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不小心染了风寒,那可就麻烦了。

“嗯,我知道了。”郑玉薇有些恍惚,是啊,秦立远今年已二十有三,在古代是妥妥的大龄男青年了,因此父母就算想再多留她一年,也没有开口,月前两家已商定,她及笄后,便会嫁入宣平侯府。

“一眨眼,姑娘已是长大了,”李嬷嬷语气有些怀念,眸光隐带慈爱,她轻声叹道:“也该嫁人生子了。”

郑玉薇闻言回神,她微微一笑,安慰李嬷嬷道:“嬷嬷不是会一直陪着我么?”

无论如何,她的境况都不可能比原文差,这样就很好了,不是吗?

“嗯,”李嬷嬷一想,果然如此,于是她点头,很赞同地说:“姑娘说的很是。”

时候不早了,两人遂不再多说,丫鬟打起门帘,良辰美景搀扶着郑玉薇,一行人出了门往荣华堂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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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边缘镶嵌了一圈海棠花螺钿的束腰小圆桌上, 放有两只捆得严严实实的肥硕大雁。

这对肥雁精神十足,浑身带劲, 郑玉薇伸出指头戳了戳其中一只,那肥雁特别有性格地扬了扬脖子,瞪了她一眼。

郑玉薇撇了撇嘴,它丫的肥雁,都被绑成这个样子了, 还神气个啥啊。

“娘, 现在不是都用漆雕了吗?”话说现在是大冬天,秦家是怎么捉到大雁的。

郑玉薇接过良辰递上的湿帕子, 擦了擦手, 然后好奇地仰头问母亲。

今年,她也有过几个小姐妹出嫁了,听她们说都是用漆雕的,时下纳征用活雁的人家已是极少数了。

杨氏今天很是忙碌,好不容易能歇口气, 她坐到郑玉薇身旁的青花瓷片面小圆凳上,接过丫鬟奉上的茶盏,掀开碗盖呷了两口,方抬头跟女儿说话。

“你这孩子,”杨氏放下茶盏, 牵过女儿的小手拍了拍,嗔道:“这是姑爷重视你,听你爹说, 这对雁,是姑爷在刚入秋的时候,亲自到郊外捉回来,一直放在暖房小心养着,就等着今日过大礼用。”

杨氏说话间满面笑容,眸中掩不住的欢喜,时下大家都用漆雕,愿意遵从古礼用活雁的人家不多了,更被说现在已是大雪纷飞的隆冬季节,要伺候好这对雁可不容易。

女婿实在是诚意十足。

得知夫君做主许配了女儿终身后,因亲自上场选了一轮女婿,又有了前头的秦二做对比,再加上那个终身不二色的承诺,杨氏确实对秦立远很满意,但这也并不代表她挑剔不出对方的毛病来。

