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颜暗暗想着,却感觉到眼皮一跳,心里隐隐掠过一丝不安。

第一百一十七章 抓奸

傍晚,瑞琛正在房内翻看着刚刚搜集而来的关于药草的古书,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轻叩声。“主子,林管家有事禀报。”

清润的眼眸闪过一丝疑惑,还是起身开了门。见林伯与洛海站在外头,风尘仆仆,便知两人定是策马飞奔而来,显然府中出了事,连忙迎了他们进屋。

“主子,院子里的阮燕不见了,府内甚至无一人发现她离开。”林伯猛灌下一口茶,急急说道。瑞琛离开前,加强了府邸的守卫,尤其是阮燕的小院,可谓内外两重,明暗皆有侍卫把守。如今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他们眼皮底下逃走了,侍卫竟然没有人察觉到,林伯觉得蹊跷,便匆忙赶来禀报了。

双眉一皱,瑞琛也略显诧异。确实,阮燕不懂武艺,那么多人看守着还能逃离,的确奇怪。“院子里的仆人呢?”

“太傅,这事更奇怪了。院子里头的仆人、婢女什么的十多个人,愣是一个都没有发现侍候的人走了。和老林一个一个分开去问,所有人的答案一模一样,说是阮燕姑娘呆在房间里面。”洛海胡子一抖,大声嚷嚷道。

林伯皱眉瞅着洛海,对他的大嗓门甚是不满。洛海也知道自己声音太大了,怕是屋子外面的人都听得见,窘迫地低下头来。林伯转向瑞琛,正色道。“主子,那些仆人回答时,不但声调,甚至一字一句完全一样,就好像在复述那般。奴才怀疑有人在他们身上动了手脚,不然阮燕姑娘这么大个人。不可能说消失就消失的。”

听罢,瑞琛沉吟片刻,低问。“阮燕是一个人离开的?有没带上细软或者银两?”

“没有。这也是奴才不解之处。照理说她一个女子要逃离瑞府,不要说值钱的物事。身上连一件换洗的衣衫都没有带走。奴才仔细看过阮燕姑娘地房间,所有东西都未曾动过。”说到这里,林伯忽然想起一事。“主子,前段日子阮燕姑娘收留的那个女童也不见了,极有可能是一起离开的。”

女童?

瑞琛挑了挑眉。“林伯,派人到处搜寻阮燕了?”

“是,城门地守卫说是看见了一个姑娘带着女童骑马出了城,奴才便一直追踪过来了,其他人在各处搜寻,奴才先来向主子禀报。”

因为岚欣寺在此兴建之故,未免扰了清净,方圆数里人烟稀少,最近的城镇也在二十里之外。因而。林伯直接派人在通过金安与靖盛地途中寻人,自己则先来驿馆报信了。

瑞琛也知附近根本没有藏身之处,阮燕要逃走。定然要经过金安或是靖盛。林伯派人前往这两处拦截确实是明智之举。只是,这事要告知皇上么?

想到她如今正为周海宁的死而黯然伤神。瑞琛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此事压下了。此时,汐颜却忽然派人请他过去。

“在下参见皇上。”瑞琛正要行礼,却被汐颜一把扶起。

秀丽的面容浮起一丝焦急,迟疑道。“太傅,蓝侍臣至今尚未回来。朕让清平今早跟着,不到一会便被他甩掉了。”

瑞琛一惊,看了看天色,也隐隐觉得不妥。蓝宸佑向来重诺,答应了入夜前回来,就定然不会违约,难道他…出事了?

