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焕想了下,这才松开了手压到自己脑后,仰躺在枕上道:“娇娘,你官人我被皇上惦记上了,没准过些时日就要去西北打仗了。”

许适容有些吃惊。杨焕这才将今日殿上和御书房里的事情说了一遍。待说完了,又侧身朝她,伸手抚摸下她脸,愁眉道:“往后真被派了过去的话,速战速决倒好。就怕拖个三年五载地回不来。别的倒都好说,恁长时间见不着你,可怎生是好?我今日在皇上面前虽是吹嘘了一通,只往后战况到底如何,心中实在也是没数。”

许适容仔细回想,却也想不起来到底要多久才能打完仗议和,见他愁烦,便软语安慰道:“西夏虽彪悍,其国家资财却远不如宋,禁不起长久的战事消耗。就算它如今掠境有所得,只与先前依照两国和约和榷场交易所得的货财相比,实在是得不偿失。那李元昊又好大喜功,之前就四处征战,国库想必也是空乏,如今与宋再开战,榷场交易中断,百姓必定会怨声载道。且你想,一边的辽国又岂会坐视西夏雄起,成为自己心腹之患?必定也是要出手干预下的。”

杨焕听她一番话,眉头这才渐展,凑了过来狠狠抱住亲了一口,笑道:“还是娘子有见识。果然有道理呢。往后当真若被派了过去,自当拼了命地大干一场。岂不闻英雄自古出战场?”

许适容呸了他一口,笑骂道:“好个厚脸皮的,竟敢自称英雄。你当英雄那么好当,随便什么阿猫阿狗拉去战场都能当英雄?”

杨焕一拍胸膛,扬眉道:“小爷我要么不干,干了就必定是要争个个中翘楚的!当年京城花街,谁比我名头响?如今洗手不干,改做知县,全国哪个知县有我这般露脸?往后若去打西夏,必定也是要争个第一回来!”

许适容笑着踹了他一脚,却是被他一手抓住脚丫,来回摸个不停,好不容易缩回了脚,突地又想起了个事,好奇道:“你在皇帝面前说的那龟石,当真是从海塘下挖出的?”

杨焕不语,却是自己扯了被衾蒙住了头。被许适容一把掀开,原来是躲在下面笑个不停,嘴巴却是紧紧闭着。许适容更是好奇,问了几次,见他都不说,恼将起来,翻身骑他身上扭住捶打了几下,杨焕这才抱住头告饶道:“娘子饶了我吧。这就老实说了。”说着已是将她拉了贴近自己,凑到了她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

许适容起先虽是已有几分猜疑,只亲耳听他这般说出口,仍是吃惊不小,半响才道:“你胆子也忒大了些,连这都敢干……”

杨焕嘿嘿一笑,满不在乎道:“这算甚么。我若不预先想个万无一失的招出来,这般贸然进京,还能有好果子吃?只要能弄你回来,还真没有小爷我不敢干的事。”

原来那天降祥瑞的神石,竟是他临行前命木县丞悄悄预先埋在那里,次日故意指使民夫才挖出的。至于那块龟石,取自从前修筑海塘开山采石时表面有风化痕迹的平椭圆形子石,磕之层层脱落弄出来的。那木县丞起先乍听,自是有些胆怯,只又转念一想,自己辛苦熬到快白头,也不过个九品的县丞。前朝女帝武曌时期,便有数人因了献瑞升官得志,可见自古便没有不受祥瑞的帝王。自己不若趁此抱紧这知县大人的腿,凭了天降祥瑞一事,不定还能搏个功名出来。这才一咬牙悄悄去做了的。

许适容回过神儿来,这才发觉自己竟又是趴在他身上被他搂住,觉着有些暧昧,急忙要爬下来,杨焕却是不依,觉她不停扭身,自己下腹反倒又是异样起来,二话不说的坐了起来便将她猛地抱起,拖到榻沿压制住了扶着她背抵在塌上,自己一只手拉开她大腿,高高抬起一只,羞涩莲瓣处顿时毫无保留地展露出来,任他火热注目。

许适容大惊,又不敢高呼,只挣扎着想合拢双腿,只他大手却是强硬将她腿撑开,根本无力合上,忍不住颤声道:“你做什么……快松开手!”