秦立远太年长,足足比她女儿大了八岁,且自家薇儿刚与他弟弟议完婚,谁料回头又来了一个兄长,这点点瑕疵对比于其他好处虽不显眼,但杨氏作为一个母亲,却始终搁在心底。

但秦立远这大半年来的的行动,却打消了杨氏心底隐藏着的所有不满。

不谈别的,单单说秦立远每逢节庆奉上的节礼,便能窥得一二,杨氏掌家十数载,深谙此道,她一看,便能知道礼物是否经过精心准备。

杨氏心中疙瘩早已全去,今日一看这对养得极好的肥雁,她便立即心情舒畅。

屋里都是杨氏与女儿的心腹,因此她说话很直白,笑语晏晏地打趣爱女。

一时,屋里的人都带上笑意。

“娘,我不要跟你说话了。”郑玉薇闻言有些羞窘,她抽回手,搂住杨氏的胳膊,把脸埋在母亲的肩窝处。

大概是屋子下的地龙烧得太热了吧,郑玉薇觉得此刻脸颊耳根位置有些发烫,母亲的手在温柔抚摸着自己的鬓发,而她却无端想起了那双深邃黑眸。

那黑眸专注地凝视着自己,目光幽深似海,但又柔若春风,缓和而绵长,密密地将她缠绕其间。

郑玉薇理智上虽一直告诉自己,对方这般男人,是不可能仅凭一个照面,便喜欢上她的,但每每想起他的眼神,她又开始不确定起来。

只因他并没刻意掩饰,让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情意。

不能再想了。

郑玉薇用手捂了一把脸,万一是自己自作多情怎么办。

“娘”,郑玉薇抬眼,刚好看见母亲正微笑看着自己,她更觉羞赧,于是轻咬了咬粉唇,嗔道:“娘,我,我要回去了。”

于是,郑玉薇小脸微红,立即站了起身,披上斗篷便火速离开荣华堂,回自己的碧澜院去了。

杨氏眉眼含笑,也没说话,只抬眼看着自己的爱女微带羞意,被丫鬟婆子簇拥着离开了正房。

她失笑摇头,女儿真真是孩子气。

不过,在杨氏眼里,爱女怎般动作都是好了。她目送郑玉薇离开后,随后侧头望了一眼桌上对雁,忽又觉很不舍,她十月怀胎,慈心抚育十五年的女儿,很快就要嫁为人妇了。

嫁进夫家后,哪怕夫家再和善,女儿最多亦不过一年回能几次娘家罢了。

想到此处,杨氏的心忽有些疼,脸上的笑意也缓了下来。

“夫人,小姐出嫁后,很快就能给您生个白胖外孙子。”黄嬷嬷一看杨氏神情,便知道主子心中所想,她连忙出言安慰道:“届时,夫人就是外祖母了,咱大姑娘要领着哥儿回来看夫人呢。”

“我薇儿年纪不大,不着急呢。”杨氏果然重新欢喜,立即接话道,但高兴了片刻后,她又想起另一事,凝眉道:“不过,姑爷年纪倒不小了,我薇儿早些怀上也是好的。”

黄嬷嬷连忙附和,接着,她三言两语便把话题引到调养身体方面去了,杨氏听罢,也顾不上伤感,开始兴致勃勃地讨论起哪些方子适合给女儿用。

正往自己院子而去的郑玉薇并不知道,自家母亲已经想得这么长远,不然,她非得口瞪目呆不可。

她才十五啊。

之后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

纳征礼已成,秦立远立即备礼,使家人带上早已看定的婚期,上门请求郑家同意。

两家人诚心结亲,请期自然顺利过了。

接下来,只等到了两家议定的吉日,秦立远上门亲迎,郑玉薇便正式嫁入秦家,成为他的妻子。

秦家下聘后一个月,便是亲迎的日子。

婚礼前一天,郑家送嫁妆至宣平侯府,当日吉时到,安国公府三间镶嵌鎏金门钉的朱漆府门齐齐大开,衣衫簇新身材健壮的青壮家人们,抬着一抬抬嫁妆鱼贯而出。

嫁妆箱子统一用香樟木刷上朱漆,其上扎大红彩绸,每一抬嫁妆都沉甸甸的,把厚实的红漆实木扁担给压着沉沉下坠。

大户贵女出生后,嫁妆便开始攒了起来,一应物事,自然应有尽有。

安国公府已繁荣二百年,财力充足异常,郑明成杨氏膝下唯有一女,他们夫妻心疼女儿,嫁妆只会嫌少不会嫌多,且又有韩老太君拿出压箱底珍品给大孙女添妆,于是,郑玉薇的嫁妆到了后来,原定的整整一百二十八抬已经装不下了。

