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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逐脸上松弛的神色慢慢收敛,他极轻的摇了摇头。

叶兰心却笑了起来,一仰头喝尽一杯酒,笑眯眯的凑过去拍了拍他的肩,‘错了,这还是一个巧合。因为啊,现在这种情况,除了巧合,他什么都不能是。”

萧逐心下一沉,皱起了眉毛,却不知道自己该安慰她些什么,正思索的时候,他忽然听到夜色里有很轻的马蹄声传来,他楞了楞,向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是庄园后边门的方向,正对着一条小路,借着月色看去,路上蒿草丛生,几乎掩盖了路面,显然很长时间没人行走。

这一看的功夫,马蹄声渐近,叶兰心也听到了,向那边一看,夜色清郎,慢慢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一辆马车出现在了视线内。

荣阳男尊女卑为诸国之最,男女之别最是大防,不仅衣着等等严格区别男女,就连车马用具都一眼就能出来使用者是男是女,萧逐目力极好,一眼就看出,靠近边门的是一辆女子专用的女车。

章三十五夜猫子进宅(下)

那是一辆极是朴素的女车,小巧别致,车身素色,车门附近挂着极小的一只素色灯笼,一点点光芒只照车前方寸之地,萤火虫似的一点幽黄,在那无人小径上慢慢行来,就带上了一种山精野魅一般的蹊跷诡异。

这样深夜这样女车这样深山,而且是符桓这样权贵的宅邸,怎么看来访的这辆女车都从头到尾都渗着一种诡异。

叶兰心和萧逐在楼上对看一眼,极有默契的向旁边一根柱子后移了过去,选了一个不会被下面人发现的死角,继续看着。

此时女车已到了边门前面,门口似乎早有人侯着,车刚停妥便立刻有人出来,垫了脚踏,躬身在旁伺立。过了片刻,车里慢慢伸出一只手来,提起车门上挂的那盏小巧灯笼。

此时月光甚好,车里伸出的那只手莹白玉润,一看就是出身名门,保养极好的女子手指,指尖若削,毫无瑕疵。

这样一辆最多算大户人家私车的朴素女车里,却陡然伸出这样一只手,诡异便越发深厚。

两人正疑惑时候,那只手剔了剔灯芯,帘子一卷,手的主人娉娉婷婷下来,却大出二人所料,居然只是一名青衣小婢。

这名小婢一身朴素,动作行止却极是优雅,分明便是一个贵妇,看她下来,旁边恭敬侍立的仆人上前说了几句话,这小婢似乎颇为不悦,低声说了几句,转身走向车前,态度立刻谦卑无比,似是在请车里人下个决定。

夜间有风,两人又在楼上,边门处所有人说话又刻意压低,他们听不清楼下在说些什么,但是光看猜也猜得到七八分,不过,一个小婢尚且如此,让这贵妇一般小婢诚惶诚恐、谦卑无比的车里人又该是何等身份?

叶兰心看着楼下情况,心里早盘算出不知多少可能,下意识的看一眼萧逐,萧逐正全神贯注看着下方一干人等,察觉到她的眼神,微一侧头,浓浓夜色里,那个注定未来要统治一个帝国的女子背着漫天月光,月光是青灰的,她的眼睛也笼上了一层月光般的青灰,被那双眼睛望入刹那,萧逐猝不及防,只觉得心头一跳,完全不知为何,心底便忽然起了一层薄薄涟漪。萧逐立刻掉头,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但转过头去,一眼望下别院小筑如画,心里涟漪未平之下,陡然又升起一点恼羞成怒的味道:她什么都没做,就那样平常一般看着自己,怎么他就要转过头去?