汐颜显然也是这么想,焦躁地来回踱步。“太傅,朕已经命方知鸣派禁军去搜寻了。”说到此,她忽然一顿,看向他。“方知鸣方才说是遇到了太傅府中的侍卫,亦在寻人,不知…”

抿了抿唇,瑞琛终是把阮燕的事一五一十告知了她。“皇上,在下也是刚刚接获地消息。阮燕擅自离府,在下已经交待了侍卫,下了格杀令。”

汐颜叹了口气,瑞琛的决定是正确的。若然阮燕落到了旁人的手里,以假乱真,事情难以善终。只是,如果阮燕肯乖乖地留在瑞府,汐颜定会保住她的性命,而今仅能哀叹她这咎由自取了。

因为阮燕的出逃,汐颜加派了人手,借口丢失了一物,把原本秘密地搜查摆到了明处,大肆搜寻起来。这般声势浩大的结果便是,一个时辰后,终于发现蓝宸佑的行踪。不可置信的是,搜查蓝宸佑与阮燕两拨人竟然在同一处碰头。

原想出逃地阮燕出城后必然会远走他乡,不料她竟然藏身在离天京最近的城镇内,甚至租下了一座独立的小院。若果不是房子地主人看见一个姑娘带着个小女孩来租房,印象深刻,也不会那么快找得到。

听到消息,汐颜与瑞琛匆匆往那处小院赶去。禁军早已将那里包围得水泄不通,以防阮燕再离奇地逃走。跃下马,汐颜快步往内走去,瞥见方知鸣安静站在院门口,垂首恭迎她的驾临,不知为何,脚下忽然踟蹰起来,不敢再往前迈一步。

“皇上?”瑞琛站在后头,轻轻唤了一声。汐颜回过神,这才抬步走入。

林伯与洛海原本紧跟着瑞琛,却被方知鸣挡在院门。“两位请止步。”

林伯冷冷地看向他,撇了撇嘴。“方大人不派人进去,难道不担心院内有埋伏威胁皇上与太傅?”

方知鸣垂下首,沉声道。“本官已经仔细查探过,院内并无危险。蓝侍臣正在里面,请两位回避。”

闻言,林伯眯起眼,拽着洛海退了出去。洛海瞄了方知鸣一眼,胡子一翘,悄悄道。“老林,不如我们偷偷爬进去看看…”

林伯抬手给了他一个暴栗,冷哼一声。“不要命就过去,你要寻死也别拉着我垫背!”

洛海皱着脸摸了摸额上地小包,暗叹老林揍人地力气越来越大了。可是,只是看一看而已,老林用的着那么生气吗?

汐颜推门而入,一室幽暗。房内淡淡弥散地麝香袅袅缠绕,在微凉的秋风中隐约摇曳的落纱帐轻轻飘起,墨眸一扫,杵立在原地僵直了身体。

紧跟其后的瑞琛顺着汐颜的目光看去,隐约可见纱帐后的榻上有两道身影。温润的眼眸一沉,上前握住汐颜隐在袖中的手。秀丽的容颜掠过复杂的神色,她侧过头,淡淡道。“太傅留在这里,朕上前去看看。”

瑞琛感觉到掌心传来的微微颤动,手一紧,答道。“在下和皇上一起过去吧。”

汐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想到自己可能真是没有勇气独自走近床榻,终是轻轻点了点头,任由瑞琛的大手牵着,一步一步挪了过去。榻上的两人沉沉地睡着,汐颜盯着与自己七八分相似的容貌,以及旁边熟悉的俊颜,除了震惊,便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这两人为何会在一起?难道在南巡时,他们便已经暗中交往了?所以最近,蓝宸佑才那般神思恍惚。汐颜一直以为是蓝家的事苦恼着他,如今看来,却是她棒打鸳鸯,让阮燕与他分离了?

种种猜测一闪而过,百般思绪涌上心头。汐颜只觉自己的心,乱了。她紧紧抓住瑞琛是手,似乎想从那抹温热中得到依靠,双眼定定地看着床上的两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

瑞琛长臂一伸,将汐颜揽在怀里,挡去了她的视线。这才倾身掀开榻上的被子,赤裸裸的身躯霎时呈现在他眼前。温润的双目不带本分情色,仔细地查看着。阮燕身上没有丝毫痕迹,被褥上亦没有落红。弯腰将被子在阮燕身上一卷,随手抛在地上,她闷哼一声便没了声息。瑞琛眉头一皱,用力推了推蓝宸佑,好一会却没有半点动静。

第一百一十八章 清除

  “皇上,”低头看着鸵鸟地埋首在他胸前的汐颜,瑞琛叹道。“蓝侍臣可能是被人下药了,去请刘御医过来可好?”

