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炎高兴的紧,小女孩的崇拜,竟父亲的夸赞更让他欢喜。

“不就是逮个鱼,谁不会。”晖哥儿见不得宝贝妹妹夸别个,他一撸袖子,道:“濛姐儿看哥哥的,哥哥给你逮个大鱼烤着吃。”

他顺道招呼孩子们下水逮鱼。

这事儿够新鲜,孩子马上赞同,纷纷下水。

小主子们要烤鱼,引火之类的粗糙活计,自是下仆们提前弄好的,因此分出一些人在湖边照应主子外,余下的仆从便忙碌着拾柴引火。

湖边忙活得热火朝天,濛姐儿与几个年幼的女孩在岸边看着,为哥哥们鼓劲。

这时,岸边茂密的桃林又转出一群孩子,领着一大圈下仆。

领头一人是个头圆腰肥的男孩,看着比楚炎大上一两岁,满面横肉,神态高傲。

这人晖哥儿楚炎等人认识。

秦立远没到此地之前,胖子父亲是盘踞在此的一大势力,男人进驻后,按照出京前与皇帝等人商量好的方法,提拔能干而忠心的下层武将,逐渐将这些势力消融。

这种做法自然触动了原来势力的利益,不过秦立远携皇帝之意,是今上心腹,自身能力强悍,手段更高明,他没猛地动手,而是逐个击破,旧势力无法抵挡。

这边的势力已经换了大半,只余下一些在苟延残喘,其中最大一个,便是胖子父亲了。

这种情况下,大人尚能保持表面和谐,但孩子们却并无顾忌,双方关系很不好。

晖哥儿楚炎抬头瞥了一眼,蹙了蹙眉,不过这地儿非私人地界,他们倒是不能阻止其余人路过。

这边的下仆想法雷同,便让胖子一群人沿着湖岸过去了。

谁知那胖子本走得好好的,到女孩儿们身后时,竟无端飞起一脚,朝濛姐儿几个背后猛地一踹。

胖子是家中嫡幼子,被宠得不可一世惯了,虽然父亲屡次嘱咐不要招惹晖哥儿等人,他依旧没放在心上。

他哼了一声,看到这群人就讨厌。

女孩儿们骤不及防,又凑得极近,竟噗通噗通几声,直接掼进水里了。

楚炎刚逮了条大些的鱼,几步上前要给濛姐儿看,女孩儿正好摔在她面前。

他慌了,连忙俯身扶起女孩,搂在身前急声问道:“濛儿,可摔疼了?”楚炎一急,连姐儿也省了。

濛姐儿不疼,不过却受了惊,落水后衣衫湿透狼狈至极,她摇摇头,扁了扁小嘴,哇地大哭出声。

楚炎抬头瞪了胖子,勃然大怒,他把濛姐儿牵到岸边,交到急慌慌的乳母手里,便两步冲上前,狠狠一拳揍在胖子脸上。

胖子应声倒地。

同样大怒的晖哥儿已经淌水上岸,与楚炎一起按住胖子,挥拳猛揍。

胖子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一边痛呼,一边还击,顺道招呼身后的小弟上前帮忙。

秦楚两人这边小弟也不少,他们已经冲上岸,双方新仇旧恨,立即打成一团。

混战中,晖哥儿楚炎吩咐下仆,让拦住对方家人。

胖子虽被揍得惨,但也不肯服输,他一听,立即高呼让下仆不许阻拦。

双方下仆面面相觑,一时手足无措,就这么错眼功夫,场上战况瞬间白热化,不少孩子都挂了彩,他们方如梦初醒,赶紧上前,要分开众人。

虽然小主子是他们的天,但要是孩子们挨了打,回府后,大主子们也轻饶他们不得。

当下仆也不易,两害相权取其轻罢。

作者有话要说:亲亲们,二更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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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番外二 滇蜀惬意生活

