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你,林伯。”瑞琛微微笑着,抿了一口,淡淡的苦涩味,是自己最喜欢的茶叶。自小林伯便在他身边打理,熟知他的一切,却又一直包容着他的任性。若不是林伯还在他身边,在最为沮丧的那段时日,瑞琛很可能撑不下去。

林伯向来面无表情的脸闪过一丝赧然,撇开一边,低声应道。“主子…言重了。”

“确实,大恩不言谢,何况林伯还是我的家人。”

听到这话,林伯心下一动,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最终仅仅点了点头。

凭洛海的耳力,又怎会听不见车厢内的对话。他可以想象到老林如今定是感动得一塌糊涂,可惜是自己驾着车,没办法看到了。思及此。他暗暗有些可惜。太傅终于下定了决心,洛海心里分不出是喜是悲。其实,不管如何。只要太傅过得开心,老林又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听了觉的话。允子羽不得不相信,允当家为了他地计划,开始铤而走险。处事谨慎又细致的觉,早已察觉室内的药效较平常增大了几倍,难怪女帝在几日间性情大变。如此一来。确实有利于他们,但是这样地结果却不是允子羽所希望的。

“听华音殿地宫人所言,女帝近几日都宿在尘微宫,没有回华音殿。而太傅去了几回,都在尘微宫外吃了闭门羹。他们都说女帝好像中邪了一般,忽然性情大变。”觉又在宫内四周查探了一轮,探听了不少消息,这才回来禀报。

允子羽皱起眉,问道。“那些男子呢?”

“药下得太重了。他们几人已经是神智不清,属下尝试了几次都不能问出些什么来。”觉想到那几个已经完全沉迷在情欲的男子,其中一人甚至是他的属下。不免有些惋惜。“公子,主上传来消息。说是在入冬后动手。”

凤目一沉。“具体的呢?”

觉低下头,“这个…主上并没有明言。”

允子羽冷哼一声。道。“果然,听到我那些兄弟的话,他开始不相信我了。难道他不知道,没有我地配合,根本一事无成?”

“公子息怒,”觉单跪在地上,沉声劝道。“属下已经布置好一切事宜,很快所有便会如公子所愿的了,请公子不必为这些小事动怒。”

薄唇一勾,允子羽轻笑道。“的确如此…对了,大姐的情况如何?”

“一切如常,”觉恭谨地答道。

“让她安心留在别院,先不要回去了。若他来请,便说大姐身体没有恢复,不宜长途跋涉。”允子羽并不想大姐牵涉进来,倒不如现在就把她留住。“跟亦翔说一声,他知道会怎么做的了。”

待觉离开后,他沉吟了片刻,还是决定亲自去看一看,便吩咐小鹊子备轿去了尘微宫。尘微宫就在华音殿不远,向来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嫔居住。允子羽站在殿前,看着阻扰他前进的重重守卫,凤眸一眯。

小鹊子上前一步,道。“麻烦各位侍卫大哥通传一下,允侍人求见皇上。”

为首的侍卫摆摆手,不耐烦地嚷嚷道。“皇上正忙着,谁也不见。”

允子羽朝小鹊子递了个眼神,小鹊子立马会意,将一锭金子偷偷塞在侍卫手里,谄笑道。“这位侍卫大哥行行好,让我家主子进去吧。”

侍卫掂量了一番,感觉到掌心沉甸甸的,满意地点点头。“还是允侍人识趣,今早杨侍才带人过来,又吵又闹地,差点没把这里给掀了,最后也只能回寝宫去了。”

小鹊子立马点头哈腰感谢了一番,又听着侍卫自夸了好一会,允子羽的耐性快消磨完的时候,两人这才好不容易得到允许进去尘微宫。

见允子羽满面寒霜,小鹊子讨好道。“那些侍卫向来喜欢要些甜头才办事,禁军里面见怪不怪了。不过那杨侍才也因此得不到好处,吵翻天了也只能望而却步,哪及得上主子英明…”

檀黑地眼眸冷然一扫,小鹊子立即住了口,乖乖地跟在后头了。刚步入大殿,便听见内室一阵男子动情的轻吟传来,小鹊子虽然在宫内数年,但对男女之事仍是知之甚少,听到这声音,禁不住面红耳赤。

