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我怀着是我与皇上的孩子,不说孩子是母亲的心头肉,这是皇嗣,我怎么可能自己去故意摔倒呢?用孩子搬到了莹妃,还是我吃亏大啊。”张修仪梨花带雨的边说边哭。

皇后转而问道:“莹妃,你又凭什么说,你没有拉张修仪呢?”

“本宫说没有就是没有,犯不着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自己推出去。”

皇后转而问道:“在座的人,谁看到了当时的情况?”

这些嫔妃们恨不得把莹妃这个狐狸精给抓起来,在萧贵妃的开口带动下,都纷纷说是当时看到莹妃拉了张修仪一把。

连一向与萧贵妃做对的冯淑妃都点点头,说是看到了。

倒是一直在旁边的魏贵嫔没有说话,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些人七嘴八舌的指责着莹妃。

感受到沈蕴卿的眼光,魏贵嫔回望了一下,见她对着自己点点头,又对着莹妃点点头。

魏贵嫔自然明白沈蕴卿的意思,站起来道:“当时本贵嫔离的最近,虽然看的不是太真切,却也看到修仪妹妹举杯,莹妃去接,手碰到酒杯上的时候,修仪一下子就向前冲去。”

这话说的有点意思,不细品自然品不出其中的味道。

莹妃去接,自然是接酒杯,怎么会拉动张修仪

可是,这些嫔妃把素日的积怨在这一刻通过口舌都纷纷的发泄出来,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莹妃,哪里还顾得上魏贵嫔说的什么。

只有被说骂中的莹妃,抬头望了一眼魏贵嫔,眼神出奇的平淡而无痕。

“好了,幸好张修仪没大碍。莹妃先回宫,将熙莹宫禁宫,等事情查清楚了再做处理。”皇后虽然不管六宫事宜,但这样的事情,皇后还是要过问的。威严的吩咐下去,一群人也不再说什么。

赏荷宴就这样草草的散了,沈蕴卿与魏贵嫔陪着皇后娘娘,一同回到了凤梧宫中。

刚刚坐定不久,皇后便缓缓开口:“魏妹妹,你怎么看这样的事情?”

魏贵嫔道:“当时,我离莹妃最近,张修仪分明是故意向前倾的。”

“她要故意陷害莹妃?可是,她敢拿皇嗣去下赌注吗?”皇后疑惑。

“这也是我疑惑的关键所在啊,只凭着怀孕就连升三级,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她舍得吗?”魏贵嫔凝眉出神。

沈蕴卿坐在那里,听着两个长辈的话,心里也没有个着落,这个张修仪应该不会傻的拿孩子去做赌注。

可是,魏贵嫔也说,她明显是故意而为之。

“贵嫔娘娘,当时的情况是怎么样的,您再和我说一说。”沈蕴卿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没有抓住。

魏贵嫔点头道:“当时,张修仪来敬酒,酒递出去了,那莹妃来接,手还未碰到酒杯,张修仪的整个身子就往前倾去。因为知道她怀着身孕,我也吓的一身冷汗,想要伸手接住她。但她似乎只是晃了晃,有一瞬间还是能站稳的。可不知后面怎么回事,想来是脚下鞋子滑,就一下子控制不住的倒下去。那莹妃见事情不妙,就用自己的身子替她垫了一下,结果两个人就都摔到地上了。”

张修仪的性子是不可能给莹妃敬酒的,可偏偏要跑到莹妃跟前,这里面本来就有大问题。如果说孩子是假的,也不可能,那可是经过了好几个太医嬷嬷的手,千真万确存在的。

一时迷雾重重,沈蕴卿也想不明白张修仪的打算:“母后,是否要告诉给父皇?”

“自然要告诉你父皇的,回来的路上已经让人去通知了,这会儿也该来了。”

话音刚落,就有人匆匆进来。

翠茗行礼道:“皇后娘娘,奴婢已经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皇帝陛下。”

“陛下说什么了?”

“奴婢进去的时候,贵妃娘娘已经在了。听陛下的意思,似乎他已经知道了。”

“这么看来,萧贵妃倒是脚快嘴也快了。”魏贵嫔微微的一笑,里面的深意大家都明了。

皇后接着道:“那陛下还说什么了?”