众人好不容易把孩子们分开,胖子已经成猪头了, 晖哥儿楚炎一个专往他的脸上揍, 一个专捡他身上痛处使劲, 胖子被被打得爬不起来。

晖哥儿楚炎身上的伤轻很多,但还是有些的,两人习武不过一年出头, 在这种群殴混战中, 想一拳头不挨, 那是不可能的。

楚炎嘴角青紫了一大块, 晖哥儿好些, 脸上没痕迹, 不怎么疼的淤青都在衣服里头。

濛姐儿见了, 心疼她炎哥哥了,抬手要摸楚炎嘴角青紫, 眼角含泪道:“炎哥哥,我给你吹吹。”

她小时跌跤, 娘总要给吹的。

楚炎俯身,轻声安慰女孩儿,“濛姐儿, 炎哥哥不疼。”他蹭干净手上草屑,小心摸摸濛姐儿的小揪揪。

濛姐儿轻轻碰触楚炎嘴角淤青,然后踮起脚尖,呼了两下,认真道:“濛儿吹吹, 痛痛飞飞。”

“濛姐儿真厉害,炎哥哥一点不疼了。”楚炎立即夸赞道。

晖哥儿猛地扯了楚炎后心一把,让对方倒退几步,他回头瞪了一眼,方上前与妹妹说:“濛姐儿,楚炎不疼了,哥哥疼,你给哥哥吹就好了。”

濛姐儿眨巴眨巴大眼睛,有些困惑,说:“哥哥你没受伤啊。”

她哥哥除了衣衫凌乱些,一切如常的说。

晖哥儿忙拉起衣袖,露出手肘处一小块青紫,道:“喏,这不是。”

濛姐儿见了,忙点点头,给哥哥吹一吹。

后头的楚炎踱回来,已颇有气势狭长眼眸瞥向晖哥儿,晖哥儿自不弱于人,马上瞪回去。

*

孩子们弄成这副模样,烤鱼是肯定不成的了,双方人马眼神交战一番,便各找各妈去了。

楚炎跟着濛姐儿走了一段,直到快到地方了,他止步告别,目送女孩儿走远。

孩子自去玩耍,秦立远领着爱妻漫步桃花林,待郑玉薇有些累了,他便携妻回到道旁石亭歇息。

石亭早被布置舒适,石凳铺上锦垫,石质圆桌放置各色点心干果。

“薇儿,身子可有不适?”秦立远搀扶娇妻,落座于厅中,温声询问道。

他年方三十,正值而立,英俊刚毅的男人完全褪去青涩,一举一动更添成熟的阳刚魅力。

男人神色柔和,松手前不自觉轻抚了爱妻微隆的腰腹。

没错,郑玉薇再度怀孕了。

本来依着秦立远想法,爱妻孕期不易,他有一子一女两个孩子,已经很满足了。但郑玉薇两次生产都很顺利,她想着,自己与夫君还年轻,再生一个未尝不可,不然过了三十岁的时候,她可不敢再生。

在古代,当高龄产妇可不易。

秦立远听了,欣然同意。

于是,夫妻两人敦伦之时,这计算安全期的事,便时有时无了。

就这样,在小女儿秦濛快四岁时,郑玉薇又传出好消息。

待郑玉薇坐稳了胎后,秦立远便领着一家子出门踏青,孩子们像出笼鸟儿般窜了出去,男人也不在意,反正安全是无虞的,他自携手爱妻漫步花林间。

夫妻二人低语浅笑片刻,秦立远耳朵微动,侧过头去,便见晖哥儿领着妹妹,远远转了出来。

男人目光锐利,立即便见儿子衣衫有些凌乱,他微微挑眉,这是打架了。

秦立远本不在意,男孩子本就不能圈养,失去刚性,但他眸光稍移,脸色马上就沉下来了。

小女儿眼眶微红,显然刚刚哭过不久。

“夫君,这是怎么了?”郑玉薇顺了男人视线,往那边望去。

孩子们跑得很快,不待秦立远细说,郑玉薇亦发觉不妥,女儿身上衣衫换了一套,她忙招呼道:“晖儿,濛儿,到娘跟前来。”

她抬手摸了摸儿子脑袋,又搂住小女儿,柔声询问道:“濛儿,可是跌跤哭鼻子了?”

