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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人事的莉丽小姐,五官和她的声音一样甜美。她的头发同我从前如出一辙,而现在,我已经烫成大波浪了。为此,我甚至有点庆幸,因为,我忌讳用同一个发式同比我好看的姑娘针尖麦芒。

魏老板和约翰自然还在家酣睡,他们的工作时间往往是中午至午夜。莉丽小姐核查了我带来的资料,然后跟我在会议室里谈妥工约细节后,就正式把我介绍给了其他同事。

所有同事都很年轻,至少,大家看上去都很年轻。我有了一个煞有介事的称谓:分析师。并且,因为这家基金公司大展拳脚的市场是美国的股市,所以,我的称谓前就有了一个更耐人寻味的前缀:我是分析美国股票的分析师。

魏老板事先安排给我的前辈是个戴金边眼镜的斯文男人,他是台湾和美国的混血,有一个很长的姓和一个很拗口的名,所以我们都叫习惯用中文叫他,小沃。

小沃前辈炯炯有神的目光总是透过镜片粘在电脑屏幕上的,于是他教导我这个晚辈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新闻。我言听计从,整个上午,我的目光也粘在了屏幕上。

魏老板果然在午餐时间后才出现。他的裤子和衬衫都穿得花哨极了,像个娱乐圈中人。他把我叫进办公室谈了谈,分了些具体的分析板块给我后,又大肆吹嘘了一下公司的以前和可预见的以后,用以激励我这个初生牛犊的积极性。我觉得我之所以说他“吹嘘”,完全是拜他的花衬衫所赐。其实花枝招展并不为过,但我就是会没来由地想到八个字:金玉其表,败絮其中。

我在上海的第一个工作日平平淡淡地过去了,无功,也无过。

第二十二话:我的房东是她

七点钟,我第一个下班。我看着同事们还在孜孜不倦,就想象到了今后的暗无天日。我跟老板告别,说我今天要早走一点,因为我要去租房子,晚了,中介就下班了。老板爽快应允,并说:“不必着急,在我那里多住些时日也无妨。”出了公司,我纳闷:为什么我准时下班,却像是早退一般惭愧?

我跑了不多不少七家中介,前三家,我进门就问:“这附近有没有一个月一千块以下的?”这其中,有两家眼睛眨都不眨,直接说没有,还有一家,说:“有,和三男四女合租一套四室两厅。”我心想:太热闹了吧?后来的四家,我把一千块提高到了一千两百块,而这让我咬牙的两百块,也并没有提供给我太大的余地,除了家具一件都没有的,除了天花板发霉,蜘蛛结网的,再除了要和男的合租的,我只剩下了唯一一个去处。

而真正令我瞠目结舌的还在后面:那个我唯一一个去处的房东听说我曾留学芝加哥后,对我说:“我未婚夫也在芝加哥,他叫则渊。你认识吗?”我脱口而出:“则渊?”房东略微惊诧:“你真的认识?”我娓娓说道:“我和他同校,他是我学长。他也曾和我们提及你。”我心中有些纠结:面前这个女人,是我怜惜的茉莉所爱的则渊的心上人,她看上去温婉,而自由,与则渊一般气质。

她大我两岁,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丁澜。她不仅仅是我的房东,还会是我的室友。她将她这套两室一厅的房子租了一间给我,另一间,她自己住。

丁澜并没有多问我有关则渊的事,我想:倘换成了茉莉,她定是会刨根问底的。人人都不尽相同,各人有各人的长短,只是要等到能欣赏你的那个人罢了。

丁澜说我随时可以搬进来,我跟她约定了明天晚上八点。

回魏宅的路上,天忽然下起了雨。我有一把好看的伞在箱子里,于是我不想再多买一把了。

我在路边的便利店里等着雨停,把玩了好一会儿的手机,还是给肖言拨了一通电话。不过,他没接。雨快要停时,茉莉倒打来了电话。她问我上海是否令我满意,我告诉她工作的事情已经确定,房子也已找妥。她又问及肖言,我只说:“他也已经开始上班,忙忙碌碌。”我问茉莉近况,她说:“没什么大好大坏。”我又直截了当一句:“和晓迪怎么样了?”茉莉也并不迂回,她说:“朋友而已。”于是我隐瞒了丁澜的事,有时候,多一事真的不如少一事。我感到可惜:晓迪能接替的,也许就只有我的位子。我让茉莉替我向大家问好。我千真万确地想念他们。

