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我们该治疗了。”

闻言,纪老爷子放下书:“辛苦小恬了。”

“不辛苦。”

纪恬蹲下,将纪老爷子的腿放进木盆,中药材泡过的药水浸到老人膝盖,纪恬一寸寸细心按摩。

一旁的李管家笑道:“老先生现在有福气咯,二小姐能干又懂事,还这么孝顺,看得我老李都羡慕。”

纪恬抿唇笑笑,有几分不好意思。

纪老爷子道:“小恬确实懂事,我也不盼别的,要是墨珏那混球有她一半乖巧,那我就省心了。”

“大少爷最近有进步,您也别太担心。”

纪恬安安静静听着,为老人做着按摩。纪老爷子腿脚有问题,每逢下雨天就疼痛难忍。

纪恬学过医,自动请缨来为老人的腿用药浴治疗。纪老爷子一开始不同意,后来见她坚持,想到这姑娘才被找回来,不忍拂了她的意,同意下来。

不管有没有用,纪恬这份心意,全家都感受到了。

“爷爷,好了,您早点休息,我也走了。”

“去吧。”

倒水这件事不用纪恬做,佣人连忙过来倒掉。纪恬去洗手,她眼睛里的笑意褪去,皱了皱眉,反反复复洗了十多遍手,这才忍住恶心的感觉回到房间。

看见豪华的房间,纪恬轻轻吐了口气。

这三个月像做梦一般,她至今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纪恬东躲西藏三年,赵屿那个疯子也找了她三年。这三年,“杜恬”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甚至杜月香也在前不久病死了。

可是谁知道呢,这具农女的身体竟然是纪黛宁的妹妹,纪家二小姐!

她过上豪门千金的生活,衣食住行处处有人妥帖安排,她粗糙的容颜重新变得精致细腻。

纪恬低头,看着自己双手。

手上某些伤痕早已结痂脱落,然而一双饱经风霜的手,养得再好,也看得出过去生活有多糟糕。

纪恬握了握拳头,有种苦尽甘来的快意。

纪黛宁已经死了三年,如今她才是那个风头无两的纪家千金,赵屿再痛又能如何,他没有证据,也不能追来纪家把自己杀掉。外面那些传言纪恬自然也了解过,纪黛宁怎么可能没死,她早就死透了!

现在纪黛宁的爷爷,变成自己的爷爷,她的弟弟,变成自己的哥哥!属于纪黛宁的宠爱、奢侈生活,现在统统是自己的。

纪恬吃够了苦,也涨够教训。无论如何也不会再犯曾经的错误。

这段时间,她在纪家,不是经营得很好吗?

纪墨珏玩到凌晨回家,松松衣领,他打了个响指:“弄点东西来吃。”

厨房那边很快端上来,是一碗香喷喷的瓦罐汤。

纪墨珏用勺子搅了下:“纪恬做的?”

佣人连忙道:“二小姐说您晚上回来可能会饿,她提前做好,厨房一直温着。”

事实上,这几个月都是这样,纪墨珏回来得再晚,东西总能准备妥帖。

一开始纪墨珏厌恶这个小三的女儿,可是纪恬从不往他身边凑,喊哥哥也小心翼翼。他的身体状况和生活,纪恬却处处关心。

纪墨珏从前只有个双胞胎姐姐,纪黛宁骄傲跋扈,活脱脱小公主,两个人谁也不让着谁。

这个外头认回来的便宜妹妹,和黛宁性格相差太大了。

纪墨珏揉揉眉心,人心都是肉长的,纪恬每天给老爷子泡足浴,他总不能天天打人家脸。

他吃了几口,往房间走。

路过黛宁昔日房间时,纪墨珏顿了顿。

真正的千金大小姐,已经陨落三年了。她的任性,她的讨厌,乃至她的美丽和可爱,都渐渐被人们遗忘。

家里来了另一个女孩,如果她在,是会发脾气,还是接受这个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他沉默半晌,这才扒拉两下头发,慵懒往房间走。

第二天一大早,纪墨珏洗漱好下楼吃饭。

纪老爷子和纪恬都已经坐在餐桌上,纪恬陪着老爷子说话。

纪墨珏往椅子上一坐,翘着腿胡乱吃了几口。

老爷子提醒他:“坐没坐相,好好坐!”