平白不服气的想掉转头,却又不知为什么就是一点执拗不想去看叶兰心,就在萧逐别扭的时候,叶兰心嘿嘿嘿嘿奸笑着凑了过去,整个人几乎要趴在他背上,先轻轻吹了一口气在他颈子上,就在萧逐几乎条件反射的要跳起来的时候,叶兰心很奸邪的说了一句话:“阿逐,你脸红了哟~~”

“——!”萧逐转身一把把她推开一些,同时一手摸向自己脸颊,触手所及,温度正常,他楞了楞,看向叶兰心,被他推开些许的塑月储君眼神高深莫测的看了他片刻,然后慢慢的唇角一勾,弯出一个清浅弧度:“……骗你的,阿逐。”

轰的一声,脸颊立刻火烧火燎的红起来,萧逐成功变成烤乳猪一枚。

看他白玉般的面容红得要烧起来仿佛,叶兰心死皮赖脸的抱着他胳膊蹭了过去,萧逐发狠要抽出手来,却发现自己手臂被她抱在胸前这个比较敏感的部位,自己想把手抽出来就必然要和她的胸部有一点亲密接触,一想到这,他就只好绝望的放弃了。

看着他一张绝色面容红里透着黑啊黑里透着青,叶兰心很开心的笑了起来,脸颊靠过去,在他肩上撒娇一样蹭了蹭,才笑道:“我很开心啊阿逐,一直都是我对阿逐脸红心跳,虽然是我个人的事情,但是刚才看到阿逐脸红了,还是觉得很开心,因为,就算是这样一点点小事,只要不是我单方面的,我就开心死了。”

这么说着的时候,未来将要成为皇帝的女子,用难得一见的柔软而纯净的眼神看着对面绝色青年,很柔和的笑出了一个淡淡的弧度。

然后,在看到这个笑容片刻之后,萧逐挫败的把头埋在了手掌之间,抹了把脸,孩子气的抓着自己一头黑色顺滑的长发,低低的咕哝了一声,叶兰心没听到他说什么,立刻把耳朵凑过去,才听清他低低说了一句,“……你长得这么可爱,很难不脸红啊……”

被称赞可爱不算什么,但是被一个绝代美人称赞可爱还称赞到看到她可爱的样子就会脸红的程度,叶兰心立刻就荡漾起来,但是嘴巴上还要谦虚一下,“但是还是没有你漂亮啊。”

萧逐听了这话抬起头来,诧异的说:“怎么会?阿叶你容貌清秀可爱,比我强了多少?怎么会不如我漂亮?”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叶兰心沉默了好一会,抬眼,看他一脸认真严肃,才肯定以他的性格,这话说得真的是掏心挖肺的诚恳,她深深叹了一口气,有点郁闷的拍拍他的肩,“阿逐,我觉得,你有必要纠正一下自己的审美了……”虽然被夸奖是很开心,但是被审美扭曲到这个程度的萧逐夸奖……就不是那么愉快了。

这就好比对方一脸天真无邪的说“啊啊,你好可爱”,然后就在心花怒放满脑袋开小花的时候,对方冷不丁更加天真无邪的来一句“你看,你长了两只耳朵,居然还有嘴巴呢”这样一样的情况嘛。

“我哪里审美有问题了……”萧逐正待反驳,边门附近忽然传来一声轻响,两个人一起掉头看去,却是两边已经协商好了的样子,青衣小婢进到车里,正要搀扶车里人出来。

萧逐心里一凛,暗骂自己刚才居然只顾着走神,居然忘了看这边情况,凝神仔细看去,青衣小婢已经从车上搀下了一名女子。

月色青灰,浅薄得如同一层纱,那个车上下来的女子,一身淡蓝衣衫,外罩风袍,加上覆面轻纱,整个人包得严丝合缝,饶是如此,从萧逐角度看去,却依然修长纤细,仅仅一个背影都风情袅娜,却偏偏端严高华,有一种不可轻触的气势。

叶兰心也在看这个下车的女子,她仔细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轻轻一击掌,拉了一下萧逐的袖子,“阿逐阿逐,你看这个女的,觉不觉得背影很眼熟?”

萧逐也觉得这个女子背影似曾相识,经她这一点,他快速在脑海里搜索,似乎,也是这样的夜晚,曾经在哪里见到过类似的背影……

答案呼之欲出。

“琴娘!”