允子羽脚步一滞,上前推开门,首先入目地是榻上叠在一起地两人。汐颜在上,长发有些凌乱,外袍已经滑落在手臂上,身下之人几次想要起来,却被一双白皙的纤纤玉手按了下去。定睛一看,檀黑地瞳孔一缩,那人竟是太傅瑞琛

“皇上,允侍人来了。”瑞琛似是面有难色,胸前的衣襟已经大大地敞开,正手忙脚乱地拢了拢。汐颜退开了一步,让他坐了起身,却顺势搂住了瑞琛的脖颈。微微侧过头,墨黑的青丝散落在肩上,衬着满是潮红的秀丽容颜,妩媚动人。

墨眸瞄了瞄允子羽,汐颜粉唇一勾。“允侍人怎么来了,朕可不记得有召见你。”

允子羽的眼中掠过一丝惊艳,转而笑开了。“听说爹爹送了人来,小臣想看看他们服侍皇上是否周到。只是不知…为何太傅大人也在此处?”

汐颜笑了笑,脸颊挨近身旁的俊颜,道。“太傅三番四次劝朕回华音殿,朕便索性让他也进来相陪了。”

视线飘向床下抚慰着自己的四名男子,又停在允子羽身上,轻笑一声。“还是说,允侍人也想一起来?”

小鹊子大吃一惊,望着地上的四人与床上的太傅,难道皇上要夜御五男?如果再加上主子,那不就六个了…眼瞅着允子羽的脸色一阵青白,汐颜的注意力已经回到了瑞琛那里,贴着他轻轻摩挲起来。

看着瑞琛的俊颜上也是一片愕然,原本以为汐颜在做戏的允子羽不禁信了几分,冷淡地道。“那么,小臣就不打扰皇上的兴致了。”

见他甩袖离开,汐颜的脸颊已是滚烫,轻轻松了口气。方才听到清平来禀,说是允子羽突然过来了,想着将那些神志不清的男子随便抓一个上床,装装样子含混过去,瑞琛却坚决不赞同。

眼见允子羽就要到了,汐颜一慌,被绊了一下,将身旁的瑞琛压在床上。想到地上那些男子在药效下,或许会对她动手动脚,索性脱了外袍,就着这个姿势趴在瑞琛身上。瑞琛立刻会意,扯开了胸前的衣襟。那会儿,允子羽已是走入尘微宫了。

从殿外走到内殿,不过十多步的距离,但短短的时间内,在瑞琛身上的汐颜却倍感尴尬难熬。她的手臂放在瑞琛两侧,微微撑起,又仰着头让两人没有贴得那么近。但是那若有若无的温热气息,迥然的目光却依旧近在咫尺。

汐颜侧过脸避开了瑞琛投在她脸上的视线,身子越发不敢靠近,免得让他听见自己“咚咚”乱蹦的心跳。待允子羽推门的那会儿,她暗暗吁了口气,下一刻腰上一紧,重新跌落在瑞琛的胸前,比先前愈加紧贴。她同样感觉到身下的人胸口急促的跳动,脸上不由飘起一丝红晕。

这便是允子羽先前看见的那一幕,亦让他的疑虑最终打消的缘由。

汐颜看不到自己这般娇俏的模样引来的效果,瑞琛却是明白的。当然,汐颜临时起意抱着他磨蹭时,瑞琛的愕然也是真实的。只是后来内心窃喜,却仍旧是面不改色,神情丝毫没有漏洞,也难怪允子羽会察觉不出这场戏的真假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怜悯

看着允子羽的身影走远,汐颜手忙脚乱地扯起滑落的外袍,就要起身跳下床去。但是腰上的手臂却没有半分放开的意思,甚至揽住汐颜倒了回去。墨眸闪过一丝怔忪,疑惑地看向身下的瑞琛,只听见他在自己耳边低语。

“皇上,允侍人一向谨慎,兴许会再回来。”

闻言,汐颜亦觉得有理,便只好继续趴在他胸前。瑞琛抬手拉下纱帐,掩去了榻前衣衫半露的那四名男子,免得污了汐颜的眼。

担心隔墙有耳,两人都没有说话。汐颜枕在瑞琛略微敞开的胸膛上,鼻息间一股浅淡的兰香,耳边是他有力的心跳,一声又一声。未曾习武的瑞琛不似蓝宸佑那么壮实,被环在他怀里,却也温暖而让人安心。

这个人,从她登基以来,便一直在身边。出谋划策,为她分忧解难,甚至夜夜陪她批阅奏折直至深夜。汐颜对瑞琛的感觉很复杂,有些感激,有些依赖,有些不解,而今却开始有些惴惴不安。

父皇曾说,帝王是孤家寡人,不该也不能与人交心。朝廷里每个人都戴着一副面具,而帝王的脸上更是有千百层,让人揣摩不出心思。若有一日,有个人能令帝王揭开了面具,那么这个人就不应该存在于世上。

很小的时候,父皇便喜欢将她抱在腿上,也不管汐颜是否听得明白,将一些帝王之术灌给她。汐颜秀眉一皱,她时常想,难道当年父皇已经发现汐原并不是他的亲身骨肉?

