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林太医才诊完了脉,见柳氏等在一边,忙上前回道:“主夫公公大喜,这位公子是喜脉。”

柳氏听了这话也一惊,心里模糊怀疑的事儿终于得到了证实,于是忙问林太医为什么牡丹没有觉得身子不适。

林太医听了不由笑道:“我从诊这么多年来也是第三次见到这样的脉相,这位公子想必是身子骨极好,又心宽不用思虑,所以才会连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这几个月怕是极爱吃食,尤其喜欢吃平日里不喜欢吃的东西,可是事实?”

柳氏忙命人问了牡丹,不一会儿便有小童出来说是。

林太医听了这话便笑道:“恭喜恭喜!依下官的经验来看,这位公子怎么也有五个月的身子了,那孕斑也许已经出来了,是男是女也马上就可知晓了。”

柳氏听了这个,便急忙让人去验看,半天,一个小童跑出来笑嘻嘻地道:“回主夫公公,公子怀的是位小姐。”

柳氏听了这话,直喜得满脸是笑,又命人重赏了林太医,又请她开了些保胎的方子,这才命人送走了。

家里的下人们听了这个消息,也忙着上前给柳氏道喜,柳氏一概放了赏钱。

那燕飞飞听说牡丹有了身子,而且还是女孩,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连手里帕子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也不知道,还是钱氏捡了起来低声道:“主子保重身体啊……”

男人听了这话,才呆呆地接过了帕子,可神情还是怔怔的。

一旁的任倾情知道了这个消息更是如五雷轰顶一般,只觉得天都灰了,身子一软,险些晕倒在地。见牡丹媚人的小脸儿一会儿惊一会儿喜地,任倾情只恨不得登时死了,才能不必受这折磨。

他心里只想着自己是最早一个嫁进叶家,没做上正夫不说,还生不了妻主的第一个孩子,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怀孕,指望着能生个长女,可不想却让牡丹抢了先。现在妻主马上就要儿女双全了,任倾情这心就像刀剜一般的痛,泪珠便噼里啪啦地落上不停。

牡丹见主子伤了心,便知道他是看自己有了身子不痛快,心里虽然高兴自己怀孕,可看任倾情的目光倒还是怯怯的。

柳氏早将几个男人的表情都收进了眼里,虽然心里甚是可怜燕飞飞,可女儿的房中事他却是不便管。此时见牡丹对着任倾情低人一等的样子,心里不由心疼起这个傻乎乎的男人,于是只道:“沈公子既然怀孕了,就不必去任公子眼前侍候了,一会儿让流月派几个有年纪的公公,再加四个小侍,搬到我的厢房来住。一应的起居也按侧夫的礼来,等孩子一生下来便正式办酒席进门,以后就不用侍候人了。”说着,又向任倾情道:“你那边我自会派别人去侍候,断不会委屈了。”

任倾情和牡丹听了这话,又见柳氏言辞坚定,便都服服帖帖地弯下身子来行礼。

见事情安排好了,柳氏便让男人们回房,又将一些锁事交给了飞飞,便带着小侍们去看自己的孙子明珠去了。

 栖凤历340年,边境的战火不绝。

显龙十万大军压境,直逼余城,楚晴空带兵迎敌,三月告捷,四月时却输了余城,退守到三十里外的西界。

朝廷上的气氛一向是围着前方的战报变化的,听说丢了余城,齐王高瑞便又蠢蠢欲动起来。因为她知道楚晴空和童青是燕飞霜保出来戴罪立功的,如果战况不利,这位丞相大人势必会牵扯进去。一想到有可以除掉这个眼中盯,高瑞的活动便更加频繁了。

可就在这位齐王兴奋不已在大殿上参奏燕飞霜的时候,却被皇太女少傅孙若非给了个软钉子吃。满朝文武都知道这个孙大傅是从来不动声色的人,虽然办事手段极利落,可却轻易不肯正面与人为敌,现在见她给齐王不痛快,大家不由都猜测起来形势来,都说这个从来不在党争中出风头的孙大傅似乎有意与燕飞霜联手。以她们两个人的实力地位,对付高瑞恐怕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前方战火纷飞,后方也不得清闲。自从楚晴空兵败余城之后,叶子敏便开始着手准备收回叶家在边关的生意。