夜晚,月色,竹林……他想起来了!

一声低唤,他同时和叶兰心脱口而出,就在这瞬间,一直背对着他们的女子忽然转身,一眼就向这边扫了过来——

她明明是绝对不可能看到他们的。他们明明是在一个绝对视觉死角的。

但是,就在那女子转身的一瞬,叶兰心一把拉住萧逐,直接滑向地面,脑海里非常无稽的滑过一个绝无可能的念头——被发现了——

萧逐被她一把拽倒,仓促滑落的时候只来得及一手垫在她身下,打横一抱把她拥在怀里,自己单膝点地,无声伏下,等伏下之后,他才低声问了一句,“怎么了?”、

叶兰心想了想,皱着眉说道:“我觉得她刚才似乎看到我们了。”

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不信,但是萧逐却认真的想了想,在脑海里设出刚才的角度等等,,才说道:“我觉得说不定是你多心了。”

叶兰心想想,点头,示意萧逐放她下来,而对于她难得的居然没蹬着自己胳膊往脸上上的行为,萧逐轻轻摇了摇头,揽着她腰身的手轻轻让自己矮于隔板拍了一下,叶兰心立刻心领神会,仔细静心侧耳听去,便听到有人从楼下上来,正在说些什么。

说话的是个男人,应该是这别院的下人,小心翼翼,声音压得极低,但是这夜里太静,又是在楼下,便隐隐约约的透了上来。

他似乎在说什么附近的偏院住得有人,要小心些。

接口的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三四分端庄,三四分泼辣,声音清脆利落,冷哼一声,说这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她们大可以转身就走,反正是符桓求着她们来,又不是她们求着符桓来。

——这大概是那个青衣小婢了,听这符桓来符桓去,把符桓直呼其名的架势,颇是不一般。

那个“琴娘”却没有说话,只是一旁的下人不断陪着小心说好话。

她们到底是谁?上次在露观看琴娘和符桓之间剑拔弩张,几乎是性命相搏,现在却居然出现在符桓的府邸,而且还是一副人人都奉为上宾的样子,并且颇为相熟,想也不是第一次来了。

这样一想,就越发奇怪起来。

叶兰心看了一眼萧逐,萧逐正侧耳倾听,察觉到她的视线,并没有看她,只是轻轻摇头。

嗯,他的意思是还可以再听一会儿,还不到走的时候。

声音越来越近,似已是到了楼下,听那下人的语气,这两个女子似乎应该住在楼下,他们送到这里就打算退下,萧逐和叶兰心对看一眼,正打算下楼,却听到脚步声未停,正慢慢向楼上而来——这个脚步声轻而稳,和下人的碎步,青衣小婢的跳脱不同,显然应是琴娘的,下人大概是拦了一拦,琴娘忽然一声轻笑,这一声清冷端严,立刻就让那下人无声,大概是被遣走了,只听得脚步声慢慢下去,青衣小婢和琴娘却站在了楼口,没有动弹,等下人完全出了楼,那青衣小婢才抱怨一声道:“您奔波这么久,还不快去歇息,这楼上一大片空地,也没什么看头啊。”

又轻笑了一声,琴娘缓缓开口:这是她第一次开口,楼上两人都竖起耳朵聚精会神的听着,萧逐又多一份心机,他抱着叶兰心向靠近楼口又随时可以一跃而下不会被发现的地方转移,便听得琴娘低笑着说了一句:“因为上来能让符桓不高兴啊,能让他不高兴的所有事情我都很有兴趣呢。”

她声音比寻常女子要喑哑许多,却自有一种清冷高华,这一句被这种声音说出来,分外就带了一种恶意的魅力,叶兰心不禁想探出头去看看,刚一伸脖子,就听到脚步声朝楼上来,她吓得朝后一缩,好悬崴了自己脖子,又撞上萧逐的鼻子。