回到魏宅时,只我一人,老板和约翰都还没有下班。不知道是凌晨几时,我才隐隐听到大门开关的声音。

我睡得又不安稳,我的手机就放在手边,不过肖言始终没有回电话给我。我的心里像有小虫在啃噬,有一点痛,又有一点痒。清晨时,我又做了梦,梦里我手足无措,梦醒时却忘了情节。看看手机,还是没有音讯。我忽然有一点憎恨肖言,觉得他将我戏玩于股掌之上。

第二十三话:他又说他该死

我不再想睡,索性起床去了公司。时间还太早,我吃了闭门羹。莉丽小姐今天才会给我公司大门的电子钥匙。

我正想离开,却见魏老板从他的办公室走了出来。如果说他的穿着像娱乐圈中人,那么他的神色就是像刚刚连续拍了几十小时的戏,倦怠极了。他见我,说:“你这么早就来上班了?”我说:“你这么晚才下班?”老板笑了笑:“守江山并不容易。”我只点点头。其实我差点脱口而出:“嗯,继续努力。”但一细想,这好像并不应该出自我这个新进下属之口。魏老板又说:“去陪我吃早餐吧。”我委婉地拒绝了。

这不是个简单的男人。他有他成功的必然,隐藏在光环下的坚忍和拼搏,同时,他也沾染着有钱男人的通病。我对已功成名就的男人没有偏好,更不爱其挥金如土,身边莺莺燕燕。

魏老板该是不会因为我不陪他吃早餐就减我薪水的,所以能不应对时,我自然不卑不亢地绕行好了。

老板离开前留给我一句:“你今天很漂亮。”我并不这么认为,我睡眠不足,百般心事缭绕心中,气色定是乌云滚滚,又何来漂亮?

我的手机在桌子上震动的时候,我正在开会。其实我在会议室里理应听不到它震动的声音的,但我就是觉得我听见了。

会开完了,我疾步走回自己的位置,来不及放下怀里的文件,就拿起手机了。手机上显示着肖言发来的讯息,前三个字是老生常谈:我该死,而接下来的一句其实也并不新鲜,肖言说: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我笑了笑,觉得肖言的话俗套极了,俗得就像这上海大街小巷中真真假假的路易斯威登的包一样。不过,我的反应也同样俗套,我怀中的文件落了一地。我的前辈小沃透过镜片看向我,我忙蹲下身去捡文件。我不想讲话,不想对任何人讲任何话。

我千真万确地憎恨起肖言了。我为了他,山山水水的背井离乡,兀自信誓旦旦着,结果他就这样一个飞踹把我踢出了局,不给我任何翻本的机会。偏偏我连想骂他都不知从何骂起,他没让我回国,更没让我大包小包地追来上海,甚至连那该死的同居,也是我提议的。他无辜得就像个兔子。我一边捡文件,一边低低地说了声:该死。

和莉丽小姐一同去吃午餐,那家小餐馆人头攒动,挤得像菜市场一样。我被人撞了一个趔趄,莉丽小姐扶住了我。

坐下来,我并没什么食欲,肖言的讯息像一大片乌云,遮住了我的天空。莉丽说:“一个人刚来上海,不习惯吧?”我勉强点点头。莉丽又说:“慢慢会好的。”这句话不痛不痒,却缓解了我的忧伤。慢慢会好的,所有的不好,都是慢慢好起来的。

我没给肖言回应。他这种决绝,不需要我的回应,就像我的独断独行,也不需要他的支持。这就像是两场戏,一人主导一场。

晚上七点,我又惭愧地跟魏老板提出下班的要求,在其余人仍在埋头苦干时,堂而皇之地搬家去了。

第二十四话:我总是在假装

锁上魏宅的大门,我请楼下的保安帮我叫一辆出租车过来。车来了,保安客气得不像话,我一愣神的工夫,他已经把箱子给我装上了车,连车门都给我开好了。我清楚,这样的毕恭毕敬是由像魏老板这样的阶层月月付出的大笔大笔的钞票所造就的。

