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虹听了这话不由大笑,又赖着扶桑“好哥哥”的叫了半天,直弄得男人喜也不是怒也不是。

两个人笑闹了一会儿,叶青虹这才从男人背后伸过手,搂了那媚人柔软的身子,轻声道:“扶桑……对不起……明天我不能陪你过年了……”

扶桑原本带笑的嘴角听了这话,突然僵了僵,半天才勉强笑道:“这有什么要紧,你那头一大家子,还有皇子殿下……”说到这儿,男人倒顿了顿,紧接着却又道:“我那里什么时候都能去,你先陪长辈才是真的……”

叶青虹轻轻伏在男人背上,听了这话轻轻叹了口气,慢慢地道:“扶桑,我们快点有个孩子吧,到时候我一定让你坐着花轿进叶家,再也不让你受一点苦……”

扶桑听了“孩子”两个字,身子不由一颤,停了好一会儿才将眼里的泪雾压了下去,低声说了个“好”字。

叶青虹知道男人心里还记得那个没了的孩子,心里不由一酸,便只管将他搂得更紧了。

冬天的白天短得很,叶青虹陪着扶桑吃了午饭,又说笑了一会儿,便送男人上了马车,又嘱咐跟车的小心,直到马车走的不见影子了,才回到铺子里和管事的说了几句话,准备了过年的赏钱,天快黑了才坐车回府。

进了后府,叶青虹照旧是去看怜月,男人的身子越来越沉了,再加上年纪轻,身材也娇小,这会儿行动已经十分不便了。叶青虹见怜月如此辛苦,心疼的不得了,只管陪他说了好一会儿话,又和兰儿一起侍候着男人吃了饭,这才放了心。

怜月知道妻主白天辛苦,明天又是不得闲,于是便催她去歇着,可叶青虹哪里放得下心,便只摸着男人的肚子笑道:“我今天晚上就留在这里陪你和儿子吧……”

听妻主这么说,男人心里不由甜丝丝的,小脸浮起淡淡的红晕道:“我这会儿身子不便,晚上哪里能侍候你起身?你倒是去别处歇着是正经……”

叶青虹听了男人这话,便更心疼,只道:“我今天就歇这里,晚上帮着你翻身,你为我吃这些苦,我哪能放着你不管?”

怜月见叶青虹主意已定,知道再劝也无用,于是只得听话地被她扶着躺下。

兰儿见主子留在了这里,忙派人去通知燕飞飞的人,只告诉他们别等了,这才回来给加了炭火,又温上热水,服侍两个主子歇下后才去外间歇了。

叶青虹躺在床外边,无限怜惜地拉着怜月的小手轻声道:“上次那王公公说起码还要两个月孩子才能出世,你现在这身子就这么沉,到时候可苦了你了。”

怜月的身子虽然不能随便翻动,可听了叶青虹这话还是将小小的头靠到了她的肩膀上轻声道:“怜月这辈子最大的福份就是能给您生孩子,吃这点苦算什么……”

叶青虹伸手轻轻摸了摸男人小脸,又将枕头调了个让男人舒服的角度,这才重新躺下道:“有时候真不敢想,我竟然是要做娘的人了,真不知道孩子生出来会像谁,要是男孩儿像是你这样乖巧才好,我肯定捧在手心里疼着,不让他受一点苦……”

怜月听了这话不由扑嗤一声笑了,轻声道:难怪任哥哥说你有时候猜不透,刚刚这话要是被别人听见了只以为你哄人玩,哎,这人人都喜欢女儿,偏偏你却喜欢儿子,说出去定然没人相信……”

叶青虹听了话也笑了,不由将男人有点凉的小手放进自己的怀里捂着道:“别人信不信都没关系,只要你知道我说的是真话就好,打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怎么也忘不了你的模样,直到你嫁进来了,有时候我做梦还都是没得到你前的事……现在你有了身子,我睡觉的时候才不做那恶梦了,只盼着你能平安的将孩子生下来,其它的我什么都不在乎……”

“叶主儿……”听了这番告白,怜月眼圈一湿,差点流下泪来,忍了半天才道:“怜月这辈子没什么奢望,只想着能守着您和孩子平安地过一辈子,也就满足了,您大可放心,怜月就是死,下辈子也定然要做您的人……”