原本其他的商家早就退居后方了,可叶家因为有官盐的生意,所以此时才开始收手。

叶子敏本打算自己去,可叶家的人却怎么也不放心。前方在打仗,那些掌柜的虽然已经退到了后方,可听说那战场附近土匪强盗甚多,杀人越货无所不做,所以此行甚是危险。

柳氏一听说妻主要自己去边关,便是一百个不同意。

叶青虹也感觉母亲一个人去也是不妥,于是便干脆和叶子敏商量,自己带着楚寒雨陪她一起去。

四月末,叶青虹和母亲正式告别了家人,往边关去了。

临走之前,叶青虹见家里的几个男人都有些凄凄艾艾的,于是便挨个安抚了一痛。

怜月向来是最懂事听话的,听说妻主要远行,男人虽然担心得眼圈都红了,却还是一面哄着怀里的孩子,一面忍住泪笑道:“早些回来才好,免得你再回来明珠认生……”

叶青虹见男人白玉般的小脸上写满了担心,于是便搂着他和儿子笑道:“放心,我一办完了事就赶回来,绝不让你们担心。”说着,便吻了吻怜月的小脸,又一低头噙住了男人粉嫩的小嘴儿。

从沁香阁出来,叶青虹便去了任倾情的住处。

自从牡丹怀孕后,任大公子的身子都不好,可晚上伺候妻主的时候却格外动情,有时候竟会痴缠到天亮。

叶青虹怎么会不知道男人心里想什么?

任倾情一向心高气傲,又不善于掩饰自己,虽然吃过几次亏,可本性依然难改,他现在只怕是想抢在燕飞飞的前面怀上孩子,以补偿做不了正夫的遗憾。

自从怜月生了孩子后,叶青虹就再也没有去过燕飞飞房里。虽然柳氏暗示过自己好几次,可叶青虹却总是不愿踏进那院子一步。有时在正房里看见这位皇子憔悴的小脸她也会心软,可一想到他利用母皇威胁自己,叶青虹就说不出的不舒服。

以前见他成全自己和怜月,只以为他是个识大体的男人,可却不想嫁进来后却是这样。当初那贤惠的举动怕也是在为自己铺路。他和女帝这一大一小两只狐狸是早就吃准叶家的了。

心里这么想着,叶青虹更不愿再见这位身份高贵的正夫,竟是连辞行都省了,直接便和叶子敏走了。

燕飞飞哪会不知道妻主怎么想?可现在这事儿自己竟找不一点证据来证明不是自己做的,见她临行前连见都不见自己,男人只能偷偷地哭。

自打叶青虹母亲走了以后,柳氏见家里没什么事,便经常去亲友家走动。燕飞飞便慢慢接了柳氏手上的事,一应大事小情都一一过手,真正担起了主夫的责任。

转眼叶青虹已经走了近十天了,柳氏又被人请去玩山玩水,叶府里只留下几个男人。

因为叶青虹走之前交待了扶桑,让他多去看看初雪,于是这天下午扶桑便进府里和初雪闲话。

自从韩初雪以身相许于叶青虹之后,男人的病倒好了些,虽然心里仍是有些郁郁的,可却比先前多了依靠,于是精神也好起来。

扶桑已经听叶青虹说了他们二人的事,虽然感觉有些意外,但因他和初雪向来要好,于是倒替他高兴。

无忧这时已经两岁多了,在地上迈着小胖腿跑来跑去,甚是可爱。扶桑原本就疼他,于是便哄着他玩。

两个男人正说笑时,可巧又碰到怜月来看初雪。自从上次中秋节二人和好以后,倒是第一次见面,见扶桑站起了身,怜月忙上前去行礼问好,言语恳切。

扶桑原本是心里有愧的,见怜月这样自然和气,心里顿时舒缓了不少,忙上前扶他起来。

这时,怜月身后的乳公也抱着孩子进来了,扶桑一见才三个月大的小明珠,便喜欢的一把接过来。偏偏这小男孩也不认生,只咧着没长牙的小嘴咯咯笑,惹的扶桑把他当心肝宝贝一样。

怜月见扶桑和以前相比变了许多,完全没了那风尘气,不由想起叶青虹曾经过说想让扶桑进门的话,心里便更对他亲近了许多。

几个男人正在说话聊天的时候,却突然见怜月屋里的一个叫香儿的小侍急忙忙地跑了进来,一进门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祈主子,大事不好了,兰儿闯祸了!”

