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谢谢”,顾琼琳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今晚这场盛典,已让她毕生难忘。

一切,似尘埃落定。

落定了吗?

有人看着电视上播出的晚会现场片段,气黑了脸。

顾琼琳的运气,太让人嫉妒了,那么大的丑闻,都不能将她彻底打垮,竟还将她与叶景深凑到了一块,叫人如何甘心。

好在,她手里握着的关于顾琼琳的黑点,可不止这一个!

这么一想,她看着电视画面的脸上,忽然又扯起狰狞的笑来。

第99章 女王·萌萌

星光慈善夜的拍卖晚会还没彻底结束,叶景深就先带着顾琼琳悄然离去,没给记者丝毫访问的机会。

到家时夜已深,叶景深从车里取下轮椅,展开,再将顾琼琳从车上抱下放入椅中,送回家里…

他照顾顾琼琳越来越得心应手。

“你先洗澡,我给你下点面条。你晚上没吃多少东西,应该饿了。”他一面说着,一面接过她的披肩挂好。

“别麻烦了,我不饿。”她正有些疲惫地闭眼,抬手锤着自己的肩。

一双手忽然按上她的肩颈,缓缓地替她捏起,力道适中,每一下都按在她肩头最酸/爽的位置,她没睁眼,舒服地呻/吟出声。

“谢谢。”她享受了一会,伸手抚上肩头的手,“你休息一会…”

话没说完,便被人吻上。

她眼眸睁了一道缝,眼前是他笼下的阴影,他的手臂从后面圈来,偷袭了她的唇。

甜甜糯糯的唇,让人迷恋。

好一会儿,他才松开她。

“你又来!”她嗔怒,嗔是真的,怒是假的,让她倦怠的眼眸像被挑了烛芯的烛火,倏尔亮起。

他笑咪咪地直起身,如偷了食的猫,似乎还咂了咂了嘴,表示自己这一刻尝到的美味回味无穷。

顾琼琳也拿他没辙。

“水放好了,洗澡吧。”

他进了浴室试好水温,出来将顾琼琳推了进去。

温热的水包裹了身体,让人的意识恍惚起来。

顾琼琳躺在浴缸里,觉得一切都显得不真实。

和叶景深在一起不真实,今晚的盛典不真实,包括她现在躺的这地,都不真实。明明前一秒还是针锋相对、老死不往的绝决,后一秒怎么就成了柔肠万种的缠绵。

热气氤氲,将四周的玻璃染白。

叶景深卧室里的这间浴室,是全透明的玻璃房,躺在浴缸里可以将整个房间尽收眼底,不过她洗澡的时候,他可不会呆在这里。

这套公寓早就重新装潢过,和她记忆里的房子完全不同了。

原本为瑶琳而设的房间和隔壁的客房彻底打通,做成了木头的阳光屋,里面铺了一大块白色雪绒毯,毯上搁着矮几,上面是套粗陶茶具,除此之外屋里就只有绿植和书架,没有更多东西。白天这里可以是她练瑜珈或者跳操的地方,到了晚上便是影音室,整面墙都是荧幕,她可以窝在这里舒服地看电影。

顾琼琳所喜爱的东西,叶景深全都烂熟于胸,而后默默替她实现。她早就知道,当这个男人真心爱一个女人时,会有多深多沉,但抽象的感知被具象化成生活里体贴入微的细节时,任何一个形容词都无法用来形容这个男人和他的爱情。

水温有些下降,她却浑然不觉。

她觉得自己贪心,想要一直抓着这个男人,但她也矛盾,因为她可能即将离去,而在这些杂乱的思绪中,还藏着愧疚。

叶景深为了她的腿而深陷后悔,可她却只是在演戏。

初时他于她只是无关紧要的人,她不想解释,可后来…后来这场戏已经让人泥足深陷,她都不知如何收场。

再过两周就是试镜时间,如果成功,她就要出国,事业重心也将移到国外。

这意味着她和叶景深之间,又是一场分离,并且将会是——没有尽头的分离。

心猛地揪起,几近窒息的痛楚弥漫,她狠狠攥紧了拳头。

“阿琳?”浴室外传来敲门声,叶景深见她在浴室里呆了许久都没动静,有些担心便进了卧室。

顾琼琳一惊,收回心神。

玻璃上还挂着薄雾,里外都看不真切。

“我没事。”她撑着浴缸壁起身,坐到浴缸边缘,费力地抽过浴巾裹住身体…

叶景深听出她声音里一丝慌乱,仍旧不放心,并没马上离开。

浴室里传出几声“哗哗”水响,接着便是些琐碎动静。

“真没事吗?你泡了很久,水温要凉了,赶紧出来,不然要感冒。”他忍不住又叮嘱一声。

“知道了,你好罗嗦!”