然而父皇一直没有开口,虽然对汐原甚为冷淡。但是始终没有对他痛下杀手。甚至在后来,下旨将他封为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汐原的寝宫露华殿四周,亦设下了重重禁军。可见父皇对他的安危十分挂心。可惜即使如此,当时的外戚依旧想置汐原于死地,借此取代他太子之位。

那个时候,汐原隔一段时日便会受伤。汐颜总是奇怪为何那么多地侍卫,还会让刺客伤到了汐原。只是慢慢的,外戚一个接着一个被父皇铲除了。思及此,汐颜不禁僵直了身子。难道真如汐原所言,父皇只是将他当作了自己的挡箭牌,甚至是除去外戚地借口?

感觉到汐颜的僵硬,瑞琛搂着她坐了起来。“皇上,怎么了?”

秀丽地容颜有些发白,清润的眼眸掠过一丝担忧,掌心轻柔地抚上汐颜的面容。

汐颜呆呆地发愣着。想到父皇的所作所为,忽然心头一冷。即使汐原并不是父皇的亲生骨肉,只是相处十数年。难道父皇对他没有丝毫感情么?若她是汐原,知道自己一直唤作父皇地人由始至终仅仅将他当作一颗棋子。亦会接受不了。

当初汐颜曾对父皇待他们两人的态度截然不同而不解。如今了解到真相后,却又不禁对父皇的所为感到心寒。

“皇上?”

汐颜回过神。发现自己埋首在瑞琛颈侧,双臂不自觉地竟然抱住了他,神色窘迫。推开瑞琛,汐颜下了床,穿戴整齐后,面上的红晕这才褪去。“太傅,这场戏完了,他们的目标极有可能会转向你。不如太傅近日都在宫中住下吧,有禁军在,朕比较放心。”

允家往宫中送来美男,意图媚惑她,甚至使出下药的手段,不惜露出马脚,为的是什么?允家纵使腰缠万贯,仍旧是一介商贾,如今铤而走险,竟敢对皇帝下手,可见背后的势力非同一般。但是清平几次秘密查探都未果,又怕被允家发现而不敢夜探虚实,因而至今汐颜都没有头绪。

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汐颜会将计就计,顺着允家假装中药,变得淫乱放荡。即使不明白允家此举的目地,但是允子羽进宫,频频向她示好。不难想象,他们是想汐颜沉迷于酒色,荒废朝政,便于允家暗地里谋划的事情。

刚开始,汐颜以为允家想要的是皇夫地位置。若允子羽成了汐颜的皇夫,允家将会得到更多地荣耀,甚至特权。但是此时看来,允家地心思显然不知在这上面。

不论如何,在允家眼里,汐颜已经开始沉醉在尘微宫的美色之中,那么会劝阻皇上,阻扰他们地就只有太傅瑞琛。想到这里,汐颜眉头一皱,转向瑞琛。

瑞琛显然已经明白汐颜的担忧,温和一笑。“皇上,引蛇出洞的话,在下是最适合的诱饵。”

“没有必要,太傅身边只有林伯与洛海,根本防不胜防。”汐颜知道这是铲除允家最好的手段,但是一想到瑞琛可能因此而受伤,甚至会丢了性命,她便不由心里一阵烦闷。“太傅不必多言,朕已经决定了。”

瑞琛整理了有些凌乱的衣衫,没有再推脱。“皇上,在下仍旧是住在丹枫殿吗?”

丹枫殿远离内宫,偶尔外臣与皇上商议至深夜时,便会安排留宿在那里。对于大臣来说,能在丹枫殿住上一宿,是无上的光荣,可见能住进丹枫殿的人少之又少。瑞琛在汐颜登基后经常帮忙批阅奏折,也就时常留宿于丹枫殿里。

不料汐颜朝他展颜一笑,道。“不,太傅今夜便宿在华音殿吧。”

“咚”的一声,刚刚站起身的瑞琛不小心踢到了床脚,俊颜一脸愕然。难得看见他这样的神情,汐颜笑得更欢了。“难道太傅想让朕把地上的这四个人带回华音殿去?”

