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立远语意模糊,但郑玉薇福至心灵,偏能完全洞察,她心中一热,立即脱口而出,“夫君,我与孩儿定能平安。”

小夫妻心有灵犀,秦立远担忧之余,心下柔软,他道:“孩儿这般调皮,待他出来,我定要好生教训一番。”

郑玉薇闻言,不禁扬唇,她正要再说,不料又一波强烈的疼痛袭来,她一时也答不上话,只立即揪紧被角,咬牙苦忍。

这个小混蛋,待他出来,就让他爹给打屁屁。

作者有话要说:小宝宝明天就出来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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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秀前两天没出门,今晚要恢复运动辣,因此亲们的评论,又不能每条回复啦,阿秀很抱歉,先比一个小心心。不过,阿秀每天都会看哒,亲们有疑问,一样可以提出,问题阿秀会抽时间回滴!

阿秀爱亲们,大么么!

☆、第89章

郑玉薇百般煎熬, 好在她肚子里的小混蛋还算乖巧, 折腾了亲娘一番, 便顺利落草。

子时刚过一刻,正是月上中天之时, 耳房中, 一声嘹亮的婴啼骤起, 宣告新生命的诞生。

“是个哥儿, 是个大胖小子!”稳婆高声道喜,并麻利地给孩子打理妥当。

郑玉薇乌发濡湿,眼前模糊,已分不清是汗还是泪,她虽折腾了几个时辰,早已筋疲力尽, 但仍挣扎着仰起身子,要瞥了一眼那个大红的襁褓。

一张十分小的脸蛋儿, 红彤彤的,眉毛颜色很淡, 眼缝儿有些浮肿。

真丑!郑玉薇心中评价。

但她唇畔却扬起深深的弧道, 心满意足地软倒在床榻上。

小襁褓放在郑玉薇的身边,她心内安稳,只觉眼皮子千斤重, 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沉浸进黑暗中。

她累得昏睡过去了,待再次醒来时,天色已大亮, 一夜过去了。

郑玉薇睁眼,几乎同时,她侧头往身侧望去。

除了小襁褓外,她还看见了一个大脑袋,粗黑有光泽的黑发以冠束起,男人平日看着偏冷硬的眉目,此刻柔和到极致,正面带微笑,垂眸看着那个小小的包裹。

“薇儿醒了。”秦立远立即抬头,他抬手抚了抚小妻子鬓发,柔声说:“辛苦你了。”

话罢,他俯身亲了亲郑玉薇的脸颊。

男人一手护在襁褓一侧,另一只大手摩挲着爱妻小脸,这榻上两人,便是他的生命的全部。

久违而熟悉的气息环绕着她,日日记挂的夫君近在咫尺,孩儿平安诞生,郑玉薇无限欢欣,她与男人眸光相接,两人痴痴凝望。

半响,郑玉薇想起前事,有男人在旁,所有愤恨痛楚尽数化为委屈,她微微蹙眉,语带撒娇道:“是辛苦得很了。”

“咱们孩儿,本应半月后才出生呢。”都怪那个老妖婆。

若说郑玉薇从前忌惮姜氏,厌恶姜氏,那是必然的,毕竟几次她险之又险。只是说到底,对方没能造成真正伤害,她对其的感觉肯定不若此刻强烈。

这回若不是她调养得当,加上运气不错,恐怕也难说得很。

为母则强,想到有人敢对襁褓里的小家伙动手,郑玉薇气恨难平,若是此刻有人要将姜氏杀死,她绝对能目不转睛围观。

秦立远面色也沉了沉,显然他的想法与小妻子一般无二,他转了转拇指上的碧玉扳指,道:“薇儿放心,你母子受的委屈,我会百倍讨回来的。”