翠茗回道:“只说知道了,就让奴婢走了。不过,看神情似乎还是有些为难的样子。”

能不为难吗?一个是宠爱有加的妃子,一个是带着皇嗣的妃子,孰重孰轻,心里要好好的掂量一下。

皇后淡淡点头,一笑:“嗯,也好,既然萧贵妃在,事情会很快有着落的。”

话落在魏贵嫔与沈蕴卿的耳朵中,自然明白什么意思。

萧贵妃如果不借这个机会搬到莹妃,以后恐怕就没有这么好的时机了。

她施加压力,就不用皇后出头来当这个恶人。

皇上倘若将来哪天想起莹妃的好,自然也就只会怨恨萧贵妃了。

几个人又说了会儿话,沈蕴卿陪着皇后吃过午膳,服侍着她睡下,才回到自己的宫中。

让人喊了郑内侍过来:“你去瞧瞧,父皇这会儿在哪里,今天又都去了哪里。”

“是。”

打发了郑内侍,红醉便进来问道:“殿下,您也睡会儿吧。”

沈蕴卿抬头向外面望了一望,突然就想起了昨晚上,在月光下,那长身玉立的男人,如一座雕像,似乎还站在自己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想着想着,便不由得靠在榻上,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支持不住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香甜异常,似乎还做了一个梦。待到醒来的时候,却已全然忘记。

睁开眼睛,只见外面的太阳没有了正午的那种炙热,带着一种红彤彤的光,似乎到了黄昏时分。

紫影听到沈蕴卿起身,赶忙进来伺候。

“什么时辰了?”由着紫影服侍自己,沈蕴卿懒懒的询问。

紫影笑道:“申时了。”

“郑内侍回来了吗?”

“回来了,因您睡着,没敢打搅。”紫影服侍着沈蕴卿漱了口,给她披上一件薄纱小衫。

沈蕴卿坐在梳妆台前,将长长的秀发随意的一挽,随手捡了只簪子:“让他进来回话。”

郑内侍进来请安。

“让你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

“回殿下,萧贵妃在皇上的养心殿待到午膳时分离开的。她刚走,皇上就让人赏了东西给张修仪,直到过了午时,皇帝去了张修仪的蔓华轩待了有两刻钟的时间才出来。听皇上身边的小内侍说,皇上出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

“这会儿,父皇在什么地方?”

“在御书房,从景丰宫出来,就一直在御书房。”

看来萧贵妃真的给她亲爱的父皇,出了个大难题啊。

第49章 小产

夕阳西沉,独有一片嫣红,落目处,层层宫殿的檐角都沐浴在这片红光中,迎着金黄的琉璃瓦,有一种孤寂的庄严。

沈蕴卿斜倚在回廊中看着最后的落日,心思飘忽。

这皇宫是她的家,可也是她最想逃离的地方,如果没有这些至亲至爱的人支撑着,她一天都不想在这里呆下去。

烟波流转中,刚刚走了的郑内侍又退了回来:“殿下,这会子淑妃娘娘也去御书房了。”

“这下可热闹了。”沈蕴卿突然就笑起来。

听说从莹妃进宫开始,皇帝就再也没有去过冯淑妃那里。

以前是有萧贵妃压着,现在又多了个莹妃,连一个月一两次的侍寝都失去了机会,也难怪冯淑妃这么急赤白脸的去找皇帝。

幸亏她有个能挣军功的好儿子,否则,这淑妃也做的不安稳啊。

只是她这个儿子太过傲慢,一旦对上了,就不能留。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沈蕴卿笑道:“让人看着冯淑妃出来的表情。”

“是。”郑内侍点头,接着又磕头道:“奴才还要谢谢公主的大恩。”

“你都知道了?”