郑玉薇是公府贵女,夫婿是世袭超品候,她身份尊贵不假,但亦不好超过王妃们的嫁妆台数,一百二十八抬已经尽了,不可再添。

无奈之下,杨氏只得让工匠们重新打匣子,把首饰之类的物事好几样放一匣,挤得满满当当的,这般整理一番,最终是把大部分给放进去了。

余下实在挤不下的,杨氏把它们连同一些大件物品,统一放进郑玉薇的陪嫁宅子中,然后在嫁妆单子里写上一项,某地五进大宅一座连同屋内一应物事,如此,方大功告成。

红纸包着的方正土块,代表陪嫁土地,瓦片代表屋宅,还有首饰箱子,衣衫布料箱子,古玩瓷器箱子,铜盆,绣鞋,子孙桶,等等。林林总总的繁复嫁妆,一抬接一抬沉甸甸地从安国公府大门抬出。

古代大家闺秀出嫁,说红妆十里是毫不夸张,娘家把女儿一生所用的东西都准备好,陪嫁过去,意思是告诉夫家,我家女儿不用夫家一针一线,腰板自是挺直。

第一台嫁妆已经抵达宣平侯府,但最后一台却还未出安国公府大门,这浩浩荡荡的送妆队伍,让围观的百姓惊呼感叹不断。

宣平侯府府门同样大开,送妆队伍被迎了进来,直接前往位于侯府中路的正院。

正院为七间七架的宽敞院落,气势恢宏足有小百间屋子,匾额上书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锦绣堂。

这是第一代宣平侯所书,此地乃历代宣平侯府主母所居之地。

锦绣堂正房前的庭院早已洒扫干净,安国公府家人把嫁妆放下,杨氏的贴身嬷嬷黄氏随送妆队伍同来,她指挥家人打开箱子,开始晒嫁妆。

晒嫁妆是古代大家女子出嫁的约成定俗,意为展现娘家财力以及新娘子嫁妆,不让夫家轻视新妇。

这一天,夫家的亲眷都会赶过来,参观新娘子的嫁妆。要是新娘子嫁妆不尽人意,那其婚后面对夫家人,就难免会尴尬。

郑玉薇自然不存在这个问题,陆续到来红漆大樟木箱子被开启,首饰匣子,瓷器、古玩等箱子一一被打开,安国公府家人站在跟前,秦家亲属女眷则上前围观。

珠翠金银彩光辉煌,耀人眼目,瓷器、古玩、书画等物精致珍贵,绫罗绸缎应有尽有,衣衫绣鞋满满当当,还有屏风、桌椅、罗汉榻等物数之不尽。

这些琳琅满目的嫁妆中,最引人注目的,就要数当中一架足有半间屋子大小的千工拔步床。

这架甬式全围屏拔步床通体用黄花梨木打造,上设顶盖,下设底座,四周设围屏,顶盖底座浮雕卷云纹,围板床牙浮雕折枝花卉纹。

整架床宛如一间独立的小房子,制作精良镂雕极精美,乃是杨氏几年前便让能工巧匠开始打造,一直到了郑玉薇及笄前方堪堪完工。

耗时数载精雕细琢而成,这架拔步床自是富丽堂皇至极。

安国公府的家人让拔步床在庭院稍停片刻,随后便小心翼翼地抬起,往正房而去。

这群秦氏亲属女眷不乏出身高门者,但她们俱没有见过如此精美华丽的拔步床,于是,围观人群啧啧称奇,用或欣赏或艳羡的眸光目送拔步床远去。

“芷兰,这回你家可是娶回一位好媳妇了。”一个自觉与姜氏关系亲近的女眷一边说话,一边用手肘戳了她一记,话语难免带有羡慕之意。

确实,安国公是今上心腹重臣,他膝下唯有一女,这女儿的价值本就让人垂涎,现今再加上这一院子的丰厚嫁妆,这回本家是赚翻了。

姜氏闻言顿了顿,片刻后,她方笑了笑,轻声说道:“嗯,确实如此,我家深之是有福气的。”

只是,她想起一早便趁机溜出了门,至今还未归家的亲儿子,姜氏刚刚松开的手再次攒紧,脸上的笑险些挂不住。

偏那个自觉熟稔的女眷还在喋喋不休,姜氏唇角的微笑显得愈发僵硬。

直到她精心修剪的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一阵刺痛传来后,姜氏方回了神,她眼帘微垂,复又抬起,脸上已重新挂上温婉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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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郑玉薇觉得, 她上辈子实在小看古人,人家一旦开放界限, 那程度也不容小觑的。

