件了,再苛刻就是傻子!

于是乎,在没有人知道的情形下,广平八年的元月,二十四岁的女帝陛下,悄然的发生了改变。

改变是慢慢来的,首先是正月初七,皇帝开御笔。林珂如往年一般送上了积压的奏折。随后又问:“陛下,去年,河北、西北两地税收新政局面良好,陛下看看,今年可要再推广一两个布政地?还有,陛下年前提到的新兵政、新马政,不知何时有草拟章程出来?”

叶明净不急不懂的瞥了他一眼,笑意吟吟:“蒙石啊,不急,不急。河北、西北的新税政,还得再过些时候。才几个月的时间,能看出什么?至于新兵政和马政。等出了正月再谈吧。就是再急也不急这十天半个月的时间。”

林珂吃惊的瞪圆了眼,像不认识叶明净一样。叶明净自顾自的继续:“蒙石啊,这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欲速则不达啊。你且把今年各地的官员名单,以及候补等缺官员名单好好整理一份是正经。再好的政令也要找对了人去办才行。安置了能干的人在合适的位置,咱们也能轻松些,人,才是根本啊。”

林珂继续瞪眼,半晌才挤出一句:“是,老臣一定尽快整理。”

叶明净笑嘻嘻的对他道:“无需太赶,正常速度即可,蒙石,政事虽然很重要,然生活之中也不能全是政事,朕决定了,今年正月十五要去街上看花灯…”

“咳咳咳!”林珂发出激烈的咳嗽,一脸惊恐的看向她,“陛下,您说什么?”

“朕要去街上看花灯!”叶明净理直气壮的道:“朕从来没看过!”

你想,如果有一天,她两腿一蹬到地府了,见着白鸿,白鸿问她:"在大夏朝都见识了些什么?"

她能回答什么?参观了皇宫房屋建筑?游览了西苑园林建筑?见识了上林苑野外建筑?哦,还有。住过了骊山行宫的山间建筑。

基本上如果她再带着记忆回到现代,最好的工作就是仿古建筑设计师。

呸!这情景越想越让人呕。叶明净心怀愤愤,开始不讲理:“朕一定要去大街上看花灯。朕要微服私访,和百姓同乐。”她振振有词,“朕又没有要放烟花,没有虚耗国库钱财。朕的要求很合理。”

轰隆!林珂被一道巨雷轰顶了。

人生最悲惨的事是什么?每个人都有不同答案。大夏朝内阁首辅林珂大人以为,人生最悲惨的事莫过于:一个年轻有为的好皇帝,突然开始向荒唐纨绔方向发展了,有变成昏君的趋向。

“陛下要看花灯。”他愁眉苦脸的在文华殿的小房间里,对着另三位同僚宣布噩耗:“陛下还说,她没有要求放烟花,不是虚耗国库钱财。”

董学成不自觉的抖了抖胡子:"蒙石,陛下明年不会就要想放烟花了吧?"

于光恺冷着脸道:“不用等明年,真要想放,今年万寿节就能放。”

“噗——”林珂喝了一半的茶全喷了出来。

张奉英补充:“不错,真要想放,理由多的是。两位太后的寿辰、大皇子殿下的生日、二皇子殿下满周岁、八月中秋、九月重阳,日子多着呢。”

林珂用手帕擦了擦嘴,一脸严肃:“所以咱们才要商量,陛下好好的,怎么会来这一出?是不是有人挑唆了?”

于光恺端着茶盏想了想,道:“其实这事说穿了也不算什么?正月十五闹花灯,哪家的孩子没见识过?就是你我小时候也上街玩过,陛下从没见过,想见识见识也很正常。没让拢民,要微服游玩,可见心中还是有数的。”

林珂愤愤然:“明动你有所不知。陛下一向勤勉,五岁时就日日读书不辍,风雨无阻,便是生辰和新年也不过在宫中吃几顿酒,功课是一日不落的。御极天下后,日日勤政,用度简朴,不挥霍国库,不大兴土木,就是连女子喜爱的华服美饰,除了一应礼节场面之上的,其余也是素雅为主。后宫开销更是历来帝王之最低。国之危难之时,镇定自若、力挽狂澜…可如今,竟不顾自身安危,欲白龙鱼服,混杂市井之地…”