“什么?”听了这话,怜月忙问:“怎么样回事儿,快仔细说说。”

香儿见主子问,这才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原来今天一早兰儿给怜月端上了一碗红枣莲子粥,这粥虽然平常,可里面却放了上好的蜂蜜,又是兰儿亲自看着人弄了几个时辰的,所以格外可口。

怜月想起来上次牡丹在这里吃饭的时候,说这粥好吃,于是便问兰儿还有没有,若是有便给牡丹送去。

兰儿听了这话便去厨房将粥都盛了过来,拿来食盒装了便想亲自去送。

可不巧的是,任倾情院子里来了一个小童,只说任主子找兰儿有事。因为知道这位主子性子难缠,于是兰儿便随口叫了一个小童,嘱咐他小心送到牡丹那里。然后自己便往梅香宛去了。

偏偏粥送去的时候牡丹刚刚吃过了饭,虽然想吃可却被一旁伺候的公公劝住了,只说要为了孩子着想,不可贪吃,于是便命人将粥放起来了。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牡丹便惦记着那粥,忙命人热了送来。可一端来,牡丹闻着那味道好像不似以前了,倒有股子怪味儿在里头,于是便不爱吃。

伺候牡丹的公公是个有经验的,忙端过来仔细闻了,脸上的颜色马上就变了,忙将几个负责茶饭的小童都叫了来,问今天这粥是怎么回事。几个小童见那公公神情不对,便都不肯承认。

牡丹见此情形便问原因,那公公这才说了实话。原来,这栖凤国有一味药,名叫“轻身”,是一种树的叶子晒干碾碎做成的。女人常用来去火去燥的,男人平时也可以用来治病,只是怀了身子的男人却是万万碰不得,哪怕只要一小口也会小产。因为栖凤国人口不算多,所以官府对这小产的药材控制得很严,除了那勾栏院里有之外,在外头几乎很难买到。这种树叶本身有一股香味,碾碎之后便有些怪味,所以刚刚牡丹才会感觉粥的味道有异。

听了公公这话,牡丹一张媚人的小脸顿时就白了,男人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有人要害他的孩子,于是一双小手只管捂着挺起的肚子往后连退了好几步。

那公公见事情严重了,便不敢隐瞒,只带着那几个小童,将那粥一起送到了燕飞飞那里。

听说有人要害牡丹,这位皇子殿下也吃了一惊,忙带着人在正厅里坐下,挨个盘问那几个小童。可问来问去,几个人已经吓得浑身发抖,可却都只说不知道。

燕飞飞见问不出来,心里便有些急,于是便问这粥是哪来的。伺候牡丹的公公便说是祈公子派人送的。

 因为燕飞飞素日知道怜月的为人,所以倒没怀疑他,只将那送粥的小童叫了来,问他这粥的来历。那小童见皇子殿下问自己,便有些害怕,吱唔了半天才说是兰儿哥哥给他的。

于是燕飞飞又命人叫了兰儿过来。

此时,兰儿却还在任倾情房里,见皇子殿下身边贴身的钱公公带着人让自己过去,男人也不知是为什么。任倾情本想问问,可却见钱公公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任公子想知道就自己去正厅去,奴家只管叫人,别的一概不知道。”

见钱公公如此无礼,任倾情也彼为生气,于是便也冷言冷语地回了他几句。那钱氏伺候燕飞飞这么久,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心里不由更恨任倾情。可此时却也不敢多说,只得带着人走了。

任倾情因为担心兰儿,于是便命绿竹去告诉怜月,然后自己便换了衣裳往正厅去了。

正厅里,燕飞飞见兰儿来了,便不说下药的事,只问这粥是不是他做的,又问怜月吃了多少。兰儿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见这排场便知道出了事,于是便照实说了。

此时,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早已传得整个后府都知道了。因为柳氏不在家,所以田氏便也赶过来了。

燕飞飞见这样问实在问不出,心里不免有些着急。钱氏见了,便小声道:“殿下,依老奴看不用刑怕是不成……”

