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吗?”女皇微笑问。

白帝笑着摇头:“不,亲爱的贝拉。很遗憾,我的人类身体赋予了我人性和人类的情感,让我摆脱不了人类的一些劣质的品质。我也会贪婪和嫉妒,也会悲愤和忧伤。我的人性阻止了我成为神。但是,我知道有一个人,能做到……”

朝歌正被深秋烟雨笼罩。

阴霾灰暗的天空之下,已成为彻底废墟的大元宫已惊人的速度被挖空。

没有了高大的白塔,这里只将竖立起一座小方尖纪念碑。其余的地方则会修建成一个市民广场,地下则是交通枢纽和商业区。曾经神圣的纪念殿堂逐步被世俗和商业吞并。

女英雄已远去,她留下的痕迹也将越来越微薄,终将如同她的前辈们一样,被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之中。

楚誉从儿童医院结束了慰问活动,独自返回楚国大使馆,发现使馆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是一位风姿绰约、容貌秀丽的年长女性,在深秋阴寒的风雨中依旧穿着单薄的珍珠粉色的香奈儿套装,星芒钻耳钉像两颗小灯泡一样在她耳垂上发光。

她扬着高傲的头,怀中抱着魂兽雪兔,款款走进了大使馆里,像一个归来的女主人,直到她发现了冷眼旁观的楚誉。

“小誉?”女人眉头轻皱,有些不确定。毕竟她上次见这对双胞胎,他们俩才只有十二三岁。小孩子成长中变化极大。要不是看这少年眉宇着像楚渊,身边又跟着一只仙鹤魂兽,她一时还不敢认。

“沈姨。”楚誉不冷不热地欠了欠身,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

沈郁心里一阵厌恶。自离婚后,民间一直恭敬地称呼她沈妃,而王室和官方则称呼她沈夫人。只有楚渊后来生的这对双胞胎直呼她沈姨,好像她的身份只是个侧室姨娘似的。

王室里的人竟然也从来不去纠正这个称呼。楚渊宠溺这两个小孩子就罢了,一向公正的楚王也对此置若罔闻。

这个称谓饱含着两个孩子对她的轻蔑。不过是两个生母不详的庶子女,就这样仗着楚渊的宠爱,公然蔑视她这个嫡妻原配。这让沈郁愈发讨厌这对双胞胎。

沈郁深吸了一口气,维持住了优雅的仪态,淡淡道:“没想到你会在朝歌。思思也来了吧?”

楚誉点了点头:“爷爷让大哥带我们来学习一下。”

“陛下倒是有心了。”沈郁嘴角一勾,算是笑了笑,“不过你们俩还这么小,朝歌又这么危险,真不该到处乱跑,也不知道做什么的好。”

“我们都就快成年了。”楚誉一板一眼地说,“作为王室成员的义务之一,就是尽可能地从事所有维持王室形象的工作,包括对战地访问,对受害民众的慰问……”

“我知道。”沈郁不耐烦地打断了楚誉的话。

都说这孩子聪明,可她总觉得他脑子有问题。这么大的少年了,依旧听不懂话语里的讥讽和调侃。

“母亲?”楚牧结束了会议,接到属下汇报,顶着一头烦躁的细汗迎接了出来,“你怎么来在朝歌了?”

“你这什么话?”沈郁不悦,“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却让你一个人来支撑局面,我能放心得下吗?”

“您家里出了什么事了吗?”楚誉一脸认真地问沈郁。

沈郁愣了一下才明白了他的意思,一口气堵在胸口,险些没背过气去。

楚牧赶在母亲发怒之前急忙把人挽住,往自己的套房拖去。

楚誉安静地目送兄长母子离去,身边的仙鹤优雅地低了低头。

“那个小子简直太无法无天了!”进了屋,沈郁愤怒地把魂兽雪兔往沙发上一丢,对着儿子怒气冲冲道,“他的妈别说填房,连个侧妃都没混上呢,他倒有胆子来讥讽我?我可是你父亲明媒正娶的原配嫡妻,而且当年也是我提的离婚!那对双胞胎算个什么东西!小妇养的杂……”

“妈!”楚牧一声粗喝,阻止了母亲接下来的谩骂,“很多事,你不知道,就不要乱骂了。”

沈郁气得面孔发红,左右看了看,低声道:“你这么维护他做什么?你还弄不懂你爷爷把他也派来朝歌的用意?”

“什么用意?”楚牧眉头深锁。

“还能是什么?”沈郁急得在儿子胳膊上捶了一下,“就是想让他借这个机会多出头露面,涨一些资历,好和你抗衡呀!”