母亲身畔的气息温暖而柔和,濛姐儿找到了依靠,她偎依进郑玉薇怀里,委屈巴巴地说:“娘,我没有跌跤。”她又抬头看了眼一脸慈和的父亲,噘嘴道:“有人踹了濛儿,濛儿掉水里了。”

郑玉薇心疼,只是不待她说话,身侧孩子爹已大怒,道:“岂有此理,此乃何人所为?”

他倒没有责怪暗卫,因为自己吩咐过,这些小情况不必出手。

秦立远侧头看向儿子,晖哥儿已经做好准备,忙正了正身子,详细将事情说了。

秦立远疼爱儿子与女儿一般无二,只不过,晖哥儿是长子嫡孙,将来是要挑起侯府重担的,因此打他大些后,男人便不再表现出过分的爱护,要求渐渐严格起来了。

晖哥儿很懂事,很明晰父爱的深沉隐忍,与父母一如既往地亲昵。

待哥哥说罢,濛姐儿忙补充,说她炎哥哥为了保护她,受了不轻的伤。末了,小女孩又抬手比划了一下嘴角,示意很大一块。

晖哥儿撇撇嘴,那楚炎不过皮外伤,看起来大,其实并无大概,跟他手肘那块小的一样。

这家子人什么情况,来此地已有五年的郑玉薇很清楚,涉及到男人外头的事,她也没吭声,只让夫君做主。

秦立远没多说,他抬目,淡淡一句,“这家人不必理会。”

胖子父亲不过秋后蚱蜢,蹦跶不了多久了,待过上三五个月,两家孩子身份便天差地别,此时无需节外生枝。

他食指轻敲石桌两下,不过,依着这胖子是嚣张行径,大概得再加上两成力度。

男人心下冷哼一声。

“娘”,那边厢,濛姐儿摸了摸母亲的腰腹,好奇问道:“今天咱们出门玩耍,弟弟可是很欢喜?”

小女孩总是固执地认为,娘要生的是弟弟而非妹妹,她诉说过委屈后,便将注意力转到自家弟弟身上了。

濛姐儿糯糯的话语,天真而关切的神情,让几人扬唇轻笑。

郑玉薇点头,道:“弟弟今天很是欢喜,他说明年要与姐姐一起玩耍呢。”

濛姐儿很高兴应了一声后,转念一想,又纠结了,她昨天问过娘了,娘说明年这个时候,弟弟还是很小一个的,不会走路呢。

她想与哥哥一起,去寻炎哥哥玩耍,但弟弟不会走路,只怕去不得。

小女孩认真问了母亲,那时候弟弟会走了吗?

郑玉薇认真地摇了摇头,不会。

濛姐儿纠结万分,她歪头想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那我还是与弟弟一起玩耍罢。”

三人笑。

秦立远将小女儿抱在膝上,笑道:“濛儿让楚小子过来便可。”

濛姐儿眼睛一亮,喜道:“爹爹说得对。”