首辅大人絮絮叨叨啰嗦个不停,喝了足足两盏茶才说过瘾,总之就一个中心思想:叶明净是个好孩子,从小就是。现在好孩子开始变坏了,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一定要引起重视。

董学成和于光恺对幼年的叶明净不甚了解,听的目瞪口呆,直直看向张奉英。同样在上书房教过五个孩子的张奉英微微颔首:“是这样的,陛下一直很勤奋。”

林珂说完了,发现没得到支持。屋里反而很安静,便问:“你们怎么不说话?”

于光恺咳了两声:“蒙石呀,陛下幼年如此辛苦。登基后也是战事连连,如今天下大定,想看看花灯也没什么,多派些侍卫跟着就是了。可以和陛下限定时间,最多不超过两个时辰,想来也不会出事。”

林珂跺脚:“哎呀,你知道什么!陛下性子跳脱的很。放她出去就会有事,那年去和鞑靼人谈判就是一例,不能让她出宫!”

这话一说,原本还想劝他松口的董学成也想起往年的惊险,顿时闭口不言了。

于光恺不知内幕:“陛下那年不过是路上走的慢了些,也是从小憋屈的很了,这才收不住心。这回咱们慢慢放,定好时辰。总不能真关在宫里一辈子吧。”于光恺自家也有两个女儿,长女和叶明净差不多大,早已出嫁,小女还在待字家中,两相一对比,越发觉着女帝陛下无论幼时还是现在都很可怜。

张奉英难得的出声了:“于大人说的对,陛下不可能在宫中永远不出去。蒙石,今非昔比。”他加重了最后四个字,决有所指。

“今非昔比?”林珂喃喃自语。

恍然间,他明白了张奉英的未尽之意。女帝陛下不再是那个年幼孩童,也不再是那汲汲惶恐的少女。她已经成长为了一个真正的帝王。这不光表现在朝堂上。在私人生活中,她也开始向帝王靠拢。任性、张扬、唯我独尊。这些帝王的性格又哪里是他们这些臣子能压制的?

明白了这点,林珂的语气瞬间苍老了许多:“不错,是老夫想岔了。陛下铁了心要去,我等又能如何?”

第281章 元宵节(上)

叶明净既铁了心要享乐人生,正月十五上街看花灯。许多准备工作就提前做了起来。首先是人员。叶初阳是要跟着去的,叶融阳就算了。姚皇后也是要一块儿去的。他也是整日关在宫中的可怜人,社交圈窄的可怜,比叶明净还要惨。萧家三兄妹是要一块儿去的。不然哪有主人出去玩,把客人扔在家的道理。至于两宫太后,叶明净由她们自己定夺。结果薛太后说自己年纪大了,不去。姚太后便也附和着说不去,她留在宫中照看叶融阳。

人员解决了,接下来就是服装。什么龙纹、凤纹、蟒纹的衣服,统统不能用。叶明净如同第一次过年的小孩,乐呵呵的在库房里找布料、做新衣。顺便把首饰配件也整理了一下,会显露身份的全都不带。

最后是安全问题。禁卫军侍卫是要跟着的.天波卫暗卫也是要在的。零零总总下来.小小的看花灯活动全家出游也差不多。

“咱们弄辆大车。”叶明净兴奋的和大儿子探讨.“大伙儿都坐着里面.直奔街上。先看花灯、猜谜.再去河边放河灯.最后去酒楼吃宵夜,吃完宵夜再回宫。”

叶初阳欢呼雀跃:“太好了!”恨不得明天就是正月十五。叶明净说完了节目.开始说禁忌:“…人多的地方不许去、要牢牢搀着母亲的手。不许自个儿跑走。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走百病什么的.咱们不去凑热闹.就是人挤人.没意思。到时间就得回来.不可耍赖…”说完了.喝口茶.补充道:“总之要唯母亲的话.不听话的小孩下次就不带他出来玩!”

