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从沙发里站了起来。沙发消失,她身上的衣服也由睡袍,变为一身正式的礼服。肩上斜挂着绶带,蓬松的头发高高盘着,扣着一顶精巧的宝石皇冠。慵懒彻底自她美艳的脸上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属于君王的威严和高傲,以及面具式的空洞和僵硬。

“我发自内心地敬佩你,陛下。”楚環朝女皇低头致意,“同样作为一名向导军人,我深知向导在军队中的处境。尤其是波提亚这样一个存在歧视的国家,您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还能在军队中作出如此显赫的功绩,需要比所有人都要付出百倍的努力。虽然不大理解为什么您不能公布这些成绩,但是这不能否认你的优异无与伦比。”

“你也是军人。”女皇注视着楚環,“我昨天第一眼就发现,你的气质异于常人,同你的那些向导同伴更是截然不同。你也同样身经百战,你有一双目睹过战火,浸过鲜血的眼睛。但是你年纪又太年轻了点……”

“我的故事不重要。”楚環目光移开了片刻,回避这个话题。

楚渊侧脸看了她一眼。他敏锐察觉到了楚環情绪里有一阵异样的波动。

楚環回到了正题上:“而您,陛下,我知道您热爱着您的祖国和人民。你一直试图想改变这个国家,让她变得更好。您是没有说过什么,但是您一直在做。您在昨天的宴会上可以妆扮成任何一个人,可是你却选择了这身制服,这些勋章。你在尽一切机会缅怀那段过去。你心里有团火,一直没有灭!”

女皇身姿笔挺而立,静静地注视着楚環。

“一个初次来的异国客人,却是唯一一个看懂我那身装扮的人。”女皇长长吁了一口气,紧绷着的面颊舒缓开来,眼角浮着克制的失落。她仿佛摘掉了一层无形的面具,露出一张血肉组成的面孔来。

“我有时候真希望自己是个哨兵。在波提亚,哨兵是自由的代名词,是强大的力量,是支配者。而身为向导,哪怕我已贵为女皇,我依旧只能做个服从者。”

随着她的话,三人脚下冒出了青青草地。草坪连在一起,向四周延展。修建精美的灌木丛冒了出来,洁白的石雕凉亭伫立在湖水边。天空云淡风轻,阳光明媚,皇家花园中一片鸟语花香。

而一个穿着蓬蓬裙的小女孩正在在他们不远处,正摘着篱笆上的蔷薇花。她年纪很小,不过五六岁,红发碧眸,肌肤雪白,精致漂亮得宛如油画里的小天使。

比她个头还高的灌木顶端有一朵怒放的蔷薇。小女孩踮起脚尖,却差一点才能够着。

这时,有一双修长白皙的手伸了过来,抢在小女孩之前把花摘走了。

黑发少年看着也不过十三四岁,却已有着令人心旷神怡的俊美面容。这一种近乎失真的完美,也轻而易举地掳获了小女孩的神魂。

“很多人都说他曾是父皇的男宠。”伊莎贝拉女皇望着不远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扬起脸迎着阳光,轻笑道,“在他出现在宫廷里之前,我们就已经听说过他的事迹。他是一个神秘而强大的向导,游走于青斑病重灾区,救治那些女人,将她们从垂死线上拉回来。父皇需要他来救自己生病的爱妃,将他请来了圣马丁。从此后,他就没有离开过。”

少年把花递给了女孩,宠溺地摸了摸女孩蓬松柔软的红发。

“你好,贝拉。我叫昊。”

“昊?这真是个奇怪的名字。”小女孩说。

少年一笑,倾国倾城。

“我只是众多皇子女之一。”女皇说着,周围场景瞬间转换。

不同的方位里数个场景像宿舍一样围绕着看客连在一起,如同一个巨大的玩偶剧场。小女孩就在一个个场景里走过,跑跳,飞速长大。而少年一直伴随在她左右,也成长为了青年,男人。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选择了我。但是我承认,要是没有他,确实没有今天的我。他指引着我求学,保护着我度过皇家子女们为了争夺储君宝冠而展开的血雨腥风……”

