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瑨问:“你对白檀说什么了?”

郗清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我好像将您病的实情告诉她了。”

司马瑨这才明白过来,松开他出了门。

朝前厅走去,远远的就看到一室灯火里白檀端坐等待的身影。先前还在他面前嗔怒笑骂的神情,此刻侧脸看来却分外沉静,垂着眼抿着唇,哀愁都藏在心里。

他叹了口气,连心疼人的方式都这么别出一格,也就只有她了。于是快步走了进去,故意挑眉问:“不是叫我自己吃么,竟还是在等我呢?”

白檀嗤了一声,情绪一扫而去,神情如常,语气也如常,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唉,我已经跟我的被窝恋爱了,不想跟它分手,我想与被窝缠缠绵绵到天涯_(:з」∠)_

郗污:我好像又做了一回助攻。

煞神:给你加个鸡腿。

看到有菇凉问文多长,其实我的文都不咋长,已经在渐渐收尾了,就是老忍不住想让大白秀恩爱而已。噫~好虐←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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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菇凉们的霸王票——

第56章 记号

半个月都过去了,司马玹始终没有就司马瑨与白檀的婚事表态。

司马瑨却是很执着,一封折子一封折子地往上递,一副非得将恩师娶到手的架势。

如今整个朝堂都觉得凌都王实在是没什么出息,好不容易扳倒了庾世道,也恢复了爵位,大家都觉得他应当是对储君之位志在必得的了,结果眼下陛下都有后了,他也不操心,就对个女人最上心。

对得起你那“凌都王”的封号么!

如今他这般积极,就连司马玹都开始怀疑,是不是他真的眼里只有情爱而无其他了。

王焕之一半出于为司马瑨出力,一半出于乐见师生乱.伦,卯足了劲地怂恿父亲去搀和一脚。

王敷觉得挺好,毕竟司马瑨一旦有了败坏师生纲纪的名声就离储君之位更远了,于是兴冲冲地揣着折子来宫中见驾了。

隆冬来得毫无预兆,御书房里炭火烧得极旺。王丞相立在炭盆边笑眯眯地望着上方,旁边是不苟言笑的白仰堂。

内侍端了个蒙住了口的炭盆搁到了司马玹的脚下,他架了双脚上去,翻看着手中的折子:“丞相这是做什么,孩子还没出生呢,就急着定封号了?”

王敷递的折子里写了两件事,一件是为未来皇子定封号,一件便是准许凌都王的婚事。他笑道:“陛下头一子,自然是要重视些,早些给皇子定下封号还是有必要的。”

司马玹笑了起来:“说不定是个女儿呢,丞相太心急了。”

王敷解释:“陛下误会了,只是议定一个称号备着,若是贵妃生出的是长公主,那可以再行议定,若是长殿下,可不就用得上了?这也免了有心之人一直觊觎储君之位啊。”

司马玹如何不知他弦外之音,叹了口气道:“那说说另外一件事,丞相为何提议朕准了凌都王与白檀的婚事?这般一来,岂不是要叫他二人以后名声狼藉,再无挽回余地了?”

王敷见他仍有维护司马瑨之意,恼地伸手烤了一下火:“既然凌都王不要名声,陛下何必维护,他想娶,您就准了他娶。贵妃有喜,当天下同庆,陛下就当多件喜事又如何?”

司马玹蹙了一下眉,看向白仰堂:“太傅以为如何?”

白仰堂的脸色自然不好,但也只能道:“但凭陛下做主,白檀已离家多年,老臣已当没有这个女儿。”

这话说来是带着怒气的,他已经试图挽救过,但白檀那副秉性,怎么会听他的话?既然她不为家族名声考虑,他又何必在意这个女儿。

不过白檀若是真嫁了,他也不会真去断绝什么关系。司马瑨毕竟手握重兵,就算没有名声,也是叫天下不敢小觑的藩王。他这话更多的还是为了表明自己坚守礼教、正义凛然的立场。

司马玹的手接近炭盆翻了翻,眉心到现在也没松开过:“凌都王是国之肱骨,白檀是天下闻名的文才,朕实在不愿意这二人毁了名声,以后走在路上也被指指点点。”

王敷压根不将这话当回事儿:“陛下多虑了,就凌都王那‘威名’,谁敢对他指指点点啊。”

司马玹无奈:“就算如此,朕出面赐婚也不妥。凌都王一心求娶罔顾伦常,朕总不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推波助澜,丞相也不能刻意引导他二人走上弯路啊。”