“不,”汐颜咬着唇,半晌终是转过头来。“突然让刘御医过来,可能会让其他人发现端倪。”

瑞琛点点头表示赞同,提议道。“林伯略懂医理,不如让他进来瞧一瞧。”

想到林伯就在院外,汐颜迟疑了一下,最终叫方知鸣把林伯唤了进来。林伯看见室内的状况,神色不变,径直上前向两人行礼。

“林伯,去看看蓝侍臣究竟中了什么药。”瑞琛拉着汐颜退开几步,淡淡吩咐道。

林伯应了一声,瞧也未瞧躺在地上的阮燕,大步走近床榻,为蓝宸佑把脉。皱着眉放下他的手腕,林伯环顾一周,最后眼尖地瞥见角落里的香炉,走了过去。

“主子,香炉里放了梦草,点燃后闻到的人会出现幻觉。”

听罢,瑞琛望向汐颜,后者神色已经恢复如常,轻轻放开了他的手。

汐颜秀眉紧皱,蓝宸佑今早突然想离开,如今又在此处被下了,难道这一切都是阮燕一手策划的?但是,此事一环扣一环,她并不觉得阮燕有能力独自一人办妥。

“林伯,梦草在哪里可以找到?”林伯转向她,淡声答道。“梦草容易种植,但是因为服用后让人产生幻觉,正规的药房已经没有卖了。但是平常的小药房兴许会有,一些勾栏院会买梦草给院内不愿接客的妓子。让他们就范。”

瑞琛突然开口道,“皇上,阮燕前阵子在勾栏院门外救下了一个女童。为她赎身接回了瑞府,如今这女童跟她是一同消失的。却至今没有下落。”

汐颜暗叹一声,在勾栏院呆过,那么手中有梦草也不足为奇了。“林伯,有办法把阮燕弄醒吗?”

林伯从袖中抽出一支银针,狠狠往阮燕身上一插。汐颜怔了怔,便见阮燕紧闭地双眼缓缓睁开。

“阮燕姑娘?”

阮燕茫然地望着四周,慢慢坐起身,却突然发现自己一丝不挂,惊呼了一声。“我、我怎么在这里?”

汐颜见她神色不假,惊慌失措,疑惑地瞥向一旁的瑞琛。瑞琛亦感到奇怪,冷声说道。“阮燕,你将蓝侍臣骗至此处。而后下药陷他于不义,该当何罪?”

阮燕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见榻上依旧昏迷不醒的蓝宸佑。喃喃自语。“是真地,竟然都是真的…我不是在做梦么…”

片刻。她似是惊醒过来。用力摇头。“皇上,太傅大人。我没有约蓝侍臣,也不曾下药…这段时间,我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根本什么都没有做过!”

“做梦?”汐颜睇着她,显然是不信。既然在梦中,又为何知晓自己约了蓝宸佑来,又如何知道自己下了药?

阮燕急急用薄被裹紧身子,仰起头,眼中泛着一层水雾。“皇上明察,那日小女子出府后,在勾栏院救回了一个被人卖身地女童,接入太傅的府邸之中。晚上那女童说了一些奇怪的话,之后小女子一直迷迷糊糊的,似是在梦中,一举一行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了。”

害怕汐颜不相信,她还急着发起毒誓。“若小女子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闻言,汐颜沉默了下来,瑞琛则出声问道。“那女童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阮燕一窒,迟疑着似是不知如何开口。