男人声音不高,但话语坚定,带有彻骨寒意,他眼眸微微一咪,闪过冷光。

他这继母,竟能把手伸进侯府管理班子,虽是后宅,但也倍显能耐,并蛰伏多年,成功在他的精心谋划上钻了空子。

她凭什么就以为,他会一再忍耐下去。

“薇儿,外面事情已妥当,咱们不必有所顾忌。”秦立远已被侵犯底线,这回再无掣肘,他决定将所有隐患清除。

男人垂目,看着榻上的小妻子,她小脑袋依在雪青色软枕上,那张巴掌大的小脸,看着并不比他出门前丰腴。

秦立远心疼,他自是了解过,怀孕妇人,该月份越大越丰满才是,他出门许久,薇儿看着就没长一点肉。

男人垂头,又亲了亲妻子。

嗯,能彻底解决老妖婆就好。郑玉薇满意,不过,她立即被男人话里带出的另一事,给吸引了注意力。

“夫君,你是说,……”郑玉薇语气有些小心翼翼。

秦立远明白小妻子所说何事,提及此,他微笑点了点头。

“那太好了!”郑玉薇喜形于色,事情尘埃落定,不但宣平侯府前途光明,还有一点很重要,便是她可与娘家恢复联系了。

小妻子笑靥如花,美眸亮晶晶,秦立远欣然,他唇畔笑意加深。

室内气氛温馨,郑玉薇突然想起一事,她侧头,睨着夫君,有些迟疑问道:“夫君,你怎么进来了?”

产房、月子房,两者在古人眼里,皆是带污秽的地方,男人是不许进的,尤其秦立远还是当家男人。

“我进来怎么了?”秦立远对那起子传说俗语不屑一顾,他娇妻爱子都在此处,他自然也是要在这里的。

待郑玉薇诞下麟儿,太医诊脉,宣布母子均安后,他放下心,便立即转身回了正房,快速梳洗更衣,连黑发也来不及擦得干透,便赶了回来。

秦立远兴致盎然守着心爱的妻儿,一夜未合眼,依旧神采奕奕。

他只觉精力充足,虽连日来高度紧张筹谋,又厮杀大半天后疾奔数十里,但两者带来的疲惫早已一扫而空。

人逢喜事精神爽,果然如此,秦立远深切体会到此话的正确性。

他抚了抚襁褓,微笑对小妻子说:“你看看咱孩儿,他很是懂事,不很折腾娘亲。”

从前疾言厉色,说是要教训儿子的话,早被秦立远抛在脑后,他疼惜地看着襁褓里头的小脸蛋,只觉孩儿万般好。

“你看看咱孩儿,长得真俊。”男人微笑赞叹。

郑玉薇无语,她垂目望了眼襁褓,话说,这张红的跟猴子屁股有得一拼的小脸蛋儿,哪里就能看出个美丑来了。

“脸这般红。”亲娘小嫌弃撇嘴。

“李嬷嬷说了,小孩儿脸蛋越红,将来必定肤色白皙。”红脸孩儿他爹严肃反驳,他点了点头,总结道:“咱孩儿长大后,必定是个俊美公子。”

还俊美公子?

郑玉薇噘嘴,“夫君你看,他眉毛这么浅。”

孩子他爹认真观察片刻,表示不同意,“咱孩子眉毛浓密,只是此时颜色浅些,待过些时日,便不会如此。”

秦立远最后得出结论,他道:“孩儿他娘极貌美,便是男孩子不随娘,咱孩儿长相亦不会差的。”

好吧,夫君说自己极美,这点郑玉薇总不会反驳的,她睨着小襁褓,忍不住笑道:“好吧,就让你当个俊美公子好了。”

秦立远伸出手,轻轻探向襁褓,只是看着儿子不及自己半个巴掌大的小脸蛋,他微微蹙眉。

男人凝眉细想片刻,大手虚虚握拳,改为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轻触儿子脸蛋儿。

大手指谨慎摩挲着小红脸蛋,指下触感极柔软、细嫩。秦立远的心变得同样软和,他眉梢眼角染上笑意,薄唇高扬,英俊的脸上有说不出的温情。

不过,小宝贝似乎察觉到骚扰,他小脑袋动了动,吧唧吧唧小嘴。

孩子他爹立即大惊,急急收回手,对小妻子道:“可是我扰了他睡觉,他不喜了。”

“没有的事。”郑玉薇正色,对秦立远道:“你动作这般轻,哪里就能扰了他。”

秦立远闻言安了心。

不过小宝贝不是很给面子,他别扭片刻,就张开小嘴,“咿呀”一声后,就哭了开来。

宝贝很健康,声音很洪亮,让一对新手父母慌了手脚。

郑玉薇端不住了,她急急凑到襁褓边上,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拍着,嘴里轻声哄着,“宝宝你乖,别哭了,你爹扰了你,咱不理睬他,可好?”