郑玉薇搂着儿子肩膀,看着父女二人笑而不语,男人现在觉得,孩子们不过童年玩伴,从没多想,不过她到觉得,这般青梅竹马的感情极为难得,要是能发展一二,便是做好不过了。

她与夫君心心相印,水泼不进,郑玉薇自是不需烦扰通房小妾之流,但她自生了女儿后,偶尔还是会忍不住想这个问题。

这里虽是古代,但要是女儿真嫁了个妻妾和美的“好人家”,相信她肯定不舒服。

楚家很好,家风清正,人口简单,楚父楚母都没有太多花花肠子,作为一个武将世家,行事干脆利落。

楚父早年有过通房,但成亲后与楚夫人日渐融洽后,那通房都打发了。这样的情况下,将来楚家的儿媳妇便能争取一把。

最重要的是,边城有妻无妾的男人并不鲜见,且据郑玉薇观察,楚炎小小年纪,便颇有主意,若他真倾心濛姐儿,不论客观主观条件下,都能守得住。

倘若是在京城,这便是很奢侈的事,君不见整个上层圈子,郑明成秦立远二人,在这方面便是异类。

纳小妾如同买小车,有身份有地位的成功人士,谁家不购置上几台让自己满意的。

大环境侵蚀潜移默化啊。

对于这段两小无猜的感情发展,郑玉薇是持赞同态度的。于是,在归家的路途上,濛姐儿提出,要去探望“受伤严重”的炎哥哥时,她无视了儿子立即板起的小脸,一口答应了下来。

并在次日一早,便领着女儿去楚家串门子。

晖哥儿没跟来,他要修文学武,忙碌着呢,不能像小时候一般,玩耍占大部分时间。

郑玉薇母女被迎了进门。

楚夫人浓眉大眼,性情爽朗,她听了濛姐儿的担心与请求后,拍着胸.脯保证,她儿子皮实得很,不过淤青一块,没事的。

她很稀罕濛姐儿,搂着亲香一番,待儿子唤来了,方依依不舍让二人去玩耍。

谁让楚夫人生了两个小子,一个女儿都没有。

一个大男孩,牵着一个小女孩。

女孩仰首,软软地说着话儿;男孩低头认真倾听,神色柔和,目光专注。

两人神色亲昵,跨出门槛,渐渐走远。

厅堂上的两位母亲相似一笑,楚夫人眉眼弯弯,朝郑玉薇眨巴眨巴眸子。

郑玉薇抿唇一乐,看来有这青梅竹马意思的,不止她一人。

*

“炎哥哥,你还疼不疼?”濛姐儿踮起脚跟,抬小手轻触楚炎嘴角。

楚炎马上配合弯腰,他笑道:“炎哥哥早不疼了,濛儿勿要担忧。”

他其实更喜欢称小女孩濛儿,不过平日在秦明晖那小子跟前,对方铁定不乐意。

楚炎并不喜欢已小女孩为争执点,便按下不提。

“炎哥哥昨日归家后,得了个稀罕玩意,咱们去瞧瞧?”这东西,楚炎本就打算送给濛姐儿的。

“好!”小女孩美眸一亮,忙不迭点了点头。

楚炎扬唇,牵着女孩往自己院落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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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番外三 韩氏、周文正、周文倩

韩氏附耳在黑漆大门上,仔细倾听外头声响。

马蹄踏在石板上的哒哒声, 行动间甲胄的冷硬摩挲声, 急促的奔跑声, 还有兵士急高的吆喝声。

林林总总,凌乱纷杂且让人胆颤。

韩氏心焦如焚,京城乱成一锅粥, 她很担忧怀孕的女儿。

本来周文倩进了侯府, 那边是高墙大院勋爵之家, 韩氏实在不必担忧。

但可惜, 事情并非如此。

周文倩出京匆忙, 并不能递消息给母亲, 京城城门开始严查后, 韩氏惦记女儿,便忍不住往那边去, 想见一见她。

韩氏知道妾室的母亲,是当不得正经亲戚的, 她怕是会被女儿主母为难,但此刻也顾不上了。她想着,郑大姑娘是侯夫人, 大不了豁出去面子,总能见到的。

谁知事情出人意料,韩氏到了侯府,那府里大门紧闭,她拍打了半天门环, 才有个门子探头出来,说府里严禁出入,让她赶紧回去。

韩氏连郑玉薇都搬出来了,依旧无果,她只得怏怏而返。

夺嫡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便是市井之间,也能有所听闻。韩氏心下隐忧难去,难道这宣平侯府也卷进去了?

这半个月来,宣平侯府依旧如此,韩氏忐忑得厉害。

她又听了一阵,越想越害怕,要是侯府折了,那自家女儿不得要搭进去?

韩氏定了定神,站直身子,指挥门子道:“快把门开条缝,看看外头什么情况?”

她想着,能不能再去趟侯府。

那门子大惊,这种时候,谁家不门户紧闭猫着,还能主动开门?