王敷道:“陛下用不着赐婚,只要点个头就行了,凌都王那般人物,定然会顺势而上自行完婚,届时天下有谁会非议陛下与老臣呢?”他瞄了一眼白仰堂,“便是白太傅,也是无可奈何的啊。”

白仰堂脸都黑了。

司马玹翻动的手掌停了下来,王敷果然做丞相做的太久了,嚣张跋扈,连他这点暗示了半天的意愿也不肯逢迎,非要赞同这桩婚事。

“既然如此,此事朕便不再过问了。”司马玹终于发了话,顺手拿了份折子看起来。

王敷要的就是这句话,也不打扰他,告辞退去。

白仰堂也跟着退出殿门,王敷却还没走远,见他出来特地慢行几步说了一句:“太傅这下有了凌都王这个女婿,可是要飞黄腾达了。”

白仰堂自然知道他这是在嘲讽,面无表情道:“想必是要比令郎好一些的。”

王敷陡然生怒,白仰堂已经施施然走了。他吹胡子瞪眼,这白家的人从老子到女儿是不是都是刺头儿,个个都牙尖嘴利的很!

沿着小径一路而来的高平停在远处,目送二人彻底离去才闪身进了殿门,一路轻手轻脚,直接上了玉阶,俯身在司马玹耳边道:“陛下,派出去的人说庾世道的亲眷全都逃去秦国了,只怕难以追踪了,他们还带回来个骇人听闻的消息。”

司马玹心情不大愉悦,笔下不停,眼睛也没离开奏章:“什么骇人听闻的消息?”

高平瞥了一眼他的侧脸:“外面已经有传言,说是庾世道根本没死。”

司马玹朱笔一顿,在奏章上留了突兀的一点。

高平退后一步,跪了下来。

司马玹搁下笔,庾世道是他亲眼看着摔下宫城的,尸首也早已收殓,怎么可能没死?只怕是有人故意散播谣言,想要惹来恐慌吧。

年关近了,无垢特地下山去置办年货,一直觉得有人跟着自己,走几步就回头看一下,可又没有任何异常。

她心里觉得古怪,难道是白日见鬼了?

街边有个打铁铺子,门前悬着打好的铜盆,她灵机一动,走去那边装模作样地挑选铁具,顺便朝铜盆上张望,果然瞧见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接近了过来,转头几步追过去,逮了个正着。

“你跟着我做什么!”问完了才觉得眼前这人有些眼熟,高鼻深目的,她上上下下看了几眼,恍然记起来是当时买墨锭的那个鲜卑人。

段鉴讪笑:“我偶然在市集上见到你,又怕你像上次那样一见到我就跑,只好暗自跟着了。”

无垢心有防备:“你想做什么?”

段鉴忙道:“我没恶意,只是想见见你罢了。”

“我跟你又不熟,你要见我做什么?”

段鉴还真被她给问住了,无缘无故,总要找个理由啊,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个理由来:“我这里有个消息,想请姑娘带回去交给白女郎。”

无垢一听跟她师尊有关,防心便稍稍卸除了一些:“你是何人?为何会认识我师尊?”

段鉴顿时自恼万分,难怪她这么防备自己,原来还没好好介绍一下自己呢。他连忙说了自己的来历,又自称是凌都王下属,好攀近点关系。

无垢看他穿着打扮的确有武人之风,谅他也不敢拿凌都王来欺骗自己,终于不再防着他了:“你有什么消息要我传?”

“事关重大,还是写下来吧。”段鉴左右看了看,附近有卖笔墨的铺子他是记得的,便请无垢走一趟。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笔墨铺子,买了纸笔,段鉴伏在柜台上一笔一划将事情写了下来。

无垢只瞄了一眼便道:“你的字真难看。”

段鉴知道自己的字难看,不然能没事默默练字么?被嫌弃了虽然心塞,可他居然很机灵,立即就接话:“在下毕竟是外族人,汉字写的不好,以后还请姑娘多多指教才是。”

无垢觉得这话好笑:“我怎么指教你?我又不常见你。”

段鉴顺杆往上爬:“那以后我们常常见面就是了。”

无垢没有多少兴趣,将那纸折起来往怀里一塞便要走。

段鉴赶紧跟上去:“姑娘,我护送你回去吧,这消息不能泄露,要万分小心才是。”

无垢头也不回地问:“那你还要我转话做什么,自己去送信不就好了?”

段鉴忙改口:“我是说护送你出城,毕竟城中人多眼杂,为防万一啊。”

无垢只好随他去了。

一路穿过熙熙攘攘的长街,过了人声鼎沸的南市,终于到了东篱门外,再没法跟了。

段鉴依依不舍,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看中个姑娘,汉家的姑娘就是特别,见识还这么多,可惜不知道瞧不瞧得上自己这个外族人。好在他不优柔寡断,追上吊桥问:“无垢姑娘?你看我如何?”

