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听他的!”乌拉尖利地叫起来,“他就是害我的罪魁祸首!”

“我们在这儿互揭老底儿有什么意思?”奶酪说,“我害你?我还不知道谁害的我呢!”

“就是你害我,让我现在连回转的机会也失去!”乌拉大叫,同时断头骤然扭转方向,地下血肉模糊的东西随着她转头的方向跃了起来,猛地砸向黑狗。黑狗微哼了声,向左一跳,闪开了。

燕风一看,这黑狗像个木头狗一样,非常僵硬,感觉出有些不对。就见黑狗躲开后,就去咬飘在半空的那挂肠子,乌拉尖叫一声攀升到高处,又指挥地下的血球去砸黑狗。

就这么打了几个来回,虽然动作简单,但情形却阴森怪异,如果不知情的人看到,还以为半夜有一只狗在追逐挂在半空中的肉串。

燕风早知道他们会使用幻术,因为到目前为止,他们一直不断的在用这个手段,所以他曾打电话给药物专家,讯问要如何解除这种草药对精神的控制,这就是他事先的准备。现在看来,控制幻觉的药物效果并不彻底,但他不能放过这两个人,无论逮到他们哪一个,案件就会告破。

对乌拉,他始终不能下手,在目前的幻觉中也不知道要怎么样制服他们,但他也不能放着这么大好的机会,却只和他们聊聊天。于是他趁他们打斗时,悄悄告诉玲珑呆在屋子里不要动,自己则慢慢蹭到了屋外去,先没有拔枪,而是把早就准备好的刀子拿了出来,对准半空中正在跳跃的黑狗掷了过去。

这黑狗不像平常的狗那么灵活,所以燕风一击而中。黑狗哀鸣了一声,突然夹着尾巴跑开了,身体在中刀后反而变得和正常的狗一样灵活。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坟地传来一声惊呼,一个矮胖的身影窜了出来。

燕风顾不得身体些微的不适,一脚踢飞地上的肉球,冲过去抓住那挂悬着的肠子,保证乌拉不会借机伤害玲珑,然后向着奶酪所在的方向追去。三步两步就追到了奶酪身前,一个踢脚就把他绊倒,单膝抵在他的后颈上,另一只手拿出了枪。

“我看你还跑到哪里去?”燕风大喝一声。

第三十四章 同路人

“乌拉,你不想恢复到从前的样子吗?”被按倒在地的奶酪挣扎着喊出一句话。

燕风还没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就觉得手中拉着的那副肠子一挣,差点滑脱他手。他知道这虽然看来是一副恶心人的肚肠,可实际上不知是乌拉身体上的哪个部位,他现在看到的一切是避过他的真实视觉而直接传递给他大脑的信息,这是高超的催眠和幻术,能蒙蔽人的感官而直接进入大脑意识,他必须违背常规做出判断才行。于是,他握紧手中的东西,极力忽略滑腻的蠕动感,就是不松开。

“乌拉,别听他的,他在引诱你!”他感到力不从心,倒转了枪口,想击昏奶酪,但这么近的距离却打偏了,狠敲在奶酪的肩膀上,疼得他杀猪般的大叫,声音尖利了起来。

“别相信他!”他一边规劝乌拉,一边恍着眼睛寻找奶酪的后脑,想让他彻底闭嘴。可没想到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块石头击中了他的后脑。

他愣了,看着乌拉半空中的断头,看着她残酷的笑意,拼命想保持清醒,可是头上剧痛传来,无论他如何坚持,昏暗的意识最终淹没了他,倒伏在地上。

奶酪爬起身,嘿嘿地笑了起来,“你明智,这是你除了美丽外,唯一的优点。”他瞄着乌拉说。

在外人看来,乌拉是一副可怕的模样,可是他不受这幻术的约束,所以看得清她的原貌。不可否认,乌拉实在太漂亮了,男人若见了她,十有八九会原谅她做的错事,这就是美人的力量,美人可以犯错误。

“燕风不会原谅我。”乌拉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喃喃地说。

“你回不了头了!”

“是你让我回不了头的!”乌拉愤怒不已,“我耗费了十年的时间,无数的精力,好不容易找到那条串起一切的链子,你却从第一环上就剪断了它!”