“阮燕姑娘不说,那么方才地话都是哄骗我们的了?”瑞琛睨了她一眼,淡淡问道。

“不,不是。”阮燕摇摇头,咬着唇半晌终是张了口。“那女童说会实现小女子的愿望,会、会成全小女子倾慕蓝侍臣的心…”

“那女童如今在何处?”墨玉般的黑眸闪过一丝薄怒,汐颜冷冷问道。

“不知道,小女子在迷糊中记得是被那女童带了过来,之后便…”阮燕脸颊一红,顿住了话语。

“林伯可记得那女童的容貌?”瑞琛依稀记起当初林伯曾向他禀报了女童的事,便打断了阮燕,开口询问道。

“是的,主子,稍后奴才便把肖像画出来。”林伯恭着身,沉声应道。

瑞琛目光一转,停在阮燕身上。“你还有什么话想要留下的?”

阮燕心知此事一出,太傅断没有再留下她地理由。视线轻轻飘向床上的蓝宸佑,能与倾慕的男子共度一夜。如今,她再也没有任何遗憾了。“皇上,请饶恕蓝侍臣…昨夜,他服下了混有地茶水,所以才…”

“够了,不必再说下去了。”汐颜退后一步,撇开了脸。瑞琛顺势搂着她的肩膀,目光与阮燕对视了一瞬,揽着汐颜离开了。

“林伯,清理好之后,将蓝侍臣带出来。”在门口时脚步一顿,瑞琛望着神思有些恍惚地汐颜,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阮燕地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蓝宸佑,直到冰冷的刀刃刺入胸前,倒在又硬又冷地地上。视线模糊中,她眷恋地望着心仪的男子,缓缓阖上了眼。她至死也没有告诉汐颜的是,昨夜蓝宸佑在迷幻中仍旧察觉出自己是阮燕,而非本尊。整夜独自抗衡着体内的燥热,也没有碰她…

宸佑,今生我们无缘,下辈子即使不能作你的妻,也得你回眸一瞥,可好…

地上失了气息的女子,闭上双眼,唇边却含着的淡淡微笑。林伯漠然地俯视着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将内里的粉末洒在阮燕身上。转身帮蓝宸佑把衣衫一件一件地套上,一把将他扛在肩上,缓步离开。

见他出来,方知鸣按照太傅的吩咐,在房间的四周围点燃了火种。熊熊烈火转瞬间劈里啪啦地燃起,方知鸣遥望着内屋,除了地上的一滩水迹,空无一人。

汐颜将事情交给了瑞琛处理,便匆匆回到驿馆,将自己锁在房内。

方知鸣跪在地上,身后有十多名禁军,大堂内鸦雀无声。坐在上首的瑞琛安静地看着他们,直到他们神色剧变,这才慢悠悠地开了口。“今日,你们都看见了什么?”

禁军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齐齐地看向他们的上司方知鸣。他们刚才因为搜寻的关系,都进去了那个小院,既然没有细看,也知床上两人中,有一个是蓝侍臣。方知鸣无奈地做这出头鸟,垂首应道。“回太傅,我们…什么也没看到。”

“没有吗?很好。”瑞琛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淡然扫了他们一眼,便抬步离去。

莫名其妙地望着他远去的身影,禁军有人摸了摸脖子,仿佛不相信脑袋还好好的安在脖子上面。“…方大人,我们这算是逃过一劫吗?”

方知鸣恨恨地瞪了那人一眼,怒喝道。“胡说些什么!你们给本官听着,把嘴巴都给闭紧了,透露了半点风声,你们就拿脑袋来抵着!”

“是,方大人。”十多名禁军吞了吞口水,齐声应道。蓝侍臣的事可关乎着皇家的脸面,他们纵使有九条命,也不敢拿这个开玩笑啊!

