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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逐只觉得自己整个脑袋轰的一声,几乎什么都思考不了,眼睛里只能看到那截撕裂了纤细肩膀狰狞冒出的剑尖,一切都仿佛停顿了,所有的注意力和思维全部迟钝了下来,只集中在那半截剑尖上。

看到叶兰心受伤的一瞬间,时间仿佛紊乱了,似乎极短又似极快,萧逐觉得自己就这样凝视了她很久很久,却又觉得那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直到叶兰心晃了一晃,向前倒入符桓怀里,他才猛然惊醒一般,手里凤鸣一紧,浑身真气凝聚,双眸一细,看向对面那和他一样惊异的男人。

符桓完全没有料到叶兰心会斜刺里扑出来替萧逐挡了这一剑,叶兰心晃了一晃,朝他怀里一倒,他并指如风,点了她周身几个大穴,打横一抱,低声对萧逐道了一句“走”,便飞身掠出。

这时已经隐约能听到远处有皇宫守卫向这边而来,确实不走不行,看符桓没有伤害叶兰心的意思,萧逐敛了敛精神,一收凤鸣,紧随而去。

符桓埋伏在这里的人手都是精锐,这种场面下根本不需要主子吩咐,有序撤走,在皇宫守卫赶来之前,这甘泉宫里已恢复了一片死寂,仿佛,从来没有人到来一般。

符桓是真的没想过要在此时伤了叶兰心。

被幻术所扰,他一剑刺去比平常略慢,就那一点儿间隙,叶兰心就扑了出来,他立刻收剑已是来不及,结果,洞穿了她肩膀。

这伤势看上去不重,但一来对方是个全然不会武功的女子,二来又是被龙骨所伤,到底会怎样符桓自己心里都没底,抱着叶兰心赶往自己府邸的时候,他就打定主意,立刻把叶兰心还给萧逐,即便她死了残了,虽说是自己弄的,却是死残在萧逐手上,多少能推卸一些责任。所以他二话不说,让萧逐也跟了上来。

符桓府邸里随时侯着最好的医者,叶兰心前脚刚在床上躺好铺平,后脚医生就到了。

一路上符桓努力平复叶兰心体内奔窜的龙骨剑气,医生一到,诊断拔剑止血上药,确定叶兰心就算左边也同样被戳一龙骨也死不掉了,他才撤手换上萧逐,自己退到旁边寝室里休息。

让侍从侯在外面,有事再进来叫自己,他随手脱掉溅满鲜血的外衣向地上一扔,在走到内室门口的时候,他顿了一顿,本来满是疲惫的脸孔慢慢调整表情,变成他惯常似有若无的轻笑,才慢条斯理推门而入,略停了停,唤了一声:“元让。”

房间里没有点蜡烛,随着他推门,外室烛光合着月光洒了萤火似的光芒进来,映出屋中人一身素色衣衫,细长凤眸,以及,一张清华端严的秀丽容颜。

正是荣阳太子元让。

元让斜靠在榻上,一手托着下颌,似笑非笑地凝着面前芙蓉面的碧眼青年,轻轻拿手在鼻子前面扇了扇,笑道:“好大的血味儿,看样子萧逐今晚还真是找了你好大一个麻烦。”

“是啊,我被欺负了呢。”符桓笑着走近,随手关上了门,只听吱呀一声,屋内一切全都隐没于无边黑暗。

他武功极高,暗中也能视物,元让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却丝毫没有惊慌,只是悠然地向他伸出双手,笑道:“要我安慰你么?嗯?”

符桓老实不客气地走了过去,抱着元让慢慢滑倒,最后坐在地上,脸埋在了她膝盖上,仿佛一个孩子一般。

元让轻轻顺着他的头发,过了片刻,才轻轻问道:“发生什么了?”

“……被幻术摆了一道。”符桓没有立刻回答,过了片刻,才有闷闷的声音传了上来。

“然后?”

“……看到幻影了。”

“再然后?”