萧逐一把揽住她,做好逃离的准备,脚步声却又安静下来,片刻,青衣小婢纳闷的声音传了上来,“您不上去么?”、

“不了,这样就好了,已经……足够让符桓生气了。”仿佛意有所指又仿佛全然没有什么涵义,丢下这一句,琴娘飘飘然向下而去,而这一刻,不光是叶兰心,也包括萧逐,都觉得,自己其实已经被发现了——

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听到她们下楼,萧逐带着叶兰心飞跃而下,从小径出去,往自己院子里走的时候,忽然发现前院灯火通明,吵吵杂杂,两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又往前走了几步,抓到一个侍从一问,才知道,荧惑到了。

听到荧惑两个字的一瞬间,叶兰心很严肃的抓了抓自己永远也长不出来胡子的下巴,说了一句话,“这应该算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吧?”

萧逐看了她一眼,沉重的点头附会。

他开始觉得,从现在开始,自从遇到叶兰心之后就一直在疼的头,大概会疼得更厉害了……

章三十六琴娘(上)

作者有话要说:把晏初和荧惑的对话修改了一下第十四章琴娘

荧惑接到晏初重伤的消息时,正在驿馆和来访的荣阳官员饮酒吟诗,好一个清贵闲人。接了密报,他不动声色,笑吟吟不着痕迹送走客人,转身连衣服都不换,策马狂奔,终于在后半夜到了符桓别院,到的时候身旁只有三四个护卫,余下的全被甩脱在半路。

通报完毕,待庄园开了门,他看都不看前来迎接的庄头管事,下马直冲而入!

晏初所住的院子是别院最清静的深处,旁边是叶兰心一干女眷所在的小院,荧惑一路急冲,谁都不看在眼里,但到了晏初所住院落的时候,却猛的一刹脚步。

他冲得极快,这一刹却也极快,整个人身形还维持着向前冲的姿势,他人却已停住,就仿佛一具木偶被骤然拉紧所有提线,一下子定在那里一般怪异。

然后,他很慢地转头,看向中庭一条小径旁站立的两道人影。

一道红衣翩然,绝代风姿,一道纤细娇弱,面覆轻纱,正是萧逐和叶兰心。

在他看过来的一刹那,萧逐不着痕迹身形微动,广袖一展,夜空里一道鲜烈如炎的红色蔓延,叶兰心已被庇护在他身后,而那个被他所保护的女子面纱外一双眼睛笑眯眯弯成月牙状,心情很好地对荧惑挥了挥爪子,“阿初就拜托你了哟,惑惑。”

“……”荧惑一双漆黑的眼睛慢慢眯起,他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向小径一头的两人微微弯腰示意,然后转身走开——

“惑惑生气了。”望着走入晏初院子的那道纤细身影,叶兰心叹了口气,打了个哈欠,拍了拍萧逐,“阿逐,我先去睡了。”

萧逐望了一眼荧惑远去的方向,点了点头,送叶兰心回了她自己的院子,亲手把她交给侍女之后,他才回了自己的院落。

这次行猎侍卫本来带的就不多,还大半都分到晏初那边去,结果萧逐这边只剩下二三个侍从,进屋之后,他把侍从全部打发离开,看着精致烛台里烛光一跳,他望着那暖黄光芒兀自出了会儿神,下了一个决定,沉声道:“现在是谁在随侍?”

烛光明灭,卧室里大半还在黑暗中,明明只应该有他一人,这一声一出,却偏偏从黑暗里透出一声恭敬回答:“是星卫之天权。”

从第一次召唤星卫开始,他便命星卫随侍,在对付符桓刺客的时候,星卫也依然在他身旁,只不过没得他命令,不得行动罢了。

听了回应,他略点了点头,绝色面容浮上一层淡淡思虑,沉吟片刻,最后还是低声道:“从现在开始,除你之外,再留一个人随侍在我身边,其余所有星卫全部随侍在塑月储君身边,务必不能让她有丝毫损伤。然后……”烛光明灭,一痕淡淡的暖黄跃上他绝色眉目,却奇妙的并不温暖,只有一线肃杀,一双本就漆黑的眼,在瞬间深不可测,如同两泉无底深潭。

