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秋词表情如常,像是诉说着一对无关紧要的小情侣,说到两人劳燕分飞时,面上甚至露出些许惋惜之情,一点都不似说自己的新婚夫君。

郑玉薇眨了眨眼睛,顶着她直直的目光,点了下头。

姜氏秦立轩当初那般折腾,宣平侯府人尽皆知,张秋词进门后,只要有心,肯定能打听出来。

更别说,在秦张两家定亲前,郑玉薇是暗示过张秋词的,她不可能不知道,于是,便直接承认了。

张秋词见郑玉薇点了头,又接着说下去,她微叹一声,目露惆怅,道:“那姑娘是个命苦的,嫁人没几个月,便守了寡,夫家不想耽搁她,便一纸和离书放她回娘家另嫁。只可惜,她路上遇见意外,倒是伤了脸,怕是不好议婚了。”

什么?周文倩居然毁容了!

郑玉薇闻言惊诧万分,这倒是她意料之外了。

原文她只看了前头一半与结局,后面一截子再无兴趣,便撒了手,是以周文倩是否毁容,郑玉薇是不知道的。

此刻她有些恍然,若原文亦如此,那这就难怪周文倩要巴着秦二了,一个毁容的女子,还是再嫁之身,在这古代,确实是难觅好夫家的。

放低要求倒不是不行,不过她觉得,周文倩是绝不可能看上那起子既小门小户,又垂涎妻子嫁妆的男人。

只是不知道,周文倩那伤到底是深是浅。

郑玉薇心中惊异,面上却不显,一如既往地目露疑惑,听张秋词继续说下去。

“那女子是个可怜人,又与二爷有几分缘分。”张秋词目露怜惜,她道:“我想着,若是将她迎进门来,伺候着二爷也是好的。”

张秋词此言一落,郑玉薇震惊了,她这是要替秦立轩纳周文倩为妾?

“你……”郑玉薇顿了顿,却不知从何说起,按说,张秋词很清楚这事才对,她也没什么好多说的。

张秋词一笑,道:“二爷心软,看不得人受苦,这主意是正好。不过,娘却不喜周氏,因此,我想着若是大哥大嫂同意了,那便更好。”

她说罢,便抬眼看着郑玉薇。

郑玉薇到底受过好几年的贵女教育,对于古代贵妇的心理也能揣摩到一二,刚才消息太过突兀,因此她吃惊,缓了缓,心中一转,她倒是有些明白了。

她面上波澜不兴,微笑地接过话,道:“秋词如此贤良,秦家之幸也,只是侯爷的意思,我却是拿不定的。”郑玉薇顿了顿,想了片刻,又说:“要不,你稍等几日,我再与你说。”

王虎自有与秦立远传信的渠道,当初男人出门前,特地嘱咐过她,家中有事,可通王虎告知他。

郑玉薇原不敢擅用这渠道,只秦立远来过两次信,里头都是惦记关怀她母子之言,且在信笺末尾,还让她回信。

因此她知道,京营通信管制应不算太严,又或许男人另有手段,自己偶尔去信,是无妨的。

是以,她今日便如此说话。

张秋词自然说好,又笑语了几句,她便适时告辞。

郑玉薇站起,让良辰替她相送,待得张秋词离了花厅,她方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原路返回。

回到屋里后,郑玉薇吩咐取来纸笔,将此事细细写了,然后用漆封住,再使人唤来王虎,让他将信件传于秦立远。

王虎领命而去。

待一切事了,郑玉薇用过晚膳,梳洗后卧于榻上时,憋了半天的美景方疑惑问道:“夫人,二夫人她……”

美景面露难色,她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这世上真有如此贤良大度的妇人?好吧,就算有,但据她观测,二夫人也不像这种人吧。

郑玉薇放下手上书卷,睨了美景一眼,笑道:“你安心吧,咱家这二夫人,可聪明着呢,用不着你担心。”