瑞琛想到若果汐颜孤身一人回去华音殿,难免会让人生疑。如果让自己住了进去,倒是能迷惑到旁人。斜斜地瞄了地上那些人一眼,双眉紧皱。他们而今除了无休止地抚慰自己,根本不会作其它了。饿了便吃,吃完就继续抚慰。若果不是清平打晕他们,这些人早就精尽而亡。给他们入华音殿,瑞琛只觉得玷污汐颜的寝宫。

见瑞琛没有异议,汐颜便唤来安福,一同回华音殿去了。当然,汐颜也将瑞琛拉上了龙撵,在旁人眼中极其亲密的印象中一路回去的。在殿前,也是挽着瑞琛的手臂,缓缓走入内殿。众目睽睽之下的亲昵,不到半个时辰便传遍了整座皇宫。

直至走到内殿,挥退了所有的宫人,汐颜叹了口气,神情无奈。不知这场戏要持续多久,她可不想一直被宫人与侍卫误会下去。反观瑞琛,却是满脸笑意,仿佛方才在殿外的赧然与窘迫不过是错觉罢了。

“皇上,”蒙着面纱的雨疏迎面而来,清冽眼眸在他们两人身上一转,停在一处。

汐颜顺着他的目光一看,连忙松开了手。“国师,朕也安排太傅住进来了。”墨眸往内室一扫,不由皱着脸。房内只有一张龙床,先前她都住在偏殿,如今众人的视线都投注在她与瑞琛身上,汐颜不可能再到偏殿去,只是这两人要如何安排?

雨疏看向她,淡淡道。“既然如此,在下回南熏殿去便可。”

想到华音殿这阵子怕是不会安生,此处确实不适宜静养,汐颜便点点头同意了,将瑞琛带到了外殿。雨疏是从密道过来的,若果从华音殿出去,就难以解释了。汐颜下意识地没有让瑞琛了解到密道的事,瑞琛虽然猜出了几分,亦没有开口询问。

安福奉上了热茶,又燃起好几个火盆,悄然退下。汐颜与瑞琛对坐在案前,无言地默默品茗。许久,汐颜才放下茶杯,淡声问道。

“太傅最近为何对朕的态度改变了如此之多?”往日淡淡的疏离与拘谨,忽然间消失无踪。汐颜不笨,都一一看在眼里。这一切似乎是从瑞琛得知她中了“乱红”之毒以后…

墨眸一抬,直视着瑞琛,汐颜冷声问道。“太傅这样,是出于对朕的同情,还是怜悯?”

太傅若果会不会回答“是”呢!

第一百二十九章 相拥

怜悯…

清润的眼眸一沉,瑞琛没有想到自己的转变在汐颜看来,会误解得如此之深。心里沉甸甸的,带着几分惊讶,却更多的是一丝刺痛。或许他能对所有人的话充耳不闻,但是汐颜的一句却让瑞琛的心不由揪紧。

眼见着瑞琛的神色黯淡起来,汐颜一怔,对方才问出口的话隐隐有些悔意。但是太傅的特然转变,却让她不得不这般猜测。

“…在下为何要同情皇上?”半晌,瑞琛幽幽叹道。“毕竟皇上如今还是好好地坐在瑞某的面前,‘乱红’没有‘千秋’,便不是毒药。在下相信凭刘御医高超的医术,定然能研制出‘乱红千秋’的解药来。”

“至于在下的改变,”瑞琛朝汐颜温润一笑,缱绻目光紧紧锁在她身上。汐颜只觉脸上的温度渐渐往上升,不由撇开了脸,避开了瑞琛眼中的炽热。“在下以为,会一直以臣子的身份在皇上身边辅助,直到皇上独当一面。但是在下如今,却是开始不满足了。或许在下以前不论如何自恃淡泊,终究还是逃离不了这贪念二字。”

听见他的话,汐颜回过头,却越发不解起来。“太傅不满足什么?”

是太傅这个没有实权的职务,还是被她扯入朝廷,远离了他原本想要的生活?