听了这话,燕飞飞也没作声。他知道这兰儿是怜月的人,自己现在若是用了刑,只怕怜月的面子上不好看。想到这儿,于是便命人去找怜月来。

怜月在初雪房里听了这个消息,心里又惊又急,忙就要往正厅去。初雪见他这副样子,便不太放心,只管和扶桑一起跟了过去。

正厅里此时已经坐满了人,燕飞飞坐在上首,身后站着钱公公。

田氏、任倾情、牡丹等人都坐在两旁。兰儿和几个与此事有关的小童都跪在地上。见怜月等几个人来了,燕飞飞便命人看座,又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

在场的人谁都知道今天这事儿棘手,而且现在情况不明,人人都不承认,这里头只怕不那么简单。

燕飞飞自幼生在皇宫里,这后宫里头的事也经了不少,见今天这副架势便知道定然是这后府的人做的,只是现在连怀疑的对象都没有,这事儿倒不好办了。

正在他犹豫着怎么着手查的时候,却突然听一边坐着的田氏尖声尖气儿地道:“皇子殿下,今儿这事儿本来也不该我多嘴,可既然主夫公公不在家,我也算是个长辈,可否容我说几句啊?”

燕飞飞听了这话心里不免有些别扭,因为素来知道这个田氏是个不安份的,只怕他跟着闹事。可这会儿他却以长辈自居,自己倒不好拦他,于是只得道:“叔叔有话只管说就是了。”

田氏见燕飞飞答应了,便摇了摇手里的团扇,看了看地上跪着的人道:“依我看今天这事儿明白的很,殿下也不用查,粥既然是祈公子命人送去的,想必这下毒的人就是他了。”

在座的人听了这话都一楞,猜不透田氏为什么将黑锅扣到自己侄子身上,于是便又都看向怜月,只看他如何表现。

怜月一听叔叔这两句话,小脸顿时便白了起来,只管颤巍巍地站起身道:“叔叔何出此言?这粥虽然是怜月让送的,可下毒之事怜月却一无所知,您这样说分明是陷侄儿于不义。牡丹哥哥素来与我交好,这府里人人皆知,我又怎么会陷害于他?还请叔叔明鉴。”

田氏冷笑了两声道:“说什么素日与沈公子交好?我是你亲叔叔,你的那些小心眼我还不知道?你只怕是自己生了儿子,又妒忌沈公子怀了女儿,所以才下这样的毒手。想当初在家里你可没少便手段害你哥哥玉奴,以为我不知道呢。”说着,便又向燕飞飞道:“我这个侄子啊是最不争气的,您别看他现在老实乖巧,这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可精着呢。有几个男人被卖进了窑子还能清清白白的出来?光凭这一点,只怕您都比不上。”

田氏这一番话说出来,在场的人人都有些惊讶。怜月虽然平时很少与人结交,可为人处事却最是和气可爱的,这府里的人是都知道的。可田氏毕竟是怜月的亲叔叔,此时他说也这样的话来恐怕也是有根据的,而且怜月以前确实说过希望自己能给妻主生女儿的话,于是一时间便有些人在下面偷偷耳语起来。

怜月见自己的亲叔叔在这个时候害自己,心里真是又惊又痛,看众人的眼神分明在怀疑自己,男人的一张小脸变得惨白。撑着身子扑通一下便跪下道:“皇子殿下明鉴,怜月以性命起誓,绝无毒害沈公子之心,还请您明查。”

燕飞飞见此情形心里也没了底,原本他是不相信怜月会做这种事,可田氏毕竟是怜月的亲叔叔,既然他说了这话想必是有原因的,况且这粥确实是从沁香阁送过去的,怜月多多少少也有些责任的。

看着地上的众人都在望着自己,燕飞飞心里虽然拿不定主意,可却知道面子上不能让人看出来。于是只扫了一眼怜月道:“祈公子,今天这事儿起于沁香阁,就算与您无关,兰儿可是您身边的人。如今这些人个个推脱,我只能对不住您了。”说着,便向身后的钱氏道:“让人把这几个碰过粥的下人都拉下去,各打五十板子再拖回来问!”