想透彻之后,郑玉薇颇为佩服张秋词,这道理很多人都懂,但真身临其境,能这般理智而当机立断的女子,却是极少。

夫君只有一个,谁能忍心在自己心头上割肉。

******

张秋词主仆出了锦绣堂,便直接转向东,一行人往储玉居而去。

“二夫人,……”

碧莲与唐嬷嬷虚扶着主子,她心有疑惑,又愤愤不平,只不过,张秋词教训她多次,她不敢再随意说话,心中气恨也只支支吾吾。

唐嬷嬷一皱眉,瞪了碧莲一眼,碧莲便怯怯抿唇不语。

再走了几步,便到了花园子边缘的开阔处,张秋词缓步走在白玉甬道上,与身后仆妇拉开几步距离。

张秋词拍了拍碧莲的手,对唐嬷嬷摇了摇头,她这丫鬟是个好的,以前憋不住话,最近训了几回,倒是大有长进了。

“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是最妥当的法子。”她微微一笑,淡淡说道。

张秋词声音极低,只容她们三人听见。碧莲闻言似懂非懂,不是很明白,不过,她倒能察觉到主子的意思,那就是不让那贱婢好过。

这就行了,碧莲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张秋词仅说了一句,也没打算继续说下去,她唇角微微扬起,面上似笑非笑。

人放在外面,她鞭长莫及,这是最愚蠢的做法。

本朝律,毋以妾为妻。意思是绝不可以抬妾为妻,妻就是妻,妾就是妾,两者界限分明。

有妾无妻的男子,是未婚男子;若丧偶男子,则需要另聘闺秀为填房,妾室,哪怕是二房,也不在考虑之列。

如此,纳进家门后,周文倩便是妥妥的妾,一辈子的半婢,主母坐着她站着,主母用膳她布菜,主母闲坐她打扇,谁也挑不出岔子来。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且以秦立轩那性子,张秋词也绝不会那般做,反之,她会好好待这“新妹妹”。

这些就是不足挂齿的小事罢了,张秋词并不在意,打蛇向来要正中七寸,才是正道。周文倩进门后,必然是随主母住在储玉居的,届时,给对方安排给小跨院,便算极好了。

储玉居时什么地方?

储玉居正是张秋词的地盘,届时要施展手段,拿捏住对方的七寸,便是轻而易举之事。

别的不说,单单一点,让周文倩生不出儿子来,那便完事皆吉了。要知道,勋贵官宦世家们,后宅主母一代接一代,很多手段与物事,皆是周文倩之流无从得知的。

因此,哪怕她与秦立轩爱得死去活来,天荒地老,也是不妨事的。

妾,说到底,不过就是个玩意儿罢了。

“二夫人,当心些。”

行至台阶前,唐嬷嬷搀扶着张秋词,忙轻声嘱咐道。

张秋词点了点头,抬步上了台阶,沿着廊道继续走着。

她的手覆在腰腹位置,微微吁了口气,当务之急,是她必须尽快生下嫡子。

没有儿子,女人便立不起来。

张秋词自觉比不得大嫂,郑玉薇不着急,因为男人的心牢牢地系在她身上,且夫君说一不二,自己不同,还是争取诞下麟儿为好。

她抚了抚腰腹,希望这次是男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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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一行人回了储玉居, 张秋词跨进正房, 等在首座的秦立轩闻声抬起头。

“夫君, ”张秋词笑意盈盈,迎上前去, 握住秦立轩当时手,眸含柔光, 道:“妾身, 幸不辱命,大嫂答应了去信与大哥说上一说。”

“如此甚好。”秦立轩早站起身, 搀扶着张秋词, 他面上有欣喜,又带着愧疚, 低头看着妻子,道:“词儿,委屈你了。”