华丽的宫廷里,一幕幕倾轧屠杀正在上演。机械侍们越来越多,它们有着难辨真假的外表,作为士兵和宫人存在。而俊美如玉的青年保护着臂弯里的红发少女,带着她一起,踩着鲜血铺就的道路前行。

那时候,他确实是她的守护者。他将她一路送上了女皇储的宝座。

第106章返程-4

女皇说:“送我进军校其实是他的主意。他对向导从军有一种异样的,狂热的迷恋。觉得那是天下致柔与致刚的完美结合。而我那时候又是那么迷恋他,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女孩穿着军校服,红着眼同青年道别。青年已穿上了国师的浅蓝华袍,长发披肩,面容绝色,出尘脱俗。

“但是你说的没错,”女皇看向楚環,“我是真的热爱军人这个身份,我热爱我的祖国和人民。也许我最初参军是为了取悦昊,但是随后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自己。也是那十年,让我走出了皇宫,真切地看清了我的国家是怎样一个状况。”

女皇登基,面容肃穆,她似乎是自那时起开始摆出一副空洞而冷漠的表情。

“交到我手里的,是个已经被他架空了的皇权。他是波提亚的无冕之王,而我只是他手中的傀儡。”女皇冷笑着,抬手一挥,所有情景统统化作粉末消散在精神网的幽暗之中。

楚渊道:“圣主一直在大量制造哨兵。但是他本人却是向导?”

“他是一名3S向导,而且是3S中的顶尖。”女皇说,“我们都猜测他也许会进一步突破,成为一位光明向导。”

楚環不禁问:“他自己都是向导,您也是向导,为什么贵国的向导的处境还是那么糟糕?”

女皇冷笑:“因为我们太稀少,因为我其实是个无权的女皇。至于圣主,我有时候觉得他并不是个人类。别说哨向,人类的生死存亡他都从来不放在眼里。他似乎一个人经历了太久的时光,超脱了一切。我之于他,也大概一只小小的蝼蚁。”

楚渊问:“他以一人之力,能控制所有的机械侍?”

“是。”女皇深深地看着他,“波提亚从来没有诞生过光明向导,连3S向导都百年难得一遇。所以不怪民众见他当作神灵崇拜。他的主教们全部都是以假乱真的机械人,那些主教主要替他管理军队,他自己则亲自和我一起处理国家政事——基本是他发号施令,我盖章签字。”

“出兵大周是怎么回事?”楚環问。

女皇露出厌烦之色,“我一直都反对这个行动,倒不是对贵国有什么深厚感情,抱歉。而是这行动对波提亚并无好处,反而会消耗巨大的财力和人力。纵使大部分哨兵士兵是他改造的,但是他们也都是波提亚的人民。然而,再一次,我在他这里,并没有否决权。”

“你知道他为什么非要进攻周国吗?”楚渊问。

女皇眉头轻颦,“他说,他要寻找一份他的师父留下的遗产。”

楚環和楚渊对视了一眼。

那枚金色水晶已碎成粉末。楚環只告诉了楚渊那副画卷的故事,却还没有告诉楚渊自己身体的秘密和装载女娲系统的事。但是她知道,正是因为系统已装载,所以水晶完成了使命,才报废的。

“他来自周国。”女皇说,“从小我就听他说周国的风土人情,将那里描述成一个天堂和地狱并存的奇妙国度。他恨周国,却又怀念她。他就像个被驱逐出家门的游子,有家不能回。他很少有情绪,只有谈到周国,和那个人的时候,他才会像个人一样,爱恨交加,欲罢不能。”

“谁?”楚渊抓住了重点。

“他师父。”女皇淡淡道,“具体的故事,我昨天为这位小姐讲解画卷的时候,都已经说了。女神死后留下了一份遗产,找到遗产,就可以继承她强大的力量。昊一直在开采那个矿星,积攒足够的力量开通单方虫洞,想回去寻找那份遗产。”

说到这里,女皇不禁自嘲哂笑:“他对此事相当执着。我甚至觉得,这才是他最在乎的事。他占领波提亚,也只是为了支持他这个疯狂的计划罢了。那个女人,他的师父,是他唯一在乎的人吧。他将我养大,照着他心中那个神秘而完美的样板培养我。而且我只升到了S,他对此十分失望。他的女神,可是光明向导呢!”