钱氏听了,忙带着几个有年纪的男人便将兰儿和几个小童一起拖下去。

怜月见燕飞飞当着众人毫不讲情面,上来就打板子,心里不由又急又痛,可却想不出替兰儿开脱的办法,只得干着急。

正在这里,却听田氏尖细的声音又响起来;“哟,皇子殿下,依我看您这法子可是不妥啊……这些奴才们知道什么,还不是主子吩咐什么他们就干什么?依我看倒不用打奴才,只把家法请出来惩治一下做主子的才是真格的。”说着,便恶狠狠地瞪了怜月一眼。

在场的众人听了田氏这话,都不由倒吸一口冷气,目光又去看燕飞飞。

只见这位皇子似乎也很是惊讶,小脸儿有一瞬间板得死死的。

田氏这一番话让燕飞飞实在难做,他是长辈,自己一个做晚辈的倒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可若是真按他说的先打怜月,燕飞飞又实在下不了手,于是犹豫了再三也没有说话。

此时,坐在下面的扶桑见此情形心里倒有了点底,虽然他不清楚这田氏为什么处处针对怜月,可勾栏院里这种借刀杀人的戏码经常上演,男人看了看田氏又看了看地上跪着的几个人,心里便有一法子,只是苦于自己没有理由出来说话,只能暗自着急。

可巧燕飞飞心里正在犹豫怎么办,抬头间便看见扶桑正往自己这边看过来,两个人目光相对的时候却见扶桑向自己微微摇了摇头,又做了一个分开的手势。

燕飞飞见了心里不由一动,可瞬间便明白了扶桑的意思,心里一喜,脸上的神情顿时缓了缓,只管向扶桑淡淡一笑,于是便向田氏道:“田叔叔刚刚说的很对,可惜这会儿主夫公公不在家,我一个做晚辈的倒不好用起家法来,如今我倒是有了个好办法,您先别急。”说着,便吩咐道:“来人,将地上跪着的这几天都押下去,只留一个,我要单独问问这事情的来龙去脉。”

 下人们听了,便将其余的人都带了回去,只留兰儿在地上。

这边燕飞飞又请怜月归座,于是便问了兰儿几句话,兰儿不敢隐瞒,便都照实说了。

燕飞飞便又命人将那传粥的小童叫来,又问了半天,那小童说的与兰儿的相符,于是便也放他下去了。

紧接着便是牡丹身边伺候饮食的一个小童。那孩子进门时便有些发抖,还没等燕飞飞问呢,身子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见此情形,燕飞飞心里倒有了数,于是只将手里的茶碗重重往桌上一放,道:“你做的好事,刚刚的几个人都招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那小童听这话,直吓得还未开口便呜呜哭了起来,嘴里只喊着殿下饶命。

燕飞飞见此情形,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于是倒不再吓他,只管哄着他说出实情。

原来这个小童名叫琴儿,一直是厨房里做些传饭的活,柳氏见牡丹身边没有人伺候,这才将他从厨房调了过来。今天一早他接到粥的时候便放到了厨房里,中午便有人传话说主子要吃,便命他热了。可正当他热粥的时候,却见后厨的总管进来了,于是他便迎上去问好。那总管见那粥实在是香,于是便要吃一些。琴儿只说是沈公子房里要,不能给他。可那主管一只便生气了,只管拿来便吃,没几口便吃了个干净,琴儿吓的也不敢做声。等那主管走了,他只管抱着粥锅抽抽搭搭的掉眼泪。

正在琴儿发愁怎么和主子说的时候,却见厨房里的张公公端着食盒进来了,只问他为什么哭。琴儿便将事情讲给他听。哪知张氏一听,便马上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我这里有一碗刚做好的,本要给任主子送去,没想到他吃过饭了,你只管拿去罢。”

琴儿一听这话,心里高兴得不得了,忙千恩万谢的接了送到牡丹房里去。

听琴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大家的脸色更加沉重了。

燕飞飞低头想了半晌,便命门口的下人们去将那张公公找来。

钱氏听了这话,突然从燕飞飞的身后绕了出来,笑着施礼道:“殿下,还是老奴去罢。”

燕飞飞见自己乳公主动要去,不由怔了怔,可最终却点了点头应允了。

见钱氏下去了,燕飞飞便向怜月道:“让祈公子受委屈了。”紧接着又命人将兰儿等人都放了。

一旁的田氏见怜月竟然脱了干系,脸上的表情便难看了起来,只推说身子不好,要下去歇歇。

燕飞飞也不好拦着,只得由他去了。那些个看热闹的见主子们互相气氛不对,便也都告辞走了,只怕惹祸上身。一时间正厅里只剩下燕飞飞、牡丹、任倾情、怜月、初雪和扶桑。

因为刚刚是扶桑出了单独审问的主意,所以燕飞飞这会儿便笑道:“刚刚多亏了扶桑哥哥,不然飞飞倒要在大家面前出丑了。”

扶桑听了这话忙笑着客气了几句,可转而却又道:“依殿下看来,今天这事可有什么眉目?”