“……”符桓沉默,脑海里漫漫回想起当时情况。

那时白雾陡升,烟雾中有一道纤细人影向自己扑来,清冷端华,秀丽容貌。他毫不犹豫,一剑洞穿。

那道梦一样的影子在他的龙骨之下破碎成片,他只在心里轻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元让啊……

就这样,她的幻影死于他的剑下。

一念及此,他忽然笑了起来,感觉到抚摸自己头发的手指停顿了一下,“和萧逐比,我真是个坏家伙,下地狱也活该吧……”

元让没有说话,顿了顿,继续轻轻抚摸他的头发。

房间里没有一线光明,符桓却觉得安心无比,慢慢地在她膝头睡着,元让一点点弯下身,凑近他熟睡的面孔,看不到,只能感觉。

“……现在可以很轻易的杀了你的……真没防备。”

一片黑暗中,她低低这样说,然后觉得自己似乎笑了一下,继续轻轻的,轻轻的抚摸他的头发。

符桓离开了房间之后,屋子里就只剩下躺在床上的叶兰心和坐在床边的萧逐。

从叶兰心倒下那一刻,他就一直一直在看她,没有错开一次眼睛。

当大夫为她治疗的时候,他安静侯在一旁,一张美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安静地看。就连大夫为她褪去衣衫包扎这样本该回避的场面,他都没有移动分毫,目不转睛地看着。

大夫给叶兰心包扎完毕,回头一看他浑身是血,问他有没有受伤的时候,他也只是摇摇头,就安静的任凭侍女为他换上新的衣服,坐回去,继续看她。

慢慢喂她吃下去安神的散剂,大夫吩咐了几句,就退了出去开方熬药,因为大夫吩咐过要安静,侍女也全都退下,在外间侯着。萧逐也没有反应,只是继续安静看着床上那个面色苍白的女子。

床褥是素雅的淡色,叶兰心卧在上面,脸孔上没有一点儿血色,嘴唇都是极淡的青白,便越发衬得那一把散在枕上的黑发犹如水草蔓生一般的漆黑。

她被龙骨所伤,刚才医生已委婉暗示,说她伤势并不严重,但龙骨戾气已伤了筋脉,她右手恢复再好,也终生不能负担重物。

那不就等于……毁了一样么?

而且是,因为他的无能。

她用她的右手,换了他一条命。

“……”眼神安静地从她脸上移开,转向她在床榻内侧的右手,那只手现在被包裹在被子里,只能看到一痕若隐若现的痕迹。

看着看着,萧逐慢慢地伸出手去,似乎想碰一下她的肩膀,却在即将碰到的时候犹豫地蜷起手指,要触碰,不敢,要收回去,却又没有,就是悬在那里,进退两难。

他现在到底想要干什么呢?碰触她?那么碰触了她之后又要做什么呢?

萧逐看着自己那只悬在半空的手,仔细地想着,却得不到任何答案。

但是,却很想在这个时候碰触她。非常想。

最后,修长美丽,宛如象牙雕刻一般的指头虚虚地从她右肩的方向滑开,压在了她一把青丝的末端,柔滑微弱的凉意和她的发丝一起缠绕而上,攀附在他的指尖。

然后,就在这时候,床上那个本该因为药物效力而睡着的女子懒洋洋虚弱弱地开了口,“我说,阿逐,你这样压着我头发,待会儿我翻身要怎么办啊~~”

章四十八破局(上)

作者有话要说:合并章节删改内容改变对话,囧第二十章破局

叶兰心说话声音很微弱,但是很明确的气血不足里也很明确的带出了她精神得不太正常的感觉。

萧逐压在她发上的手紧了一下,却没有收走,反而慢慢地俯过身去,身影遮住了案上微微摇曳的烛光,在叶兰心本就苍白的脸上投下了一层薄薄的阴影。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头微微地侧着,看着身边的萧逐,然后笑了起来,“看我醒着很奇怪么?”

‘……你喝了很多安神药。”萧逐说,漆黑的眼睛看着她此时深灰得接近黑色的眼睛。

对方可爱地眨眨眼,“没效果啊,你应该知道的,对吧?”

是的,他知道。

他和叶兰心都是强国的直系皇族,几乎是从一出生开始,就服用微量的药物,以抵抗毒杀。这样的最直接后果就是,他们在逃避毒杀的同时,药物对他们的作用也越来越小。而安神一类的药物,几乎完全没有效果。

看着那双虚弱但是没有一丝睡意的眼睛,萧逐只觉得心里什么地方缓缓疼痛起来,他又伏低了一点身体,轻轻地说:“……一直醒着么?”