“怜月……”叶青虹不由紧紧拉住男人的小手,心里的感动无以复加。自从她重生在这个陌生的空间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了家的感觉,这种被全身心依赖信任让她的心重新安定下来。轻抚着男人隆起的肚子,叶青虹不由满足地轻叹:自己终于要做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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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这天一大早,叶府里的人天不亮便起来了,下人们忙着准备过节的大小事项,主子们也都各有各的事要办。

叶青虹照例是随着叶子敏祭祖和拜见长辈,好在去年她已经经历过一次了,虽然出了不少的洋相,可大家念她大病初愈,都不计较。今年得了去年的经验,叶青虹便做的有模有样,直让叶家的远方长辈们称赞不已。这些老女人又都知道她娶了皇子做正夫,于是便更加高兴,只说叶家要在这一代兴旺起来了。

女人们在前头忙着,男人们在后府也不得闲。除了怜月因为身子的原因不能出来见客外,燕飞飞、任倾情、沈牡丹三个早已恭敬地侍候在柳氏的身旁了。

叶家的亲戚男眷们到了过年的时候照例是要到柳氏这里的,一方面他是长房正夫,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些人都是有些自己的小算盘的。见叶青虹这样出色,这些远亲们都想将自己的儿子送进来做小。虽然她现在是有了正夫的人,可算起来这几个男人都没有生养。那个怜月又不过是怀了个男孩,若是自己的儿子能嫁进来生个女儿,就真的算攀上了叶家这棵大树,一辈子吃穿不愁了。

柳氏是什么人,早就知道这些人的小心眼儿,可他却并不说破,只要能让叶家多子多孙,他这个做主夫的才不管女儿娶几个男人呢。

叶青虹在外头忙完了,便换了衣裳进了后府,照例是直接来看生父。一进屋,便只闻得一屋子香风浮动,穿着花花绿绿衣裳的年轻男人都闪在一旁偷偷瞅着自己,做出一副含羞带怯的样子来。叶青虹这一年多来这种场面也见多了,此时看了这些男人便把他们当小猫小狗,只和柳氏以及几个年长的叔叔们说笑。

燕飞飞领着任倾情和牡丹站在地上,见叶青虹正眼也不往这边看一下,心里说不出的痛,忍了半天才将那眼里的水气压了下去。昨天晚上一听说妻主留在怜月那里不来了,男人心里便说不出的难受。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虽然说前些天她是赌气不碰自己,那说明她还是在意的。可现在竟然根本就不进他的房门,可见是真的厌恶了。想到这儿,再看看一屋子年轻娇美的男人,燕飞飞心里更加难过,强打了半天的精神才又将小小的身子挺直了,做出正夫应有的气度来。

站在一边的任倾情见燕飞飞这样没精神,倒想不出是什么原因。他知道这一连十几天妻主都歇在了正夫房里,任倾情虽然心里生气难受,可也不敢说什么。人家毕竟是正夫,何况出身好,又是新婚,叶主儿疼疼他也是难免的。但是看燕飞飞这两天的神情却不像是正受宠的样儿,倒像是受了气似的。想到这儿,任倾情只觉得这个皇子太不知好歹,妻主夜夜专宠还不能让他满意,真是难相处的很……

说话间午饭的时间到了,叶家早请了一班小戏在大厅里,男人们一边用饭一边看戏。

叶青虹坐在柳氏旁边,一边陪着说说话,一边瞅瞅台上的小戏子。转眼间却见燕飞飞坐在自己身边正夫的座位上,乌溜溜的大眼怔怔地盯着戏台上,可明显不是在看戏,那目光怔怔的,不知在想些什么。有那么一瞬间,叶青虹的心里痛了一下,可一想到这个男人让女帝逼着自己跪在地上认错的情形,心里那一点怜惜马上便消散了。只调转了眼神看向别处。

坐在燕飞飞另一侧的任倾情见妻主的眼神看过来,便用一双杏眼幽幽地望过去,只盼着她能想起自己这个被她冷落有些日子的男人。可叶青虹的目光却掠过了这位任大公子,直看向他身后的牡丹。

因为身份的关系,牡丹只能端着茶盘在任倾情身后侍候着,可那妩媚小脸上的表情分明有些心不在焉,一双水汪汪的媚眼眨啊眨的只盯着桌上的一盘虾子看,咬着红红的小嘴儿,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见男人这副天真妖媚的小模样,叶青虹也笑了,只越过燕飞飞和任倾情道:“牡丹过来!”