“……然后……你去取我的凤鸣和太阿来。”

这一句几乎是悄然无声,黑暗中有人低声应了声是,便再无声息。

门窗洞开,不知那里来一线幽风,烛光摇曳了一下,倏忽便灭了,整个世界忽然就变成青白的颜色,然后萧逐听到自己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

荧惑到晏初房间的时候,晏初刚换过药,室内只有两三个侍女,和坐在床边的阳泉。

他还在昏迷,安静地躺在锦绣被褥之间,一动不动,只有胸膛极其微弱的起伏,呼吸绵长而细弱,眼睛下是淡淡的一圈青黑,衬着他雪白的脸色,越发羸弱不堪,

——他仿佛随时都会死去。

侍女端着一盆血水从荧惑身边走过,屋子里一股淡淡血腥,偏又混着一点药香,便成了一种甜甜的腻,漫漫地浮着,悄然带起一种说不出的轻轻惶然。

有那么一瞬间,荧惑突然有些惶恐,几乎不敢踏进这个房间。

阳泉背对着他坐在床沿,拿着极软的丝巾,慢慢擦着晏初的身子,先是手臂,細細拧净了水,仔细擦好,立刻掩进被子里,再换下一个部位,而被他擦拭身体的青年,却依旧沉睡,只在觉得冷的时候,细而微弱的呻吟,乳猫一般。

阳泉擦得很仔细,很慢,也不说话,仿佛全然不知道身后还有一个荧惑。

荧惑站在门口,只觉得自己进去也不是,不进去也不是,只能傻傻站着,看着那个背对自己,沉稳如渊的背影。

他觉得,阳泉正在责备他。

终于擦完,侍女端走第三盆染了血迹的水,阳泉小心翼翼地提起被子,给晏初密密实实地盖上,转身看他,却不说话。

荧惑下意识地挺直腰身,过了半晌,才听到那个有着温厚声音的青年轻轻开口:“你进来吧,把门关好。”

这一声平淡如常,没有一点情绪,荧惑听了却浑身一抖,咬了下嘴唇,一张妖丽面容上忽然就带了一层小孩子一般委屈的神色,偏偏不敢回嘴,应了一声,乖乖把门关上,乖乖站到了阳泉身后。

走近一看,连荧惑都脸色一变,那陷在深深软褥里的青年,羸弱得象一个苍白的幽灵,浑身上下,除了微微起伏的胸口,便再没有了一点生气。

阳泉安静地问了一句:“符桓那边怎么样?”

荧惑强迫自己调转视线,转而凝视着阳泉一头漆黑长发,心底那越来越强烈的惶然才慢慢被压制下去。他定了定神,答道:“符桓知道消息应该比我晚二三个时辰,今明两天,太子那边要到符桓府里纳彩,他最快也要后天才能到。”

阳泉点点头,安静的看了片刻晏初,再度淡淡开口,“成王肋骨断了三根,有微弱的内出血,严重外伤四处,擦伤二十七处,荧惑,他差点死去。”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抿了抿颜色淡薄的嘴唇。

从来都温厚微笑着的男人此刻也是温厚的笑着,全然没有一点责备的神态,出口的话却是:“荧惑,你不准备向我道歉么?”

荧惑倏地睁大眼,看了一眼面前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的男人,慢慢低下头去,“……是的,对不起……这次如果有我在……”

阳泉不带一丝火气地打断他的话:“荧惑,你明知道我生气的不是这个。”

一听这句,荧惑浑身一抖,猛地一抬头,正对上那双即使到此刻也依然带着笑意的漆黑眼眸。

阳泉微微笑着,一字一句:“荧惑,记住,我不知道你和成王到底想干什么,但是,你记得,这次这样的事情,我绝不会替你隐瞒第二次。”

他果然知道!他果然知道这场马匹惊厥的意外是自己所刻意制造的!

不过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想到能瞒过他吧?