杨焕却是置若罔闻,入着了魔般直直盯着那雪白肌肤中的漂亮花瓣和嫣红润泽的小珍珠,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抚过那里。

许适容羞愧至极,抬起另一未被钳制的脚朝他踢了过去,慌乱中却是打在他脸上,被杨焕又一把捉住,送进嘴里狠狠咬了一口。

许适容紧咬着唇,拼命扭着身子想挣脱开来,只她这般扭动,纤腰摇摆,雪白盈握自也是荡出波浪,落入他眼中,更是诱人,低头慢慢靠近,一下便含了上去。

许适容大惊失色,双手不住拍打他肩膀头部,却是徒劳无功,心中只觉极度的羞耻,只身子里的一团火却似是被瞬间点燃了起来,到了最后已是低低地呜咽出声了。杨焕这才站起身来,将她两腿高高架在自己肩上,半个人几乎都被扯离了床榻,低吼一声,用力便攻了进去。

许适容闭了眼睛,无力承受着他的进攻,一阵天旋地转,又被他整个人翻了过来俯在塌上,也不知被折腾了多久,这才终是云散雨消,只她却早已是手脚酸软,卧着任他为自己轻柔擦拭去了方才欢爱留下的痕迹。又觉他抱住了自己腰,贴了过来一道躺下,再懒得动弹,闭上了眼睛,倦极睡了过去。

第六十八章 增修

杨焕来时已是深夜,这几番纠缠下未,又一更过去,待两人依偎躺下之时,已是四更多了,这一觉好眠,连窗外清晓已渐侵入院落重帘也是不觉。

那两婆子这两夜得了大钱,心花怒放地,昨夜守着之时,隐隐似是听见那屋里传来几阵闷响,自是心知肚明,对望两眼偷笑几下,便作充耳未闻。只长夜漫漫地熬着难过,一个婆子摸出自己从前偷藏在屋子里的酒,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对喝了起未,到了最后醉眼惺松的,一个大着舌头叫另个先守着,自己先睡下再起来换。另个没撑几下,亦是困顿得不行,心道靠着门眯下眼便好。哪知眼一闭,头便是歪到了肩上,连口水滴到衣襟涅了一滩也是不晓得。

也是合该不消停。偏生这日一早的,那贞娘想起徐进嵘自前次相看过后便一直没了后讯,虽不知他两个相看之时的景象,只娇娘想必是说了什么,这才阻了人家的后续。见春日初暖,晴空娇丽的,突发兴致,便想着叫了她一道去城外北金水河边的养种园里探春游玩散散心,顺道再劝几句,仗了自己的一张巧嘴,不定能说动几分。主意打定,便兴冲冲朝她那院落里去。只待走近了,心中却是有些不解。虽时辰还早,只平日里似这时候她这院落里门早就开了的,此时却仍是两扉紧闭。她起得晚倒也情有可原,里面那几个许夫人派来半是伺候半是守看的婆子却也这般懒怠,实在是不像话,心中一下有些恼怒,啪啪地便拍起了门。

拍了半日,屋子离院门近些的那俩婆子这才有些入耳,眼睛睁开了条线,猛瞧见外面竟已是天光大亮了,这才跳了起来,睡意一下全无,相对看了一眼,一个问:“那杨小爷走了没?”一个道:“我怎晓得?想来应是去了的。”

一时无计,耳朵里听见那拍门声更响,又有府上三少夫人带了怒意的声音传来,晓得她平日的厉害,使了个眼色,一个便磨磨蹭蹭地应着声过去开门,一个却是飞快地窜到了许适容屋子门口,敲了几下门,压低了声急道:“小主人可醒了?外面你三嫂子来拍门了。”心中只不住念菩萨陀佛,盼着那杨小爷已经和昨夜一般早早就离去了的。

外面那嘈声刚响起,许适容一下便是醒了过来,听得贞娘找了过来,扭头见杨焕那手仍揽住自己腰,兀自睡得香。略微犹豫了下,便轻轻推了几下。只听他唔唔两声,眼睛就是不睁开,那手反倒是将自己搂得更紧,一咬牙,忍不住伸手重重扭了把他脸,杨焕这才茫然睁开了眼,只很快便露出了笑,翻了个身趴在枕上,歪过脸看着她低声道:“娘子昨夜可是不满我的伺候?怎的一大早就死命拧起我来?”