纪墨珏无趣地坐好,吃完饭,他自己开车去学校,纪恬追上来,鼓起勇气道:“哥,我能和你一起去学校吗?”

纪墨珏看她忐忑的模样,这回没有拒绝:“上车。”

纪恬心中一喜,她就知道,这几个月的软化有作用。

纪家一窝学渣,老爷子花钱找关系成了习惯,也不在乎多塞一个纪恬进去。兄妹俩念同一所理工大学,大三的纪少又帅而有钱,全校皆知。今天他豪车下来一个女生,一整个系都惊动了。

“纪少又换女朋友了吗?”

“不不不,你没听说吗?那个女生是他亲妹妹,纪小姐。”

“哇豪门千金。”

“长得一般般啊,和纪少也不怎么像。”

“你就别酸了,你管人家长什么样子,人家一个月的零花钱,够你用一辈子。”

……

纪恬坐在教室,一下午听了三个男人告白。当然,她礼貌地拒绝了他们。

黄昏的暖阳照在她身上,纪恬承认,穿书之前、穿书之后,从来没有这样快活过。

男生们爱慕欣赏的眼光,女生们羡慕和谈论,都让她无比满足。

性格不羁的哥哥,也渐渐不排斥自己,爷爷、管家、佣人们,都对自己印象很好。

她的一条裙子上万块,这是纪恬从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纪小姐这个身份,得到的何止万千荣宠!

纪恬心情愉悦,但她到底不是个真正的傻白甜,她看过这本书,知晓剧情,纪家会破产。没成为纪家人之前,她能盼着纪黛宁活该,可现在,她竟然成了书中的“纪恬”,富贵注定短暂,就必须为自己谋一条后路!