沈牡丹正盯着自己最爱吃的虾子,完全没听到叶青虹叫自己,直到任倾情又妒又怨地掐了他一下,男人这才“啊”地一声醒过了神儿,却见妻主的一双凤目正笑盈盈地望着自己。牡丹差点儿被那黑亮幽深的眼睛将魂吸了进去,只管扭着妖媚的身子蹭到了妻主身边。

叶青虹将男人手里的茶盘放到桌子上,一把将那柔软的身子搂到自己身边坐下,笑道:“想什么呢,叫你都没听到。”

牡丹见妻主当着这么多人和自己亲热,心里真是又甜又怕,水汪汪的眼不由偷偷瞅了一眼任倾情,却见主子一双杏眼凌凌厉厉地瞪了过来。牡丹感觉心里有些害怕,可却怎么也忍不住不和妻主亲热,犹豫了半天,终于伸出嫩藕一样的胳膊也搂住了妻主,红红的小嘴儿动了半天,才道:“牡丹……饿了……”

“呵呵……”叶青虹听男人娇滴滴地一开口就说了实话,心里不由更加喜欢他的娇憨可爱,于是只道:“喜欢吃什么,我来喂你!”

“啊……”牡丹没想到妻主这样温柔地对自己,妩媚的小脸上漾起了开心的笑,柔软的身子在叶青虹的身上蹭了半天娇声道:“牡丹想吃虾……”

叶青虹早就料到男人会这样说,于是便将那整盘的红烧对虾都端了过来,又要了干净水洗了手,慢慢剥给牡丹吃。

一旁的燕飞飞和任倾情见妻主在众人面前这样宠一个小侍,脸上的神情不免有些怪怪的。燕飞飞看着牡丹吃的粉嫩的小脸上满是酱汁,只觉得分外的羡慕。这一刻他宁愿只是一个出身不怎么样的小侍,由妻主亲手喂东西吃。一个男人,身份再高贵又如何?叶青虹又不是那趋炎附势的小人,自己这个皇子的身份不过是在二人间凭空设了个障碍罢了……

任倾情见叶青虹对牡丹这样宠爱,心里虽然有些怨,可却又有点儿安慰。就算叶主儿哪天忘了自己,不喜欢自己了,起码牡丹还是在自己房里,只要自己能把握住机会,还是能让她重新对自己着迷的。

几个人各怀心事地坐在桌前,戏台上的戏竟是一眼也没看进去。牡丹原是爱看热闹的,可今天却不知怎么的只是爱吃。直吃了一大盘的虾子,还不满足,媚人的眼儿又去瞅桌子上的莲子粥。

叶青虹虽然看男人吃东西时的小模样实在娇憨可爱,可见他吃了这么多还不满足,便也不敢让他乱吃了,只让一旁的小童上茶。

牡丹见妻主不许自己吃了,柔媚的小脸不由垮了下来,在叶青虹的身上蹭了半天,嘴里发出小兽一样撒娇的声音。

任倾情在一旁见牡丹这个样子,心里只怨他不知足,于是便亲自拿了茶碗递过来道:“小心吃撑着了,这几天你也不知是怎么了,什么东西都是好吃的,再吃下去肚子只怕比祈公子的还大,那新做的软缎衫定然是穿不上了,到时候看你怎么样办……”

牡丹向来是最爱美的,虽然自己私房钱不多,可却都小心攒着做新衣裳穿,为的是让妻主多看自己两眼。此时听了任倾情这话,便觉得自己这几天真的胖了不少,过年的新衣裳这会儿已经紧紧地绷在身上了。想到这儿,牡丹水汪汪的眼儿最后看了看那碗莲子粥,咬着红红的小嘴扭了半天身子,才从任倾情手里接过了茶碗。

吃过了午饭,柳氏和几个年长的男眷们便要打牌,叶青虹见那田氏站在父亲身后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便觉得不舒服,只说要去书房歇着,便告辞出去了。

出了柳氏的正房,叶青虹便慢慢往怜月处走,边走边想着田氏的表情。这个男人恨自己只怕不是一天两天了,先是玉奴的事,再就是青风的婚事,只怕他现在已经把自己当成头号大敌了。不过就算是他再恨自己,那玉奴该罚还是要罚,青风也绝对不能嫁给那个姓方的老女人。

这几个月来,叶青虹一直在办和方家退亲的事,可偏偏方家就认死了一条路,就是不退亲。而且方玉华在京里这么多年来还是有些人脉的,所以直闹到了京城府衙。那知府姓刘,是个老实女人,和方玉华也算是有些交情,可却也不敢得罪叶家。于是这事儿便一直压在她手里。按照栖凤国的规矩,男儿家若是不将聘礼退还女方便不能另许她人。这眼看青风就十六岁了,也算到了婚嫁的年龄,若是一直这样拖下去岂不是误了他的青春?