228楼 发表于: 2011-04-18 1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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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许适容踢了下他,这才朝门口呶嘴道:“睡过头了。如今我嫂子找上门来了,把你出去的路给堵了。”

杨焕这才注意到外面天色已是大亮,坐起身来扭头看了下窗子方向,略一怔,看向许适容,有些迟疑道:“娇娘,你要是怕的话,我找个地先躲起来?”

许适容不置一词,只赤脚下去趿了鞋,将昨夜自己和他胡乱丢地上的衣物一股脑儿都拣了过来仍在塌上,自己拣了一边飞快穿着,一边道:“我倒是无妨……”

杨焕闻得此言,竟又躺了下去,只笑眯眯看着她穿衣,自己却是一动不动。

许适容听得门外那婆子敲门声更甚,他此时居然还岿然不动,急得跳脚道:“你还不穿回衣裳?等下人就来了。”

“来了便来了。你既是不怕,我岂会怕?我在我娘子屋里,别人能奈我何?索性闹开了,我今日就把你带家里去,省得总这样偷偷摸摸!”

许适容见他说话时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恨得牙咬咬道:“我的小公爷!别人虽是奈何不了你,只你这样光溜溜的,叫人瞧见总不好,你不害臊,我都害臊!”说着已是从一堆衣物里抖出了他里衣,扯住他手死命拉着坐了起来便往他身上套,只越是急,那衣服的系带却越是穿不进去,偏生他此时还不安生,只不住舀鼻脸蹭她俯身靠近时的胸口之处。

许适容听得门外脚步声愈发近了,又听婆子和自己三嫂子应话,想那贞娘已经靠近了,见他还嬉皮笑脸,一下火起,伸手狠狠拧住了他耳朵,低声斥道:“还不快些穿起来!”

杨焕哎哟一声,抬头见她横眉竖目的,知道是真急了,这才嘿嘿一笑,猛一下掀开了被衾,当着她面赤条条跳了下来,抓了衣物,自己穿了起来。

却说门外那贞娘,站在院外不知拍了多少下门,又见到那个被派去伺候自己小姑脸面的丫头也是送了水过来,一问原来也是老早便来过,只起先见院门紧闭,不敢拍叫又折了回去而已。心中更恼,又狠命拍了几下,这才见个婆子慢吞吞将门打开了条缝,咣一下猛地推开,一脚跨了进来便怒骂偷懒。婆子不敢声辩,只唯唯诺诺应了,跟在后面往许适容屋里去,心中惴惴不安。

贞娘走近娇娘屋子,见门扉仍是紧闭,两个婆子又都是神色有些不安的样子,且自己小姑素日里也没有晚起的习惯,心中便是有些疑惑起来,以为出了什么事,急忙上前,正要叫门,突听里面隐隐传来了男人的哎哟一声,惊得瞬间头皮发麻,倒抽了一口凉气,正要破门而入,略一想,又收了手,只转头压低声叫那送水丫头去唤了许夫人过来。自己门也不拍了,退了几步到边上,一双眼狠狠扫向了那两个婆子。

方才那哎哟一声,两个婆子自也是听到了,那杨家小爷竟还未离去。之前那侥幸一下全落空,又悔又怕的,此时见这贞娘一双眼睛怒视向自己,知道她厉害,早吓得手脚发软,不过被略问了两句,便一下招了出来,只说全是被杨家小公爷逼迫才万般无奈,自己收了钱的事却是丝毫未提。

贞娘又惊又恼。惊的是那杨焕无孔不入,连这内院也会摸得进来偷香窃玉,恼的是若今日这事体传了出去,只怕往后与那徐进嵘做亲的可能更是微渺,一时满口牙发酸,恨不能掐住这两个婆子的脖子。只此事不小,也非她可以做主的,当下恨恨剜了婆子一眼,只站着等自己婆婆过来。

许夫人只听得自家女儿那里出了事,欲要问个究竟,那丫头却又说得含含混混,想来也是不大明白,心中记挂,急忙便去了,身边跟了两个丫头,游廊上正遇见作伴一道过来给她问早的刘氏和何氏,不过匆匆应了声,又飞也似地朝许适容院里去。刘氏何氏相看一眼,自也是跟了过来。

许夫人很快便到了,却见女儿屋子门扉仍是紧闭,一边是面色不善的三儿媳,旁边跪了那两个面如土色的婆子,一时有些摸不到头脑,待听得贞娘凑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那脸便唰一下白了,转身便朝边上那门走去,狠命拍了门,口中怒道:“娇娘,你给我开开门!”