他虽是卖身奴仆,但也并非不把命当回事的。

门子是不愿开门的,只是主家的吩咐他又不好不从,急了片刻,他急中生智,忙道:“夫人,这外头乱哄哄的,开门怕是不妥。”

韩氏眉头蹙起,门子见状话不敢停,接着又说:“不若找个梯子来,奴才爬到倒座房顶上,往胡同里一看,便可分明。”

这个办法倒安全稳妥,韩氏闻言松开眉心,点了点头,挥手示意门子去搬梯子。

门子与几个下仆马上撒开腿,往后头奔去抬梯子来,他们怕手脚慢些,韩氏又要开门。

黑漆大门后,只余韩氏一人在焦急地来回踱步。

就在这时,变化骤起。

没等门子等人折返,“砰砰”地撞门声突起,声音很大,显然门外人下了死力气。

韩氏懵了一瞬,大门便已被撞开。

一群如狼似虎地兵士涌入,为首一个见了韩氏,这妇人穿金戴银,衣衫华丽,保养极好,明显便是主人之一。

他挥挥手,示意先把韩氏逮住,然后再搜宅子,“宅子里头的官眷,不论男女老幼,都捆起来。”

刚被押住的韩氏尖叫,“军爷,你误会了,我家不是官宅。”

为首者蹙眉,门外一个兵卒闻声抬头一看,见门匾上书“周宅”。

古代建筑是有严格规制的,譬如本朝,官员的屋宅,才能称“府”,而老百姓家,哪怕是豪商巨贾,最多只能是“宅”。

门匾一目了然。

那兵卒忙小跑急步,道:“回禀副尉,这妇人说得没错。”

那副尉呸了一口,骂道:“白瞎老子功夫。”

这橡子胡同是中阶官员聚居地,他们从胡同口一路扫过来,全都是官眷,因此倒是忘了抬头看看了。

副尉抬抬手,示意搜宅的人撤回来。

韩氏急道:“官爷,既然弄错了,就放了小妇吧,小妇孝敬官爷们跑腿钱。”

这群军士是从皇宫退下来抓捕官眷的,顶头的皇子节节败退,一个不好,他们连命都保不住,要钱何用?

副尉浑身血污,先前早就杀红了眼,他也不多说,嗤笑一声,扬手一刀,便转身离开。

韩氏头颅落地,鲜血之颈间喷出,押住她的兵卒早就松手一掼,躯干随即倒下。

一群兵士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连接前后院的月亮门后,躲着门子一干人,他们抖如筛糠,待兵士们脚步声远去,梯子方“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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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幔环绕,素幡招展,橡子胡同中的周宅哀哭阵阵。韩氏膝下子女不多,为了不显冷清,只能让仆妇凑数。

灵堂前跪着一个少年,披麻戴孝,一脸悲戚,他眸带感激,向前来吊唁的周氏族人致谢。

“文正,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一个中年男子轻拍少年肩膀,安慰道:“兵乱之祸,无法预料,实与你无干。”

这中年男子姓周,是江南周家嫡支,在京城,算是家族领军人物了。他听说过韩氏霸占家产之事,对这妇人之死实则不易未然,甚至还觉这般甚好,以免日后连累他周氏子孙。

韩氏是周文正嫡母,又是个糊涂且心胸狭隘的,能动作的地方太多。

思及此,中年男子咬牙切齿。这二年时间,先帝手段狠戾,官场动荡太大,大小官员折下极多,朝堂急需新血填补,自然而然的,金榜名额便多出一倍不止。

对于读书人来说,这是一个福音,上层带动下方,乡试院试关卡松动不少。今年秋闱,周文正抱着试水心态下场,不料否极泰来,竟吊在乙榜末尾,成了举人。

举人,已经有参与政治活动,以及担当低级官员的资格了。周文正年少,更是前途光明,他继续苦读,若是杏榜有名,便鲤跃龙门,以两榜出身步入仕途。

偏偏这个关键时刻,韩氏就没了,周文正作为儿子,守孝三年就是必须的。

那中年男人想了想,嘱咐道:“文正,你幼时耽误了时日,学问不扎实,如今正好在家,好好学上三载,以求金榜有名。”

话虽如此,但中年男子依旧扼腕,如今新帝登基,肯定会加开恩科,周文正遭此事,便错过了两次会试。

尤其是朝堂需要新血,这两次正是好时候。

中年人叹了声,便是不中,历练一番也是极好的。

周家虽是江南大族,书香世家,但十五岁就中举的族人亦不算多,周文正年少中举,中年人自另眼相看,这也是其会亲自请来吊唁的原因。

大家同出一源,理应互相扶持。

“谢三叔父教诲,文正铭记于心,自当勤勉苦读,以求为周氏门楣增辉。”周文正恭敬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