偷偷地松了口气,方知鸣也以为瑞琛放过了他们,但是很快便知他想错了。

蓝宸佑抬手揉了揉额角,有些茫然地望着纱帐出身。忽然一个激灵坐了起身,昨晚的记忆猛地在脑海中一一闪过。他记得当初阮燕派人送来了一张纸条,说是告诉他蓝家流言的事,约自己秋祭结束的那日在这偏远的小镇见面。

他得了汐颜的允许便出了驿馆,来到一座小院落。记得自己喝了茶,想要询问父兄的情况时,感觉晕晕沉沉的,然后却见到了汐颜…

用力地甩了甩头,蓝宸佑忽觉额头刺刺的痛着,抱着脑袋又躺回了床上。当时只觉得一身的燥热,似乎想要一个出口来宣泄。贴近的娇躯,如兰的幽香,撕裂的衣裙,白皙滑嫩的肌肤,然后呢…

蓝宸佑头疼越发剧烈,他怎么也想不起后面的事情,却也开始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妥。他明明见的是阮燕,为何最后突然会变成汐颜?难道他将阮燕看成了汐颜,之后…蓝宸佑怔忪着,不敢继续想下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 善后

“羽儿——”软软的童音响起,一人立刻顿住脚步,凤目里闪过一丝诧异的神色。

“大姐?”薄唇一掀,允子羽含笑道。

一道小小的身影从一旁跃了下来,巴掌大的小脸,精致的面容,来人正是阮燕身边消失的女童!她狠狠地瞪着他,嘟嚷道。“我还以为羽儿把大姐给忘了呢!”

允子羽缓步走近,讨好地朝她笑了笑。“羽儿就算向天借胆,也不敢忘记大姐的好啊。”说罢,凤眸朝四周淡淡一扫,神情带着几分警惕。

“放心,这里附近都有我们的人看着。”女童冷哼一声,上下打量着火红艳丽的允子羽,道。“你擅自进宫作了女帝的侍人,打乱了我们的计划,他很不高兴。”

“大姐难道不相信羽儿的能耐么?”允子羽唇边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眉眼轻轻一挑。

女童皱着眉,对他不经意作出的媚态视若无睹。“羽儿,不要忘记你留在此处究竟是为了什么!”

允子羽敛了笑意,冷冷道。“在这里已经整整十年了,羽儿一刻都没有忘记自己的价值。”

“羽儿,”女童语调一软,叹道。“我知道你并不是自愿留下的,但是所做的一切却是为了我们共同的目标,再忍耐一下吧。”“是他派大姐过来的?”允子羽剑眉一挑,淡然问道。

“不,”女童摇摇头,“虽然羽儿的初衷是好的,但是你的行动打乱他原先地计划。再加上其他人又添油加醋地歪曲你的意思…大姐便擅作主张,独自过来助你一臂之力了。”

允子羽目光一柔,上前轻轻搂着她。他知道大姐要离开并不容易。如今特意前来相助,允子羽不感动是假的。这么多年来。也只有大姐是真心待他地,这份心意允子羽从来没有怀疑过。

“那么今夜的事,是大姐做地了?”松开她,允子羽忽然问道。

“不错,蓝家是女帝最大的助力。若是离间他们,我们下手就要轻松得多了。”女童若无其事地把玩着肩上的碎发,淡笑道。

允子羽略略有些惊讶,“蓝家的流言,还有那个周海宁的事…?”

黑眸一眯,凌厉地目光扫向他。“蓝家的事确实是我散播开去的,不过那个侍才的死并不是我的意思。难道羽儿认为大姐会阻扰你的计划,暗地里去刺杀那个女帝?”