到了我的新住处时,丁澜竟在楼下等我。她说:“我来帮你提行李。”这里没有仆人般的保安,却有丁澜。

我的那间房间并不大,大约十个平方米大小,一张双人床,两个书架,一张小桌子,还有一个放着电视机的柜子,充实到拥挤。

厨房的炉子上有丁澜煮的糖水,银耳,莲子,还有枸杞。我蓦然想起了茉莉,她同样爱煮各种各样的糖水,时不时地给我端来一碗,并附上或有理或无理的滋补用途。丁澜也给我端来一碗,她只说:“我不会煎炒烹炸,只会用白水煮。”

丁澜告诉我,她跟则渊说起了我。我想,我也该跟茉莉说说丁澜了。世界这么小,人却这么多,处处都是牵连。

丁澜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大学毕业后就在上海人物周刊做了记者。她是在一次采访中认识则渊的,当然,那时的则渊仅仅是丁澜采访对象的助理而已,后来,两人恋爱,再后来,则渊去了美国深造,离开中国前,他们订了婚。丁澜继续做她的记者,美丽,落落大方,和则渊的感情更是似酒般愈酿愈香。丁澜说:“距离不能说明任何问题。”我赞成,就像我追着肖言追到了这般田地,也还是不能说明任何问题。

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天花板有点低,压得我有点胸闷。

我睡不着,打电话给程玄。我说:“玄哥,你怎么还不交女朋友?”程玄所答非所问,说:“我现在在忙,晚一点我再找你。”我继续盯着天花板,才两分钟,电话就响了。我说:“玄哥,这世上要是连你都没时间理我了,那就没人理我了。”程玄却说:“这世上没人理你了,你才理我。”我和程玄没有继续有关他交不交女朋友的话题,我们只是随便聊了聊,便挂了电话。程玄还在加班,他工作起来没日没夜。

程玄六年前有过一个女朋友,后来,那女人死了,因为心脏不健康。那女人死后,程玄就签了一份器官捐赠的协议,说是等他死时,要把他身上能用的都捐了。再后来,程玄的身边一直再没有过女人。我想,我刚刚一定是水土不服,神经紊乱了,才会糊里糊涂地问了他这么个让人肝肠寸断的问题。

我没想到肖言会打来电话,真的没想到。我还以为,他在歌舞升平,大肆庆祝他无牵无挂的新生活。

我接电话前暗暗咬牙切齿:没心没肺的男人。接电话时,我倒镇静了。我装作困乏地说了一声:“喂。”肖言声音神采奕奕:“别装了,刚刚电话还占线呢,现在就睡着了?”我哑口无言。肖言问:“找到房子了吗?”我嗯了一声,又说:“今天已经搬了。”我几乎脱口而出丁澜这个意外,又活生生咽下了。我想:这个男人已经没道理来和我分享这般琐碎了。

果然,肖言说:“这样我就放心了。以后,有事尽管找我。”有事?看来,没事时,我的确不该找他了。我率先说了再见,不温不火。

这世上心碎的人太多了,所以我不要心碎。我自言自语:肖言啊肖言,你就是个铁匠,你就要把我炼成金刚不坏之身了。

[正文 第25——28章]

第二十五话:您拨打的用户已停机

我一夜都没有做梦,睡得像个孩子般安稳。第二天,镜子里的我脸色红润,还是像个孩子。我想念起肖言,想让他的笑映在镜子里的我的旁边。不过,出现在我旁边的却是丁澜,她交给我一把大门的钥匙,就出门了。

我也出门了,把对肖言的想念关在了房间里。

路上,我给茉莉打了电话。在美国的茉莉,刚刚下课,接到我的电话显得很忧郁。她说:“你走了,连个陪我吃饭的人都没有了。”我开门见山,说:“茉莉,我有件事想跟你说,我现在的室友,叫丁澜。”我不确定茉莉是不是知道丁澜这个名字,不过茉莉的沉默,给了我答案:她知道。沉默过后,茉莉问我:“你不要告诉我,是则渊的那个丁澜。”我莫名的沮丧:“是,就是她。”说完这句,我又补上一句:“这纯粹是一个巧合。”茉莉说了一句“我知道了”就挂了电话。她挂电话的声音很轻,我的负罪感却变得很重。茉莉应该是觉得我背叛了她,背叛了我和她的姐妹之情。