“这不能怪我!”奶酪耸耸肩,冷漠地说:“在这件事上,只有我从来没有过机会。所以我用了二十年来忘记,来重新开始,我不能让你毁了它。不用那么瞪我,我们都是自私的人,都只是为自己而已。”

“你为什么从第一环就掐断,至少你可以往后错几环!”

“你看,这就是你的自私本性。”奶酪阴测测地笑,“要检验一个人是否真的善良,就要看发生的事是不是涉及到了其本身的利益。只有在那时候,才能看得清你是不是损人利己的家伙。事实明摆着的,不要装了,你口口声声说爱燕风,可是当他和你的利益冲突的时候,你毫不犹豫地牺牲他,这样的爱情一钱不值,别再提了,会让我笑掉大牙的,我还要留着牙齿吃东西呢。”

“人本来就是自私的,如果不是,这件可怕的事怎么会由你开始?”

“没错,可是我尝试新生了,只有你不肯放弃过去。可是你的过去已经没有了,就连这个男人,也不过是抱着曾经的爱情被你折磨罢了。你够幸运了,用自己的痛苦去让他受难,现在你还想得到他重新爱上的女人的身体,连他最后的也夺去。呵呵,看来他上辈子是欠你的,这辈子注定要还的。”

“假如你不毁了我的,我也不会想要那个丑八怪的身体。倒是你,你不也是想得到燕风的身体吗?”

奶酪轻声笑起来,“果然同类之间是最了解的,你怪我掐断这循环链的最后一环,可是正因为如此,我们的处境才完全一样了。”

乌拉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你如果去找程玲珑,可以不必去了,我的人已经带她走了。”奶酪稳稳当当地说。

“你的人?”乌拉吃了一惊。

“是啊,难道你找到的人,我不能收买吗?你也不想想,如果大家想要回到以往的生活,或者保住现在的生活,我的力量不是比你的大得多吗?不是更像个保护者吗?你让他们怎么选?说起杀人,你也有份。”

“你要程玲珑的身体干什么?你不是要燕风吗?”

“没错,我要的是燕风的身体,这是我找了好多年后最喜欢的一具。个子高但又没长荒了,强壮但又不过分,灵活有力,还有几处象征勇敢的伤疤,以我的审美来看是完美身体。”奶酪看着躺在地上的燕风,“不过你是明白的,失去意识的人,就算把他抬到那里去,也换不了身,所以我要程玲珑,她会把燕风引去的。说起来,这件事我也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搞出那么多事,我怎么会遇到燕风和程玲珑呢?”

乌拉气得说不出话,因为她知道她无力夺回程玲珑的身体了,只有听这个人的吩咐。

“等着吧,这回我们玩绑架。”奶酪又看了一眼地上的燕风,轻声道:“给你个英雄救美的机会,看是我得到你的身体,还是你得到我的秘密。”

※※※

而在乌拉和奶酪做这番对话的同一时刻,玲珑正紧张地等在房间内。燕风说:不要离开这间屋子,他去去就回。可是她怎么放心得下?但她不愿意违背他,不愿意给他带来麻烦,所以纵然心急如焚,但却坚守在屋子内不动一步。

可是不知为什么,她感到空气阴凉了起来,似乎有什么在门外走动。她不安又害怕,于是悄悄溜到窗边向外看,而窗外的一切吓得她连大气也不敢出,只感觉头发根都竖了起来,浑身的毛孔全部张开,寒意一丝丝渗透进她的骨头里。

一群人从坟地的方向走来,一个挨着一个,好像是排队一样整齐。那么多人同时在走,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寂静得像一队幽灵通过。而事实上,他们就是幽灵,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没有脑袋,只是身体在行走,但是他们每个人都提着一盏灯笼,灯笼上有两个孔,孔洞中发出绿色的荧光,细看之下,正是人头。

他们是谁?是二十年前葬在村里的男人们吗?他们要去干什么?玲珑想着,用尽力气才能站稳,眼看着他们慢慢在她面前走过,像是要集体去参加一个什么活动。眼看着最后一个人就要走过去了,没想到他手中的“灯笼”却突然转到小屋的方向。

玲珑吓得一缩,一动也不敢动。

他不是看到她了吧?怎么办?她要躲到哪里去。但愿他没有看到她!