想到这儿,叶青虹不由又记起了司空悠然送来的礼物,这个女人看来是对青风有所图才对,不然在这男女授受不亲的栖凤,她也不会这样明目张胆的送东西给一个未出阁的男儿家。

叶青虹虽然对司空悠然很有好感,也感觉她是个可交的朋友,但是一想到她要做青风的妻主,便觉得一万个不妥。那女人的好色风流在京城里是出了名的,何况上次遇到悠然时她马车里居然还藏着那样一个惊世骇俗的男人,可见她绝非良配。青风从小养在深宅大院里,性子单纯温柔,虽然一颗芳心曾经暗许童青,可知道他也是男人之后,小公子便更加沉郁了,只管窝在房里看书做针线,那清秀的小脸上都没见过笑容。

虽然叶青虹在实际意义上不算是青风的姐姐,可看着这样一个纯真善良的弟弟伤心,她就算是铁石心肠也会不忍。

思来想去,叶青虹倒觉得赶紧把方家的事办了才好,于是便拿定主意,等一过完年便要亲自去见见那个刘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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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春节,转眼间天也就暖了。

叶青虹从过年繁复的礼仪里脱出身来,便专心给叶青风办退亲的事,可得到的消息却不太好,那方家竟是铁了心要娶青风过门,死也不退亲,弄得那个刘知府也没办法。说来这事儿倒是叶家悔约在先,田氏接了人家的聘礼就算是答应了亲事,本就该嫁人的。可现今叶家大小姐来退亲,那刘知府也不敢言语,只得去和方家说。偏偏方家也是个不退步的,事情竟然僵在那里了。

叶青虹知道府衙这边两头为难,于是便约了那方玉华出来见面,只希望她能退步。可见面之后,两方面却更加坚持自己的意见了。

叶青虹虽然听说方玉华年纪大了,可却没想到她竟老到了这种程度,不但身材发福,还是一脸的老人斑,走起路来活像一个发福的斑点狗。想想青风那样温柔可人儿的小公子要被这个老女人压,叶青虹真是怎么想怎么恶心。

方玉华原本就听说叶家的孩子个个漂亮,叶青风更是个美少年,只不过听说倒底是听说,倒没见过。可此时见了叶青虹,那方玉华的兴趣倒被引了上来。只见眼前的女人凤目妖娆,眼波流转处似有男儿家的几分妩媚,可眉宇间却有一丝说不出的邪魅,一举一动都让人看得离不开眼。

那方玉华虽然年老色衰,可却也是个喜欢美人儿的,见了叶青虹长得这样好,便更加坚定了要娶叶青风的决心。

双方的会谈空前不和谐,没有达成任何协议,这让叶青虹坐在马车上往回走时有些泄气,只管盘算着能不能动用燕飞霜的关系了结了此事。

回到府里,叶青虹还是照例去看怜月。前两天听有经验的公公说,男人这几天已经到到预产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生了。叶青虹自从听了这话,做什么事都有些心不在焉起来,只想天天守在怜月身边。

刚一进沁香阁,只见几个小侍正忙里忙外的递热水,见叶青虹进来了,其中的一个忙上前回道:“禀大小姐,祈公子要生了!”

“什么?”叶青虹一听这话,便三步并做两步的走进了屋子。一进门,只见柳氏正带着几个有年纪的公公守在外头呢。燕飞飞、任倾情、牡丹都在地上站着伺候。

叶青虹来到父亲跟前,也忘了行礼请安,只管问怜月怎么样。

柳氏见女儿紧张的脸色都青了,忙道:“不过是个男人生孩子,就把你急成这样,放心,里头接生的人都是有经验的,你只管放心在这里坐着当娘吧!”