楚牧一时啼笑皆非:“妈,小誉已经被封为建阳王,承嗣大姑姑了。”

“那也改不了他是你父亲的儿子这个事实!”沈郁冷声道,“自从这小子会说话起,就到处有关于他聪慧的传闻,都快把他夸成举世无双的天才了……”

“小誉确实很聪明。”楚牧不禁微笑,“他就快取得神经学的博士学位了……”

“你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懂?”沈郁气不打一处来,用力拍着儿子的胳膊,“你爸和你爷爷一直不喜欢沈家,一心打压我们沈家,还逼着我离婚。现在你爷爷有可能要再婚,没准还会再生儿子。你以为你这个太子世子坐得那么稳?”

楚牧提了一口气,只觉得千言万语涌上来,如高峰期的交通枢纽似的堵在胸口,简直不知道该从哪一条说起。

是耐心向母亲解释其中关系呢,还是直截了当地嘲笑母亲在政治上的近乎愚蠢的单纯?

他想起小时候总听母亲对他抱怨楚王室对她不好,处处排挤她。他替母亲抱屈,跑去找最爱管事的小姑姑问话。

小姑姑楚璇一句话在嘴里转了半天,最后只摸着他的头说:“你妈不是坏人。她只是……和我们的画风太不同了。她像是个演另外一出戏的人,却跑错了场子。”

楚牧如今已是即将成家立业的成年男子,他能深刻理解小姑姑当年的尴尬和无语。

楚王室算是所有诸侯国王室中,家庭最为和睦的。楚王深受过家庭不睦之害,特别公正严明。家中孩子兄友弟恭,继承关系又十分明朗,不存在兄弟阋墙之害。而且楚誉又真的是个单纯而可爱的书呆子,楚牧对这对弟妹都十分疼爱。

可沈郁是个纵使离开了王室,也依旧活在王室权谋争霸戏中,活在在自己构思的戏剧世界里的人。她的世界似乎永远不能和家中其他人融合。比如此刻所有人都在为家国存亡忧患忧思之际,她却依旧只惦记着王权争斗。

“我会注意的。”楚牧深知不可能说服固执的母亲,只有虚与委蛇,敷衍了事,“你这次来朝歌住哪里?”

“当然住大使馆了。”沈郁不悦道,“你难道还要把亲妈往外面赶吗?”

“不是的。”楚牧无力,“我是想说,高叔没有和你一路?”

沈郁神色一变,冷淡道:“他母亲生病了,他回去探望。我本来在朝歌也有新书签售会,便过来看看你。”

说着,温柔笑着摸着儿子英俊的面孔:“大半年没见,我儿子长得越来越帅气了。你那个未婚妻小穆没有跟着过来?”

“爷爷让宁岳跟着几位老夫人学宫廷管理,说这也正是锻炼她的机会。”

沈郁点了点头:“你这未婚妻倒是聪明听话,就是身份低了点。我还是更喜欢齐家的女孩,侯府嫡女……”

“妈,”楚牧冷淡道,“我和宁岳就快结婚了,以后不要再提齐家小姐了。尤其请不要当着宁岳的面。”

“楚家的情种男人。”沈郁冷哼道,“你爸究竟是怎么回事?外面都穿他梅开二度,被一个才十八岁的小丫头勾引着追进了虫洞里,现在生死不明。”

“你终于问到爸了?”楚牧不禁苦笑。

沈郁冷着脸道:“我们都离婚三十年了,他的后生子都和你差不多高了,你还要我如何?从我嫁进楚家起,全家老小都看我不顺眼,也就你曾祖母对我好几分。在你出生前,你爹就对我爱理不理的。你出生后,他完成了任务,更是把我丢一边。你不知道我在清央宫里落了多少泪!”

“妈……”楚牧揉了揉眉头,“你自己都在书里写,你从始至终都爱着高叔叔,嫁进王室是不情愿的。爸也说过早就和你提过离婚,是你自己没答应的。”

“那时你才两岁,我怎么忍心让你经受父母分离的悲剧?”沈郁又怒又,“你爸娶了我,没有尽丈夫之责,这是他自己都认了错的。我说他几句又有什么不对?如今他还不知道活着没。儿子,如果你爸回不来,你就该是下一任太子了。这个事,你和几位宗老还有你爷爷沟通过没有?”

“爸会回来的。”楚牧已是一脸疲惫。

“虫洞都塌了,他就算是黑暗哨兵……”沈郁说到此,又一顿,认真地问,“他是什么时候成为黑暗哨兵的,你这个做儿子的总该知道吧?”

楚牧淡淡道:“这不重要,妈。就因为爸是黑暗哨兵,又驾驶着朱雀,所以我和爷爷都坚信他会回来。他还是太子,我还是世子,一切都不会变。这不正好?”