叶初阳用力点头:“我一定听话。“

萧家三兄妹孤零雾的留在长安过年、虽说宫中没有亏持他们,然到底是和父母亲人分开,官中又大多是往来应酬、和他们三人没什么关系。内里就总有些凄清。在得知正月十五可以上街看花灯后,兄妹三人很意外。出门的惊喜冲淡了离愁.即便是平时最稳重的萧宝成.脸上也带出了少年人的欢快,话明显多了起来。

众目期待(不包括林坷等人)下、正月十五终是到了。刚过了中午.叶初阳就满宫殿乱跑.整理要带上街的东西。叶明净苦笑不得的看他收拾了一堆玩具:“你这是干什么?”

“带上街玩“叶初阳顺嘴回答他家母亲。拉着萧容成商量,还有什么要带的。

萧容成五岁离开父母,之前也没和大人出过门.热衷的将自己的好东西贡献出来:“这些也带上。”

“全都不许带!”叶明净赶紧制止,“两个小笨蛋.街上有的是好玩的,到时候手都不够用。还从家里带玩具.傻透了!”

萧慧成和绿桔在一边商量:“杯子、碗碟、茶叶什么都要带上。外头的东西不干净。到了酒楼,让他们用咱们的器皿装了食物上来…对了.还得带些泉水,外头泡茶的水不讲究.吃不得…”这两人说一个物件.冯立就指使小太监职来,打包成几个大包裹。计都和腾侍卫长说着今晚的安防问题:“人手要派足了、街上人多,容易挤散。选几个功夫好的.采取单人负责制。每个陛下、殿下、萧家的公子、小姐身边,各派一个人负责盯死了。怎么都不能离开。其他的.就按正常护卫走…”

叶明净叹了口气。至于吗?不就上街看个灯么?

天色终于擦黑。准备外出的众人吃了一顿食不知味的晚饭。带着大包小包的物品,上了一辆宽敞的四轮马车.四匹骏马拉着车稳稳的出了东侧门,向着热热闹闹的大街驶去。

战乱结束后的这两年.大夏百姓的日子并不怎么难过.相反.还比战乱前好了不少。手里的闲钱也多了些。长安城近来多了些胡商.街市上出了好些新鲜货物。街市就越发热闹了。元宵节这天.不光是街上花灯如昼.各式临时夜市摊子也是层出不穷。有卖花灯的、卖小吃的、卖祈福物件的、卖手工制品的、卖胡商货物的.数不胜数。 五城兵马司的人穿着黑红扣间的制服.在街上走来走去维持秩序。

“别闹”这里不是下去的地儿。先把车待到酒楼去.在那边订好座儿”然后再从酒楼出发去逛街。若路上万一走散了.就回酒楼碰头。冯立道“酒楼己经订好了.是城里最有名的知味楼.楼高三层.据说.在那里可以看思长安城一半的花灯”“

萧宝成奇道“知味楼的位子很难订的。冯总管你是何时去的?“

冯立嘿嘿一笑:“这位子可不是我订的.是林阁老。订了全楼风景最好的包间”

叶明净“扑哧“一笑:“这个蒙石!他也太操心了。“

绿桔也笑“全楼最好的包间.林大人想是动用了官威。陛下.一向自己自律的林大人可是为了您破了例。“

叶明净无所谓的笑笑“反正这知味楼的好包间.也不是普通人能订下的.让给朕一次又有何妨?对了.待会儿可不能再用宫里的称呼了.你们得叫我夫人。“

马车到了知味楼。冯立报上岳夫人的名号.酒楼小二热情的将他们迎进去。掌拒的过来说了几句吉祥话.亲自领着这一众人去了三楼包间。

这个包间是林珂亲自来订下的.酒楼掌柜一路走一路打量着几人。见他们穿着打扮都走上层虽面目陌生.倒也不敢轻看他们。打开三楼包厢的门.只见屋里陈设雅致.熏香袅袅。临街一排宽敞窗户尤为突出.的确是观景的上佳地点。