叶青虹听了父亲这话,心里稍有点安慰了,可眉头还皱得紧,而且心里着实不知道这栖凤国的男人怎么样才能把孩子生下来,又怕怜月受苦,于是只在地上来来回回地踱着步。

这时,天已经黑透了,到了晚饭的时候,柳氏见女儿坐立不安的,于是便命人摆饭,让燕飞飞等人也在这里一起用饭。

燕飞飞见妻主如此紧张怜月,心里不由酸酸的,这些天叶青虹都没再去他房里,想来是对自己厌恶的很了,现在怜月又要给她生孩子,只怕这孩子出生后,她更不会想起自己来。一想到这儿,男人的一张小脸便变得惨白,只闷闷的吃了两口饭便作罢了。

一旁的任倾情心里更是复杂,他心里虽然一百分地忌妒怜月生孩子,可偏偏自己的身子却得吃了那胎盘才能怀孕,两种情感混在一起,竟是分不清是欢喜还是苦恼了。

三个人之中,只有牡丹心思最单纯,只管欢欢喜喜地吃着饭,红红的小嘴塞的满满的还不满足,又夹了一个蒸饺放到碗里。

自从年前男人突然变得爱吃以来,这几个月间腰竟然粗了一圈,原来的衣裳都穿不上了。前些天任倾情发现这事儿,吓了一跳,忙让人给他限量,不许他多吃。可牡丹却仍是忍不住,晚上竟然跑到厨房去偷吃,差点儿让人当成贼。

叶青虹听说了这事儿,以为牡丹还处在发育期,只觉得他万分的可爱,于是便让任倾情别管着他,由他喜欢好了。

闷头吃了半天,牡丹才发现桌上的气氛怪怪的,只见燕飞飞和任倾情都满腹心事的不说话,妻主也几乎一口东西都没吃。于是男人原本欢欢喜喜的小脸也变了表情,只得看了看眼前的那一碗刚端上来的鸡汤咽了咽口水,这才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说来这三个男人里,就属牡丹是最盼着怜月生孩子的。男人原本就是喜欢孩子的,而且平日和怜月处的也好,听说孩子要出生了,便只管将前些日子赶出来的一件小红袄带在了身上,只等着孩子降生以后当贺礼。所以,此时见正夫燕飞飞和自己的主子任倾情脸上的表情闷闷的,牡丹的心也沉了下去,只管低着头,扭着身子怯怯地不说话。

就在这时,突然只听里屋里传来怜月的一声尖叫,那声音就像是有什么凶恶的东西在撕扯他似的,凄厉非常,只听得外面的人都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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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虹第一个反应过来,几步上前便要推门进去,可人还未到门前,便被几个有年纪的公公拦住了,只说女人进不得产房,大大的不吉利。

柳氏见女儿如此冲动也吓了一跳,“啪”地一拍桌子道:“你赶紧给我坐下!没用的东西,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哪个男人生孩子不是打这样过来的?疼一会儿自然就好了。”

叶青虹见父亲脸色都变了,于是便止了脚步,可心里却是油煎一般,只急得直踱步。

没过一会儿,突然只听得怜月又开始尖叫起来,声音虽然没有刚刚的凄厉,可一听便知道男人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而且自此开始叫声便接连不断,直喊得叶青虹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柳氏一开始听了那叫声还不当一回事,可是一直到怜月喊到嗓音有些嘶哑时还不见接产的公公了出来,这时,不光叶青虹脸色惨白,就连见惯了男人生产的柳氏也坐不住了。

正在这时,只听怜月又痛叫了两声,那声音竟似垂死挣扎似的,然后便没了声音。

叶青虹这时再也忍不住了,只一连声地喊着“怜月”,便一把推开了房门。

产房里,只见五六个有年纪的公公正围在床上,一个在上头按住怜月的手,另两个正伏在男人的身下。见门外突然进来了个女人,几个男人都不由一怔。

叶青虹大步来到床前,只见那床上床下都是血迹斑斑,怜月小小的身子躺在白色的被单上,长长的秀发散乱在枕上,衬着那惨白的汗湿的小脸,仿佛像一个破碎的布娃娃。剧烈的疼痛已经让男人晕了过去,闭着的眼睛上长长的睫毛动也不动,仿佛一点生气都没有。

“怜月!怜月!你醒醒……醒醒啊!”叶青虹抓住男人的小手不停地叫着,生怕他再也醒不过来。

接生的公公见叶青虹如此便不敢隐瞒,只得跪在地上道:“大小姐,祈公子这会儿只怕是疼晕过去了,并无大碍,只是他这身子恐怕经不住这样的折腾,如果再有两个时辰孩子还生不下来,您……就准备后事吧……”

“你说什么?”叶青虹听了这话不由一惊,可继而却厉声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今天怜月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几个全都别想活着出叶家一步!!我叶青虹说话算话!决不食言!”