生活扭曲了。我丢失了在美国的一切,肖言离开了我,茉莉也变得遥远了,而我那在北京的爸妈和玄哥,也还是与我千山万水。我陷在了一个尴尬的地界,左右够不着。我忽然觉得,我这一步棋,输得一败涂地。

有时候工作是个好东西,它能让你一边消淡忧伤,一边还为人类作了贡献。我的大脑并不富裕,所以我工作的时候,便不会想念肖言。

魏老板在会议上夸奖我,说:“温妮有天赋,并且努力。”我暗想:你是该夸夸我,你花这份钱,请一头努力的牛也不会吃亏的,何况我是个“有天赋”的人。

小沃前辈配了一副隐形眼镜,看上去活泼多了。莉丽剪短了头发,少了分柔美,多了分干练。世界天天都在变化,我看得应接不暇。

对肖言的爱,只在我的房间里。那像魔咒一样的被子和枕头,会让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但这个魔咒,却是我割舍不下也不忍割舍的。

我对程玄说:“怎么办?我好像要分裂了,白天一个,晚上一个。”程玄不懂,因为我没告诉他,那个我来投奔的男人,并不稀罕我。

十天后,日子突然艰难起来。

我开始失眠。

就在我准备去买一套新的被子枕头的前一天,魏老板给了我一个出差的任务,而这个我要出差的城市,正是肖言的所在。

下班后,我跑回家,跑进房间,在这个我会分裂成另一个我的空间里给肖言拨了一通电话。这一拨,我傻眼了。电话中传出:您拨打的用户已停机。

我拨电话拨得百折不挠,但结果是千篇一律:您拨打的用户还是已停机。就在我像一头困兽般在拥挤的房间中转来转去时,丁澜回来了。她不但回来了,还来敲了我的门。

丁澜对我说:“你吃过饭了吗?”

我没吃,却说:“吃过了。”

丁澜有主见:“吃了也再吃点吧,陪陪我。”

我勉强跟着丁澜出门了。其实我对她是有着莫名的好感的,纵然我们之间还隔着一朵茉莉,不过,显然这个时机并不好,肖言的停机像龙卷风一样卷走了我所有的精神。

丁澜吃的简单极了,就在附近一家狭小的快餐店点了一个汉堡和一杯橙汁。我觉得这和她并不协调,在我认为,她应该吃得再细致一些,再丰盛一些。我刚这么想着,丁澜的电话响了。她对着电话嗯了几声,就挂了。她站起来,对我说:“走,我们去吃好的。”我又跟着她走了,留下了她才咬了一口的汉堡和都还没来得及喝一口的橙汁。

我问丁澜:“去哪里?”

丁澜说:“我有几个朋友在吃饭,我们过去凑凑热闹。”

我是不想去的,千真万确不想去的。不过丁澜说:“你的生活太不健康了,天天除了工作,就锁在房间里,难道那房间里有宝藏?”丁澜又说:“再说,我应该要代则渊好好关心你这个学妹。”于是,我和丁澜坐出租车去了一家名字并不特别的日餐厅。

第二十六话:谁都有面具

那里有很新鲜的生鱼片和很香的清酒,不过,丁澜所谓的“几个朋友”中,竟包括了那位我刚刚在下班时已经和他说过了再见的魏老板。想不到,这么快就又再见了。

在座的几位,有丁澜在上海人物周刊的同事,记者或者编辑之类,也有像魏老板以及黎至元这样的被称之为“人物”的人。黎至元给了我名片我才知道他叫黎至元,我们之前并不认识。

这也是丁澜第一次见到魏老板,我不由得想:果然,全中国这么多人,关系扯来扯去,扯不过三层,就能找见熟人了。

黎至元的眼睛很漂亮,甚至有点漂亮得过分。这样的男人,让我觉得油滑,像条泥鳅。黎至元说话也很油滑,他恭维道:“这么漂亮的温妮,怎么有时间来和我们这些老头子吃饭?”魏老板反驳他:“我不管你是不是老头子,总之我不是。”其实黎至元也不是,虽然他的眼角有若隐若现的纹路,虽然他名片上的名号告诉了我他的事业有多么多么成功,不过我敢打赌,他至多三十五岁罢了。