掌柜的招呼小二上茶。绿桔立刻拦住了。招呼过侍卫拿过一个包裹.打开后取出一套茶具.淡淡吩咐:“用这个给咱们上茶.水和茶叶我们都自带了。你们茶房在邮里.带我过去”“

掌柜和小二立刻怔住。掌柜眼尖.一眼看出那套茶具是前周顶级官窑套杯.白底温润.釉色如蜜、十二个茶盏分别为十二朵应季花卉.茶壶表面则是描绘的莲莱仙山。 这套图案很有名.被称为百花朝圣。最初来源于前周.后来民间多有仿制.图案也发生了一些变化。他们店里也有一套.就是本朝官窑制作。

他心里在震撼着.叶明净那头拦住绿桔:“好容易来玩一趟.你不松快松快.忙活那些干什么?东西给他们弄去。难道人家开酒楼的.连个茶也不会泡了不成?“

掌柜赶紧道“是啊.这位姑娘.您交给我们。您放心.保准儿糟蹋不了您的好茶好水。“.他也是见过有讲究的贵人自己带了茶具茶叶来的.于这一幕并不生疏”

绿桔这才丢手.将东西给他”掌拒又招呼了两句、领着小二下去,不多时.茶水送到。果然和平时他们喝的相差无几。叶明净就笑绿桔:“看看.这回放心了吧”“

第282章 元宵节(中)

绿桔笑而不语。叶初阳急不可耐的出声:“母亲,可以去街上看灯了吗?”

“当然,临高远望是临高远望的风景,置身其中有置身其中的乐趣。”叶明净安排人手,“冯立负责老爷的安全,计都负责我和早早…”给每人都指派了一个贴身保护侍卫,“…各自跟紧,别走丢了。包间留人看着,万一走散就回这里**。”小二得知他们要去逛街,立刻热情的指路:“从咱们知味楼出去直走,不过百步就是最热闹的灯市,东边是商铺街,各式玩意都有,西边是吃食夜市,最是人多。再前头还有设擂台猜灯谜的,过了那一处可以看见御水河,河边是放花灯最上好的地段…”叶初阳听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拉着叶明净的胳膊直叫唤:“母亲,母亲!”

“好好,咱们这就走。”叶明净打赏了那小二,拖家带口的领着人出发,“先去灯市看着。”

一行人热热闹闹的走了。过了大约一刻钟,一顶轿子匆匆赶来。迎客的小二认出这是内阁首辅大人家的轿子,鼓足了劲笑脸招呼。

孰料林珂跨出轿门看都没看他,直接冲进大堂,问迎上来的掌柜:“老夫订的那个包间,可有客人到了?”

掌柜笑吟吟的回答:“林大人,客人已经到了。喝了一盏茶,刚刚上街看灯去。”

“什么!”林珂顿时气势败坏,“怎么来的这么早!”抬脚就往楼上跑,“都有哪些人去街上了?包间里还有人吗?”

掌柜很纳闷,跟着他上楼,边小跑边道:“一家子都去了,只留了两个下人。”

林珂脸色越发的坏,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三楼,在包间前停下步子,整整衣服,“咚咚咚”敲了三声门。

掌柜的下巴差点惊掉下来,这般礼遇,难道那姓岳的一家子是什么重要人物?

门被打开了,一个面目清秀的小姑娘和一个俊俏的小厮对着林珂齐齐行礼:“原来是林大人。”

林河焦急的问:“你家主人去哪里了?走了有多久?”

那小厮道:“夫人说是要先去花灯街,走了约莫一刻钟。”

林珂又问:“从哪条路走的?”

小姑娘摇头,脆生生的回答:“这就不知道了。是这里的小二哥指的路。”

站在一旁充当背景的店小二,立刻被首辅大人用愤恨的目光给凌迟了,他吓得结巴起来:“就,就是直走的那条街。”

林珂瞪了他一眼,挥挥袖子,风风火火的下楼追了出去。小二差点吓瘫掉,哭丧着脸看向掌柜。他明明就是做了一个店小二最本职的工作嘛,林大人为什么那么恨他呀?