她知道宝宝听不懂,但她焦急非常,也想不出其他法子。

秦立远更急,他浓黑剑眉紧蹙,已转过头,连声召唤被被他让出去的乳母等人。

婴啼声一起,李嬷嬷已领着乳母们,撩起门帘进了屋。几人赶到床前,小心替孩子检查一下尿布,发现没湿。

“哥儿是饿了。”李嬷嬷肯定道。

小夫妻眸光不离襁褓,秦立远闻言立即道:“那便伺候他用膳。”

郑玉薇来不及囧那句“伺候用膳”,便忆起一事,她急忙给李嬷嬷打了个眼色。

在这个没有疫苗、婴幼儿夭折率极高的年代,母亲的初乳,对于孩子来说是宝贵的。早在怀孕伊始,郑玉薇便开始给夫君以及李嬷嬷等人潜移默化,为的就是今日。

男人听说对孩儿极有益处,他早欣然应允,而李嬷嬷虽有些疑惑,但被郑玉薇磨了几次,也觉得不错了。

如今郑玉薇胸前饱涨,正好是时候。

李嬷嬷屏退诸人,独留下一个乳母在屋内,再绞了一个热帕子,伺候郑玉薇擦拭并弄妥当。

秦立远矮身坐在榻沿,大手稳稳搂起郑玉薇,让她靠坐在柔软的秋香色引枕上,他怜惜小妻子,柔声问道:“薇儿可会乏累?”

郑玉薇仰脸看着男人,微笑着摇了摇头。

她张臂,小心翼翼地将大红襁褓抱进怀里,这个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小东西伏在母亲怀里,小嘴巴一张一翕,却让郑玉薇眼眶一热,险些掉下眼泪。

怀胎十月,一朝分娩,怀中孩儿是她的骨血所凝,人世间最亲密的关系莫过如此。

她侧头,看向夫君,男人心头灵犀,同时从大红襁褓移开视线,看向小妻子。

小夫妻从彼此的眸光中,轻易察觉到对方激动的心情。

“夫人,夫人,”李嬷嬷见主子眼睛有水意,急了,她连忙说道:“月子里不能哭的,要是落下病根就糟了!”

秦立远一惊,立即凝眉嘱咐爱妻,“薇儿可哭不得。”

郑玉薇深吸一口气,压下哽咽感,笑道:“你们休要惊慌,我不哭。”

李嬷嬷伺候郑玉薇松开衣襟,指导她将孩子凑上前,宝贝儿粉嫩小嘴微启,努力吮吸。

那边乳母有些怔忪,哪有大家夫人亲自给孩子喂奶的,不都是让乳母喂么?夫人产后喝上一剂药,便给回奶了。

不过侯爷明显支持,乳母更不敢多想,她连忙上前,细说如何让孩子吃得更舒服。

小宝贝很使劲,就算吮了一阵子,仍没东西下肚,他依旧锲而不舍,一张小脸憋得更红。

孩子他爹心疼,好几次想说要不算了,让乳母先喂着吧。但每每想到小妻子说的好处,男人又把到嘴的话给咽回去了。

终于,小宝贝的辛劳好不容易有了回报,郑玉薇感觉到有东西被他吮吸过去了,她心下当即一松。

看儿子这般不易,她的心亦焦急得紧。

小宝贝大口吞咽,努力吃了自己的劳动成果,不过他小,吃不了多久,便饱了,乳母把孩子接过去,在一旁小心哄着。

男人亲自动手,伺候郑玉薇整理好衣襟,他将小妻子抱着躺回榻上,笑道:“咱孩儿力气真大,是个好样的。”

他已经忘记了,自己刚才看着孩子吃不到的急切。

郑玉薇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有这么个绝世好爹在,她这温柔似水的母亲角色,大概是不能按设想好的剧本进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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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侯夫人诞下麟儿, 侯爷大喜,重赏了庄子上下所有人等, 一时, 这个郊外的偏僻庄子喜气洋洋。

“嬷嬷,那边的事妥了吗?”张秋词见唐嬷嬷进门, 忙急声问道。

昨夜, 便有府卫进驻主宅,围守姜氏暂居的院子, 院内一应人等不许进出,便是供给等物,也是被府卫重重检查过才能递进去。

姜氏是压在张秋词头上的一座大山,储玉居对那边的状况向来十分在意, 就算这回出门在外也不例外, 唐嬷嬷早大发了人关注那边。

这回这么大的动静, 张秋词第一时间便知道了。

她素知这婆母心思极深,甚至张秋词猜测, 姜氏很可能有些不为人知的歹毒谋划。

进了秦家门半年有余,大面上都是消息, 张秋词都清楚了。她抽丝剥茧, 再联系郑玉薇怀孕后,固守锦绣堂的举动, 不难得一个结论,姜氏秦立远这对继母子之间,很是不妥当。