她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对瓷娃娃,两个制作精美的小瓷娃娃是一个整体,加起来不过半个巴掌大,正□□地以某个姿势搂抱在一起。

这工艺确实很不错,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流传到后世, 让现代人也欣赏一番。

郑玉薇好奇伸出手, 戳了瓷娃娃们一记。

虽知道这对瓷娃娃内里竟还有关窍,她这随意的动作触动了它的机括, “哒哒哒”一阵急促的清脆响声, 这一男一女的瓷娃娃就猛地动了起来。

郑玉薇口瞪目呆,她僵硬地仰起头望着母亲,话说,她发现,自己的关注点不太对, 刚才脑海中居然闪过一个另类想法。

这瓷娃娃质量真好,肯定不是山寨货,听听这响声,多结实。

“哒哒”的响声中,杨氏对上女儿明亮的眼睛, 忽觉得脸上有些烫,她匆匆把手上的绣画塞到郑玉薇手里,说道:“薇儿先看看, 娘有些渴,先去喝口茶,回头再给你说。”

“你若看不懂,到时候听姑爷的便可。”话罢,杨氏已经掀起门帘子,出了里屋。

郑玉薇眨了眨眼睛,把视线从还在微动的门帘处,移到里屋一侧的束腰马蹄足方几上,方几上有两个茶盏,据上茶的时间猜测,这茶应该还热着。

她无语,没想到自家娘成亲近二十年,孩子都生了俩,居然还挺害羞的。

不就是婚前X教育嘛,其实,她没吃过猪肉也是见过猪跑的。

好吧,虽然她并不能表现出来。

郑玉薇低下头,饶有兴致的打开手上绣卷,经过刚才的瓷娃娃冲击,现在她对古人的婚前教育实在很感兴趣。

玉白的小手打开绣卷后,郑玉薇登时眼前一亮,这长幅绣卷针脚整齐,紧密柔和,色彩鲜明,做工极为之精美。

水青色软缎上如画卷般整齐绣着人物,绣娘绣工极佳,人物绣得生动逼真之余,因丝线劈得极细,抚摸上去细腻至极。

郑玉薇啧啧称奇,她也会刺绣,虽不算上佳,但基本眼力也是有的,这绣卷虽不能示于人前,但亦价值不菲。

绣画做工之佳,让郑玉薇欣赏了针法几轮,赞叹一番,后,才定睛留心其中内容。

她前后翻过一遍,对于经受过岛国知识普及的现代人,这人物姿势动作实在没什么出奇之处,唯独让她称奇的,还是绣娘的功力。

那女子的表情实在绣得太过传神,秀眉微蹙,又隐带欢愉,含烟带雾的水眸半睁半闭,娇媚动人,似乎已是难以承受。

郑玉薇摸了摸下巴,她又有一个无厘头的想法,估计绣春宫图要比普通绣品赚得多,不然一般绣娘估计不干。

欣赏了绣卷针法一轮,又满足了好奇心后,郑玉薇把它收好,然后方扬声唤道:“娘,娘我困了。”

今晚是郑玉薇以女儿之身待在娘家最后一夜,明天她就要嫁为人妇,因此她的母亲会配她同睡,以便教导一些成人之事。

虽然现在天才擦黑,但明天郑玉薇寅时左右便要起床,她还是早些睡吧。

明天就要嫁人,还是嫁给一个只匆匆见过一面的陌生男子,说不紧张,那是假的,郑玉薇只能尽量不去想这些事,好让自己轻快一些。

紧张忐忑也无用,她还是早些洗洗睡吧。

里屋门帘子掀起,杨氏领着丫鬟婆子们进来,她没见到瓷娃娃跟绣卷,立马回归正常慈母状态。

“那便早些歇吧。”杨氏摸摸女儿的鬓发,偏头吩咐丫鬟伺候二人梳洗。

梳洗过后,杨氏与郑玉薇躺在床榻上,今夜并没有丫鬟在里屋守夜,好方便母女俩说些悄悄话。

为人妇该注意的,杨氏早已嘱咐过多遍了,成人教育也有过了,只是,她想到养育十五年的女儿即将离开身边,一时竟很是伤感,说过话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薇儿,要是姑爷或者你那继婆母为难于你,你就回家告诉爹跟娘,让家里给你做主。”杨氏抬手,悄悄抹了一把眼角,继续说道:“你不必惊慌。”