长臂一伸,瑞琛轻轻牵起汐颜的小手,温柔一笑。“在下想要站在皇上的身边,却并非再以君臣的身份…”

汐颜瞳孔一缩,呆呆地看向瑞琛。她从来没有料到太傅对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怔忪着不知如何开口。半晌。才问出一句。“太傅与朕相识不足一年,怎么会…”

手上一紧,瑞琛眨眨眼,唇边扬起一抹笑容,在汐颜看来。还有几分狡黠地味道。“皇上可能不记得了,几年前便见过在下。”

几年前?汐颜皱了皱眉。苦思冥想,最后只能眼巴巴地瞅着瑞琛。他摇摇头,轻叹道。“这事…还得让皇上自己慢慢想起来。”抬头看了看天色,瑞琛微微一笑。“皇上,今晚在下睡在哪里?”

汐颜估摸着雨疏应该从密道离开了,这才与瑞琛进了内殿。扫视了一轮。只得指指软榻,歉意道。“只能委屈太傅睡在那里了。待会朕让安福多拿几床被褥。秋风寒冷,太傅着凉就不好了。”

瑞琛点点头,汐颜便唤来安福细细整理。两人也是倦了,汐颜想到最近都得演戏,甚至一举一动。一一笑都要小心翼翼,不由皱着脸。脱了外衫,裹着被子滚到床榻上。汐颜舒服地叹息了一声。忽闻旁边一声轻笑,这才想起瑞琛也在内殿。脸上红了红,扯过被子把头也埋了进去。

实在太丢脸了…

躺在床上,寻思着与瑞琛几年前相遇的事,想着想着终是乏了,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静谧的室内,一道叹息响起。瑞琛侧过头望了望睡得香甜的汐颜,心里一阵复杂。与一个男子身处同一室,难道她就没有半点不自在么。眼眸一闪,难道说汐颜已经习惯了,所以也就不再介意?

唇边扯起一抹苦笑,什么时候他也变得如此斤斤计较了。汐颜的三位侍夫,还有允家少主,不都是因为自己地苦劝,她才立下的么。现在却又忍不住想着那些人与汐颜在一起地情景,禁不住地吃味起来。

或许先前只是将自己的立场定在一个旁观者的身上,所以瑞琛可以超然,可以淡泊,可以看着汐颜对其他男子的好。如今表明了心意,抛开了刻意拉远的距离,心境立刻产生了剧变。

汐颜有一点说得对,他是从知道她中了“乱红”之后,才下定了决心,想要抛下以往的束缚。不是怜悯与同情,而是慌乱和惊惶。瑞琛以前只想着,一直就这样陪在汐颜身边,做一个忠君安分地臣子,看着她嫁人,看着她生子。辅助她,保护她,扫除她身边一切障碍与危险。

瑞琛从未想过,忽然之间,汐颜离死亡这么近。他懊悔自己没有保护到她,如果那日周海宁真是下了手,那么汐颜将会从这世间消失,甚至由始至终不会知道瑞琛对她的执着。

一日没有研制出解药,瑞琛便一日不能安心。每每;景,都不禁心惊肉跳。

他不想要在事后来悔恨,亦不愿带着遗憾与汐颜天人相隔。所以即使林伯不喜,纵使汐颜心里的人不是他,瑞琛都决定了,好好试一试。

瑞琛看着汐颜足足五年,他很了解在先帝刻意的安排下,汐颜对男女之事了解不多。以前曾有一些公主在宫中养许多娈童,甚至成年前会有年长的麽麽与相识的小姐跟她们说起闺房之事。但是汐颜在先帝地重重保护下,生活很单纯,也没有其他人能够介入。

汐颜很聪慧,从她在短短数月就掌握朝纲便能看出。但是对于感情,她却是一片空白。瑞琛抿唇一笑,或许他是几人之中,最晚起步的。但是比起蓝宸佑、允子羽等人,他却是最为了解汐颜的性情。在战场上,他不及蓝宸佑地英勇;在商场上,他也不敌允子羽的手腕。但是对于赢得汐颜的心,瑞琛对自己的信心是有的。

望着榻上的汐颜在月色下白皙透明的容颜,瑞琛终是阖上眼眸,缓缓沉入了梦乡。

“…皇上,该起来了。”

一道轻语在耳边响起,汐颜抱着被子往内翻了个身,嘟嚷道。“安福,一刻钟之后再来叫朕。”