“是,奴才的母亲得了那样重的病,如果不是公主去找人安排,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还有弟弟,也谢谢公主给他谋个差事,否则,真的是穷途末路了。奴才就是因为家里穷,才进宫伺候主子们。前些年攒了些银两,谁知父亲病了,银子都看病买药,却也没有留下父亲。弟弟又小,母亲也是三灾八难的,我的那些供奉银子都贴了家用。谁知天有不测风云,母亲又得了只能用钱养着的痨病,那些供奉银子也有限,我还以为救不活母亲了呢。多谢公主,多谢公主啊。”郑内侍说着,又泪眼婆娑起来。

沈蕴卿起身拉他起来,道:“好了,起来吧。你掌管着昭阳宫,怎么也算是个掌事,家里竟穷成那个样子,可见你为人真诚。我喜欢真诚而忠心的人,自然也愿意帮你,让你无后顾之忧。”

打发了郑内侍,红醉道:“郑内侍,也怪可怜的。”

“是啊,他从小进宫,人也机灵,那几年我病着,他是可以换个好差事的,他却留下来没走,也是难得。”

主仆两人说着说着就进了屋子,紫影与青岫早已布好饭菜,沈蕴卿见晚膳清淡可口,也多吃了半碗饭。

因为下午睡了一会,这会还不困,沈蕴卿就拿了本医书,歪在贵妃塌上翻看着,不一会,郑内侍进来道:“冯淑妃刚才就从御书房出来了。”

“神色如何?”

郑内侍有些想笑,却忍了下去:“脸拉的很长,很不好看,下台阶的时候,还差点踩空了摔下去。”

“嗯,知道了。”

果然没有猜错,这是冯淑妃撞倒了枪口上。

今天先有萧贵妃的施压,后有张修仪的哭闹。父皇是真心的疼爱那莹妃,冯淑妃去真的是不会讨到什么好。

不过这事,她与母后是不会插手的。坐山观虎斗,不管留下谁,母后都不会受到影响。

但看这情形,估计张修仪的孩子没事,莹妃也不会受多大的惩罚。

幸亏,当时让魏贵嫔多了句嘴,让莹妃知道,原来这宫中也不都是排斥她的人,比如还有魏贵嫔,能替她说句话。

埋下的这条线,不知在以后会不会用到。

沈蕴卿在心里算计着事情,手中的茶杯还没有端起来,就听见外面一阵的疾跑声,郑内侍皱了眉头,见进来的是自己的小徒弟张英,便骂了一句:“在公主面前也这样火急火燎的,规矩呢?”

那小内侍擦着汗,一脸的惶恐,见到自己的师傅训斥自己,慌忙跪下赔罪。

沈蕴卿见他这样,知道是发生了事情:“怎么了?慢慢说。”

“张…张修仪,小…小产了。”

“啊?”红醉与紫影在旁边吓的捂着嘴巴,叫了一声。

沈蕴卿猛的一激灵,探身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说,张修仪吃过晚膳就嚷着肚子疼,她贴身的宫女见她不太好,就去请太医,可是,太医还没有到,张修仪已经疼昏了过去。等到再看的时候,孩子已经没了。皇上、皇后和高位的妃子都赶过去了。”

沈蕴卿急急的吩咐:“更衣,去景丰宫。”

那边红醉与紫影早已捧过衣衫,伺候她穿上,郑内侍也去外面穿了轿撵,一行人,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赶到了景丰宫中。

张修仪居住的蔓华轩的外面与里面已是好多人,加上小产后淡淡的血腥味,本来不大的屋子中更显拥挤。

太医正跪在地上回话:“陛下,张修仪是保住了,只是孩子…”

“今天中午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这样了呢?”皇帝已经盛怒到极致。

太医颤抖的回道:“修仪的胎象不稳,刚刚把脉,似乎还有受到惊吓的刺激,这才导致了滑胎。”

沈蕴卿一听就听出了毛病,女子怀胎受到惊吓,当时会有反应,刚才进来的时候,她可听说,张修仪吃过晚饭就没出过这个屋子,何来的惊吓?

难道是指今天上午莹妃的事情?