老爷子一把年纪,早晚会死,纪墨珏擅长吃喝玩乐,不擅长经营公司。他们也不可能直接把公司直接交到自己这个“私生女”手中。

纪恬思来想去,想起书中二号气运子。

三年前她就想去寻他,没想到赵屿那冷冰冰的男人,不肯放过自己,纪恬逃命都来不及,活得像只地沟里的老鼠,哪里有机会寻找这位大气运子。

现在不一样,书中的二号大气运子,至少一年后才会出现在众人视野,她占尽先机,还有钱有精力,纪恬两个星期前就派人去找他。

所有人的好感度,纪恬可以一并刷上去。

放学后,纪恬不会和纪墨珏一起走。纪墨珏要么和兄弟们一起浪,要么和女朋友约会,纪恬也识趣,既不劝他免得扫他的兴,也不打搅他。

纪家司机来接纪恬,她手机刚好一声响,纪恬打开短信。

纪小姐,人我们找到了。

纪恬弯起唇角。

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自己事事顺意。

富贵的身份,最好的时运,甚至在最正确的时间,找到了对的人。

这次,什么都不能再阻止她。

海边的四月比内地温暖不少,海浪拍打沙滩,热带的花儿盛开。

春天的风吹动窗帘,女佣撩起帘子,让阳光照进室内。

蓝色的冰丝床上,躺着一个女佣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女孩。

她睫毛长如蝶翼,安静地垂着,脸颊带着浅浅的红晕,唇瓣也红如玫瑰。

女佣今年二十七岁,叫做邱谷南,她是个农村人,父母重男轻女,日子一直过得很苦,直到被雇来照顾这女孩,她的生活才渐渐好起来。

邱谷南朴实善良,身材有点壮,她长得并不好看,但这一切不妨碍她心思细腻,手脚勤快。

邱谷南开了窗,继续进行三年如一日的工作——

去浴室接水,给女孩擦身子。

邱谷南解开她的衣裳,露出年轻女孩白皙的身体。邱谷南在这隔绝人烟的地方照顾她三年,对女孩十分有感情,她把女孩当成妹妹,当成亲人,伺候的时候也事事尽心。

床上这位身材实在是好,一路曲线惊人,那凸起的白嫩,柔软的腰窝,让邱谷南一个女人都觉得脸红。

她这样美,邱谷南舍不得苛待她。

哪怕女孩什么都不知道,邱谷南依旧细细把她小手都擦了一遍,又给她抹上香喷喷的身体乳,这才轻手轻脚给她把衣裳穿好。

荒芜空洞的识海中,一颗青团蹲在角落沧桑地叹气。

一千多天了,它一开始还会记录“正”字,盼着契约者睁开眼睛。到了后面“正”字多得数不清,青团给自己织了个蜘蛛网,安静地躺在上面等死。

青团有扭转时空和空间的力量,三年前,纪黛宁提前和青团做交易,付出三分之一灵魂力让青团吃掉,重新变得有能量,希望能在设计的意外中保护她一命。

然而计划出了点漏洞,黛宁临时捞了把赵安安,谁也没想到,那一枪正中心脏,黛宁死得透透的。

三分之一的灵魂,根本不足以让青团使她的命运扭转,青团绝望之际,却有滂沱的气运往它身体里流转。

那是青团游离大千世界,第一次尝到爱的味道,从赵屿身上来。

却是十分苦涩的滋味。

青团赶紧用尽全力,让黛宁的状况慢慢扭转,这个倒霉姑娘却因为灵魂残缺,醒不过来。

三年时间,别人家的小青团都两岁了,只有它困在识海,和契约者一起发霉。

黛宁的身体现象成为医学奇迹,纪爷爷为了保护宝贝孙女,封锁消息,把黛宁送来海边小别墅,连纪墨珏都不知道她还活着。

不知道这个四月是第一千几百天,青团如以往一样,准备沉沉睡去时,识海中,黑色的空间骤然泛出温柔的光。

绮丽的色彩层层晕开,死气被鲜活驱逐,整个识海,重新变得流光溢彩。

识海的风轻轻托起青团,然后恶劣地揉它一把。

它怔愣许久,大哭出声:“哇呜呜……纪黛宁你终于醒来了!”

第38章

凤鸣市的五月, 逐渐升温, 有了夏天的味道。

大学校园的绿茵处, 年轻女孩催促着:“你答应给我买衣服的钱呢?”

她身前站着一个穿白色衬衣的男人, 衬衣质地很差, 从发黄的袖口,看得出这衣服已经穿了很多年。

男人沉默地从兜里拿出几张红票子给她。

女孩数了数,扁嘴道:“才一千块。”

男人沉默片刻:“不、不够的话, 我下、下午……”

他的声音像被割裂一般艰涩难听。

女孩眼中的不耐之色一闪而过, 打断他的话:“够了,将就吧。你快点走,别让我的同学们看见。”

男人抬眸,看着她。

这名叫做陈怜星的女孩, 意识到自己说话太过分,她调整表情:“谢谢你,对了, 你知道我要出演学校的舞台剧, 排练吃紧, 不能去医院看妈妈, 麻烦你继续照顾她。”

男人如她所言, 转身离开。

五月的校园美如画, 花尽数都盛开,陈怜星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小道,这才露出几分嫌恶。

男人叫做陈景,是她哥, 准确来说,并不算她哥哥,只是她爸爸陈继睿收养的孤儿。

陈景身世可怜,据说陈继睿捡到他之前,他被丢弃在丛林中,失了狼崽的母狼将他养大,后来丛林食物不足,母狼老死,十岁的陈景走出丛林,流浪到孤儿院。

他不会讲话,不会用筷子,甚至生肉都能咽下去。

孤儿院的孩子们排斥这个小怪物,险些活活将他溺死。

陈继睿收养了他。

陈继睿曾经是个混混头子,但心中有几分善良义气,他把小狼孩带回家。给他洗干净,穿上新衣服,又亲自给他喂饭,教他讲话,还让自己七岁的女儿喊他哥哥。

可惜,小男孩的喉咙被野兽抓出一条深痕,声带受损,后来即便学会了讲话,却是个声音难听的结巴。

陈家当年风光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来陈继儒失手砍死人判了刑,墙倒众人推,陈家风光不再,人人喊打。