许适容听得门口又响起了许夫人声音,转头见杨焕已是穿戴完毕了,正笑嘻嘻望着自己,看着倒似是在自家一般自在,暗叹了口气,这才又抿了下方才自己随意绾了起来的鬓发,到了门边开了闩。

她刚拉开门闩,那门便被许夫人猛推了进来,不过抬头一眼,便见到那杨焕正笑嘻嘻坐在个凳上,两人眼睛对上,杨焕已是站了起来,朝她唱了个诺,口中道着“丈母安。”

许夫人刹那间手脚冰冰,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朝他呸了一口,眼角余光又瞥向自己女儿,见她衣衫虽还整齐,却是鬓发蓬松,一双眼波水溶溶的,心知那好事必定是成了的,眼前一黑,若非许适容眼疾手快,一下便要站不住脚了。待回过神儿来,见女儿正扶着自己,恨恨骂了声“你个冤家,竟做出了这般丢丑的事体!”那手便要抬了起来落下,却早被抢了过来的杨焕给拦住了,一把扯了许适容到自己身边,怒目而视道:“她早就是我杨家人了,瞧你敢再动她一根指头!”

许夫人气得也不顾体面了,一眼瞥见边上桌案上摆了个瓷瓶,顺手操了就朝杨焕打过去,被他一躲,却是砰一下砸在地上粉碎,里面盛着的香橼果子骨碌碌滚了满地。许夫人见被他躲开,心中更怒,见寻不到棍棒,又搬了条小杌子起来要砸,杨焕一边躲,一边嘴里兀自嚷着道:“丈母,你今日砸我几下出气,我皮糙肉厚的也不打紧。只你自己小心,莫踩了地上果子闪了老腰……”那许夫人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偏生又捞不到他边,只口中不住骂着“小无赖下三滥”,几番追打下来,连早上方梳好的发髻都歪了一半下来。

门外刘氏几个看得目瞪口呆,一转头竟见院子里探进了些闻到动静来看热闹的丫头仆妇,急忙都撵了出去,这才慌忙上前想拦着许夫人,却哪里拦得住。那贞娘却是站在一边看,嘴角噙了丝冷笑,也不去拦。

许适容见这两个闹得不像样子了,猛地怒喝一声道:“你两个都给我停下!”

她出声了,那杨焕自是立刻便歇了下来,许夫人也是愣了下,扭头看她一眼,一时竟是有些说不出话来了,砰一声丢掉了手中杌子,抬手指着许适容,抖个不停。

许适容皱眉,看着杨焕道:“你先走吧。”

杨焕不依,嚷道:“不行,今日一并就要带了你走,要不我就不走了!”

他话音刚落,那许夫人便骂道:“你个泼皮无赖下三滥的东西,我女儿早不是你杨家人了,哪里来的脸面竟还说出这般话!”

贞娘亦是插嘴道:“杨小公爷,你今日此事正被我家抓了个包,便是送去官府治罪,也少不得是一桩官司!”

许适容哼了一声,冷笑道:“三嫂子这话有理。干脆立时便扭了去府衙,判个通奸之罪。前次娘和我婆婆那糊涂官司还正传得沸沸扬扬,今日再出个这样的事体。我是不怕,只怕嫂子们脸上过意不去。”

贞娘一顿,许夫人已是骂她道:“你个糊涂东西!你想害了我家娇娘吗?”

贞娘脸一热,说不出话了。

许夫人方才也是气急了,这才追了杨焕几圈要打,此时缓下了一口气,心中也是透亮,此事就是那一只巴掌拍不响的,若非自家女儿愿意,那臭小子又怎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留宿她香闺?对这杨焕此时如何舀捏,更是没了主意。送去官是万万不可,只这样就放了出去,又心有不甘,猛抬头,见自家女儿已是推了杨焕出去,低声不知在说什么,那杨焕却犹是扯了她衣角,万般不愿的样子,又气又伤心,赶了上去便要将娇娘扯回来,哪知眼睛没看地,却是一脚踩到个方才滚地上的香橼果子,一个站不牢,跌坐到了地上。