“安福正在殿前拦住杨侍才,怕是抵挡不了多久,皇上快起来吧。”

杨侍才…杨冠衡…

汐颜瞪大眼,猛地坐起身。看了看榻前衣衫整齐的瑞琛,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昨日让太傅夜宿在华音殿了。想到自己现在定然蓬头垢面,不由将被子往头上一套,手臂往外挥了挥。“太傅…先出去吧。”

瑞琛当然不会离开,将汐颜捂着的被子拉下,看着她憋得红红的脸颊笑道。“安福不在,让瑞某服侍皇上梳洗吧。”

转身将冒着热气的水盆捧了过来,见汐颜正胡乱套着衣衫,瑞琛笑了笑,没有上前帮忙。毕竟没有皇上的命令而近身,是对她的不敬。加之偶尔逗弄还好,若逼得紧了,难保汐颜会羞恼成怒,一下子将他推得远远的。

平日穿衣梳头都是汐颜自己来做,也不会生疏。只是瑞琛站在一边看着她,让汐颜有些紧张,衣襟上向来能轻松扣上的盘龙扣,却忽然难以应付起来。好在太傅没有出声,亦未过来帮忙。片刻后,汐颜终是在困窘中,穿戴整齐。

接过瑞琛递来的沾了水的手帕,擦了擦脸,汐颜便听到殿外阵阵喧哗,不一会就从中分辨出杨侍才的声音。漱了口,拭去了唇边的水珠,汐颜放下帕子,就要往殿外走去。

“皇上,昨天在尘微宫的事,除了允侍人与他的贴身侍从,并没有其他人看见。”瑞琛在身后低声说道,汐颜闻言,顿住了脚步。

“太傅的意思是,杨侍才是被人怂恿了?”

她微微颔首,允子羽收买宫人的事情汐颜是了解的。在杨冠衡有允子羽的人,她并不觉得奇怪,只是允子羽未免过于多疑而且小心了,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她。墨眸偷偷瞄了瑞琛一眼,难道昨日的事,他们还要重复一次?

瑞琛眼波一转,轻笑道。“皇上,杨侍才就要进来了。”

隐约听见杨冠衡的声音由远至近,汐颜咬咬牙,转身走向他。瑞琛一手揽着她的细腰,在软榻坐下,汐颜则在他大腿上。她扭捏地动了动,忽见瑞琛扯开案上的一块布,一盘精致的点心出现在汐颜面前。

汐颜正觉得腹中空空,伸手探向点心,却被瑞琛的手臂阻了下来。不解地瞥向他,只见瑞琛取出一块点心,递到汐颜嘴边。汐颜吃惊地看着他,突然察觉到纷乱的脚步声已经接近,只能不甘不愿地用力咬了一大口。

瑞琛望着汐颜气鼓鼓的脸颊,微微笑开了。

第一百三十章 邀宠

杨冠衡摆脱了安福,气冲冲地跑进内殿,看见的便是两人极为亲昵的一幕。看不见背对着他的汐颜面上的神情,但是瑞琛目光中的宠溺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原本他还不相信皇上与太傅的事情,如今一见,怔忪在原地,不知所措。

“杨侍才,没有朕的允许擅闯华音殿…”汐颜侧过头,墨眸一眯。杨冠衡立刻跪在地上,慌张地应道。

“请皇上恕罪,小臣只是…听到宫内有些流言,所以才…”

咬咬牙,他抬起头,指了指瑞琛,道。“皇上,太傅身为外臣,怎能夜宿在皇上的寝宫。这、这事有悖礼法,若皇上需要人侍寝,小臣、小臣也是可以的!”

说到最后,杨冠衡脸上涨红,气呼呼地瞪着汐颜身旁的瑞

“侍寝?”汐颜粉唇一弯,瞄了瞄杨冠衡身后的小李子,笑道。“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杨侍才也留下吧。”

杨冠衡愕然地愣着,没想到汐颜会真的让他侍寝。小李子赶紧扯了扯他的袖子,细声细气地提醒道。“主子,快谢恩啊。”

“谢皇上!”杨冠衡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连扣了几个响头,满面潮红。

“安福,让闲杂人等都出去,别扰了朕的兴致。”汐颜抬手搂着瑞琛的脖子,不悦地扫向跟着杨冠衡前来的侍从。

“是,皇上。”安福躬身应道,将那些“闲杂人等”都一一请了出去,体贴地关上了殿门。理所当然地,在华音殿侍候的宫人也退至外殿。

“安公公。太傅大人还在里面,怎么不跟着一块出来?”小李子狐疑地瞅了瞅内里,悄声问道。

安福睨了他一眼。冷然道。“太傅大人又怎会是闲杂人等?皇上既然让他留下自是有皇上的道理。”