陈家被泼油漆,仇人上门砸东西,甚至还有想要侮辱陈继睿妻子的。

陈怜星吓得瑟瑟发抖,陈母也一阵绝望。

十六岁的结巴男孩,一言不发,拎起菜刀坐在家门口,目光冷戾。

从那天开始,再也没人上门找茬,陈景只对她们说了两个字:“我在。”

他辍了学,四处打零工,有时候是搬运,有时候去餐厅,或者网吧网管,只要给钱,他什么都肯干。

他用尚且稚嫩的肩膀,挑起一个破败的家庭。赚钱继续供妹妹陈怜星念书,照顾消沉的陈母。

一晃八年,陈怜星上了大学,陈母却被检查出白血病。

陈景坚持要给陈母治病,陈怜星却并不感激他,她常常在想,这个男人不是自己哥哥,他只是个没人要的丧门星。他来了以后,家里才发生那么多糟糕的事。这么多年过去,她都快忘记好日子是什么光景了。

陈怜星念高中时,听见同学暗地里讨论她的结巴哥哥,声音难听,她觉得丢脸极了,从那以后,陈怜星再也不和同学们提起他,甚至不在熟人面前与陈景讲话。

陈景不是个蠢人,明白了什么,从那以后,他越发沉默。只每个月给她打一回钱,不再干涉她的生活。

陈怜星拿着钱往宿舍走。

她上了大学再也不回家住,谁愿意住在暗巷那种地方?陈怜星经常借口找陈景要钱,买化妆品或者请客吃饭,但这次的舞台剧,却并不是谎言。

学校文艺节快到了,系里精心排练了一出《雨季玫瑰》,半个月前,舞台剧的女主角突然换了人,换成一名从京市大学过来的交换生。

那女孩举止优雅,谈吐有礼,最重要的人,听说她是位豪门千金。

本来陈怜星还在吐槽换角的事,一听到女孩的身份,立马眼睛一亮,如果能和她做朋友,那么肯定能通过她认识不少京市的人,运气好的话,嫁入豪门也有可能!

怀着这样的心情,陈怜星向女孩示好,没想到那位纪小姐真的接纳了她,友善地与她讲话。

陈怜星大喜,更加重视这出舞台剧。

她心情愉悦地回去宿舍楼,心中在思考,下午见到纪小姐,要与她谈论什么话题?

但陈怜星不知道,她那位被嫌弃的结巴哥哥,在走出校园前,遇见了她想讨好的千金小姐。

纪恬一身典雅的长裙,笑意温柔:“你好,真高兴在这里见到你。上周多谢你在网吧救了我,我能为你做什么吗?”

陈景对她有印象,上周他在网吧值夜班,这名漂亮的年轻女孩来得突兀,说是找人,结果差点被混混们欺负。他不愿网吧里生事,把混混们打走了。

陈景摇摇头,错开她往前走。

他并非做好事,一来他身手好,不愿意和陈怜星一样大的女孩被欺负,二来他工作的网吧混乱,老板雇佣他,相当于免费雇佣一个能打的保镖,也有让陈景维持秩序的意思。

既然是份内的事,就谈不上什么报答不报答。

纪恬看着他的身影,心中思忖。

她知道这位二号男主特殊在哪里,他声带坏了,四处都有他养父的仇人,他拉扯一个白眼狼妹妹、还有个病歪歪的养母,委实不容易。

未来只手遮天的财阀巨擘,这年还不叫“言景”,在他回去言家之前,他只是个混迹于暗巷讨生活的男人,他叫“陈景”。

纪恬追上去:“等等,忘了告诉你,我叫纪恬,你叫什么名字呢?上次我看你身手特别好,我才来凤鸣市,说不定未来还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当然,我是指聘请你帮忙。”