魏老板对黎至元说:“人家温妮是为了男朋友才回国的,所以你就别打她什么主意了。”黎至元耸耸肩,说:“那我把她请来我们公司行不行啊?”魏老板得意地将酒盅里酒喝尽,说:“等你基金的规模超过了我的再说吧。”这两个男人是同行,常常会有所保留地交换消息或意见,所以,我并不确定能不能把他们的关系归结为朋友。毕竟,在他们眼里最重要的一件事,应该是赚钱。

我是忽然发现丁澜的脸上多了一层妆的,那应该是她去洗手间时刚刚化上的。她的酒量好像很好,用各种各样的腔调一杯接一杯地敬着魏黎二位。我渐渐觉得她很陌生,开始武断地认为她和则渊并不般配了。我的确很武断,因为其实我并不了解丁澜,但结论,我已经下过一轮了。

我吃得并不舒服,但真正让我提前离席的原因,是我看见魏老板的手很有用意地在丁澜的大腿上拍了拍,而丁澜,还在笑得勾魂摄魄。

这是个有钱人和崇尚有钱人的圈子,一个成年人的圈子,而我,是个穷酸并且不急于脱离穷酸的未成年人。所以,我必须走了。

黎至元起身说要送我,我一口回绝了。因为我怕万一他也来摸我的大腿,我会给他两巴掌。

肖言的手机还是停机的状态,听着电话中那个没有感情的女声,我真想把她从电话中揪出来,堵上她的嘴,再把她塞回电话。

丁澜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睡了。但她又来敲我的门,把我叫醒了。她酒气很重,对我说:“你傻不傻啊?为什么一开始就让老板知道你有个形影相随的男朋友?”我敷衍地笑了笑,关上了门。丁澜在门外说:“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让你失去很多机会。”她醉了,砰的一声跌坐在了我房间的门口。我不得不又开了门。丁澜自言自语:“有男朋友没关系,反正那些男人也不在乎你有没有,不过你不该说啊,说了,就是挡箭牌啊。你看我,我从来都不说则渊。”我把她扶进她的房间,让她躺好。我精疲力尽,我的身体,我的心,都精疲力尽了。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丁澜已经又变回那个和则渊般配的丁澜了。我们谁也没有说什么,各自去上班了。我想:丁澜也是会分裂的,或者说,她也有她的面具。这世上,谁没有呢?

茉莉终于给我打来了电话。我们谁也没说起丁澜或则渊。朋友间就是这般,不愉快的事情没必要把它变成愉快的,而是让它过去就可以了。

茉莉说,她好像有点喜欢晓迪了,因为跟晓迪在一起时,她会笑,不会哭。我告诉她:“其实这比什么都重要。”只是可怜了王大头,好不容易等到茉莉变了心,却还是变到了别人身上去了。

纵然肖言停了手机,又变成了断线的风筝,但他的城市我还是要去。这是我的工作。我妈妈说:“你们公司怎么这样啊?让你一个女孩子去出差,多危险。”我反问她:“难道要把我养在公司里,还月月给我发钱?”

第二十七话:他身边有个女人

那个城市比上海清净许多,有笔直的路和大片大片的绿色植物。

我住进酒店。我想:也许现在我和肖言离得很近,就像我们在美国刚刚相爱的那时,我们之间只有几站地铁的路程而已。我可以打电话给他,说我想他了,而他就可以乘上地铁,来到我身边,易如反掌。

不由得,我又拨了肖言的电话。而这次,竟然接通了。我反而紧张起来。

肖言接了电话,说喂。我说:“我没什么事,就是打个电话问候问候。你在做什么?”说完,我还故作愉快地笑了两声。肖言说:“我在和客户吃饭。你最近好吗?”我没回答他,继续问:“吃什么呢?”“美国人,吃牛排。”我忙说:“哦,那不打扰了。公事重要。”我挂了电话,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

我跑到酒店大堂,问:“这里什么地方的牛排最好?”得到了答案,我就叫了辆出租车直奔了那个答案。

这城市不大,好的牛排店也不过三四家,所以,我真的找到了肖言。

我刚跳下出租车,就看见了肖言那辆白色的本田。他在开车,而他旁边的位子上,并不是美国人。那人黑头发黄皮肤,唇红齿白。那人,是个漂亮的女人。肖言看见了我,急急地踩了一脚刹车,以至于那女人猛地向前扑了一下。我和肖言就这样对视着,非常戏剧性。