一把将小李子推出了殿外,安福道。“杨侍才一时半会不可能出来的。你先回仪元殿准备准备吧。”

“…准备什么?”小李子怔了怔,不解地问道。…

安福看着他傻乎乎的模样,挑了挑眉。“当然是干净地替换衣衫了,难道你想要你家主子赤裸着身子回寝殿去?”

小李子明显吓到了,准备替换的衣物他能理解。为何主子会赤裸着身体…

左右张望了一下,他压低了声线。“小的…请安公公明示。”

安福没有理会他,径直往殿内走去,独留小李子一人在殿前。小李子斟酌了一下,难道皇上那么猴急,喜欢撕烂男子地衣衫再作乐?面上红了红,瞅着杨侍才没有那么快出来,便急急往明瑟殿报信去了。

“此话当真?”听了小李子的禀报,允子羽剑眉微蹙。檀黑地眼眸有些不可置信。

“是啊,听说侍寝后的男子那衣衫都碎裂,每回都得准备替换的衣物在旁。昨日太傅在华音殿。亦是如此。奴才看不过一晚,太傅好像就离不开皇上了。刚才还看见两人甜甜蜜蜜地互相喂食…”小李子神神秘秘地眨眨眼。低声吐出一句。“还嘴对嘴的呢。”

为了拿多些奖赏,小李子直把方才看见的事情夸大了不止多少。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把允子羽都唬得一愣一愣地。

“好了,小鹊子,打赏吧。”允子羽挥挥手,小李子适时地住了口,乖乖跟着小鹊子领赏去了。

“公子,看来那女帝果然中了药,沉迷于贪欲之中。澜国的朝政荒废,如今连太傅都牵扯了进去,对我们甚为有利。”墨衣男子忽然现身,恭谨地分析道。

允子羽冷哼一声,他早就发现瑞琛对女帝的不同,而今女帝难得主动接近,瑞琛又岂有拒绝的道理。“觉,你以为这样真的好么?”

觉疑惑地看向他,“公子,澜国陷入混乱,不是我们最希望见到的吗?”

“但是允当家插手,却让我的计划完全打乱了。”允子羽怒极,冷眼扫向他。“若能控制女帝,便是轻而易举地得到了澜国。如今女帝虽然沉迷在欲念中,但是却根本听不进任何话,这枕边风吹不起来,我进宫成为侍人又有何用?”

“公子息怒,”觉没有想到一时默认了允当家的做法,会扰乱了允子羽的计划,一脸恐慌。“公子是否有逆转地办法?”

“办法也不是没有,除非…”凤眸微微眯起,顿住了话语。觉急忙追问。

“公子有办法?”

“…将手边柜子里的衣衫取出来,”允子羽没有回答他,淡声吩咐道。觉迅速从柜中拿出了衣衫,不经意间嗅到衣物上的熏香,立刻明白允子羽地办法为何,不禁皱起眉。

“即使有魅香辅助,公子的身体也支持不了多久…”

“觉,你地话太多了。”允子羽褪下外衫,将那件红袍穿上,起身便往殿外走去。

安福望着眼前地红袍男子,欠身道。“允侍人,皇上如今分身乏术,恐怕未能召见您,要不允侍人择日再来?”

分身乏术么?允子羽心下冷笑,俊美的面容依旧笑脸盈盈。“若打扰了皇上雅兴,安公公便将罪责都推在我身上吧。”“这…”安福面有难色,忽见一人从殿内走出。硕长地身影,单薄的衣衫似是随意披在身上,平日的儒雅如今看来却带着几分邪魅。瑞琛朝允子羽微微一笑,又对安福点了点头。

“允侍人,皇上召你进殿。”

檀黑的双眸在瑞琛身上一转,允子羽薄唇一勾。“有劳太傅了。”

“不敢,”瑞琛淡淡应道,转身率先往内走去。允子羽默然地跟在他身后进了内殿,汐颜亦身穿单衣,侧卧在榻上。她身旁的杨冠衡似是昏睡了过去,露在锦被外的小半肩膀隐约可见,内里怕是不着一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