里面传来她的嘀咕声,他笑了笑,转身欲离,可脚还没迈出,便听到里面传来几声重响。

“啊——”顾琼琳的尖叫声响起。

叶景深想也没想,扭头就推开了浴室门。因为情况特殊,所以她洗澡时并不锁门,因此他轻而易举地就冲了进去。

浴室里的画面,让他一愣。

瓷白的浴缸前,顾琼琳正侧趴在地上,呲牙咧嘴地用捧着自己的手肘。她身上裹着的浴巾,一半挂在浴缸壁上,一半压在她身下,整个后背及至双腿,全部暴露在空气中。

当然,也暴露在叶景深眼前。

玉白修长的双腿曲放,背脊线条蔓延,湿去的黑发凌乱披散,水珠挂满肌肤,这模样的她,像一尾刚从水里跃出的人鱼,还未学会用双腿行走,于慌乱间倒在地上。

又怜又美,让人窒息。

顾琼琳没发现这一切,她在出浴缸时手滑了一下,整个人重重摔到了地板上,如今疼得她眼泪都快飙出来了,自然没空理他。

他只愣了两秒,便马上冲到她身边。

顾琼琳正勉强用手撑起自己的上半身,身上的浴巾本就松松地挂着,在她的动作之下彻底落下…

“你怎么进来了?!”她看到他,皱眉问了句,却忽然觉得胸前凉嗖嗖,低头看了一眼,刹时整个人都烧了起来,连带着声音也卡壳。

什么都被他看光了。

叶景深却异常镇定地蹲下身,把挂在浴缸沿的浴巾抽回盖到她后背上,再将她胸前浴巾提起裹紧,很快将她抱起。

从浴室出来时,他的衬衣已被她身上的水给沾湿一大片。

换好衣服,顾琼琳坐回床上。整个房间安静得异样,她只听到他的呼吸声在声边平缓却沉重地响着。

叶景深正拉直了她的右手,在掌中倒了药酒,用力搓她的手肘,那上面一大块的青紫,被周围白皙的肌肤衬得扎眼无比。

她疼得额上冷汗直冒,却强装镇定地撇开头,手里握着杯牛奶有一口没一口地往嘴里送。

虽然两人已经住到一块,又同床共枕了几天,但除了搂搂抱抱亲亲吻吻外,并没进一步的发展,而上次酒店的乌龙对她而言毫无记忆,在她心里两人的距离远没实际情况那样亲密。

“你说你洗个澡都能摔成这样?”叶景深终于开口,“我看以后要找个人专门服侍你洗澡。”

她一听,好不容易褪下去的红晕马上又浮起。

“不就摔了一跤,至于吗?”她嘴硬道。

他收回手,拉好她的衣袖,道:“还有哪里伤到?”

她仍旧不太看他,只是摇头。

“没有。”——实际上她的腰背和屁/股疼坏了。

“真的?”叶景深不信,那么大的响动,又是整个人着地,怎么可能只有手伤到。

“我骗你干嘛?”她说着喝完最后一口奶,伸直手将杯子搁回桌面。

他狐疑地看她。

“嗷!”她一声哀嚎,不打自招。伸展的动作牵扯到了肌肉,突兀的疼痛传来,她下意识用手按在屁/股上。

等反应过来时,叶景深已经直盯着她受伤的部位。

“我自己抹,你别…”顾琼琳怕了他了。

他闻言抬头,眉拢成山,压着眼底火色,全是克制暗忍的幽光,并不像他所表现出的那样冷静自持。

浴室那样活色生香的画面,他要真的无动于衷,才有鬼!