灯市这边,叶初阳对着各式新奇的花灯看花了眼,这个也想要,那个也想买。

“一人只能买一个。”叶明净赶紧定下规矩,“自己细细挑。”

两个孩子欢呼起来,手拉着手一家家店跑着瞧。萧宝成跟在后面给他们作参考:“家里有的就别买,选那新奇的,家中不常见的…”

上元灯节,宫中自然也要点花灯。宫中的花灯分三类,一种是内务府采购添置,一种是各地州府送上,还有一种则是有爵位的各家贵族敬献。故而宫中的花灯,走的都是华丽、精致、寓意吉祥的高端艺术路线。质朴野趣这方面就差远了。萧宝成显然很会买东西,他提醒两个小的,别买太华丽的,那些还不如宫里的。

叶初阳瞧了一圈,发觉果然如此。即便是最贵的宫灯,也不如他房里挂着的华美。便掉开头,去瞧那些新奇的。看了半天,心痒难耐,只觉西瓜灯可爱、鲤鱼灯鲜艳、走马灯好玩、宝塔灯奇巧。恨不能个个都搬回家去。

“早早,你看那个!”萧容成扯着他的袖子,跳着脚指向一家人最多的小店。这家店的花灯明显比别家的要漂亮许多。灯面用透纱绫罗糊制,质量和宫灯相差无几。外形却新奇的多。其中有一盏非常漂亮的走马灯,转到一小格跳出来几个小人,分别组成一个传说。有麻姑献寿、八仙过诲、四海龙君等等。人物画面精美、服饰华丽。吸引了无数人的眼球。

“那个,就买那个!”叶初阳立刻也被吸引了,撒腿跑过去。

店老板是个和蔼的中年人,笑着对萧宝成三人道:“要买小店的花灯,必须猎中灯下谜语方可。”

萧宝成定睛一看,果然每盏灯下都贴了一张小纸条。这限制既风雅又应景,店外围着的人都在苦思冥想。有猜出来的,便用纸条写了给老板看,老板点头后,店中的伙计便会将对应的花灯取下,卖给那人。

那些比较普通的灯,谜面前很简单。越是漂亮的灯,灯谜就越难。叶初阳看中的那盏,谜面是:二九年华红颜子,一双秋水锁春山。打一字。

萧宝成不擅谜语,想了半天没想出来。叶初阳眼见着好些人猜出谜语买走了漂亮花灯,越发着急。一转眼看见叶明净等人过来了,立刻叫道:“母亲、母亲,快来帮我猜谜。”

叶明净问明了原因,看着那谜语也犯傻了。不知是不是受前世影响,纵使她接受了系统的古代儒家教育,对作诗、猜谜、行酒令这些文人喜爱的玩意儿,全都很不擅长。膛目结舌了一会儿,掉头问其他人:“你们谁知道?”

姚善予第一个摇头,绿桔跟着摇,再后面是冯立,最后连萧慧成都摇头了。叶明净可怜兮兮的看向计都,不抱希望的问:“你会吗?”

计都回她一个“怎么可能?”的眼神。

叶明净郁闷了,对着叶初阳道:“早早,要不咱们换一个?”

叶初阳很伤心,眼巴巴的看着那灯。偏另一头还有两个书生模样的人在谈论谜语典故。

一人道:“据说广平五年陛下北狩之时,曾给鞑靼汗王出过一个极难的谜,鞑靼举国上下无人能解。”

另一人道:“是吗?是何谜语?”

周围人也来了兴致,纷纷追问。那书生将斯芬克斯之迷说了,果然引起惊叹,人人都说太难。还有人善意的以此取笑那老板:“店家,若你店中灯谜皆是如此,想必一盏灯都卖不出去。”

老板笑道:“陛下宏才,岂是我等可以比拟。国之大体,不可失了咱大夏的威名。咱们这边不过是弄个乐子,大家笑一回罢了。”

他们这里说的热闹,人群里的叶明净一张脸却是涨的通红。姚善予、萧慧成满脸诧异,偷眼瞥她。冯立和绿桔强忍笑意。萧宝成倒是想到“有大臣代为出题”这种可能性内幕。

唯有叶初阳一脸控诉:“母亲骗人,你不是有大才么?怎么会猜不出这里的灯谜?”