“嗯,一直醒着,太疼了,只不过刚有精神说话睁开眼睛而已。”说完这个长句,叶兰心喘了一下,喉头涌起一股呕意,刚要起身,就被萧逐按下,胸口处传来一阵暖意,她低头一看,萧逐手掌虚虚按在她胸前,真气缓吐,平复她胸中翻覆。

如果一直醒着,那么刚才医生说的话,她也听到了吧?关于她的右手……

看她呼吸平复,萧逐慢慢收回手,没说话,只是继续安静看她,看得叶兰心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

兄弟你可不可以不要摆一张弃犬脸啊真是……你脑子里在转什么我一眼就看的清清楚楚好不好……

在心里叹了口气,叶兰心说道:“是我自己冲过去的,不管你事。”

“……你觉得这么说我可能不介意么?”萧逐淡淡反问,一句话就堵住叶兰心所有话头。

是啊,可能么?从她扑出去那一瞬间起,这件事就不可能和萧逐没有关系了。

无论是国家立场还是个人立场,萧逐都不可能置身事外。

叶兰心颓丧地想抓头发偏生又动不了,最后,她异常小心,异常费力地伸出左手到了萧逐面前,轻轻唤了他一声:“阿逐,看。”

萧逐应声看去,面前是一双属于女子的纤秀的手。

皮肤细腻莹润,是一双属于贵族,从未操劳过的手。

他不明白,抬头,看向床榻上只能微微侧了头的女子。

塑月储君费力地把手在他面前挥了挥,然后很费力地扯出一个轻轻微笑,“我的左手是可以和右手一样用的。它能写字,能抚琴,能画画,右手能干的我左手一样能干。”说完,她把手掌翻过来,却依旧举在他眼前,“你知道,我是那种四肢不勤的皇族。”

萧逐默默点头,看着那在烛光下显出一线暖黄莹润的手,垂下眼睫,看着重新按回她发上自己的手,听着那个女子虚弱却含着生气的声音慢慢流淌过自己耳边,“所以呢,我这辈子到现在,也没拿过比筷子还重的东西,能不能拿很重的东西无所谓嘛,对不对?”

听了这话,萧逐心里本就开始疼痛的地方忽然便如被楔入了一根柔软的细针,他唔了一声,竟然说不出什么话来。

看着他低头,叶兰心想了想,叹了口气,左手一抓,抓住了他的手,朝下一压,握了他的指头在掌心,然后侧过头向里,低低地说:“……我说,你要是实在觉得愧对于我,那就以后都替我拿重的东西吧,好吗?”

萧逐听了这一句,慢慢眨眨眼,然后慢慢地说;“你在求亲么?嗯?”

“……你这人非要我跟之前把话说明白脑袋才转得过来么?”叶兰心转头,然后龇牙,白森森一排牙齿衬着她苍白面容分外触目。

萧逐看她一眼,“那就是求亲了。”

“……你废什么话,答不答应!”叶兰心也不知道是恼羞成怒还是疼得厉害想转移注意力,稍微扬起声音摆出一幅抢亲态,萧逐看了她片刻,忽然转了个话题。

“这次的幻术,应该是荧惑做的吧?”

“喂喂,我在和你说成亲的事儿你别跑题!”

“看起来他是真的想杀你。”

“谁跟你说荧惑了我在说成亲。”

“……”

“……”

在发现彼此完全不能沟通之后,两边都很有默契地终于闭嘴了,萧逐低头,看着叶兰心紧紧抓住自己的左手,一点一点,慢慢反握,然后躺平在枕头上的叶兰心放弃地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还是那句话,晏初不可能背叛我。”

“是,他只会让他的同伙落井下石而已。”说到这里,萧逐忽然冷笑一声,“不过你说得也对,他想杀的,本就是我,而不是你。”

这次很明确,荧惑是想趁乱设局,打的是杀他的主意,当然如果捎带脚灭了符桓也是不错,但他不想伤害叶兰心的目的也很明确,所以叶兰心一受伤,荧惑立刻撤退,没再追击。

这句说完,萧逐立刻后悔起来。

不管怎样,叶兰心是为了保护他而受伤,他没有任何理由这样对叶兰心如此说话。

一眼看去,那个女子完全没有动气的意思,只是拿一双深灰色的眼睛看着他,片刻之后,她轻轻闭了一下眼,声音仿佛从胸腔里发出,震动着萧逐的耳畔,“不过,萧逐,我确实需要你保护,不然,我会死。”

她最后一句轻若嘤咛,他心里愧疚便铺天盖地铺开,一时之间,胸中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就这样扩散而开,无法控制,最后,他轻轻俯身,一吻落在她指尖。

这是她和他,至今为止,最亲密的接触。

“好。”他说,“我答应你。”

“我们成亲,然后,我保护你。”