“你你…”她结巴,因为这目光太直接。

他已欺身而来,如蛰伏叶间的兽类,猛地一扑,将她压下。

顾琼琳圆瞪了眼,女王气场被彻底压制。

叶景深的心快从胸膛跃出,她刚喝了牛奶,散发出一股奶味,身上是套纯白棉睡裙,被黑发衬着,越发让她脸上惊吓的表情萌得叫他克制不住邪念。

他从来不知道,顾琼琳也能用“萌”这个字眼来形容,但偏偏他心里冒出的就是这个字。

“叶景深!你想干嘛?”她呼吸重去。

他却笑开,英俊的脸上阴霾全散,一如初见时年轻的叶景深,让她忽然失神。

美男计成功,他毫不犹豫地吻下去,咬她唇瓣,舌尖掠过唇齿往里深去,吮着尝遍所有甜蜜后,才沿着唇一路吻到耳畔,又落到她脖间…

每一秒,她都在颤栗,细碎的声音从微启的唇中传出。

趁着她意乱情迷之际,他的手忽然一滑,重重按在她的伤口上。

顾琼琳半眯的眼眸猛地张开,疼啊——

疼得她想叫出声,可那叫声却又被他回头的吻堵住。

他手心不知何时已经倒了一把药酒,用力揉她隐秘的淤青位置,一点温柔都不顾。

吻了多久,他就揉了多久,揉到最后,顾琼琳觉得屁/股不是屁/股,腰不是腰,背也不是背了…

他终于放开她。

“以后不老实,就都是这样的下场!”他霸道开口。

顾琼琳恨恨地盯他。

他失笑。

泪花盈盈的委屈表情,几乎要让人以为这不是顾琼琳了。

第100章 女王·白发

外界关于顾琼琳的话题仍旧乐此不疲的盖着高楼,她和霍行川、魏卓年以及叶景深的复杂关系,已被民众yy了无数版本。

慈善晚会上叶景深和霍行川所说的话,掀起了层层巨浪,让顾琼琳这个人物更加扑朔迷离起来,简直成了华人娱乐圈里一大传说人物。

但她本人和所属经纪公司却一反常态的低调起来,不再出席任何公开活动,行踪成谜,就连她车祸后的具体伤势,都没有官方说明。

星光慈善夜时的匆匆一瞥,坐在轮椅上萧索寡白的她莫名带了些悲情的色彩,让人唏嘘,舆论便逐渐被引导到了另一条路上。

顾琼琳本人可没什么感觉,她回到s城后就开始忙起来。叶景深白天上班,她也没闲着,半天仍旧跟孙文汉学英文,剩下那半天魏卓年会带她去舞蹈教室,找熟悉的舞蹈老师教她芭蕾,而也就这半天的时间,她能像正常人一样活动活动。

晚上是她最舒服的时光,叶景深会回来陪她吃晚饭,带她大街小巷地搜罗美食,吃饱喝足后,再带她回家,两个人窝在公寓阳光房的地上,看一到两部电影。

不过往往第二部电影还没放完,顾琼琳就会歪在他怀里睡着。

这样的日子,是她这么多年来最惬意的时光。

“你脸上的桃花,就快结果了!”魏卓年看着她脸庞上满溢的幸福,忍不住出声打趣她。

下午四点,日光颇为温柔,照着她白皙的脸庞上一层淡淡金光。魏卓年陪她在舞蹈室练完舞,一起站在路边等叶景深。徐同里开了家新的日本料理店,他订好了位置,晚上带她去吃。因很久没和魏卓年他们一起吃饭了,顾琼琳便约了他和霍行川同行。

上次晚会上的事,她都没机会当面谢谢他们。

“你取笑我?你能比我好多少呢?”顾琼琳仰头转向他,毫不客气地反驳。

魏卓年的镜片上有一道阳光折射出的光芒,看不清眼神,但唇边挂着浅笑,很温柔。

“小琳,那家伙说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会像个孩子。起先我还不信,不过现在看来,被那家伙说中了。”