“大小姐……”接产的公公被叶青虹这句话吓得身子都颤了,张了张嘴,竟连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床上的怜月似是听到了说话声,慢慢转醒了过来,见叶青虹跪在床边,男人的眼睛不由一下子瞪的大大的,喘息了半天才颤颤巍巍地道:“您这是……哎……怜月恐怕不能伺候您了……”

“怜月……”叶青虹见男人醒了,便只管抓了他的小手贴到自己唇边轻吻,哑声道:“你听好了,我现在说的话句句当真……如果今天你有什么不测,我叶青虹决不独活!所以为了我和咱们的孩子,你一定要坚持……”

怜月听了叶青虹这话,小小的身子一震,大大的眼睛里一下子涌起了泪雾,因失血而苍白的小嘴儿张了张,可最终却没说什么,只是用尽全身的力气略微点了点头。

叶青虹见男人如此,终于松了口气,可还没等她再说话,却只听怜月又痛得呻吟起来。接产的公公见男人又开始阵痛了,便开始忙起来,只让怜月使劲儿。

此时,男人已经毫无力气了,身子就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一样,可见叶青虹满眼关切和担忧,甚至是有些痛楚地看着自己,怜月不由紧紧咬了自己的唇,努力承受着一波波的痉挛。

叶青虹见男人的小嘴已经咬出了血来,便伸手启开他的唇,将自己的手指放了进去。

由于痛楚,怜月的精神已经迷乱了,只管紧紧地咬住叶青虹的手指。血从被咬破的皮肤里流出来,可此时两个人却已经不知道痛了。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接产的公公惊喜地喊着“出来了”,不久之后便听见一声小猫一样的婴儿蹄哭在屋子里响起。

怜月小小的身子似乎已经使完了最后一点力气,还没等看孩子一眼,便晕了过去。

叶青虹看着男人苍白的小脸,心里真是说不出的心痛,这个少年今年不过才十七岁,却为了给自己生孩子差点儿连命都送了。看着心爱的人受苦,可自己却一点忙也帮不了,真是比死都难过。她永远不会再男人再为自己受这种苦,虽然痛的是他,可伤的却是她自己……

这时,那产公已经将孩子简单清洗了下,用软布包了递到叶青虹眼前道:“恭喜大小姐喜得公子。”

叶青虹看了看面前全身红通通的小东西,伸出手轻轻抱了过来,只觉得他实在小的可怜,猫叫一样的哭声也一点也不好听,可是他却是自己的孩子。想着自己活了两世,终于有了自己的后代,叶青虹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见怜月闭着眼睛躺上床上,她不由将孩子轻轻放在男人的身边,又伸手将他们一起搂在了怀里,只觉得眼眶一热,两行泪水便流了下来……

很快,叶家大小姐喜得贵子的消息便传开了,除了亲戚们都来恭贺外,叶青虹也收到了不少朝廷官员们的贺礼。这其中当然包括燕飞霜和司空悠然的。

丞相大人送来的是一个玉如意,看那颜色质地都是上好的,叶青虹只管交给怜月,说是儿子长大了当陪嫁。

司空悠然送来的是一对珠子,足有龙眼那么大,泛着淡而柔和的粉红色,饶是叶青虹见过无数珠宝也看得怔住了。

怜月本就是个心静恬淡的,见了这个便只说怕孩子命小福薄压不住,还是退回去的好。

叶青虹虽然不爱财,可想着自己已经退过一次这位司空大小姐的东西了,这回人家是诚心来送贺礼,若是再退回去只怕不像样子。于是想了半天,才笑道:“难得她一份诚心,送回去倒不好,若是怕孩子受不住,干脆将名字也叫这个吧。”

怜月听了这话,歪了头想了想笑道:“叶明珠……倒是个好名字。”

叶青虹也高兴地坐到男人身边,将儿子在怀里逗弄着玩,一边又“明珠、明珠”的叫着。小家伙现在已经不是初生那几天的丑样子了,和怜月极像的一双大眼睛乌溜溜的,粉红的小嘴咧着笑个不住,可爱的紧,真是让叶青虹爱不释手。