沈郁神色五味杂陈,好一会儿不知道说什么的好。

楚牧趁着母亲闭嘴的空档,急忙吩咐使馆人员给她安排住宿,又亲自送她上楼回房间休息。

母子俩刚上了楼梯,就见一只肥嘟嘟的魂兽柯基犬迈着小短腿朝楚牧扑过来。

“哥,你猜今天发生了什么!李凤笙他——”一个女孩从一间房里蹿出来,正要也往楚牧身上扑,见到沈郁,猛地站住了。

沈郁看清女孩的脸,忽然倒吸一口冷气,惊呼道:“楚環!”

楚思尴尬地站着,把狗捉过来抱在怀里,讪笑:“是沈姨吧?刚才小誉和我说您来了。我是思思呀。”

“楚思?”沈郁脸色一时十分难看。她瞪着眼睛将楚思上下打量了好几遍,尤其盯着她那张六七分像楚環的脸。一种了然又极其惊愕的神情自眼底浮了出来。

楚思十分别扭,朝楚牧使了个眼色,脚底抹油溜走了。

沈郁直到走进了卧室,才回过神来,眼神锐利地盯着楚牧:“关于双胞胎的生母,你爸说过什么吗?”

楚牧对一切心知肚明,却不想和母亲交流,只说:“没说什么。我做儿子的也不好意思打听父亲的女人。”

“楚思长得同你大姑姑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就没看到?”沈郁低呼。

“有吗?”楚牧装傻。

沈郁在屋里来回走动,神经质一般念叨着:“难怪……说那个女孩长得像建阳公主。我就知道他对楚環有那方面的心思,平时就把这个妹妹当成眼珠子似的。楚環一离婚,他也跟着离婚了。早就巴不得把我赶走,他们俩好双宿双飞……”

楚牧说:“妈,我还有个会议……”

沈郁猛地看向他:“你真的要警醒了,儿子!如果双胞胎是楚環的儿子,就你爸当年对她的迷恋程度,绝对有可能想把她的儿子立为自己的继承人!”

楚牧深吸一口气:“我去开会了。您好好休息。我会叮嘱思思他们不要来打搅你的。”

说完,不理会沈郁的挽留,果断出门离去。

走在通往会议室的路上时,楚牧忍不住揉了揉抽疼的额角。

引发这一切矛盾的父亲,不知何时能顺利回来!

第四卷

第114章女娲-1

楚環感受到阳光落在脸上的温度,睁开了眼。

雪过天晴,波提亚的两个太阳光芒万丈,天空呈现着特有的淡蓝紫色。

身边是空的。楚渊一早就起了床,楚環还记得自己半睡半醒间感受到的那个落在额头上的吻。楚渊并没有走远。他的生命光在楚環的精神网中永远是最耀眼的一颗星,正自街口往回走。

楚環起床洗漱,正在准备做点早餐的时候,楚渊就推门而入,带来了屋外雪的凉意,和两倍喷香的浓咖啡。

“给你煎了单面的溏心蛋。”楚環笑着说。

男人虽然不惧冷,但是为了和周围居民保持一致,还是穿上了大衣。他摘去围巾,楚環也微笑着侧过脸,两人在撒满阳光、飘着食物香气的厨房里结了一个吻。

他们如同一对相恋多年的新婚夫妻,拥有浓烈的甜蜜,和长久朝夕相处才产生的默契。

“我都有点喜欢这种平静的生活了。”吃早饭的时候,楚渊说,“没有拘谨刻板的宫廷侍者,没有复杂严格的规矩,也没有处理不完的公务。”

“过去二十年里,你给自己放过假吗?”楚環问。

“每年过年的时候都会休假。”楚渊笑,“但是,一个执政太子,就和一个母亲一样,是没有能彻底休息的假期的。”

楚環目光柔软地望着他:“那累了怎么办?”

楚渊说:“去你的车间里坐坐。”

楚環一愣。

楚渊喝了一口咖啡,说:“你那里是整个王宫里最清静的地方。我把你的车间维持得很好,连咖啡杯都留着等你回去自己洗。”

楚環噗哧笑,又觉得心酸,放下叉子,握住了楚渊的手。

楚渊平静地说:“当我需要休息,或者需要思考一些问题的时候,我就会去你那儿。在机油味中,我能沉静下来,感觉到轻松。而对你的思念也是让我能重新站起来,走出去,继续投入到繁忙的政务中的力量。因为如果你在,你肯定会和我一起守护楚国。就像我们曾经约定的一样。”

楚渊重伤失感后,楚環训练完毕,从他手中接过兵权,领兵出征。那时候兄妹两就立下誓约,要一起守卫祖国,守护彼此。

楚環同楚渊手指交叉而握,轻声说:“过去二十年,让你一个人撑着,真的辛苦了。”