姜氏一个继室, 生有亲子,不过可惜,家里的爵位却是原配生的嫡子继承的。

姜氏折腾所谓何事,张秋词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

她嗤之以鼻,就秦二那本事,还想继承爵位,别是把宣平侯府都给拖垮了吧。

张秋词并不是一个不务实际的人,她从定亲之初的展望,便是坐稳秦二夫人的位置,再生下嫡子,然后养育孩子成人,再让儿子依仗侯府与伯父,立起门户,娶上一房儿媳,她便功成身退,可以含饴弄孙了。

在这个环节里,侯府的当家人显得十分重要,他是否愿意提携侄儿很是关键。张秋词长于簪缨世家,对家族的力量分外了解,若有长辈拉着,比独身奋斗好上百倍不止。

她一直为之努力,不过,自发现了姜氏这么一个不和谐因素,便让张秋词很是不安,她怕秦立轩与兄长最终会反目。

万幸的是,侯爷通达大度,并没有因婆母而牵连秦立轩。

秦氏兄弟感情依旧极佳。

张秋词暂时松了口气。

但没等多久,又出了状况,这回很明显是姜氏又折腾起来了,而且看动静,情况极大。

张秋词听闻郑玉薇诞下麟儿后,心下惴惴,这不是没到日子么?

事情很明显,必定是她那婆母的手笔。

她很不安,对于婆母的不切实际,一再拖后腿,张秋词固然切齿痛恨,只是姜氏与二房不可分割,她很担忧此事会牵连这边。

只是,她对此无计可施,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力把影响减至最低。

因此,张秋词一收到府卫围住姜氏院落后,当机立断,立即让唐嬷嬷往小跨院动了手,希望籍周文倩留住秦立轩。

“回禀二夫人,”唐嬷嬷急步赶上前,附在张秋词耳边,小声禀道:“已经妥当了。”

唐嬷嬷的话极轻,只容主仆二人听见,“小跨院那头,刚打发人去请了大夫,二爷也在那呢。”

张秋词闻言稍稍放下心,她早就发现,秦立轩不同俗务,无甚消息渠道,按照他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习性,倒有机会拦住他。

能下这种命令的,不作第二人选。而秦立轩是姜氏亲子,要是他得知此事,必定要扑腾开的。依张秋词看来,这回侯爷估计不想忍耐了,所以才会声势全开,毫不掩饰。

她喃喃道:“现在只希望,二爷能专心留在小跨院。”

唐嬷嬷神情凝重点了点头,主仆二人,从没像此刻这般期盼过,秦立轩必要深爱周文倩。

“好了,”张秋词站起身,往外行去,“我们到小跨院去,看看周姨娘如何罢。”她不亲眼看着秦立轩,实在不放心。

唐嬷嬷应了一声,连忙跟上,一行人急匆匆往小跨院行去。

******

院落被围已大半天,陈嬷嬷惶恐不安,她害怕的一天,终于要来了么?

乳嬷嬷坐立难安,偏姜氏风平浪静,她端坐在首位,手握一挂香木手串,看似闲适依旧。

不过,仔细看过去,便会发现有所不同,她双目微垂,端详着手上珠串,向来温婉的清秀面庞隐隐有些兴奋。

这种兴奋,陈嬷嬷完全感觉不到,她惊惧非常,在堂上踱过来走过去,根本站不住。

就这么吓一吓,能成么?

院落被围住,消息不通,郑玉薇母子平安的消息,姜氏主仆并不清楚,但看着阵仗,蔡嫂子肯定动手了。

郑玉薇身边守卫严密,起居饮食方面,蔡嫂子一点插不上手,甚至连近身回话都不能,姜氏无计可施,只得定下这唯一可行之策。

陈嬷嬷觉得事情很玄乎,被吓一吓肯定有的,但据她从前观察,郑玉薇年纪虽小,但也不似毫无主意之人,蔡嫂子大概很快便被戳穿的吧。

她抬头望了眼上首的姜氏,暗叹了一声,主子多年压抑,苦心筹谋又不得,怕是早已想岔了吧。

陈嬷嬷苦劝不得,她如今回想从前,主子高嫁进侯府,竟并非是福。

“嬷嬷,你怕什么?”姜氏见陈嬷嬷如此,便开口说道:“难道他能杀了我偿命不成?”