刘氏几个大惊,慌忙七手八脚地上来扶了起来靠坐在张椅上。许夫人一只手扶着自己腰,嘴里不住咒骂着杨焕。

许适容回头,见许夫人满面恼恨,刘氏何氏贞娘几个一边劝慰,一边不住舀眼瞧向自己这里,当下走了几步到许夫人面前道:“娘你也爀恼。我与他本就是夫妻,两情相悦。不过是你两家各怀心思,这才硬惹出了这许多事的。今日既是撞见了,我便说开了。叫我和他分开,断是不可能的。娘你也歇了将我另嫁的念头。我听说前回那李府尹本就判得糊涂,于法不合,昨日还被皇上给训斥了几句的,娘还是早些去府衙里将那判令给销了的好,免得日后万一又闹出什么事体,叫爹和娘脸面上过不去。”

许夫人气得说不出话,边上贞娘几个也俱是面有异色,只也不敢多说什么。

本已被推倒了门边的杨焕听得她这番话,心中欢喜得便似要开出花。原来都是他平日里对着娇娘说着甜言蜜语的,却从未听她对自己表过一言,心中总归是有些疙瘩,此时见她竟当了娘家人的面这般护着自己,一个激动,箭步回了许夫人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正色道:“丈母在上,受你女婿一拜。娇娘方才的话,丈母想必也是听到了。若依了我自己,恨不能现下就要带她回去的。只我家中那老娘犯了糊涂还未转醒,我怕娇娘过去会受委屈,想着丈母是她亲母,总归是疼爱她的,又比我老娘明理万分,这才愿意将她留你这里几日。我回去了敲醒我家老娘,待过几日那祥瑞入京呈给皇上了,立时便要奉了皇命回去青门县,那时我再来接娇娘。往后我拼了命也必定要给丈母你长脸,这几日,还请丈母多多疼惜下我家娇娘!”说着已是郑重磕头。

许夫人起先被他吓了一跳,待听得这番话,一时竟是辩驳不出,抬头见自家女儿又是一脸执拗之色,刹那间又是气恼,又是心酸,叹了口气,侧了脸闭口不语了。那刘氏何氏却是心中齐齐有些羡慕,心道若是自家丈夫能这般待己,便是死了也心甘情愿。唯那贞娘立在一边,面上犹挂了丝冷笑之意。

杨焕磕完了头,这才起身转身朝外出去了。许适容一直送他到了院门,见他犹是频频回首的。

杨焕出了许适容院子朝许府大门去,迎头却是碰到了刚闻讯赶来的许翰林父子三个,笑嘻嘻地叫了岳丈内兄行了礼,也不管他几个脸色铁青,自管扬长去了。

许翰林气得不轻,当真是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只得眼睁睁看着他在一干许府下人的惊异目光中,大摇大摆朝正门去了。

那许夫人待缓过了气儿,舀自家女儿无可奈何,只把气撒在那两婆子身上,命人拖去打板子,却又被许适容给拦了,气得脑瓜子生疼,叫几个媳妇去命阖府封口不许再提此事,自己被个丫头扶住,回房躺下去歇去了。

那二宝熬到了天色微明,竖着耳朵站在墙外的老地方等,却是没半分动静,又等了许久,眼见天光大亮,自己身边不时有人来回走动了,也不敢再蹲那里,怕惹人起疑。绕了许家那围墙不知多少圈,都是不见动静,急得抓耳挠腮,心道必定是偷香被抓包,不定此刻正被许家人按住了抽打。最后躲在那正门边的角里又等了会,心中越发焦急,正想着要不要回去报信来救人,突见许府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雄赳赳出来个人,定睛一看,不是自家小公爷还是谁?

第七十章

二宝眼见他走出了大老远,那许府里竟也没个人追出来什么的,只扑一下关了大门。目瞪口呆,万分不解,赶忙追了上去。仔细看了他的脸,非但没自己起先想的什么青肿眼歪鼻子的,反倒是意气风发,春风满面,忍不住开声询道:“小公爷,这到底怎生回事?你怎从他家正门出来了?”

杨焕睨了他一眼,得意道:“你家小公爷是甚么人?他家的正经女婿!不恭恭敬敬送我出正门,往后得了外孙也休想得见。”

二宝心中暗暗鄙夷了下,心道那前两次咋又半夜里偷偷摸摸踩了我肩膀翻墙进去?还白叫我熬了昨夜一宿。只面上却是不敢现出,只奉承了道:“小公爷你果然厉害!非常人所能及!”