“你在这儿啊,害我好找。”“灯笼”不知何时走近了,对她笑了一笑。

玲珑几欲昏厥,可“灯笼”却在此时又转了个方向,对着外面喊:“她在这里!”

“带她来!”外面有一个声音说。

“跟我来!”“灯笼”看了她一眼,又走出了小屋,而玲珑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牵着一样,身不由己地跟在了这队人的后面。

是幻觉!是幻觉!她提醒自己,拼命想挣开这种精神上的束缚,可是她做不到,只能一步步跟着这队人上了山。

第三十五章 往事(上)

燕风感觉有温暖湿润的东西在他的脸上游走,痒痒的,让他恍然间以为是在家里。可是随之而来的疼痛让他恢复了理智。

睁开眼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黑狗,浑身的毛皮如绸缎一样,没有一根杂毛,背上有一处刀伤,正是昨晚的那只。可是今天它的眼神纯真而忠诚,还带点感激,显然已经恢复作为一只狗的本质了。

在白天一看,这还是只出生仅几个月的小狗,燕风忍不住抚抚它的头,轻轻地说:“放心,那个混蛋人类利用你使妖术,我给你报仇。”

说到这儿,他迷蒙的大脑瞬间恢复理智,腾地坐起来。

他记起了昨晚的整件事情,他差点就逮到了奶酪,可他一直想保护的人却用石头狠狠地打倒了他,救走了那个重要嫌疑人。为什么她要那么做?看样子他们是对立的,奶酪还害过她,可她为什么要在最关键的时刻背叛他,而去救一个仇人?

还有,他还有一个要保护的人,她去了哪里?

“玲珑!”他跳起来,踉踉呛呛地向小屋跑去,只见地面上有一对女人的泥脚印,而玲珑已经不见踪影。

他心中大叫不妙,急忙跑到村子里去。乡下人家起得早,现在虽然天才蒙蒙亮,已经有人在村中走动了,看到燕风的模样吓了一跳。

“村长,村长!”他比划着,想要找村长。

“我听得懂普通话。”一个年青姑娘说,看燕风急的那个样子,把他带到了村长家。

“玲珑――我老婆,丢了,我必须要找到她!”他拦住一个村民要给他清洗头上伤口的举动,对村长说。

村长看样子是那种一辈子没出过山的老人,不太懂普通话,就由那个年青姑娘翻译给她听。

“村长问是怎么回事?”

这话问愣了燕风,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好,可玲珑的失踪把他的心都烧着了,他非要把她救回来不可!

“这件事,和你们村二十年前的失踪案有关,也和十年前的失踪案有关。告诉我实情,我就能救回――我老婆。”

年青姑娘闻言一惊,结结巴巴的把话翻译给村长,村长脸色顿时变了,腾地站起身来,指着大门对燕风说着什么,不用翻译,燕风也知道人家在下逐客令,可是他不能走。

“我直说了吧,我是警察,来这里就是为了查案的。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您,二十年前全村男人的失踪和十年前学生的失踪,不是什么山神爷招阴兵,是人为的,就是坏人做的。只要您告诉我实情,我保证能找出真凶。”

燕风诚恳地解释,可村长根本不听,依然呜哩哇啦的叫他快走,把他赶到了院子中。燕风不肯走,站在院子中极力想说服老人,一时之间,两人的争执把全村的女人都吸引过来了,围在村长家的院子外。

“您不明白吗?如果这件事是人干的,你们这样守在这里,男人们的灵魂也得不到安息,因为他们冤枉,你们就不想让恶人偿命吗?”燕风明白这些女人极其迷信,干脆用迷信的说法来说服她们:“这不是山神爷干的,你们却诬赖在山神爷的头上,你们猜,他老人家会不会生气?你们说是山神爷干的,有什么证据?害怕并没有用,重要的是找出真相,那个坏人抢走了你们的男人、儿子、兄弟、父亲,你们就让他逍遥法外?!”