场面陷入沉默。

景色一转,恢复成了皇宫卧室,女皇换下了正式的礼服,穿着一身便装,重新坐回了沙发里。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能给我提供什么帮助了吧?”她拂了拂蓬松的红发。

楚環问:“您想要个什么的结果?”

女皇沉吟着:“我不能否认他对波提亚的贡献,但是我们也已付出了代价……我希望他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带着他的机械侍军团,离开波提亚。”

回大周,还是回母星地球?

楚環和楚渊再度对视一眼。

“先让我看看你们俩的能耐吧。”女皇高傲地望着这对异国来的男女,“比起我,你们更需要我的帮助。我想看看周国顶尖的哨兵和向导,到底有多优秀,是否值得我去投资。”

一夜大雪直到天明才停,郊野银装素裹,连民房都几乎被厚厚的雪被淹没。

三辆高级的悬浮黑色陆上车组成一个小车队,正沿着被白雪覆盖的国道,疾驰在郊外的旷野之中。

宽敞的加长车厢里,斯坦伯格衣冠楚楚,红肿浑浊的眼睛和呼吸里淡淡的酒臭却泄露了他昨日又通宵畅饮的行踪。

“我也是昨天一觉醒来才知道前天的事闹得那么严重。”斯坦伯格喝着浓咖啡,揉着太阳穴,“幸好圣主出现得及时,将陛下救下。听说陛下也是胆子大,居然一直站在阳台上看他们打斗。话说,宋先生被盘问了吗?”

“有的。”楚渊淡淡道,“他们有来酒店询问我,还问我是否认识3S阶以上的哨兵。我只有2S,我的随从也不过才S。他们很快就走了。”

“听说你还带了一个华夏族的向导回去?是我看到的那位吗?”

“不,是另外一位,昨天她也接受了士兵的盘问。”楚渊说,“你看到的那位在同我分开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后来在士兵那里看到她的通缉令,我还十分意外。听说白塔也出了事,所有来自大周向导都逃走了?”

“可不是么?”斯坦伯格冷嘲,“他们说都是那个被通缉的女向导做的。我可不这么认为。一个小向导怎么可能破解圣主的防线,黑了白塔的防御系统?分明是他们保安措施又严重漏洞,被那些民间的向导组织钻了空子罢了。”

楚渊微微笑,并不置喙。

“我们到了。”斯坦伯格透过窗外望了一眼,放下了咖啡杯,伸了个懒腰,“准备好给他们留下深刻印象了吗,宋先生?”

“当然。”楚渊也摁灭了指间的烟。

茫茫雪原深处,一片黑灰色的建筑群犹如拥挤在一起取暖的兽群。它们座落于一处高地,自山丘向下蔓延,占据了一大片土地。

这里是专门用来培育新哨兵的基地,戒备森严。不仅车队要经过三道严格的扫描才放行,所有人员,包括斯坦伯格,都要再接受一次细致的搜身和扫描。

“2S-2,华夏族,骨骼年龄……”楚渊的扫描结果显示出来。

安检人员机警地打量着他,对这个英俊而气度高贵的华夏族商人有些不信任。

“有什么不对的吗?”楚渊平静地问。

“您的魂兽,先生。”安检人员说,“我们还要检查一下您的魂兽。”

“罗伦-宋”眉头轻皱。显然,作为一名商人,他并不习惯像那些武装人员一样有事没事就把自己的魂兽展现出来。不过他还是从善如流,将魂兽释放了出来。

黑豹落地,喉咙里发出呼呼声,甩着尾巴,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安检人员对照了光子板上的机密资料,终于点了点头,“谢谢,宋先生。没问题了。”