“反正咱们都要被赶出去的,做不做都一样。”姜氏嗤笑一声。

她就不信,那继子能明目张胆要了自己的命。

既然如此,那就行了。

陈嬷嬷没有答话,她抬目看着主子迥异与平日的神情,咽了一口涎沫。

姜氏觉得,最坏的后果,不过是被扫地出门,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但陈嬷嬷却不敢这般认为。

她觉得,能协助皇子夺嫡的侯爷,应该有更多的手段才是。

人家能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耍手段,难道真没法子办妥一个内宅妇人吗?

不过就是继母子罢了,便是有二爷的面子在,涉及人家根本,怕也是不顶用的。

陈嬷嬷看着姜氏笃定的神情,不敢苟同,只是该说的,她都说过许多遍了,毫无作用下,再讲也无益。

堂上主仆二人沉浸各自情绪,一旁侍立的丫鬟婆子虽暗自惶惶,但亦不敢多说半句。

就在这时,外头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似多人快速行至。

房内众人尽数抬头。

靛蓝色的撒花门帘被猛地撩起,堂上众人赫然发现,外头已分列两行黑衣府卫。

随即,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他步伐不紧不慢,步近堂前,抬脚进了厅堂。

“都下去。”秦立远面无表情,淡淡吩咐一句。

他是宣平侯府的天,命令一下仆妇们无所不应,立即鱼贯出了此间,堂上独余姜氏与陈嬷嬷。

府卫见陈嬷嬷不动,立即出来一人,要强行驱逐她。

陈嬷嬷呼吸急促,她知道自己不得不走,但现下形势,她很担心主子。

“嬷嬷,你先下去吧。”姜氏温声吩咐道,她边说边抬眸,看着面前气势汹汹而来的继子。

陈嬷嬷重重喘了几口气,依言退下,只是这情形,看着就要不好,她出了门,苦思片刻,忽想起一人或可解,忙急急抬步往外而去。

那些府卫也没管她,竟让情急的陈嬷嬷直接奔外头去了。

堂上,秦立远并没向往日一般,见面后先见个礼,反倒是直接迈开脚步,行至两溜雕花圈椅的上首,捡了左侧位置坐下。

他姿态看似闲适,落座后缓缓靠在椅背上,双手虚握于腹前,右手把玩着左手大拇指上的碧玉扳指。

只不过,秦立远面无表情,下颌紧绷,表明了一件事,他并非来闲话家常的。

府卫给主子上了茶后,留下几个侍立一旁,余者便迅速退出厅堂,把门掩上,守在外头。

室内仅余姜氏与秦立远二人。

这继母子都没吭声,室内很安静,姜氏拨弄手上珠串片刻,斜睨了那边一眼。

厅堂一侧开着隔扇窗,此时日近黄昏,一抹昏黄的夕阳照射入厅,室内光线染上橙红。

圈椅上的男人宽额高梁,眉目英挺,在这个角度看上去,竟与她印象中的那人有七八分相似。

刹那间,许多姜氏以为早已忘却的画面,就这般在记忆中接踵而来,如大潮汹涌,一时难以停歇。

她目光凝住,喉头无端哽咽。

二人沉默片刻,秦立远冷冷挑唇,扬起一抹讽笑,他不疾不徐地说道:“太夫人大概以为,我是拿你没办法的吧。”

继母的行为,已踏过他的底线,兼此刻大局已定,秦立远再无顾忌,已到了可以解决这一切的时候。

男人猛地抬起半垂的眼睑,目光如冷电,倏地投向姜氏。

这目光与印象中那人截然不同,让恍惚的姜氏骤然惊醒,她迅速恢复神智,收回目光。

她没有答话,反倒垂眸看了手上的珠串。

那人目光并如此摄人,他面容带着一丝苍白,那是常年体弱所致,他为人彬彬有礼,神情一贯温和,便是到了极为难之处,亦不会有如此侵略之态。

就是到了被迫与她同房,痛苦万分之时,亦只是隐忍至极,匆匆完事离开。

被牵引而出的记忆,影响着姜氏心绪,她面上阴晴不定,片刻后,手上猛一收,攒紧那香木珠串,方能收回神智,专心关注眼前之事。

“那你待如何?”姜氏情绪不佳,兼此刻与继子撕破脸,平日温婉一丝不见,清秀的面上有些阴沉,挑唇反问道。

秦立远没说话,锐利的眸光放在姜氏手上。

方才姜氏的动作,让他留意到她手上的东西。秦立远倏地抬眼,盯着对方,沉沉开口道:“这手串如何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