郑玉薇闻言,眼眶发烫,鼻端亦有些发涩,她眨了眨眼睛,眼泪在黑暗中滑下,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对家人的眷恋远比预想的要多得多。

她的心忽有些疼疼,吸了吸鼻子,郑玉薇带哭腔说道:“娘,我舍不得你,舍不得爹,也舍不得小弟,还舍不得祖母妹妹。”

“娘,不如让爹跟他说,我还小,明天再出门子好了。”郑玉薇万分委屈,这个憋屈的古代,女孩为什么十五六就得嫁人了,要是晚几年,还得成了老姑娘。

要知道十**岁放在从前,还是花样年华。

这个他,说的是谁,母女都明白,杨氏虽极为不舍,但她到底身为母亲,在女儿出嫁前夕,可不能带着女儿痛哭,她忍了又忍,才笑道:“傻孩子,姑爷都二十有三了,可不能再等。”

“薇儿,姑爷是个能耐人,你过门后,要听他的话,可不能受人离间与姑爷伤了感情。”杨氏想起一事,连忙再次嘱咐道。

郑明成这般人物都对秦立远极为满意,许配女儿后,回房对妻子说起时,亦是赞誉有加。

郑玉薇一直养在深闺,杨氏不觉得自己涉世不深的女儿能比女婿厉害,且她与丈夫鹣鲽情深多年,自有一套夫妻相处之道,因此她一再嘱咐,要女儿相信女婿,坦诚相对。

至于姜氏,不要怪杨氏小人之心,这种勋贵之家,姜氏生有亲子,她不觉得,对方会毫无半点私心。

不过好在,女婿是家主,爱女嫁过去就是主母,而姜氏虽身份上有优势,但她到底只是继婆母,郑玉薇有很多施为空间。

“嗯,”郑玉薇也知道一直哭不好,于是她努力转移注意力,配合杨氏话题,她闻言点点头,乖巧答应道:“娘,我知道了。”

杨氏吩咐守在外屋的丫鬟绞了热帕,母女俩净了面,才继续躺下悄声絮叨。

郑玉薇说着说着,便睡着了,一夜无梦,直到被母亲轻柔推搡,她才醒过来。

郑玉薇迷瞪瞪拥被坐起,撑起眼皮子往窗棂子瞥了眼,外头只有蒙蒙天光,她觉得很困,嘴里嘟囔一句,“娘,我再睡会。”

说罢,她便要往床上倒去。

杨氏眼疾手快,连忙一把拽住女儿,急急说道:“你这孩子,今天什么日子,可不能再睡了。”