今早,他竟接到久违的书信,信笺中虽语焉不详, 但周文倩却隐有轻生念头, 秦立轩当即大惊,而后心急如焚,他来不及知会妻子一声, 便急急出了门。

朝局瞬息万变,竟牵连到倩儿一个弱女子,让她无辜守寡, 又和离出门,后还伤及了脸面。

周文倩心神俱伤,要不是有老母在堂,怕是也不会返回京城了,不过,就算如此,她依旧常有轻生之念。

韩氏哭哭啼啼,说是女儿怕是寻不着人家了,若是她一朝老死,那女儿恐马上追随。

秦立轩虽苦苦劝说,但收效不大。

虽说男人多重皮相,此话确不假,谁不喜欢伴侣容貌俊秀呢?但秦立轩对于放在心里的人,却并非如此,他见周文倩如此情状,心疼如绞,一时脱口而出,说是想照顾对方。

男人要照顾无亲缘的女人,基本只有一个法子。

秦立轩那话出口后,心反倒是定下来,若周文倩愿意,他希望迎她进门为妾。

今非昔比,从前秦立轩肯定不会如此想法,他觉得这是玷污了心上人,只是现今这般情形,细思一番,这竟是唯一的出路。

面上有疤,视为大凶之相,哪怕周文倩脸上疤痕不深,但有就是有,时人很看重这个,家境能过得去的,都不会愿意讨这样的儿媳妇。

韩氏母女闻言犹豫,秦立轩一再劝说,她们终是答应了。他立即往回赶,希望尽快落定此事。

但出了周宅没多久,秦立轩发热的头脑就冷静下来了,他发现,这事儿不好办。

母亲兄长不必说,便是一向说欢喜周文倩的张氏,他也有了一丝不确定。

秦立轩心怀忐忑,回到了家中,不想,一进家门,喜讯便迎面而来。

张秋词有孕,他将要为人父,秦立轩是欢喜的,只是,今早的事压在他心头,便将这喜意浇熄了过半。

他本来想与张氏商量那事的,但现在这境况,秦立轩也说不出口。

倒是张秋词察觉了他的心神不属,主动出言相询,秦立轩犹豫,但架不住妻子一再柔声劝说,他便如实道来。

张秋词听罢,不但立即欣然应允,且主动提出,由她出面,求得大嫂同意,再让大嫂劝说大哥,大哥只要不反对,事便算成了。

秦立轩自然惊喜,他连连表示赞同。

接着,便有了张秋词出门,到锦绣堂一行的事发生。

秦立轩搀扶着妻子,让她坐下歇息。他握着张秋词手,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他为了曾经有过的些许小人之心而惭愧,又看着妻子刚怀了身子,便费心为自己奔波而怜惜。

“词儿,你真好,我日后定当待你更好。”秦立轩温柔凝视妻子半响,方轻声说了一句。

确实,妻子今日一举,不但解了他燃眉之急,且更能从侧面看出她的心意,若说从前两人相处得不错,经过这事,张秋词是彻底走进秦立轩的心。

张秋词满目柔情,面带娇红,她轻声说道:“我只寄望,夫君不要忘了我娘俩。”

秦立轩站在张秋词身前,他将妻子搂住,立即回道:“词儿,我绝不会如此。”