杨焕笑了两声,转头见他眼泡浮肿,想是昨夜里熬出来的,顺口道:“作业辛苦你了。回去了给你赏钱!”

二宝大喜,刚想应下,突想起自己心中念想了许久的一事,心道莫若趁他此时心情好,不定能应下来的。急忙赔笑道:“这是下人的本分。小公爷你一百个好,那就是小人的一千一万个好了。赏钱不敢要,只有个事,还求小公爷在夫人面前美言几句……”见他点头,这才小心翼翼道:“小人……看上了夫人身边的小雀姑娘,她不是年岁也到了么?求小公爷帮小人在夫人面前说句话,将她配给了我……”

杨焕一下站住了脚,盯了他半日,这才奇道:“她这般粗胖,压了你你便动弹不得,怎的动起了她的念头?”

二宝嘿嘿笑道:“小公爷你有所不知,那女子胖些抱起来才有滋味。况且我娘说了,女人家丰臀些的才好生养。”

杨焕听他最后一句,脑海里突浮现出昨夜娇娘的样子,自己琢磨起来,正有些入神,耳边又听二宝在叫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踹了他一脚道:“你个狗胆包天的,竟将主意打到了你家夫人身边的人头上。我可告诉你,那小雀可不是个吃素的,被你家夫人惯得没了边,在小爷我面前都敢摔脸色。”

二宝挠头道:“我就觉着她好。小公爷只要愿给我提,那就报准成。夫人平日不都是听你的吗?”

杨焕笑道:“你小子嘴巴倒是抹了蜜。也罢,看在你前两夜辛苦的面上,等回去青门县了就给你提下。”

二宝大喜,忙不迭连声道谢,二人这才一路回去了。

杨焕一回太尉府,便缠着姜氏去府衙里销了前次的判令。那姜氏平日里都是磨不过自己这儿子,偏此事却是咬紧了就是不松口,任杨焕使出了百般解数,只说那许府不先去,自己是万万不会去的,原来竟是不蒸馒头争口气的意思。杨焕败退下来,想想自己老娘,又想想许府那位,一下哀叹世间最难缠的,莫过于那些上了年纪的妇人们。自己闷头想了几日,却是又想出个主意。

过几日,许府里竟是来了个皇宫中的内侍,说是宫中杨妃过几日便是生辰,皇上恩宠,怜她思念家人,准许择家中女眷进宫陪着叙下话。又说许娇娘嫁入杨家数年,杨妃竟是从未见过自家弟媳一面,如今听闻两家闹出些事,于心不安,这才传召许娇娘入宫叙话。

许夫人有些不愿,犹豫道:“我家女儿如今已非他杨家人……”

“许夫人,贵妃娘子已向皇上禀过此事,皇上也是恩准了的。”

许夫人无奈,这才叫人去告知娇娘准备。

许适容乍听此消息,亦是惊讶。只略微一想,便有些了然。杨妃不早不晚,偏此时唤自己入宫叙话,想来十之八九和杨焕脱不了干系,这才按捺下心中疑虑,收拾妥当便随了入宫。

杨妃位及贵妃,皇后之下唯她品阶最高,故虽后宫因了皇宫狭窄、宫室有限,住所也甚是华美,名为容华宫,左右两偏宫内各自随住了两位品位低些的嫔妃。

许适容入宫见到杨妃,按了起先宫人的指导行了礼仪,便被杨妃笑吟吟扶了起来,左右端详了下,笑道:“我便还是称呼你弟妹顺口些。弟妹果然是花容月貌,怪道我家那弟弟这般上心。以前千里迢迢托人叫我送去花枕,如今又叫人传进了话。我心中实在好奇,想着该是怎样的女子才会将我那野马般的弟弟给栓住了,这才贸然传了弟妹入宫,弟妹莫要怪我多事。”

许适容急忙谦了几句。这才抬眼看向贵妃。见姿容秀美,眉眼间于杨焕隐隐有几分相似,心中便添了几分亲近之意。又见她言谈大气,举止雍容,虽是姜氏所出,只并无她母亲的半分尖刻之气,心中有些纳罕。只再一想,后宫美人无数,她虽也仰仗了家世几分,只若无真性情真本事,又怎能得到皇帝恁久欢心,稳坐贵妃宝座?这样一想,便也释然,当下仔细应对起来。