肖言下了车,站在我面前问我:“你怎么在这儿?”我戴着笑吟吟的面具说:“我来出差。好巧啊。”肖言车上的女人也下了车,站在车旁看着我们。肖言对她说:“这是我在美国留学时的同学,温妮。”那女人走过来,向我伸手,说:“你好,我叫乔乔。”我和她握手,她的手很温暖,而我的却是冰凉的。肖言和乔乔都没有告诉我他们之间的关系,而我,也并不想听。乔乔对肖言说:“你们老同学见面,好好聊聊,我先走了。”肖言点点头,给乔乔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乔乔走了,肖言对我说:“上车吧。”我上了车,不过却是坐在了后排,因为我想,前排那个位子上,也许还留着乔乔的发香。

我冷下脸,一言不发,肖言从后视镜中打量我。这情形让我觉得我是一个坏脾气的大小姐,而肖言则是个惶惶不安的司机。

我看向窗外。这城市多美,树木郁郁葱葱,风里带着能疗人心伤的清澈。肖言生在这里,长在这里,现在我还看见,这里有一个女人,和他熟捻到有太多的心照不宣。

肖言问我:“过来出差,怎么也不先给我打个电话?”我通过后视镜和他对视,说:“我打过,你停机了。”我心中呐喊:我打过几百次了,那女声说停机说得嗓子都要哑了。肖言懊恼:“哦,太不巧了。”我并不想追问什么,直接对他说:“送我回酒店吧。”肖言问我:“已经不想跟我共处了?”我继续端着我大小姐的架势,说:“不,我想在酒店和你共处。”肖言迷茫了,我却大笑。我的心里紧巴巴的,不舒服极了。

我和肖言上床了。一进门,我就抱住了他。我一抱他,他就抱我了。他一边脱我的衣服,我一边自责。真的,我自责得厉害。我觉得我一文不值,像个不收钱的妓女。但我这个妓女却还一往情深地拥着怀里的男人,觉得他是大海上唯一一棵浮木。

第二十八话:就像一夜情

床上的一切都凌乱了,床单,被子,衣服,还有我的心绪。肖言粗重的喘息淹没了我,一刹那,我竟以为我们是久别重逢的恋人。但仅仅一刹那而已,乔乔的脸就浮现在了我乱糟糟的脑子里。她对我笑,像是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咬肖言的肩膀,咬出一口一口的齿印,姹紫嫣红的。肖言并不阻止我,我阴森森地笑,卷发撒了一脸,像个彻头彻尾的坏女人。

肖言问我:“你是想告诉别的女人你的牙齿有多整齐吗?”我否认:“那是我情不自禁。”肖言一边穿衣服一边说:“放心,不会有人看见。”我用被子把自己裹紧,像条虫子。我直接问肖言:“乔乔是谁,她不会看见吗?”肖言穿好衣服,坐在床边,回答道:“乔乔是我爸妈挑选的儿媳妇。”我又戴上微笑的面具:“亲爱的,我记得,你好像是独生子。”肖言说:“是,我是。”我把头也藏进被子里,声音闷闷地传出来:“亲爱的,再见。”

肖言走了,门嘠地一声关上了,他在门外,我在门里。

肖言走之前,留下了一句话。他说:“我不爱她。”

好一场分道扬镳的生活。他大步大步地向前,吃得好,住得好,上班如鱼得水,下班承欢父母膝下,时不时开着辆车,还载着个人人见了就称道郎才女貌的媳妇。

我从床上弹坐起来,像蜕皮一样挣开了被子,打电话给肖言,说:“肖言,你不要告诉我,我刚刚跟一个有妇之夫上了床。”肖言说:“不,我才见过她两三面而已。”我二话没说挂了电话,又倒在了床上。这白色的大床真的像大海一样,我在其中漂泊,无依无靠。

小沃前辈打来电话,叮咛了一遍明天调研的注意事项。我光着身体,裹着被子,和小沃一丝不苟地谈工作,样子滑稽极了。

第二天,我要去调研的公司派了车来酒店接我。大概半小时的车程,我一直看着窗外。

肖言打来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上海,要不要他送我。我说:“不用了,我有更好的车可以坐。”司机听了这话,忍不住乐了。我也尴尬地对他笑了笑。