“嗯,夫君我相信你。”张秋词偎依着秦立轩,微微点头。

夫妻间温情脉脉,她面色婉柔,半响,方微微垂眸,遮住目中思绪。

******

那天将信交给王虎后,隔日下午,男人的回信便到了。

郑玉薇捧着大肚子,斜靠在美人榻上,把信封上的火漆拆了,拿出信细看。

信中依旧是关怀她娘俩的温言细语,郑玉薇粉唇噙笑,细细看下来,最后在信笺的末尾处,看到了秦立远对那事简单的回答。

男人让她无需多管,二房有了主母,那破事儿就交给张氏处理便可。

末了,他又嘱咐几句,让小妻子放心调养,产婆乳母之类的事儿,他早已安排妥当,她无需费神。

夫君其情殷殷,关怀怜惜之意跃于纸面,郑玉薇唇畔笑意愈深,心中甜蜜。

她又仔细看了一回信,方仔细将信笺放回信封。

良辰从镜台下的木屉取出一黄花梨匣子,捧上前来,郑玉薇将匣子打开,把手里的信放置其中。

她顺手翻了翻,匣子内的信不多,仅数封,不过全因男人身处军营,传信不易。

她把匣盖阖上,良辰小心放回原处。

郑玉薇沉吟片刻,然后吩咐美景,让她往储玉居跑一趟,传话张秋词,就说,侯爷并不反对。

男人的意思,郑玉薇很了解,他这是不耐烦理睬这桩破事了。

其实,这倒实属平常,时人看妾室之流,说得难听些,不过就是个玩意儿,是个物事。伺候主母,供男人取乐,便是她们的定位。

先前,因秦二欲娶周文倩为妻,秦立远才会反对的。

妻者,齐也。一个不稳妥的妻室,能带累一个能力不错的男人,更别提如秦立轩般本领不大者。

但若是纳妾,只要弟弟没有干出宠妾灭妻之事,或许弄得膝下连嫡子都没有,他肯定不会分神搭理的。

郑玉薇估摸着,对张秋词能力的肯定,估计也是促成秦立远完全撒手的理由之一。

她吩咐美景传了话,这天下午过后,秦二纳周文倩进门的事宜便忙活开了。

也不知道是否张秋词之功,反正姜氏这回倒是没有提出反对意见,钟瑞堂与锦绣堂一般平静。

这事儿,郑玉薇交给蔡嫂子了。

张秋词虽怀着身子,但依旧尽心劳力,她协同蔡嫂子,打理房舍、布置新房、遣派仆妇等等,事无巨细皆费心劳力,虽是纳妾礼,依然办得有声有色,给足将进门的周氏脸面。

她这样做,效果是显著的,据储玉居耳目报来,秦立轩感动得无以复加,一再劝说妻子不要劳累,以免伤了孩子,且便是这一个月时间,他依旧歇在正房。

虽然,两人一人睡外屋,一人睡里屋,但这事也很了不起了。

要知道,不是人人都是秦立远,在时下的大家规矩里,妇人怀孕后,男人是不歇在她屋里的,若有身子的是正妻,那就更悲剧,不但不能同房,还得给夫君安排女人睡。

张秋词让他回去,也说要给底下丫鬟开脸,好伺候夫君,但秦立轩坚定拒绝了。且他不但拒绝妻子的安排,便是连母亲赏下来的丫鬟也让一并退回去,独身睡在储玉居正房外间。

郑玉薇击节赞叹,张秋词这一手实在漂亮。

她不但在夫君心中地位飙升,还免了让一屋小星儿扎眼睛,最重要的是,给将要进门的周文倩埋下多少钉子。

按这发展程度,若日后周文倩给秦二哭诉,说主母为难她,怕秦立轩最多也就将信将疑,且很有可能觉得是误会。

说不定,他还会让周文倩放宽心,细细体会张氏的好。

周文倩这回,是碰到硬茬子了。

郑玉薇兴致盎然,关注着储玉居连场大戏。

没办法,怀孕的日子无聊,夫君不在身边让人牵挂,外头一日比一日紧张的风声更让人不安,偏郑玉薇身子沉重,她不敢多思多想,以防伤了孩子,只好努力转移注意力。

就这样,在郑玉薇怀孕快八个月的时候,周文倩被一顶粉色小轿,从角门抬进了宣平侯府,往储玉居内左侧的小跨院而去。

从此,宣平侯府二房就多了一个贵妾周姨娘。

隔日,郑玉薇领着良辰美景一干丫鬟,如往日一般听转播,正当几人津津有味地听了一半,却有一各小丫鬟来报,说是二房的周姨娘到了锦绣堂院门外,说是欲与郑家表妹一聚。

小丫鬟也知道不妥,但周文倩说是夫人表姐,她不知底细怕耽误事,只得怯怯地往里头报去。

良辰美景原坐在小杌子上,听到此言,当即气愤站起,咬牙切齿摩拳擦掌,要不是理智还在,两人立时便要冲出去理论一番。

“夫人,这人脸皮子甚厚。”美景对桃林一事耿耿于怀,立即咬牙挤了一句。

郑玉薇摆摆手,两人便没再作声,她抬首,吩咐那小丫鬟道:“你传话下去,我无周表姐,不过这府里倒是有个周姨娘,你一切按规矩办事即可。”