“可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楚渊牵起她的手吻了吻,笑容足以融化满城冰雪,“我有现在的幸福,早就不在乎过去的二十年了。”

两人吃完早饭,依偎在一起看电视打发悠闲时光的时候,圣马丁城中心的国会大会议厅里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讨论——有关圣主制造的哨兵们的分配。

经过昨日一整日的争论,现在终于进行到了投票环节。

伊莎贝拉女皇的皇位台阶下,一边坐着元老院长老和军部总司令,一边坐着象征着宗教领袖的白帝,和一位无足轻重的国民代表。

白帝依旧白袍披发,却戴着半张银色面具,遮着眉眼和鼻梁,只露出血色清淡而削薄的唇。整个会议上他都一言不发,坐他身边的国民代表十分紧张,大半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

“说罢。”女皇已有些不耐烦,“投票结果是什么?”

元老院长老起身朝女王鞠躬:“最终投票结果,是第三方案。”

话音一落,会议厅里掀起一阵议论的声浪。

按照这个方案,新哨兵军团将会被划分成三份,其中80%归女皇直接统领,15%归军方,剩下5%才归圣主派遣,作为他的私人部队。这是一份最大程度削弱圣主兵权的方案。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白帝如冰雕般的脸上。

白帝在众目睽睽之中起身,朝女皇优雅地行了一礼,说:“我将遵守所有女皇陛下颁布的法典。”

目光又移向了女皇。

谁都知道女皇对同样是向导的圣主情根深种,她是否会批准这个十分不利于心上人的方案?

而出乎众人意料的,女皇近乎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说:“那就这么执行吧。这下大家应该都没有意见了?”

元老院生怕女皇改变注意,立刻送上了文书。女皇利落地在文书上签字,盖上了自己的帝玺。

“相信大家都开心了。”女皇丢开了笔,又朝白帝嫣然一笑,“来吧,我们准备了丰盛的午宴。昊,你要坐我身边。”

白帝躬身,伸出胳膊,挽着女皇朝宴会厅而去。

午后阳光倾斜,透过客厅的薄纱窗帘照在沙发上两具纠缠的身躯上。

楚渊和楚環亲昵地相拥着,刚结束了一场恰到好处的午后的欢爱,彼此光裸的肌肤上都渗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喘息中透着一股畅快淋漓。

楚渊支起身躯,低头凝视着爱人潮红的脸颊,抬手拂开她凌乱的黑发。

“准备好回家了吗?”

楚環点了点头。

楚渊俯身吻了吻她汗湿的唇,把她拉起来。

两人动作利落地沐浴更衣,收拾好了屋内的一切。楚環还喷洒了自制的清除剂,尽可能地消除她和楚渊的基因痕迹。

然后,他们带上轻便的随身物品,静悄悄地离开了民宿小屋。

门口不知何出现了一辆白色陆上车,却没有司机,也没有上锁。

楚環用感知扫描了一遍,确定安全后,两人上了车。楚渊开着车,离开了荒凉的街区,朝着白雪覆盖的荒野驶去。白色的车很快就同四野的景色融为一体。

当两个太阳中的小一个已经沉没在了地平线后时,陆上车终于来到了一处废弃的货运站门口。

“他们都在。”楚環推门下车,眺望夕阳中如巨大怪兽骨骸的厂房,“就在厂房里。”

“挺准时的嘛。”伊恩叼着烟出来,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你们猜怎么着?今天一早,我们一个半废弃的情报交换站里,出现了辆巴士车,里面有一百多名的周国向导,都昏迷不醒。我们没办法,只好把人都带过来了。”

说着,朝楚環挤了一下眼:“美人,是你做的吗?”

“是我们的一位盟友。”楚環说,“看来她遵守了和我们的约定。人呢?”

“都在里面。”伊恩说,“有不少向导已经被迫结契了,产生了哨向分离焦虑症。我们给他们注射了镇定剂,等着你们来处理。”

四层楼高的大车间里,停放着一艘黑灰色中型太空舰。波提亚从两次入侵周国中掳走的向导大部分都已经被安置在了船舱里。这些向导全都是不超过二十岁的青少年,在经历的一系列突变后,全都惶恐不安。楚環不知道伊莎贝拉女皇是怎么瞒着白帝做到的,但是她确实将名册上的所有向导都送了过来。

“果真是你!”玫激动地朝楚環扑过来,一把将她抱住,对同伴们说:“就是她!是她将我们从白塔里救了出来!她是大周的营救人员!”

向导们全都兴奋了,朝楚環涌过来。

镇定,朋友们。一个温和却有力的声音在所有向导的识海中同时响起,我们是秘密行动,不要惊动了别人。

这种涉及两百多人的同时共感是何等强大的力量,向导们安静了下来,望向楚環的目光充满了惊艳与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