那公司与我洽谈的人和魏老板相熟,我临行前,他对我说:“你们公司真是越来越英雄出少年了。”我倒也不谦虚,说:“我倒更希望别人称赞我是美女,而不是英雄。”那人便说:“有目共睹的事,还用说吗?”小沃前辈教导过我,出门在外,不必谦虚,毕竟我们做投资的,是站在一个金主的位置上。

我请司机绕了路,带我去看了看肖言所在的公司。我只是让司机减了速,连停都没停,就走了。那个让我无能为力的男人,正在他的正轨上孜孜不倦,就算他有他的言不由衷,就算他有他的无可奈何,他也接受了不是吗?我还是找不到我的出口,眼看离他渐行渐远,我的泪都要掉下来了。可是,我是集英雄和美女于一身的少年不是吗?我会过得好的。想到此,我又笑了。我想,这司机一定觉得我有意思极了。

[正文 第29——32章]

第二十九话:他过来和我喝了一瓶啤酒

我给程玄打电话,问他:“玄哥,现在这个时代,还有包办婚姻吗?”程玄说:“现在这个时代,什么没有啊?”“那如果你被包办了,而你又不满意,你怎么办?”程玄想了想,才说:“我想不出来,我爸妈明显不干预我婚姻自由啊。”我叹了一口气。程玄追问:“难道你男朋友被包办了?”我否认:“没有,没有。”程玄不信,坚持道:“一定是。”没等我再否认,他便说:“温妮,要冷静啊,私奔绝不是上策。”我心想:私奔?我和谁去私奔?人家男的一点奔的意思都没有,我女的自己奔到哪去?

晚上做梦,梦见肖言向我奔过来,飞快飞快的,可就是到不了我面前。梦里的他,像我一般心焦。梦醒了,我还是心焦的我,而肖言,还是那不够爱我的肖言,被包办的肖言,那个我乘遍了各种交通工具却还是够不着的肖言。

魏老板过三十三岁生日,包下了一家酒吧,包括了乐队和一个嗓音比大腿还性感的女歌手。

我穿得平淡无奇,像看猴子看老虎一样看着一群一群露着半片胸脯的女人们。莉丽小姐走过来,对我说:“你说,我们要不要把空调开冷?”我说:“没用的,她们现在都热血沸腾,你开大空调,只能冻坏了你我。”莉丽点点头。

莉丽帮魏老板做事已经做了三年有余,勤勤恳恳,做多少事,拿多少钱,不像那群蜂蝶,眼中只一条捷径而已。

丁澜也来了,她穿了一条长裙,看上去非常有气质。

我认识的人并不多,除了公司的同事,除了丁澜,再除了几个上海稍稍有头有脸的人之外,我就只认识黎志元了。黎志元和魏老板一样,也是蜂蝶们攻击的花朵,所以我对于他能偷偷跑到露台上来跟我说话,感到吃惊。

黎志元拿了玻璃瓶装的啤酒过来,对我说:“温妮,给。”我就用玻璃瓶喝了起来。尽管酒吧里那样喧嚣,女歌手性感的歌却还那样刁钻地飘出来:你永远不懂我伤悲,像白天不懂夜的黑。我听得心酸起来。

我对黎志元说:“谢谢你的酒,不过我想一个人。”黎志元耸耸肩,站到了露台的另一边。黎志元耸肩的动作像个小孩子,我也跟着耸了耸,想试试能不能耸掉不愉快。

露台不大,我对黎志元笑了笑,说:“你站那里,还不如站我旁边。”于是,他又站回了我旁边。

我说:“我不太会说话,所以你什么时候觉得闷了,走掉就可以了。”而事实上,才一分钟不到,他就被女人叫走了。走之前,他对我说:“我并不觉得闷,等一下我再来找你。”不过,我随后也离开了那个露台。因为我觉得若是我留在那里,便像是等他一般了。而黎志元这种男人的话,是不可信的。不像肖言,说什么是什么,说不能在一起,就是不能在一起。而我,竟还和他****,竟还这般忘不了他。我喝光了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