燕飞飞想了想道:“依我看这下毒的人定然是后府里的,而且多半是有主子指使。”

扶桑听了这话脸上不由露出赞许的表情,笑道:“殿下说的是,扶桑也这么看,一会儿这个张氏可要细审审才是。”

燕飞飞听了也轻轻点了点头。

这时太阳已经渐渐偏西了,钱氏去带人也有一会儿了,可不知为什么还没有来。燕飞飞只怕那人畏罪潜逃,于是又便人去催。可正在这时,却只见钱氏已经带着那人回来了。

那张氏进门见了眼前的阵势便有些哆嗦,只管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边磕边哭道:“殿下饶命,小的只是听了主子的话才这么干的,求您放了奴才吧。”

燕飞飞一听这话,心里倒有些奇怪了,只觉得这人招得太容易,可脸上却不动声色,只道:“你知错就好,今天你若将真相仔细说了,我定然不会为难你。”

那张氏听了这话便好些了,只管伏在地上道:“殿下英明,奴才也是不情愿,实在是任公子逼我这么做的,您可要给小的做主啊……”

燕飞飞听了这话一楞,不由转头看向任倾情。

任倾情心里也是一惊,可继而却气得小脸通红,只管站起来道:“你不要血口喷人!我见都没见过你,又怎么会指使你做这种事?”

那张氏见任倾情站起来,反倒抬起了头道:“任主子,您不能没良心啊,前几天您不是还说事情之后要重重赏我,就算不成也会保我周全吗?怎么这会子又变了?”

任倾情听了这话直气得差点儿没晕过去,瞪着一双杏眼骂道:“老东西,我什么时候说了这话?你竟敢污蔑主子,真是不要命了!”说着,便上去要打那张氏。

初雪怜月等人站在一旁忙上前劝开,可任倾情却一边挣扎一边哭道:“这个狗奴才,不知听了谁的话,竟然说是我想害牡丹,呜呜呜……快拖出去把他打死!把他打死啊!呜呜呜……”

燕飞飞见事情闹成这样,便又问那张氏所说可是实情,那张公公听了这话,忙哭着磕头道:“殿下明鉴,小的说的句句属实,任公子早就忌妒沈公子怀了女胎,便命小的去外头铺子里弄了药回来,还说这事儿要做得隐蔽,不能让人知道。今天他听说祈公子给沈公子送粥,便命我将那粥碗换过来。可没想到管事的大人将那粥吃了,于是小的便将这碗给了琴儿。任公子还说了,这一招叫‘一石二鸟’,管保一下子将祈公子和沈公子都除了去。”

一旁的任倾情听了这话,不由又急又怒,只管哭道:“我与你无怨无仇,你怎么就敢这样害我,呜呜呜……我是冤枉的啊……”说着,便扑在怜月身上大哭。

燕飞飞听那张氏说的有理有据,倒不像是假的,可是见任倾情这样拼命挣扎,又不像是他做的,一时间,燕飞飞倒有些为难了。

正在这时,却只见那钱公公上前一步道:“主子,现在可不是心软的时候,叶主子不在家,您就是这叶府的主子,出了这样的事谁也担不了干系。”说着又瞪了任倾情一眼道:“就知道像那样不知好歹又不安份的人留在家里早晚都要生事,不除去了只怕众人都不服。”

听了这话,任倾情吓得也忘了哭,只管伏在地上哭道:“不是我,我是冤枉的,殿下明查啊……”说着,便只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众人见此情形,心里也不由叹气,虽然感觉任倾情不是做这事的人,可既然皇子身边的乳公开口了,别人倒不好说什么。再加上任倾情平时就小性不容人,大家一时间也不敢保证他不会因妒生恨,做出这没良心的事。

燕飞飞此时也没有别的办法,那张氏一口咬定是任倾情,而且自己的乳公也说是他,他这个做主子的倒不好再为任倾情开脱,于是犹豫了半天,只得让几个公公将任倾情带去一间空屋子里看好,等主夫公公回来再做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