“谢谢。”楚渊收回了魂兽,穿好西装,调整了一下金属羽毛领夹,提起装着药剂的保险箱。

同样通过了安检的威尔走到他身边,不动声色地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

“几位请随我来。”负责接待的军官道,“汉默顿将军在等着你们。”

就在楚渊走进将军的办公室,同那位已两鬓斑白的2S哨兵握手的时候,基地外的雪原上,也有一辆车正在靠近。

基地很快就发现了这辆车,立刻将目标锁定。

“你已经进入军事禁区,立刻停车熄火,从车上走下来,将双手放在脑后——”

车却像喝醉了的人,在荒野里绕着弯乱转,而后冲上一个小土丘,失去了控制,侧翻倒在雪地里。

三名实枪荷弹的警卫们小心翼翼地靠近,防暴机械侍用钢锯切开了车门,露出里面的人来。

衣衫单薄的黑发少女正晕倒在驾驶座里,浑身包扎着渗着血的绷带,右臂或许是骨折了,还用简易夹板固定着,吊在脖子上。她嘴唇被冻得发紫。露出来的苍白的面孔,真同通缉令上的人一模一样!

“是她?”小队长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好运。全首都,甚至帝国都在通缉的要犯,却偏偏自己送上了门。

看样子这个女刺客在前夜里也受了不轻的伤。而基地以西三十公里处有一个码头。也许她是想偷偷逃往码头,却因为体力不支,被他们捕获。而她身上沾满了哨兵的血,几乎掩盖了她的向导信息素气息。

“先带回基地,确认身份!”小队长想到接下来的奖励和封赏,兴奋地嗓音发颤。

“通缉令上说她是3S的向导呢。”手下提点,“而且受过训练。”

“再受过训练,也只是个向导,还是个小妞。”小队长笑道,“把她关去静室。”

静室是基地里用来给犯规和失狂的哨兵禁闭的地方。这里设施十分简单,只有些基本的监控和防火设施。为了避免被发狂的哨兵破坏,这里门窗和墙壁都极厚。

女孩被带到静室里的一间屋子,丢在了单人行军床上。房门砰然落锁。

“医生什么时候过来?”

“将军把他们都叫去了,好像要做个什么实验。”

“所以说,那事是真的?新款的向导素?”

“就看今天的试验进行得如何了。如果能成,那我们以后不用苦苦排队了。我可是上腻了向导室里那几个妞了……”

话语伴随着脚步声远去。阴森的静室里,只剩被关在其他几间屋子里的哨兵传来的呻吟或者怒吼。

蜷缩在阴冷的床上的黑发女孩张开了眼。

“你们能把价钱降到这个程度,确实令我意外。”两鬓斑白的将军看着手中小瓶里的金色液体,“我需要在质量上有所担忧吗?”

“请您完全放心,将军。”楚渊一本正经道,“同军方做生意,如果质量上有差池,不仅仅是在砸我们自己的招牌,还是在拿我们全家族人的性命在冒险。”

汉默顿将军笑了笑,把药瓶抛了抛,捏在手里,“只有试验过才能亲眼见证你说的奇迹。而我们这里不仅不缺哨兵,也不缺失狂症发作的哨兵。走吧,看看你的药能不能挽救几个可怜的孩子。”

威尔上前,扣上了药箱,提在手中。

斯坦伯格凑到楚渊身边低声说:“我们要去他们关押失狂哨兵的地方。那可不是个令人愉快的地方,你做好准备。”