杨妃方才那话,说的却也是真话。原来她前几日收到自己弟弟托人传来的信,央求她帮着给自己母亲发话,叫她务必要去府衙里提请销案,须知至少一方去了,那府衙才好传唤另一家的。否则两家都这样顶着,那李府尹就算有心也是无力。杨妃得信,心中惊讶。她就这么一个亲弟,自小免不了就十分疼惜。自家弟弟从前什么样,她这个做姐姐的自是清楚,暗地里虽也给他抹平了惹出的不少祸事,只心中也是盼着自家弟弟能早日长进。后听闻他去了青门县外放,知县做得有声有色,连皇帝在她面前都赞过,甚是喜欢。如今见他竟为此事特意央求自己帮忙,一下对这弟妇十分好奇,凑巧过几日便是自己生辰,这才向皇上禀告求了恩典,召许娇娘入宫。不过几番应对下来,见她不但仪容出众,举止言谈亦是十分得体,心中一下便十分喜爱起来,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帮着促成自己弟弟的心愿了。

许适容被留着在宫中叙了半日的话,用过了午膳,因宫中规制,杨妃这才不舍道:“我与弟妹相见竟是恨晚了。本是舍不得这么快就放你回去的,恨不能多留几日陪我说说话。”

许适容见她说话时眉眼里倒也透出真挚,像是并非完全客套。想来后宫之中,就算似她这般得宠的,只怕也未必事事顺心,正要应话劝慰几句,突见外面一个宫女进来,神色里有些慌张道:“贵妃娘子,不好了。那几日没见的李婉容找到了!”

杨妃猛的站了起来问道:“她如今在哪里?”

宫女颤声道:“方才有宫人去捞净御花园池中的浮萍,竟在水草从边发现了李婉容的漂尸,咋呼起来,引来了别宫的大堆人,连皇后丽妃她们都去了,想必皇上也要被惊动了……”

杨妃脸色大变,也顾不得许适容了,立刻便向外跑去。

许适容略一犹豫,也是跟了过去。远远便见到池子边围满了后宫女子,俱是面带惊慌恐惧之色,低声议论嗡嗡一片。待看见杨妃走近,一些品阶低的嫔妃便都是让开了去见礼,只剩中间站着皇后,一边拿手帕捂住口鼻,一边皱眉。边上远远的池边草地上,横躺了具女尸。

皇后姓郭,从前本就是太后为皇帝所定的,加之她为人性格有些爆裂,更不被仁宗所喜。年前偶然有次行经御花园,无意听到仁宗与尚丽妃、李婉蓉二人御花园中调笑时,那丽妃仗了自己新进得宠,竟是笑话皇后的脸像鞋拔子,李婉蓉亦在一旁应和,郭皇后哪里忍得下去,冲了过去要打那二人,仁宗劝架,怒起之下,皇后竟是掌掴皇帝,尖锐的指甲在他脸上刮了几道血痕。仁宗大怒,一度起了废后的念头,后虽勉强忍了下去,只对皇后更是不待见了。这尚丽妃位份略在杨妃之下,此刻正站在边上一干嫔妃前面,那李婉蓉却正是死去的那位,两人平日里甚是交好。

诸多尸体中,水泡尸体最是狰狞,尤其泡水时间若长,不仅手脚皮肤脱落呈手套状,再发展下去就是腐败巨人观了。全身充满腐败气体,颜面肿胀,眼球突出,嘴唇变厚外翻,舌尖胀出,腹部膨隆,整个尸身肿胀膨大如巨人,生前面目根本辨认不出,且全身滑腻绿霉,散发的气味尤其恶臭难闻。

许适容隔得远,见不大清楚尸身,只从它泡胀程度还并不十分严重看来,考虑到现今初春时分,死去沉水时间应该不是很长。只这般也足以吓到平日养尊处优的诸多后宫女子了,个个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却偏又要凑热闹不愿立时离去。

杨妃亦只看了一眼,便脸色有些苍白,强忍住腹中不适感,朝皇后行了礼,这才问道:“圣人,我方才听宫人回报,这才匆匆赶来,可知何由才会致此?”

郭皇后冷冷看她一眼,这才道:“贵妃娘子问我,我倒要问你了。这李婉蓉本就是你宫中侧位,她为何会如此,你想必最是清楚不过了。”

第七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