这一席话,让女人们沉默了,因为燕风说得对,或者她们中有人怀疑过,可是没有人敢想,敢去追查。

“你是警察?”一个女人问。

“是。”

“玲珑是你老婆吗?”另一个女人问。

“是”燕风再次撒谎,可心里很希望这是真的。

“村长问,你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重视?”年青姑娘说。

“因为十年前失踪的四个学生中有一个是我以前的女朋友,而现在他们又夺走了我的老婆,所以我非找到他们不可。”燕风走到村长身边,握住老人的手,“我向您保证,我一定会还村子里的男人们一个公道,而您,不过只是告诉我一件往事而已。”

村长犹豫了,燕风紧张地盯着她,就见她为难地想了半晌后才说了句什么,然后转身回到了屋里。

燕风看了看那位年青姑娘。“村长说,她要问问祖先,你先包扎一下伤口,然后她就有决定。”

燕风很急,却只能答应,回到昨天住的地方处理伤口,简单地包扎后,那位大嫂走了进来,“村长让我来告诉你那件事。”她说。

“谢谢,请说。”燕风心里一喜,请大嫂坐下。

“这事要从二十年前说起,我家里的男人,也在那一夜失踪了。”大嫂开门见山地说,眼圈一红,“那一年天时不好,有个顶仙的神婆子说,要在山上修一座山神庙。于是,村里的劳力在秋闲后都上山干活,结果出了件可怕的怪事――”

“我们两阶山分为两段,山上比较陡,平时只有打猎和采药才会去。山下比较平,我们就在山下种庄稼、村子也盖在山脚下。而半山腰上有一大片向阳的空地,正好可以盖一座庙,左右又都是可以就地砍伐的木材,方便得很。只因为上山下山的不好走,为了免得路上麻烦,耽误了工时,做工盖庙的男人们就分成几班,轮流住在半山上。现在你如果再去看,山神庙已经拆掉了,因为发生了当年那件可怕的事,村子里的人都觉得那座庙特别不吉利。后来那顶仙的神婆子也说,我们不但没有恭敬山神,反而因为动了地气而惹怒了过路大仙,所以才遭横祸。可当时,我们全不知情,那晚轮到值班的人一共是十一个壮劳力,一个也没有回来……因为我和隔壁家的妹子被安排了第二天早上去送饭,所以亲眼看到了那惨状……我家的……我家的那位,和隔壁家妹子的男人当晚都在山上。”

“大家分班轮流,每班都是十一个人吗?”燕风问。

大嫂想了想,“也不绝对,要看当时的情况。那几天,山上很冷,轮班的人算是少,都是村里身体最棒的男人。如果不是这样,还会死更多的人,平时总有二十来个在山上的。不过村长――就是现在村长的男人,是派了十个人去的。可是后来,那老崔家的儿子崔猛非要跟上去,所以村长同意了。”

“老崔家的?”

“是啊。”大嫂点点头,“说来老崔并不是我们村子的人,是从外乡来的。那年听说南边遭了灾,有好多人出来逃荒。不过我们这里是穷山沟子,倒没见着什么人。可那天正是赶集的日子,我们村的人大大小小十几口子,一起套了马车进镇子,结果在出山的道口上,见到一个男人饿晕在路边。当时,我们还当他是饿死了,不忍让他暴尸在野外,就回去叫来了村长,打算把他埋了。哪成想下车一看,他还有口气,怀里还抱着个才出生没几天的孩子。大人就罢了,那孩子饿得脸都青了,眼看小命不保,可怜极了。这种情况,哪能见死不救?我们也没心思赶集,就把这一大一小抬回村里,灌了热汤热水,好歹救人一命。那男人正是老崔,醒了后,村长打听他从哪里来。他说就是南边的人,地里没收成,饿得没办法,偏巧老婆才生了儿子就死了,他本想带着孩子到北边去,看看有什么营生好做,没想到差点死在路上。说完,就跪在地上求村长,说我们一村子全是好人,能相逢就是缘分,求村长收留了他们父子。还说不需要分地给他们种,他有手艺,能养活自己和儿子。只是家乡不想回了,想找个地方生活而已。他一个大男人,一边说一边哭,孩子也哭,看得人心酸。大家一合计,觉着就算他不能养活自己,村里多两个人吃饭也不会穷死,何必绝了人家的生路,就同意了。”

第三十六章 往事(下)