“谢谢提醒。”楚渊略一点头,跟在了将军矫健的步伐后。

静室的小房间里,天花板上的监控停止了运作。

遥远的监控室里,一盏不起眼的红灯亮起,还来不及发出警报,就恢复了绿色。而系统里的异常数据刚记载下来,就被一股陌生而强大的力量抹去。

女孩起身下床,敏捷灵活,半点都不像受了重伤的人。她迅速拆下了手臂上的夹板——因为仪器检测是木质的,评估为没有威胁性,警卫们就没有给她拆下来。

这是他们犯的第二个错误。第一个,当然就是把她带回了基地。

夹板一分为二,里面藏着数把样式各异的木质工具。楚環将这些匕首分别别在腰部和脚踝上,然后将手隔着厚重的门板,放在了锁在的位置上。

电子锁上的红光一闪,转而变绿。嘀嘀两声,锁开了。

楚環推门而出,反手将门关好。锁重新落下,亮起红灯。

阴暗的走廊里飘荡着隐隐的饱含着痛苦的声音,那是陷入失狂的哨兵们在哀嚎。整栋大楼,地面和地下一共有五层,一百多个房间,其中大半房间里都关着失狂的哨兵。这个实况率已是相当客观!

随着大量哨兵快速诞生,本就紧张供应的向导素成为稀缺货,更别提向导亲自的疏导了。失狂的哨兵只得忍受着失狂症的折磨,等待接受疏导或者分配向导素。很多哨兵都因此落下残疾。

而圣主会制造出更多的哨兵来补充兵员。残疾的哨兵会被洗去记忆,打发回家,带着病痛度过一生。

第107章返程-5

楚環让自己忽略这些声音,沿着走廊飞快前进。

她张开的精神网覆盖了整个基地。楚渊他们正走出了办公室大楼,坐上了一辆园区车。和他同车的,是一名年长的2S哨兵,应该就是基地的总负责人汉默顿将军。

办公室西侧有一座三十多米高的塔楼,是整个营地里最高的建筑。塔内外都驻扎有全副武装的士兵和机械侍。办公楼和塔楼是整个营地的核心,也是戒备最森严的地方。

而控制哨兵的信号发射装置就安装在塔楼的地下。它是一台超级电脑,需要庞大的运行和储存空间,所以占据了整整三层地下室。大概因为功能单一,白帝觉得没必要将它做成一个精细的机械人。这倒方便了楚環他们。

一台不能动的电脑,怎么也比一个高智机械侍好对付。

楚環一路黑掉监视器,躲过了巡逻的士兵,到达了静室的一楼。就在她正发愁该怎么溜出去才不惊动外面密密麻麻的监控的时候,她的视线转向了走廊尽头一个T字交叉口。

伴随着转轮咯吱声,一台低级工种的机械侍推着一个架子床走了过来。床上躺着一具尸体,装在黑色的袋子里。

机械侍推着架子床朝出口而去。一只缠着带血绷带的手自它身后探出来,轻轻拍在它圆溜溜的脑袋上。

疾风呼啸,夹杂着细细的雪珠。巡逻的士兵四人一列,踏步而去,呼吸在寒冷的空中凝结成白雾。

数量园区车驶到静室楼前,士兵们簇拥着将军和客人们下了车。

守卫静室的士兵对将军行礼,正要转身开门之际,侧门打开了,一台机械侍推着装着尸体的架子床走了出来。

随行的官员立刻变了脸色,有些尴尬。一个下士飞快地朝机械侍打手势,让它退回去。

“等等。”将军道,“这是刚死的?怎么死的?”

机械侍发出呆板的合成电子声:“A++哨兵,22岁,失狂症末期,在静室里撞击墙壁,造成多处骨折、挫伤,引发大面积内出血……”

将军作了个手势,属下硬着头皮拉开了拉链,露出里面一具已自残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官员们面色凝重,士兵们都隐隐露出不忍之色。他们也是底层的士兵,同样缺乏向导素。这个哨兵的今日,极有可能就是他们的明天。

“愿主宽恕他的灵魂。”作为教徒的将军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宋先生,希望你的药能挽救这些孩子免于这样的命运。”

“这也正是我们制药集团竭尽全力想要做到的。”楚渊说着,目光无意般自架子床上掠过。

机械侍推着咯吱作响的架子车,走进了屋外的疾风碎雪之中,继续朝着停尸房而去。

汉默顿将军则带着一行人走进了大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