妾是半个奴婢,无论这妾贵还是贱,而侯夫人的表姐则是主子,若郑玉薇今日见了她,或者让周文倩进了锦绣堂,她的身份便会特殊起来,非但张秋词不能随意拿捏她,便是下仆们也同样高看她一眼。

周文倩倒是想得美,只可惜别人也不全是傻子。

不要说昔日的所谓表姐妹,经过一连串的变故后,早已毫无情分,就算周文倩依旧是安国公府表小姐,只要她当了秦二的妾,郑玉薇依旧会如此行事。

无规矩不成方圆,妾就是妾,妻就是妻,自打周文倩小轿进门那一刻,此事便无法更改。

给了周文倩脸面,便是明晃晃打压了妯娌,郑玉薇身为超品侯夫人,秦氏宗妇,哪怕与周文倩关系亲如姐妹,亦绝不可能如此行事。

更别提,两人之间还有如此之多的龌蹉。

郑玉薇晒笑,这周文倩以为世上,还就只有她一个聪明人呢。

不过,她也无需生气,两人身份早已天差地别,她根本不必再留神此人。

廊下那小丫鬟见主母没有呵斥,很是欢喜,遂安下心,脆声领命而去。

她快步走过穿堂,出了院门,没等周文倩询问,便站在台阶上道:“我家夫人正在歇息,姐姐们也没听说夫人有个周姓表姐。”

小丫鬟颇为气愤周文倩给自己挖坑,她下颌微扬,高高在上,垂目俯视阶下周文倩,目光带些鄙夷,拖长调子道:“周姨娘,你还是回去吧,若有事禀告二夫人即可。”

话罢,小丫鬟便转身回去,半个眼神也没多给周文倩。

翠儿闻言气愤,脚下一动,便要追上去理论,周文倩却手微微一抬,不动声色地挡住她。

周文倩面色微沉,瞥了守在院门的黑衣府卫一眼,那府卫们面无表情,不动如山,仿若没有看见方才闹剧。

“走吧。”她收回视线,转身往回走,莲步轻移,一如方才来时一般。

只不过,周文倩藏在衣袖下的手紧攒成拳,修剪圆润的指甲深深扎进掌心,让她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

周文倩抬眼,扫了这描金绘彩的宽敞廊道一眼,眸光暗沉,虽不如人意,但这宣平侯府她最终还是进来了,只可惜,却是无甚依靠。

想起早晨时,一再嘱咐她要到正房请安,并细细说着张氏好处的秦立轩,周文倩红唇抿紧。

周文倩很清楚,当初秦立轩对她是何等情深,而现今不过是半年时间,张氏便在他心里占据一席之地,由此可见,对方实在是个厉害人物。

看来,她还是先在二房站稳脚跟再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各位看文、收藏、评论、以及灌溉营养液的亲们,笔芯!