怜月生了儿子足月后,便渐渐开始下地走动了,虽然有几个乳公带着小明珠,可男人倒底不放心,事事都要亲自照应了才行。

柳氏见男人身子弱,于是便也经常将孩子抱到自己屋里子,虽然明珠不是女儿,可倒底是叶家的第一个孙子辈的,不论柳氏还是叶子敏都疼得紧。

见妻主和主夫公公对新出生的孙子很是疼爱,燕飞飞和任倾情心里不由得都有些难过。

自从怜月生了孩子,叶青虹便再也没去燕飞飞房里,钱氏虽然几次劝男人想想法子,可这位皇子却是一言不发。他虽然和妻主相处不多,可却是了解她的,知道母皇的事让她这个做妻主的很没面子。有好几次,燕飞飞真想问问母亲是谁告的秘,现在让自己这样难堪。可思来想去,却只觉得这事儿还是要自己解决才对。所以,男人虽然羡慕怜月生了孩子,可却没露出半分不满。只要是沁香阁需要的东西,不论怜月和柳氏想没想到,他都早早地打点了送去。

柳氏见这位正夫小小年纪便懂事知礼,心里更是喜欢,只将手里的大事都交给了他,自己乐得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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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间已经是三月了,又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叶青虹除了白天和扶桑一起处理生意上的事,晚上一回家便定然去怜月房里逗明珠玩。有时候她去的时候赶上任倾情和牡丹也在,于是几个人便围在一处吃饭,好不热闹。

任大公子这会儿早服了胎盘做的药,大夫说过了这个月便可以行房了。见怜月的孩子乖巧可爱,男人恨不得自己马上也能生一个出来。再加上他见明珠是个男孩,便只想替叶青虹生个女儿来,看看到时候别人还敢不敢小看自己。

牡丹本来性子就和孩子差不多,见了明珠更是喜欢得紧。不过这几天男人媚人的小脸倒有些愁眉不展了。自从过了年后,牡丹只觉得自己的肚子长的飞快,还不到一个月,以前的衣裳便没一件能穿的了。

任倾情见了也吓了一跳,可却只以为男人太贪吃,胖成了这样,于是便不给他东西吃。可牡丹顿顿饭看着那美味佳肴不能吃到嘴里,每次都又气闷又委屈地哭一场才罢。时间久了,便闹得人人都知道了。后来便有人传到柳氏的耳朵里,只说梅香宛的任公子折磨妻主收房的小侍,连饭都不给他吃。

柳氏原本就知道任倾情小性儿,听了这话便有些不快,于是便命人将两个人一起叫来,想当着燕飞飞的面给他们点儿教训。

任倾情见主夫公公知道了这事儿,又听说人人都赖他整治牡丹,于是大大的杏眼便红了起来,只管一把扯开牡丹的肥大的衣裳哭道:“主夫公公明鉴,倾情虽然不懂事,可却从未对牡丹使坏心。您看看他这肚子,这几个月也不知怎么了,他天天傻吃,现在竟然胖成这样,再吃下去只怕就得病了……”

众人只见牡丹被扯开的衣裳里就像放了一个半大的西瓜,就像怀了五六个月身孕似的,确实是奇怪之极。

牡丹此时被任倾情当众扒了衣裳,又见人人都看着自己的肚子惊讶非常,不由又羞又怕,便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柳氏看了半天牡丹的肚子,只觉得这事不太寻常,忙命人将二人扶了起来,又拉过牡丹看了半天,才问男人最近有没有恶心呕吐的感觉。牡丹一张小脸哭得满是泪痕,只管摇头。

柳氏见男人如此,自己也拿不准了,于是便命人请大夫来。

牡丹见主夫公公脸色严肃,只当自己是得了什么大病,心里又惊又怕,扭着身子哭个不住。

燕飞飞见牡丹哭得可怜,便拉了他的小手小声劝慰着。

不一会儿大夫请来了,众男人都躲到了里屋,只让牡丹躺在床帐里伸出手来让她切脉。

这位来看诊的正是上次给扶桑看病的林太医,太医院里属她看病最厉害。诊了半天脉,林太医又让牡丹换了手,又诊了半天。中间又问了男人几句话,一旁任倾情的小侍绿竹便替他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