允子羽尴尬一笑,安抚道。“大姐多虑了。羽儿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大姐刚好出现在这里,这两件事又巧合一前一后发生,我也只是随口问问。”

女童睨了他一眼。面色这才稍稍缓了下来。“羽儿,即使我来了这边。他们还是下手了。看来根本不把我放在眼内。我担心他们会对你不利,羽儿近日最好小心些。”

“羽儿会的。大姐。”看着她眉宇间淡淡的倦意,允子羽揽着她的肩膀,笑眯眯道。“大姐也累了,去羽儿地别院休息一下吧。”

“也好,”她抬手打了个响指,一人飞跃而下,恭敬地跪在她身前。女童自然而然地搂着来人的脖子,坐在他的手臂上。那人缓缓站起身,神色木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眸底犹若死水一般,一片死寂,如同没有生命地傀儡。

允子羽笑了笑,挥手让隐在暗处的觉现了身,带着女童与她地“坐骑”悄然离开了。大姐地“坐骑”只听从她的一个个指令行动,根本丝毫没有自己地思想,真是相当好用,甚至绝不会有背叛的可能。

原本大姐想要他将汐颜也变成这样,事情就好办得多了。但是允子羽一想到那个鲜活聪颖的女帝变成一具没有表情、没有思想、没有光彩的木偶,立马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薄唇微微一扬,大姐安排的好戏怕是完场了,他便去看看女帝如何善后。深夜,汐颜在床上辗转难眠,终是起了身,到庭院内走一走。守在门外的安福听见声响,急忙给她套上了披肩,抵御寒凉的秋风。不料两人才出了门,便瞥见一人静静地立在院内。

“国师。”

雪衣墨发的雨疏站在朦胧的月色下,衬着庭院内的景色,如同一幅画般美丽。汐颜生怕亵渎了他,声音轻柔,且较平日又压低了几分。

雨疏似是惊醒般,身子一颤,这才缓缓回头。“皇上。”

汐颜点点头,又道。“这么晚了,国师一人在此处做什么?”

“…赏月,”清冷的声音传来,在汐颜听来,却有那么一丝犹疑。汐颜眼珠一转,也不点破,抬步走向他。

“国师,有一事朕想要请教你。”

安福已经静静退到十数丈之外,完全听不清两人的对话。雨疏侧过头,清冽的眼眸看着汐颜,示意她说出来。

汐颜敛下眼眸,迟疑地问。“今夜的事,国师或许有所听闻。朕想知道,这世上真有一种方法,只用一个眼神便控制了对方么?”

“有,”雨疏撇开脸,毫不犹豫地答道。

神色掠过一丝惊诧,“一个七八岁的女童也做得到吗?”

沉默了片刻,雨疏淡淡应道。“在下不知道。”

以为他无所不知的汐颜听见回答,心里隐隐有些失望,却又听见雨疏继续说道。“但是这世间能做到的人,屈指可数。再者,这样的术法相当耗神,用一次可能需要休息月余才能恢复,因而平常极少能使用。所以,皇上不必担心有人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用这方法控制其他人。”

闻言,汐颜摸摸鼻子。看来雨疏一眼便看穿她的忧虑了,只是听见耗损精力一说,她不由想起小别子的担心,转向雨疏。

“国师操控鸟雀,是不是也使用了这个术法?”

雨疏默然地望着她,没有开口,但是汐颜知道,答案是肯定的。想到回宫后他的消瘦与疲惫,汐颜咬了咬唇,凛声道。“国师,以后不要再用这个术法了。”

“…不可能,”雨疏眼眸一闪,温言道。“在下除了这份才能,没有其他可取之处,能为皇上效力。”

汐颜略略一怔,从未想过雨疏会这样想。听完,她面上掠过一丝心疼,却瞬间被恼怒代替。难道在雨疏心里,自己只是一个工具,这是看不起她么!

“国师是凤凰下凡,等同于澜国的神,只要留在朕的身边,便已足够。以后的几十年,国师还要陪着朕看这澜国的兴衰,怎可以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气呼呼地怒喝了一番,汐颜抬眸却见雨疏眼底闪烁零碎的光亮。仿佛点点繁星落入了他清冽的眸中,让她一时看得有些怔忪起来。

“…雨疏在有生之年,都会一直陪伴在皇上左右的。”犹若誓言般的话语轻轻飘来,汐颜盯着他,忽然笑开了。

“朕会记住国师今晚的话,就怕几十年后,朕老得掉牙,脸上长满了皱纹,国师该嫌弃朕了。”