“这个老崔,有什么古怪吗?”燕风问。

“哪有什么古怪,好着呢。”大嫂说,“他果真是有手艺的,做得一手好木工活,拿到镇上去卖,总能得个好价钱。这么多年来,他不但不用村里人帮衬着,还时常接济我们。再者,他还是个识文断字的,村子里没有老师的时候,也是他教孩子们写字算帐。那样的灵巧人,生下的儿子都和别人不同,上学从来不用人督着,从小学一年级一直到考上大学,成绩一直是第一名。你要知道,崔猛可是我们村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就是全县也不过才五个。当时全村那个高兴啊,欢天喜地送他去了北京。可是没想到,他也在半山腰的山神庙出了事。”

“他不是上大学吗?”燕风问,“为什么回来?”

“唉,那个孩子是孝顺,又倔强。”大嫂叹了口气,“虽说老崔做木工活养家,还兼着老师,可是庄稼人毕竟是要干些体力活的。老崔身子不好,连我这个女人也不如,连提桶水都得歇三歇,两脚打晃,所以平时大家轮流出劳力帮他家,但崔猛长到十五岁就不肯让人帮了,硬要自立。其实那孩子也瘦得很,浑身都没有几两肉,又哪来的力气!那年修山神庙,家家出力,他也不知从哪里听说了,硬是从大学里请假回来替他爹出劳力,非要跟男人们上山去轮值,那晚村长本来安排好了十个人,可是被他缠的没办法,就让他去了。他这一去不要紧,结果――害得老崔失心疯了,到现在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究竟出了什么事?”燕风心头一惊,感觉直相就在眼前似的。

“谁也不知道那天出了什么事,头天晚上,我上山送饭时,大家还好好的,说这几天虽然晚上冷,但白天日头很足,工期很快,过几天就能下山了。可是第二天早上,我和隔壁家的妹子再上山时――”大嫂说到这儿突然停顿了下来,身子禁不住发起抖来,想来当年的事对她的刺激还是很大。

燕风不敢催,虽然心里急,但还是耐心等待,半晌后,大嫂才继续说:“我们到了半山时,发现快完工的山神庙前放了一张长席子,所有的男人一起并排躺在上面,远远一看,好像是在晒太阳。隔壁家的妹子还说,这些男人真懒,逮到个机会就睡。看,都睡死了,我们送饭来,他们都没闻着香味爬起来。可是――当我们走近一看,差点被当场吓死!这些男人全死了,每个人都是被砍掉了头,然后整整齐齐地摆在手边。”

“被砍掉的?怎么证明的,没有报警吗?”燕风吃了一惊,没想到两阶山还发生过这样的凶案,不过他从上警校起研究过无数大案,可没听说过这一桩,有可能是村民自己就瞒报了,这在偏远山区非常普遍。

大嫂摇摇头,证实燕风的判断是对的,这件事根本没有报过警。

“我们俩腿都软了,鼓了半天劲儿才疯了一样跑下山去找村长,村长一听也慌了,忙带人上来看,结果发现这些男人的脖子上切口很平,是一刀就砍下来的,而身上一点伤痕也没有,山神庙前的空地上,干净得像没人来过,不仅没有杂乱的脚印,尸体上也一点血迹也没有,就像都被吸干了!”

没有血?吸血鬼?燕风越听越奇,看大嫂的样子也不像说谎,可是这怎么可能?无论多么强大的杀手要无声无息地杀掉十个壮劳力,还有一个大学生都是困难的,何况还是一刀致命,还没有血迹!就算那杀手像乌拉和奶酪一样会施展幻术,但一点血也没流出来,也太奇怪了!

“还有一件事。”大嫂继续说:“所有的男人都是只被喝干了血,身上没有缺胳膊少腿的地方,可崔猛就惨了,不知道是不是半夜来了野兽了,他的身体不见了,只剩下了一个头。老崔看到他的样子,当场就死过去了。醒了后就谁也不理,一直抱着儿子的头,也不哭,就那么一步一步走下山去。后来,就没有人再见过他。”

这个情况引起了燕风的注意,因为这个案件中的人,一直说要找到身体,难道和这个来历不明的老崔和他失去了身体的儿子崔猛有关系?可又是什么人,在一夜之间杀害了村子里的男人呢?什么原因?什么手段?什么动机?又为什么要拿走崔猛的身体?真的是野兽叼走了吗?那为什么那么多的壮汉不叼,非要叼走一个瘦弱的小书生呢?