听见“聘请”两个字,陈景顿住脚步,讲自己名片递给她。

纪恬弯起唇,她微笑道:“我记住啦,陈景。”

面前的女孩温柔俏丽,陈景倒不至于对她有什么恶感,再者有活接,对陈景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他现在做三份工作,也只是想多攒点钱,撑到养母有合适骨髓那一天。

纪恬得到他的联系方式,继续道:“我这个周末下午,要去采购舞台剧需要的衣服,保镖生病了不能来,你能代替他的工作吗?大概需要三个小时,如果你同意的话,一千块钱可以吗。”

这个价格相当不错了,陈景工作一天,有时候都赚不到一千,他干脆地点头。

纪恬眼中笑意深了些:“那么,周末见。”

她冲他挥挥手。

纪恬这长相,在凤鸣大学算得上出挑,加上她衣服妆容精致,整个人散发着美好青春的光彩。

来来往往的大学生忍不住看她,这种美好容易感染人,陈景也多看了一眼。

眼前的姑娘,过着他这种人一辈子也过不了的生活。陈景曾经也想念书,想上大学,当初他的高中同学,现在有人成了医生,有人做了园艺专家,还有人成了教师,只有陈景依然为生活疲于奔波。

*

黄昏时分,陈景开货车送了货,骑着摩托往回家的路上走。

惦记明天要去看养母,他在一家蛋糕店的橱窗前停了下来。

陈景修长的手指点点奶酪蛋糕,服务生笑着道:“景哥,还是三块吗?”

陈景点头。

他是这家店的常客,来的时候大多数沉默,服务生一直以为他是哑巴,也配合着用最简单的方式与他沟通。

包好蛋糕,陈景走出店铺,一眼就看见自己摩托车上的头盔不见了。

陈景:……

他委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这么穷,竟然还有小偷能看得上他的头盔。

陈景直觉敏锐,他一转头,就看见墙角蹲着一个脏兮兮的女孩。

她满脸都是黑灰,用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他。

两个丸子头扎得乱七八糟,卷卷的头发丝无辜地散落,女孩裤腿破破烂烂,腿上也有黑色的灰,她怀里抱着陈景的头盔。

陈景走过去,冲她伸出手要头盔。

她摇摇头,把头盔抱得更紧。

陈景还真没遇见这么光明正大耍横的人,这样的流浪女孩,他如果愿意,一只手可以打八个!

他蹲下,想直接把头盔拿回来。女孩似乎知道抢不过他,眼睛看着他手中的蛋糕,睫毛一眨,水汪汪的眼出现一层泪光。

无声又可怜。

陈景拿回头盔,动作顿了顿,他这些年在刀口挣扎,按理说心肠冷硬惯了,可此时,眼前的小家伙蓦然让他想起十岁的自己。

到处流浪,没有家,被人欺负被人打。

他抿唇,从袋子里拿了个小蛋糕递给她。

女孩伸手接住,小小咬了一口,偏头看他。她脏兮兮的,眼睛却干净明亮,陈景起身,打算离开。

他衬衣被一只小手握住,女孩软糯喊他——

“哥哥。”

陈景转头看她,小时候的陈怜星也会在陈继睿的教导下喊他哥哥,后来陈怜星读了高中,再也不这样叫他。哪怕陈景对她再好,自己缩衣减食,让她吃好喝好,也没能改变陈怜星的态度。

久而久之,陈景看淡了,也就不再强求这些。

这个冰冷的世界里,陈景只从母狼和陈继睿身上看见过亲情。然而面前这少女,竟然因为吃了他一块蛋糕,喊他哥哥。

他把女孩的手拨开,没理她,打算离开。

她叼住小蛋糕,从地上站起来,揉揉自己眼睛,一副要哭不哭的可怜模样。

陈景走一步,她跟着走一步。陈景长腿一跨上车,她泪珠子“吧嗒”就落了下来。

像路上的流浪小猫一样,盼着能被人领养,见来来往往的人都不要自己,难过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