说完这句,他一指点在她唇上,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不要说话了,赶紧去睡,这样伤口才好得快。”

叶兰心本想说些什么,但是听了这句,便乖乖闭上眼。

萧逐伸手把蜡烛换了个方向,光线暗淡下来,叶兰心一张苍白面容也跟着模糊起来。

他安静坐在床边,看着这个自己未来要守护的女子。

然后,过了片刻——

“阿逐,我睡不着……”可怜兮兮的声音。

“……那就数羊。”

“不要,羊一点儿都不好看!”斩钉截铁的拒绝,然后想一想,小心翼翼地问:“阿逐,我可以数你么……”

“……”萧逐觉得,应该一指点昏她才好。

伸手,却没点她的穴道,只是手掌轻轻盖上她的眼,低声哄着。“赶紧睡吧。”

“啊,可以数你是吧?”塑月储君兴高采烈。

“……你数吧。”大越平王挥泪割地赔款把自己当羊卖。

章四十九破局(中)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颇大,荧惑和小叶子的部分重写似乎以叶兰心受伤做为一个分界点,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风平浪静,就象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成王晏初能起身之后,三天两头来看姐姐,符桓也经常找萧逐切磋兵法剑术,外人看了都道一声,说符侯萧王不愧当世豪杰,惺惺相惜。

萧逐听了但笑不语,心里却清楚,这梁子已然彻底结下,下次战场见面,就必然是你死我活的结局。

太平无事到了七月,荣阳太子婚礼结束,两人在叶兰心出来之后的第二天就把各自知道的情报告诉对方,互相核对了一番,得出结论,元让应该是女人,只不过为了某种原因被一直当作男人养大,理由么,想来想去,不外乎老套的那点宫廷斗争之类的。

对于叶兰心而言,这个现在用不上的情报没有八卦以外的任何价值,除了就这个问题和萧逐纠结了几天符桓和符桓他妹妹到底算情敌还是外室以及正室的关系,搞得萧逐一头黑线之外,也就没其他什么事情了。

到了七月底,太子大婚底定,萧逐和晏初也准备各自回国,两方别过,名义上叶兰心人还在大越,就只能先和萧逐回去,萧逐一行先走,随后晏初一行也离开了大越。

算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叶兰心恢复得相当迅速,到了离开荣阳的时候,右手的伤势已经痊愈了。

诚如她所说,她出身皇族,娇生惯养锦衣玉食,就没拿过比筷子还重的东西,果然看不出一点右手受伤半残的痕迹,不由得不让萧逐心生感叹:果然她本来就已经笨手笨脚到底了,就算少了一只手也没办法再笨了啊……

在荣阳时候,叶兰心和萧逐就各自把消息传回了国,塑月真都帝回信简单明了,满满一张信纸皇家官僚样辞藻下面其实就一句话:我还以为你早把他吃干抹净了呢。

真都帝这边顺利过关。

萧羌那边也很快给了回信,话里话外也就只有一句:既然王叔你已经决定要去和亲了,朕也不拦你,放心,朕会以嫁大长公主的礼仪把王叔你嫁掉的!!

叶兰心看完了狂笑不止,萧逐抽了半天,把信随手扔给花竹意,说花令你自己看着办,随便回一封吧。

花竹意严肃点头,回信曰:平王殿下似是对礼仪不太满意。

萧羌回信曰:放心,朕会把王叔的嫁妆塞得满满的断然不会让塑月小看了朕的王叔,再怎么说大越也难得嫁一回王叔对不对?

于是就在萧逐丝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大越的皇帝陛下和中书令大人开始很开心的翻宫内珍宝库,塞满他的嫁妆……

就某个意义上,德熙帝这边也……顺利过关。

德熙十年七月二十九,塑月并大越同发上谕,昭告天下,大越平王萧逐与塑月相君叶兰心订下婚约。

这份上谕苦心孤诣,把能刺激到萧逐神经的迎啊娶啊嫁啊一概不用,只是发布婚讯。

上谕同发后,八月初三,叶兰心和萧逐抵达顺京。

八月初四,塑月春官大司礼到达顺京,下聘书,德熙帝正式允婚。

八月十二,萧逐入宗庙辞庙。

八月三十,诸礼节行过,萧逐并叶兰心离顺京而去。

九月十七,渡云林江而抵塑月国境,塑月春官并司神桔荧惑云林江畔来迎,时大越平王红衣乌发,飘逸若神人,塑月相君玄服黑发,衣上织就青凤欲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