“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燕风问到这儿,大嫂终于落下泪来,“村子里出了这档子事,本来就很倒霉了,可是光老崔一个人想不开也就罢了,偏村长家最小的女娃子小兰也想不开了。这女娃子和崔猛一直相好,村长还说等崔猛一大学毕业就让两个人结婚,这下崔猛一死,小兰就犯了糊涂,说要上山掏兽窝,把崔猛的尸首拿回来,不能让他没有个全尸。大家忙着办丧事,忙着找神公神婆驱邪,哪有人注意她一个十七岁的小女娃子说的话,想她不过是伤心过度说说罢了,哪想到她真的就带了自己的黄狗上山了,一天一夜没有回来,倒是黄狗独个儿跑了回来。村长急了,让黄狗引路,组织人上山去找。因为村长平时待人好,所以全村的男人都自愿跟去了,一连找了两天也没回来。村里的女人们想,全村的男人在一起,就算有了妖怪也不会怕。可是他们就真的没有回来,二十年了,再也没回来。一个人也没有,不回来了,不回来了!”大嫂哭了起来,多年闷在心里的恐惧和伤心,一下子暴发出来。

“节哀吧,大嫂,这事交给我,我会查出真相的。”燕风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表明自己弄清事实的决心,“可是,你们没有组织人去找吗?”

“没几天,我们又看到那只大黄狗独个儿跑回来了,但这次,才到村子边上就死了。这时候大家慌了神儿,去县城报告政府,想把男人们找回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月竟然下了暴雨,山洪把什么都冲没了,以后的三年,我们断断续续地找,可就是连个人毛也没找见。这下大家相信了那个顶仙神婆子的话,是山神爷招阴兵,把男人招走了。如果想让他们能转世投胎,就要守着阴气过日子。所以村里有男娃子的人家,都把他们送到附近的亲戚家,只留下女人守着这个村。还把男人们全葬在村后,除了前头死的十个人,都是埋的衣服鞋子,据说这样,他们就不至于找不到投胎的地方。”

“那十年前的那四个学生呢?”

第三十七章 奇怪的山洞

“他们要上山采药,我们提醒过他们,说山上不能去,可这几个娃子不听话。”大嫂叹道:“尤其那对小情人儿,手拉手要跳火坑,谁也拦不住。”大嫂说起乌拉和宋健,忘记燕风说四个人中有一个人是他女朋友的事,一点没有顾忌。

燕风把这些话听在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昨晚奶酪没有说谎,先背叛的是乌拉,宋健作为她的坚定追求者,已经获得了她的心,可为什么她还要缠着自己不放呢?是爱,还是占有心?但这并不能让他轻松一点,他本该对乌拉更好一点的,她现在这个样子,或者他也有一点责任。

他来到这里,本来是想查错位尸身案的,没想到这案子中又牵扯进一件这么诡异的事。但他一定不能急躁,要一步一步来,先破解错位尸身之谜,然后再追查当年是什么让那十一个人离奇死亡。当然排在第一位的,是把玲珑救回来。

可没有等燕风研究好要怎么找到玲珑,就有人送来一封信,让他当天晚上独自上山,否则就等着给程玲珑收尸,信上还问他,准备要人质的哪一部分,头还是身体?

对这样的心理攻击,燕风强迫自己无视,但他决定按照信上所说的做,自己解决这件事情,因为他明白,如果不照做,玲珑真的必死无疑。想也想得到是乌拉和奶酪绑架了玲珑,这两个人都身有异能,不是容易对付的,他甚至想,假如对方不杀玲珑,而是给她换个男人的身子或者头,他对她还会有那种动心的感觉吗?