郑玉薇眨了眨眼睛,和母亲对视片刻,才恍惚想起,对喔,今天是她出嫁的日子。

这个念头让郑玉薇猛地一个激灵,立即清醒过了来,这时,丫鬟们已经掌灯进来了,她借着烛光望了滴漏一眼,现在正是寅时末卯时初,可不早了,她今晨活儿可多着呢。

刚才映在窗棂子的,大概是雪光而不是天光吧,现在天应该没亮。

郑玉薇觉得自己大概紧张过度了,物极必反,所以才有空想这些有的没的。

她胡思乱想间,杨氏已经快速穿戴妥当,指挥丫鬟婆子伺候女儿梳洗。

郑玉薇被丫鬟婆子簇拥这进了浴房,被彻底地狠狠洗涮一番,她再次回到里屋时,全福人已经来了,正坐在软塌上与杨氏闲聊。

女方全福人,杨氏邀请的是她娘家大嫂子的母亲,承平伯府太夫人陈氏。

陈老夫人年纪比韩老太君小,今天刚五十出头,精神奕奕,满面红光。她父母公婆身体康健,膝下儿女俱全,男孙女孙环绕身边,正是权贵之家最爱邀请的全福人。

陈老夫人业务熟练,郑玉薇刚坐于镜台前,她立即引线给其绞面。

老太太下手又快又准,郑玉薇刚感觉到脸上一阵生疼,没等她吸两口气,便完事了。

开了脸后,接着,陈老夫人给郑玉薇画妆,她对掌下吹弹可破的玉肤啧啧称赞,也不给上浓妆,只薄薄均了一层香膏脂粉,然后便细细给描眉画唇。

陈老夫人动作利落,没费多大功夫,便大功告成。

郑玉薇定睛一看,黄铜镜面里的美人儿今日俏脸含媚,又隐有一丝羞怯,实在很符合她今日新嫁娘的身份。

这般折腾一番后,外头早已天色大亮,郑玉薇一头乌黑亮泽的如绸黑发被高高挽成髻,然后被丫鬟婆子小心伺候这换上大红色的嫁衣,最后,她回到镜台前,戴上流光溢彩的凤冠。

凤冠上金光璀璨,颗颗硕大的明珠微微震颤,珠翠美人,相得益彰。

但事实上,郑玉薇的感觉远没有旁观者那般美好,凤冠一上头,她立即觉得脑袋沉重了几分。

美丽果然需要代价,郑玉薇瞥了一眼光滑的黄铜镜面,再感受一番脖子上的重量,颇有几分明媚的忧伤感。

话说,真的很重,这么顶一天,她的小脖子能撑住不?

好吧,现在也不容她分神胡思乱想了。

嫁衣样式繁复,郑玉薇更衣耗时不短,再这么折腾一轮后,外头的太阳已是高高升起。

杨氏瞥一眼滴漏,吉时已经到了,她转头吩咐黄嬷嬷两句。

黄嬷嬷出门后很快就回来,她捧着的红漆茶盘上有一个小碗,杨氏亲手接过,上前喂给女儿吃。

郑玉薇已经装扮妥当,她轻启粉唇,小心就着杨氏的手喝了几口燕窝粥。

这燕窝粥是甜的,熬得极稠,杨氏怕女儿中途体力不支,把小碗的粥喂全才罢手。

这时,安国公府外头鞭炮齐齐点燃,噼啪震响,就连后宅众人都能听得分明。

这是宣平侯府的迎亲队伍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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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秦立远过五关斩六将, 顺利进了门。

郑玉薇洒泪挥别父母亲人,被小半岁的堂弟背负登上喜轿。

轿帘放下, 喜乐奏响,八人抬的大红喜轿升起,缓缓离开安国公府大门前,往宣平侯府而去。

描金绘彩的宽大喜轿十分平稳,几乎不怎么晃动, 震天响的喜乐声, 还有街道两旁围观人群发出的惊叹喧哗之声,一直不绝于耳。

外面很热闹, 但此刻安坐在喜轿中的郑玉薇, 心情忐忑之余却无端有些低落伤感。

眼前一片殷红,这是鸳鸯盖头的颜色,她小心持帕伸进盖头内,按了按泪湿的眼睫。

从此刻开始,她的人生将走向另一个阶段, 郑玉薇自父宠母爱、姐弟情深的少女生活走出,步向未知的将来。

轻咬粉唇,感伤了一番后,郑玉薇重新收拾心情,在古代, 女子没有选择不婚的权利,她现在的一手牌很好,以后亦会竭力将牌打好。

如此, 方能对得住两世为人的自己,以及疼爱自己的父母,还有敬爱姐姐的小弟,和一众爱她的亲人们。

郑玉薇思绪纷扰间,又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炸响,原来喜轿已到了宣平侯府大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