眼底的光晕渐渐沉淀,雨疏低下头,轻笑道。“到时在下也驼了背,双目昏花,该是看不清皇上的容貌了。”

难得的调侃让汐颜笑了笑,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夜深了,回房休息去吧。”

雨疏忽然翻袖抓住汐颜收回去的手,正色道。“他们下的暗示,只有本人或能力更高者才解得开。皇上若是碰见这样的人,最好避过去。若果来不及,便不要看他们的双眼,想办法尽快逃离。”

睇他这般肃然,汐颜也深知此事严重,用力地点了点头。雨疏这才吁了口气,松开了手。汐颜感觉到手臂上一阵凉意,叹息着将披肩解下,往雨疏身上一裹。

雨疏显然一愣,任由汐颜细细将披肩拢了拢,深夜的寒凉一下子被挡了开去。披肩上还残存着汐颜的体温与浅淡的幽香,雨疏只觉那股温暖从身上传到了心里。

汐颜上下看了看,这才满意地转身离开了。雨疏定定地站来原地,眼中忽然闪过一丝阴霾。

他们,终于开始要下手了么…

第一百二十章 过客

小李子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杨冠衡,秋祭回宫后便察觉他的闷闷不乐。同去的周侍才突然得了急病,祭典一结束,竟然暴毙而亡。期间,禁军还在附近大肆搜寻了一番,弄得那些城镇鸡犬不宁。小李子凭着多年的直觉,深知皇上说丢失了一物,不过是掩饰的借口。

从杨冠衡的口中零碎的话中,看出蓝侍臣与这事有关,想必是皇家的密事,为了小命着想,小李子没有再探查下去。至于杨冠衡,小李子并不担心他会有这好奇心追查下去。毕竟皇上答应其留在驿馆两日去游玩之事,因这些突发的事情而泡了汤,正忿然地抱怨了一遍又一遍。

加上回宫后,皇上便再未曾来仪元殿,让杨冠衡更是心心念念,很是不安。

“小李子,你说皇上会不会被允子羽那个狐媚子哄骗了去?最近见她到明瑟殿勤快得很。”

小李子立在他身后,恭谨地奉茶。听见此话,忍不住在心里嘀咕。狐媚子形容得应该是女人吧,而且皇上才去了明瑟殿一次,就算作勤快了?

当然身为内侍的他,很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眼珠骨碌一转,谄笑道。“主子说得是,但是允侍人才刚进宫,皇上去他那里算上这回才两次,怎比得上主子这里勤快?倒是皇上去曦和殿那面,几乎两日便去一趟了。”

杨冠衡俊颜一白,嘟嚷道。“蓝侍臣病了,皇上去得勤也是正常的。若不是之前的流言,皇上怕是去得更多了。”

小李子瞪着眼,瞥了瞥四周。压低声线偷偷说道。“主子,那蓝侍臣不会是装病的吧?”

闻言,杨冠衡一愣。面上掠过一分迟疑。“怎么可能,蓝侍臣的为人光明磊落。不会做这样地事情的。”

“可是蓝侍臣以前可是少年将军,那身板壮实得紧。入宫之后不要说风寒什么的,连丁点头疼身热都没有,曦和殿地宫人就从来没有请过御医。这会周侍才刚去,就忽然病了。不是占着皇上么,缠得皇上都没有时间来仪元殿了。”

杨冠衡睨了他一眼,呵斥道。“大胆奴才,蓝侍臣的事是你能说地么,下次再听见这样的话,我就撕烂你的嘴。”

小李子惶恐地跪下,连磕了几个响头。“主子恕罪,奴才也是替主子不值,这才多嘴了。该打,真该打!”

说罢,还真是抬手掌起嘴来。听那劈啪的声音,便知用力得很。

“好了。你下去吧。”杨冠衡挥挥手。小李子谢了恩,悄然退了下去。他看得出。杨冠衡虽然在生气,那些话却是听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