而对于乌拉,当前一天晚上,她为了保住自己而打昏燕风时,燕风就已经明白,乌拉不再是原来的乌拉了,或者是环境逼迫她改变了,或者这就是人类的本来面目,他不知道自己处在乌拉的位置会变成什么样?但他还是无法怪她,只是痛心而已。

这与感情无关,因为在乌拉失踪前,他们的感情已经出现了问题,所以如果她和宋健有些什么,不管是意乱情迷也好,一时冲动也好,都算不上对他的背叛,只是重新选择而已。至于她出事后,没有去找宋健,而是纠缠了燕风十年,也许是她对宋健的爱不够深,也许是同样的境地让两人尴尬,也许根本就是她从小依赖燕风已成习惯,当她失去她的全世界,唯一抓住的就只有这份不成熟的感情。对此,燕风感到很无力。

不过拿到信后,燕风反而放下了心,因为这证明玲珑暂时不会有事,而他虽然晚上就要独闯虎穴,不过白天却有时间梳理心中的疑团,然后和古龙联络了一下,得知通过上次他提供的线索,古龙那边取得了重大突破,反过来,这些突破对他而言也非常有用。

天一黑,他就上山了。半山腰以下没有问题,他走得很快,但过了半山腰,道路就险峻了起来,攀爬起来也费力了许多,好在月色很好,山路上非常明亮,让他不至于从山崖上跌下去,或者迷路。

可这样的小山,会有什么秘密呢?约他到这里来,明显是个陷阱,他只希望看到的,不是一个超级先进的科学试验室,那也太疯狂了!

突然,前面人影一闪,因为距离有点远,看不清面目,但凭感觉,燕风知道那是来引路的人,于是想也不想,跟在黑影的后面。就见那黑影在山路上不紧不慢地走,始终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几次尝试快步几步,想追上去,可一直没能成功。

又向上爬了一阵,就在马上就要到达山顶的时候,黑影突然拐下了山坡。燕风向下一看,就见这边是个坡度很陡的斜坡,从上面根本看不见正方的情况,只见到黑黝黝的林涛在山风的吹拂下起伏着,似乎在向他招手一样。

既来之、则安之,燕风并不犹豫,也向山坡下走去。

山坡比想像中陡,也比想像中长,前方的黑影好像明白这一点似的,放慢了脚步,让燕风小心地一点点跟上,在树从中穿行,直到走到一个山峰的转折处,黑影突然不见了。

燕风向四周看看,见这块地势平缓的地方是个小小的山台,也就二、三十米见方,向前一点,地面就再次隆起,拔出另一座山峰来。而就在这座小而陡的山粱下,有一个被草木掩盖下的山洞,洞口闪着一些微弱的火光。

他明白地方到了。

这是两阶山的侧坡,陡峭且普通,即没有奇珍异草也没有美丽景致,人们如果没有特殊的情况,是不会轻易上这儿来的。而且,山洞藏在茂密的草木后面,极不易被发觉,他若不是有黑影带领,并且被火光吸引,就算白天也找不到入口,更不用说晚上了。

看到这里的地貌,燕风明白没有带人来是对的,因为地形和角度的问题,任何一个试图接近山洞的人都会被发现,如果带大队人马来,还没等接近洞口,玲珑就会被撕票。而以奶酪警惕的个性,肯定为自己留有后路,所以这个山洞必会有其他出口……

想到这儿,他不再犹豫,慢慢向洞口走去。

穿过比人还高的野草丛和枝桠繁盛的矮树,燕风到达山洞。一脚踏进去,马上感觉到这个洞很深,而且里面至少有三、四人,火光就是从最深处照射出来的。他沉吟了两秒,然后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

“别动!”在走了二十几米远,拐了三道弯后,燕风到达了山洞的最深处。但还没等他看清里面的局势,已经有一只手枪顶在他的脖子上,略向下一瞄,就见乌黑的手枪被一只男人的大手握在手里,后面是一张美艳的脸。

他心里一疼。认识快二十年了,相爱了十几年,今天只换来彼此的敌对和她的绝情。

“乌拉,你竟然拿枪对着我。”他轻叹了一句。

“因为如果我不先下手,接下来倒霉的就是我了。”乌拉咬着牙说。

“你那么肯定我会害你吗?”

“你不是为了程玲珑而来冒险吗?那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燕风无语,知道争辩无益,乌拉已经完全变了。原来她一直不明白,他是个警察,今天就算被绑架的不是玲珑,他又怎么能置若罔闻,不顾人质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