荧惑没说话,只是慢慢垂下头,漆黑的头发从肩膀滑落,遮盖了他所有的表情,阳泉看了他片刻,忽然伸手,抬起他的脸,然后微笑,“荧惑,不要给我找麻烦,我很不高兴。”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荧惑浑身陡然一僵,阳泉顿了一下,笑得越发温和,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一下桌上的铜漏,“成王大概再过半个时辰就会醒,到时候会送药过来,你喂他喝了吧,我还要去给你收拾残局。”

听了这话,荧惑猛一抬头,刚要说些什么,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沉默地垂下眼。

把桌上铜漏摆正,他看向床上面色雪白的晏初,看了一会儿,慢慢靠下去,把头虚虚靠在他胸口,听他胸腔里轻微而困难,每一下跳动都仿佛用尽全力的心跳。

听了片刻,他安心地呼出一口气,轻轻把头枕在了晏初脸边,闭上了眼睛。

他本是极残艳的容貌,但此刻一闭上眼睛,却分外有一种天真柔软的稚气,一抹烛光从罩子里渗透出来,温柔的淡黄,弥漫而开,染得他一头厚重的黑发,都如同淡淡的金色。

晏初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样子的荧惑。

他睁了一下眼,随即闭上,荧惑没有睁眼,只是开口:“再过一会儿,会有人送药过来。”

晏初喘了一会儿,才呼出一个极轻的“嗯”。

荧惑忽然笑了一下,慢慢睁眼,额角蝴蝶在烛光下明灭生辉,竟仿佛是活的一般。

他轻轻地说:“我已经尽我的能力,把萧逐和小叶子送到符桓地盘上了,接下来,就要看他自己本事了。”说到这里,门外回廊响起了细弱的脚步声,荧惑又闭了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低头,非常微弱的说:“这次意外我制造的时候没有控制好,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非常抱歉。”

听到他这么说,晏初费力的转过头看他,然后,轻轻一笑。

非常非常温柔的微笑。

荧惑知道这一笑里的含义,晏初在对他说,没关系,我没事。

他慢慢闭上眼睛,低声说:“阿初,我要萧逐死。”

晏初看他一眼,用眼神询问,为什么。

他没说话,只是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颊,低声道:“因为……不杀他,晏初会伤心,对吧?反正,他本来就应该死,放心,阿初,我一定会杀了他。”

晏初看着他,雪白面上表情一线未变,只是在看了片刻之后,慢慢闭上了眼。

他没有做任何反应,就仿佛根本没有听到荧惑说的那句话一般。

章三十七琴娘(下)

作者有话要说:琴娘的部分稍微修了下阳泉是这天晚上这些人里最忙碌的一个。

晏初只要负责睡觉养伤就好,萧逐顾好叶兰心,叶兰心巴好萧逐,他们两个就算任务完成,唯独他事前要先打点山庄,事中要照顾晏初,事后去安排明天等等接下来的事宜。

把晏初交给荧惑,阳泉在走回自己房间的时候,天边已经轻轻有一抹鱼肚白露了出来,阳泉寻思着大概还能休息一两个时辰,便加快了脚步,向自己房间而去。

刚走到回廊上,他脚步毫无预兆地一顿,停了片刻,似乎在分辨什么,然后慢慢走到门口,端正了一下衣冠,脸上带起温和微笑,推门,声音醇厚:“真难得,储君殿下居然光顾在下这里,不知……有何指教?”

大门轻轻洞开,客厅美人榻上很没形象趴着一只,正是叶兰心。

看上去她似乎等了好长一段时间以至于睡着了的样子,听到开门的声音,她迷迷糊糊抬头,抽抽鼻子眨眨眼睛,过了一会儿,才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当然是……找泉泉你有事啊~~”

阳泉温厚一笑先把荧惑到来和符桓那边动向说了一遍,才笑眯眯地道:“储君找我有什么事呢?”

“啊,很简单的事情。”叶兰心摇摇晃晃站起来,睡眼惺忪口齿不清,走到门口他身旁,差点咣当一头撞到柱子上,努力扇了自己几巴掌,才清醒起来,她伸手指向别院里那幢最高的小楼,“那,看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