无垢边走边转头看了他一眼:“衣衫齐整,五官端正。”

段鉴又追上去:“姑娘误解在下意思了,在下是问你看我这个人怎么样,能不能相中我?”

无垢停下脚步看着他,足足好一会儿才道:“原来你是相中我了啊。”

段鉴连连点头。

无垢一时脑袋也卡壳了,她还是头一回被男子追求,心里竟有些怪异的感觉,想了半天回道:“我与你还不熟呢。”

段鉴正好旧话重提:“这有何难,你我多见见面不就熟了?”

无垢道:“那还是得我师尊同意才行。”说完转身走了。

段鉴想起上次见白檀的情形,那么一个难缠的女子,都能叫凌都王折腰,他怎么搞的定啊?

看着无垢的背影渐行渐远,他叹了口气,喜欢个人怎么这么难呢?

无垢将消息带上东山时,白檀正坐在廊下晒太阳,无课可授的日子就是这么无聊啊,所以无垢说段鉴给她递了消息时,她顿时就有了精神。

原本还以为段鉴的消息是跟无垢有关的,哪知打开一看根本无关什么风花雪月,竟然与庾世道有关。

无垢见她脸色倏然正经起来便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原本想问一问她段鉴说的那事,这么一来就憋了回去,自己回房纠结去了。

司马瑨到晚上才回来。上次庾世道围都的那些残兵被他接手后在营中不太.安分,祁峰和顾呈近来都忙得不沾边,他也抽空去看了看,结果一忙就忙了一整天。

如往常一样,他回来后总是先去书房寻白檀,结果没有见到她人影,一直寻到房中,才发现她坐在那里,看着倒像是一早就在等他。

司马瑨回来的急切,身上那件苍青色的胡服衣摆上被马蹄带了一层的尘土。白檀接过他手里的马鞭放在桌上,顺手给他解开胡服立领上的扣子,为他更衣这种事情,现在做起来简直已经有些轻车熟路的架势了。

“段鉴今日叫无垢递了消息给我,说外面有风声说庾世道还活着,这消息必然不是给我的,是希望我传给你罢了。”

这消息太惊骇了,白檀说之前自己就先吓了许久。司马瑨却反应平平,张着双臂等她将宽袍披到自己身上便坐了下来,顺势揽了她坐在自己膝头:“他若活着就一定还会出现,等着就是了。”

白檀并不信,她虽然没有亲眼见到庾世道尸首,但皇诏都已公布了其罪状,确认其已伏诛,至今还在搜捕其家眷,怎么看都不可能会死而复生。

既然司马瑨有意看戏,必然有他自己的计较,她自觉没趣,起身就要走,却被司马瑨紧紧地扣着,最后还被他抱住了。

他埋首在她颈边轻轻蹭了蹭:“让我歇会儿,我有些累。”

白檀便坐着没有动,自知道了他病症的实情后就怎么也对他心硬不起来。原本该是天之骄子,却因为人为之过落得这般模样,任谁也会心疼的。

她也不能正大光明地安慰他,司马瑨骨子里太傲,发病的事从不愿被外人知晓,她自然希望给他留着颜面,只能当做不知道,默默对他好就是了。

司马瑨的唇就贴在她耳边,忽然道:“今日收到消息,司马玹不再插手我们的事了。”

白檀愣了一下:“真的?”

“谁知道真假。”司马瑨仰起头来:“为免夜长梦多,我们是不是该挑个日子尽早将婚事办了?”

比起在吴郡那次,这回白檀才终于嫁人的感觉,不自在地连眼神都飘忽起来:“那得去请陈凝算算良辰吉日才行吧?”

司马瑨慢条斯理地欣赏着她的表情:“何必这么麻烦,我一个世人眼中的煞神,难道还在乎冲撞了什么不吉利么?反正一切都准备好了,只要你点头,便是明日也是可以的。”

白檀愈发不自在了,这婚事原本就冒天下之大不韪,结果连日子还是他们自作主张地来决定,实在有点没羞没躁,可她还得装作很镇定的模样。

司马瑨看得分明却又装作没看见:“如何,定哪天好?”

这是拿她寻开心来了,白檀怎么感觉不出来,推开他站起身来:“你自己定吧!”

司马瑨道:“那我就定明日了。”

“…”白檀无语,司马瑨又拉她坐下来,窝在她颈边合起眼来。

郗清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走进来,一看到这场景就抬袖遮住了眼:“哎哟我什么都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