第283章 元宵节(下)

叶初阳声声控诉,叶明净傻了眼,干巴巴的左顾右盼。幸好此地人多,没人注意到,不然丢脸就丢大了。

正郁闷间,人群中忽的传来一声呼喊:“岳夫人,岳夫人…”,转身一看,四十多岁的首辅大人气喘吁吁的带着几个家丁挤了过来,一脸庆幸:“岳夫人,原来您在这儿,让老夫好找。”

叶明净眼睛一亮,顿时觉着林珂那张眼角布满细纹的脸美的像朵花一样,亲热发腻的招呼:“原来是蒙石啊!你来的正好。快来,快来。帮我们解解这个灯谜。”

林珂莫名其妙,等知道了原由,遂哭笑不得。这个陛下,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怎么就懒得在词文诗道上下功夫呢?只得看了谜面回答:“二九年华红颜子,一双秋水锁春山。打一字。二九为十八,是为木旁。秋水寓目,此字为:樱。”

叶明净大喜:“不错,不错,正是如此。”冯立则立刻将谜底告知店老板。店老板笑眯眯地将那神仙走马花灯买给了他们。

叶初阳如获至宝,紧紧抓牢。一双眼睛闪呀闪,崇拜的看着林珂。林珂心里想的却是街上人多,陛下这一家子多是女子孩童,太不安全了,还是快些回知味楼的好。

几人继续朝前走,渐渐的,各式小吃摊多了起来,叶初阳闹着要吃小吃。

“不行。”这回叶明净不松口了。虽说这里的食物都是纯天然但依然存在卫生问题。叶初阳才虚五岁,正是最容易生病的时候,哪里允许他在外面乱吃。

林珂提到半空的心脏这才落了,劝慰道:“小公子,这些吃食知味楼的厨子都会做,要不咱们回去让他们做了来吃?在楼上俯览观灯,别有一番意趣。”

叶初阳想了想,回答道:“好,那就等我玩累了再去吧。”

林珂嘴角一抽。身后的绿桔和萧慧成发出一串吃吃笑声。叶明净无奈地看她们一眼:“好了,好了。吃的不能吃,用的却是可以买的。去那头的店铺看看吧。”

林珂只好跟着几人继续逛。有了他这个猜谜作弊器,不一会儿,人人手中都提了一盏灯。唯有叶明净、计都、冯立三人空手。大半个时辰后,众人走到了御水河边,河中飘着一盏盏莲花灯,如同满天繁星。每盏灯内都用洒金红笺写着祝福的话,随水远飘。

叶初阳喜得直叫:“我们也来放吧。”

荷灯送福也是元宵节的传统项目。放灯为的是送福,捞灯为的是接福。这几人涌至一个卖荷灯处,每人买了一盏。店家有写好吉祥话的成品红笺,也有空白笺纸,备了笔墨,任由客人书写。

叶明净等人自是各自书写。叶初阳歪歪倒倒地写了一句很朴实的话,‘可以天天出门玩’。众人一看就笑倒了。

萧容成的字比他要规整许多,写的是‘早日和爹娘在一起’。萧慧成写的是‘父母大人身体康健’。萧宝成则写了‘阖家平安’四个字。

姚善予也是写了四个字‘平安康健’。林珂写了‘风调雨顺’,绿桔写了‘事事顺心’。

冯立写了一句‘平安康泰’。叶明净一瞧就笑了。他很莫名,等见着姚善予的笺纸后,脸上顿时显出尴尬。很不服气的去瞅计都手里的笺纸,只见上面写着‘美梦成真’。立时也笑了。

这回轮到计都尴尬了,他看了一眼叶明净,又回瞪冯立。有什么好笑的?彼此、彼此!

叶明净认认真真的写着她的祝福笺纸,字比较多。‘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林珂看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萧家两兄妹也是吃了一惊。

叶明净妩媚一笑:“本夫人是女人啊——!”尾音拖得老长,秋波横扫。林珂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绿桔捂着嘴直笑。除了计都外,人人被雷得风中凌乱。

写完笺纸,几人各自挑了心仪的莲花灯,来到河边,将花灯放置河中,顺着流水悠悠远飘。送福的程序就算完成了。

“接福得去下游。”林珂起身看看方向,“顺着河走就行。”

叶明净轻笑:“蒙石,你很熟嘛。是不是每年都来送福接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