☆、第83章

在郑玉薇看来, 二房的事, 早大局已定,周文倩与张秋词, 根本就不是一个段位的,现在, 不过就看周文倩有没有踩到主母的底线罢了。

其实客观说来,若张秋词不将感情投放在秦二身上, 在此事上,她是利大于弊。最起码,有了周文倩这个糟心角色,能吸引姜氏太多注意力。

作为母亲,多半是喜欢操心儿子的房里事的,哪个亲娘乐意儿子只守着媳妇过日子, 尤其秦立轩还是唯一的儿子。

若没有周文倩,姜氏赏下通房丫鬟, 秦立轩不乐意的话, 那这错处便要归了张秋词的,婆母要折腾看不顺眼的儿媳,有的是让你说不出苦处的法子。

但若是秦立轩没拒绝,一屋子小星, 哪个正房能不扎眼睛?且最让人糟心的,还在后头。庶子庶女若有了,那坏处不必多说;但若没有,那便是正妻不贤的证据。

现在好了, 有了周文倩,一切都有了最佳解释。毕竟,秦立轩之前为了她有多折腾,宣平侯府上下没有不知道的。

周文倩确实有心计,但若没有她,谁能保证别的妾室心地纯良?且对方便是一开始良善,有了亲儿女后,那也不可能没有小心思的。

勋贵官宦之家中,如郑明成秦立远般专情者,实乃凤毛麟角。

哪个男人没有妾室通房?

哪个都有。少则两三个,多着十来二十个,更有甚者,家里玩了不够,还往外头寻摸的。

一个周文倩虽烦些,但能抵那么多糟心事,张秋词认为,太值当了。只要这周氏生不出男胎,她十分乐意把对方留下。

就譬如她的婆母姜氏,本来对儿媳独霸儿子不喜,但现在张秋词怀孕,秦立轩歇在正房也不过睡在外屋,余下的时间,都留在小跨院了,姜氏的不喜之情便转移到周文倩身上了。

尤其是姜氏第二次赏了丫鬟,却遭秦立轩再度拒绝的时候。

姜氏当然不会自降身份,亲自训斥儿子妾室,但她只需吩咐一声,就够让周文倩喝一壶了。

新仇旧恨相加,周文倩刚进门,便屡遭姜氏折腾。秦立轩怜惜命途坎坷的心上人不假,但他同时也是极孝顺的,此刻夹杂其间,实在是为难至极。

有人吸引火力,张秋词着实过了几天舒心日子,能安心养胎。天知道,她自归秦门,便一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二房鸡飞狗跳,张秋词却悠闲舒心,这般下来,便是忠仆如唐嬷嬷等人,也不得不承认,这周姨娘进门后,确实有万般好处。

嗯,只要小跨院那边,生不出儿子便可以了。

再说锦绣堂这边。

郑玉薇听了几天转播后,因张秋词手段高明,情况一边倒,她逐渐便没了兴趣,闲暇下来,又开始惦记男人了。

她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腹部,感受着里面旺盛的生命力,压抑不住记挂秦立远。

外头风声愈紧,老皇帝已经有几天不朝了,想想他老人家的身体,便是不通朝事如郑玉薇者,都知道要大事不好了。

她心下愈发忐忑,焦虑得厉害,哪怕从原文知道,三皇子是最终胜利者,亦不能让她镇定自若。

其中多少艰难险阻,疾风骤雨,又岂是轻易能带过去的。

郑玉薇控制不住自己,她有时候会胡思乱想,要是,情况与原文不符呢?

这个念头一旦浮起,便立即被郑玉薇压下去,顺便呸呸两口,好的灵坏的不灵。

只是,思想这玩意儿,便是本人也很难彻底控制的,郑玉薇虽尽量转移注意力,但这个念头总在不经意间浮起,让她栗然一惊。

哪怕郑玉薇努力调节,但这些忧虑与惊惶总在不经意出现,半月过去,她因怀孕而丰腴的脸颊消瘦了些,虽依旧唇红齿白,但却瞒不过身边伺候的人。

她由于年纪不大,怀孕后一直悉心调养,避免进补过度,让胎儿过大,因此,她现八个多月身子,腹部虽隆起,但身材只是圆润了一些,看起来一点不胖。

她这么消瘦些许,马上就能看出来了,一众陪房忧心忡忡,李嬷嬷变着法子让她多吃些,良辰美景费心思逗主子高兴。

郑玉薇知道这样不好,她也一直努力配合,尽量分散自己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