这个他,指的是叶景深。

而那家伙…

“有你这么称呼自己情人的?”顾琼琳扬眉。

魏卓年嘴里的“那家伙”是霍行川。

“你们还在冷战?”见他不答,她又问了句。

虽然星光慈善夜上,这两人一起出现,貌似很和谐,但实际上这两人已经冷战很久了,具体时间可以追溯到她出车祸时开始,霍行川那眉毛都要拧结挂霜了。

“最近看不惯他。”魏卓年淡道,唇边的笑倏尔收起。

叶景深在来的路上遇到堵车,因此没这么快到,好在这条路很僻静,没什么人来去,他们倒也不介意多呆一会。

“吵架吵吵就好了,别隔夜。上次的事,我还没好好谢谢你们。”她听了这理由“噗哧”笑了。

魏卓年摇摇头,视线落在街对面一个晃晃悠悠走路的老人身上。

“谢他?有什么可谢的,这是他欠你的。”

“有隐情?”顾琼琳的目光随着他看去,老人停了脚步,正仰望着旁边的建筑。

他已收回眼神,沉吟了几秒,决定告诉她:“你和叶景深的视频,虽然是董蔓颜爆的料,但他一早就知道了,却没阻止。他用你与叶景深做了场交易。”

顾琼琳唇角的笑缓缓收起,静静看着他,等着他解释。

为了能逼迫霍老爷子将霍家大权交到他手里,霍行川开发了一个大项目,以s城叶家、秦家与楚家三家大笔投资为饵,引诱着霍老爷子将霍家的全部资金放在了这个项目之上。

“他能找到秦家和楚家,是因为叶景深的关系?”顾琼琳一听,便抓住了其中关键。

魏卓年点头,继续说着:“嗯。你和他的订婚,即便没有董蔓颜,也不可能成功,因为他早就和叶景深达成协议,要将你还回云,董蔓颜的事只是刚好撞上。这给了他一个好机会,不止可以解除这场订婚宴,也可以让霍家将注意力彻底转移到你身上。”

订婚被迫取消,顾琼琳丑闻传出,霍家面子大伤,霍老爷子震怒,出手对付顾琼琳,就没人会注意到霍行川暗地的手脚。只可惜,顾琼琳的车祸是这场计划中最大的意外,不仅差点毁了她,也差点毁了叶景深。

霍行川并没告诉他会以何种方式将她交回到他手中,车祸后的那段时间,他整个人都濒临疯狂,徘徊在医院外不敢进去,游魂似的守在医院大门口,直至后来霍行川想办法让他接回了她。

后来,霍家果然将注意力放到了她身上,霍行川的计划很顺利,借着这个项目他逼霍家老爷子交出权利,霍老爷子不同意,甚至削去他的权利,但叶、秦、楚三家却表态,如果霍行川不能全权负责这个项目,他们三家就会同时撤资。

这么大的项目,到了临门一脚再找新投资者已然来不及,可若是他们撤资,项目失败,霍家面临的将是破产危机,霍老爷被迫退下,最终成全了霍行川。

顾琼琳沉默地听着,魏卓年说得很简单,但她知道这短短两个月间的风雨雷霆,远不是这三言两语所描述得那样平静。

“最初叶景深同意和他合作,不过是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而已,到后来,他不得不和他合作,因为若是不除了霍家这个眼中钉,你就不可能有平静的日子。”魏卓年说着垂下头,镜片上的光芒黯去,露出清澈的眼眸,有些复杂地看着她。

顾琼琳却在想叶景深,想着她住在那幢宅子里时,他每天早出晚归地忙碌的,全都是她的事,回家时却丝毫没将这些心思摆在脸上,一丝丝都没让她发现。

商场的尔虞我诈,她并不陌生,两个月时间,她甚至可以想像他面临了多少的问题,多少压力。

“小琳,我本来不赞成你和叶景深在一起,但现在我不得不承认,他对你…用情至深。”魏卓年说着叹口气,又道,“至于行川,你就别管了。就算他最终用意是好的,但过程,我始终无法认同,对你是这样,对我一样也是这样。”

“干妈呢?干妈好吗?”顾琼琳便不再多问,转而念起了魏母。

慈善晚会上霍行川一席话,只怕全天下都要知道他和魏卓年的事了。

“还成,老样子,念叨着你什么时候过去看她,唯一的区别就是不催我结婚了。”他终于笑笑,看着她仰起的脸上有些呆样,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发,“放心吧,她没事,其实她心里早就有数了,只不过我和她都在自欺欺人罢了。”

顾琼琳点点头,正要开口,忽然看到街对面的老人正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过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