想到这里,沈蕴卿瞟了萧贵妃一眼,只见她正问道:“好好的,怎么就会受了惊吓呢?双丫,你主子,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那双丫是张修仪的贴身宫女,此刻跪在地上哭泣道:“主子,自从怀孕都一直很注意,今天上午去赏完荷花,就一直呆在屋子中,何曾有过什么惊吓啊。”

皇帝听了,眉头锁的更紧。

屏风后面转过一个小宫女上前道:“修仪醒了,要拜见皇上。“

皇帝赶忙起身,转过屏风向内室走去。

几个位高的妃子也跟着进去,见张修仪本来俊俏的脸上,已经一片惨白,连眼睛都是勉强的睁着,只有嘴里在不断的呢喃:“陛下,陛下,必是今天莹妃害的我动了胎气,失了咱们的皇儿啊。”

到底是失了孩子,皇帝就算不太宠爱张修仪,此刻的眼中也满含关切:“你不要激动,安心养身子,朕会给你个交待。”

“谢皇上。”张修仪哭的如雨打梧桐,淅淅沥沥。

而此时一众的嫔妃都露出了某种刻意掩盖却已经掩盖不住的笑容。

皇帝站起身来,看着一众人,挥挥手:“都出去吧,在这里吵的修仪不能好好休息。”

嫔妃们纷纷跟在皇帝的身后,来到正屋,皇帝另吩咐道:“去把张太医请来,朕看她给昭阳看的好,让他好好的调理张修仪的身子,朕在这里等着,快去请了来。”

乍一听到这个名字,沈蕴卿已然皱了眉头。命张太医给张修仪看病,这是皇帝无意的还是有意的呢?

皇帝既然说要等,大家也不敢说走就走。沈蕴卿想了想,出来拉着一个相熟的小内侍,低声问道:“刚才父皇来这里之前,在哪里?”

“回殿下,皇帝陛下是从熙莹宫过来的。”

沈蕴卿点点头,示意跟着的红醉赏了他些银子,豁然明白,皇帝为什么要请张太医了。

既然是从熙莹宫过来的,那么,张太医是西齐的人,莹妃必然知道。莹妃难道早已料到,会有今天这么一出,才在皇帝的耳根下种了种子吗?

再者,难道张太医来了就会把案子给翻过来?

突然就想到刚才她怀疑的问题,明明动胎气是上午,可为何直到傍晚才发生小产的事情?这里真的有其他的原因?

还有,莹妃既然知道张太医是西齐的人,自然也知道陆承霭是西齐的王爷,这么多西齐的人渗透进嘉和的皇宫,到底是何居心?

更何况,现在看来,如真是莹妃对父皇说了什么,那么她还真是料事如神,聪明的紧啊。

这样的人物,留在这里,终究不是好事。

思绪千回百折,总感觉到有一根线,穿梭其中,却又找寻不到。

正自思量,便见小内侍引着张太医进到景丰宫内,沈蕴卿站在门口对着张太医道:“快点进去吧,父皇可等久了。”

“是。”

此时的屋中除了必要的人外,地位低点的,都让皇帝给打发了。

张太医依照皇帝的指示,隔着帘子把了脉,出来回话道:“陛下,张修仪虽然滑胎,但幸好发现的及时,胎儿没有保住,可大人的身体还好,只要好好调养,会很快好起来的。”

皇后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如果以后谁再有孕,必万万不能再动了胎气。”

张太医微微的一愣,迟疑的开口:“张修仪,似乎不是动了胎气而引起的小产。”

“怎么可能?”皇帝脱开而出:“刚才诊的确实是动了胎气啊。”

沈蕴卿的心中渐渐的拨云见日,凤眸扫过一众嫔妃的脸,只见萧贵妃从张太医进来,就微微的有些不自在,而此刻听张太医开口,更是脸色变白。

果然有问题。

沈蕴卿只管冷眼旁观这一切,见张太医匍匐在地:“怎么会是惊动了胎气呢?明明是滑胎的药物所致。”

“你胡说!谁敢给张修仪服用滑胎的药物?刚才可是千金圣手刘太医把的脉!”萧贵妃厉声喝道。

“微臣不敢有所隐瞒啊,皇上,皇后娘娘,敢问,今天是什么让张修仪动了胎气?”

皇后似乎也觉察到不对,缓缓开口:“听张修仪贴身的宫女说,只有上午的时候摔了一跤,当时让经验丰富的嬷嬷看过,孩子是没有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