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二十一皇子,镇国将军朱成皓,在北疆被胡虏派人行刺,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北疆药材紧缺,更加没有高明的大夫,所以在控制住胡虏军队之后,那边很快派人将朱成皓送往了京城,在他们考试的最后一日,二十一皇子朱成皓已经被抬进了紫禁城,整个太医院都因此留在了宫中。

虽然重创了胡虏,据说他们在十年之内再无来犯之力,但朱成皓重伤昏迷不醒,将这个大捷带来的喜悦冲淡到了极点,除了他那几位同父异母的兄弟,恐怕没有人可以真正高兴起来。这几年来,因为北疆的战功,朱成皓在朝中朝外都有几分名声,老百姓们更是喜爱这位铁血将军。

贺文麒并不知道事情经过,只是听见朱成皓重伤昏迷的消息时忍不住担心起来,要知道这里是古代,发个烧感冒一次都能死人的地方,更别说这么重的伤势了,他只是一个平凡学子,如今连进士都不是,更加不能知道里头的消息,只能在家中干着急,几天下来嘴角都是燎泡,李氏他们还以为他是为了考试的事情担心。

来到这个世界,除了李氏和家中这几人,说得上朋友的只有一个陆清辉和白城,相比于陆清辉,白城于他而言,更加像是高山流水似的知音,他们许多的观点总是不谋而合。一些在陆清辉看来大逆不道的言论,白城却能听得兴致勃勃,甚至为之所用。

一开始的时候,贺文麒确实有几分私心,但多年好友,要没有真心那才是假的。这一日贺文麒早早的离开京城去了寒山寺,虽然知道方丈大师可能也一无所知,但他就是觉得应该去一趟寒山寺。

等爬到了山顶,却见一个小和尚守在门口,见他出现便笑着说道:“施主,方丈正在里头等候。”

贺文麒微微吃惊,走了进去却见方丈大师慢慢的敲着木鱼,见他进来也没有停止,只是说道:“贺施主果然来了。”

不知为何,看着一副出尘人士的方丈,贺文麒的心情反倒是平缓下来,索性在他旁边的蒲团上坐下,淡淡说道:“大师既然知道我会来,那一定也知道我为何而来。”

方丈大师只是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将木鱼推到了他面前,笑着说道:“施主心不静。”

贺文麒见状拿着木鱼一下一下敲着,淡淡说道:“人之常情罢了。”

方丈大师却笑了,觉得当年自己没有看错人,那位施主是暴虐之君的命格,但眼前的女子却是名相之运,恰好能够克制帝皇,这两人若相合,才是国之幸事。

佛教总是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魅力,坐了一会儿,贺文麒自己冷静下来,随即反应过来,白城是什么人,当年他尚且年幼,身中奇毒的时候都能逃出生天,更别说现在,在北疆那样的地方,已经是他地盘的地方,怎么可能被人硬生生弄成重伤,其中定有一些诡异,只是他如今却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方丈大师见他明悟,却说道:“阿弥陀佛,施主想必已经明白了。”

是呀,他明白了,老皇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朱成皓即使控制了北疆的军权,只要人在边疆就无能为力,难道要等某一日新帝上位反了不成,朱成皓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做那样子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而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回到京城,只要人在京城,想要做什么就容易许多。

想通了这一点,贺文麒忍不住叹了口气,明白过来朱成皓除了是白城之外,还是二十一皇子,如今的镇国将军。自己白白活了两辈子,却忘了人心难测这句话。虽然他们有年少之谊,但将来那人真的登基为帝的话,自己也要再三谨慎才行。

☆、第33章 殿试

贺文麒第一次察觉,自己对于白城的朋友情谊太过于危险,若白城只是个普通人,或者只是个一般的贵族,他或许都不会这般退缩,但偏偏白城是皇子,还是个有谋略,有能力,将来有可能继承皇位的皇子,他就不得不为自己多考虑一些,如今可不是法制世界,一个不小心,他就可能摔得粉身碎骨。

皇帝的脑回路总是跟普通人不同的,就像如今的老皇帝,当年没上位之前多么的兢兢业业,据说朝中大臣多有称赞,谁知道宰了当时的太子上位之后,却庸庸碌碌了一生,除了那以数字排列的儿子女儿之外,几乎对历朝没做出任何的贡献,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这位皇帝也没有宠信佞臣,做了个安稳之君。

在皇帝的心中,皇权永远是最重要的东西,当年老皇帝多么宠爱太子,最后还不是一刀宰了,而那位太子就更加的心狠手辣,那可是自己的亲兄弟,他能一杀杀了十几个。贺文麒觉得,确保自己一辈子不触及皇帝的底线,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尤其是在自己没有清醒认识到自己所在位置的时候。

不管白城将来能不能成为皇帝,他要入朝为官,就是在皇帝手下混饭吃。外放也不是简单的事情,若是皇帝一个不爽快,直接把他派到边疆,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从来到这个时代开始,贺文麒就不断的在摆正自己的位置,他不是种马文男主角,不能以一己之力开创新时代,那就只能适应这个时代了。

回到家中,贺文麒的心情平静了许多,他不相信白城真的会这么轻易的死去,即使这次的事情不是他的一个谋略,其中肯定也有几分水分,自己之前只是急中生乱罢了。再说了,即使白城真的出事,如今的他也帮不上一分,他要做的,就是等待罢了。

眼看着儿子气色一天天好起来,李氏倒是松了口气,暗道寒山寺的老和尚还是有些本事的,自家儿子去了一趟,回来之后整个人都淡然出尘了,她这些年来的香火钱没有白花,也不知道那个死鬼在地下知道,自家女儿这般出息,是开心开始痛骂。

贺文麒不知道的是,在他去寒山寺的时候,白城派出的人也在路上,只是两人一前一后岔开了,若是他晚去几日,便能知道白城的消息。

即使皇宫,也挡不住有心人,穿着青绿色宫装的女子恭敬的走近房间,宫殿之内的药味浓浓不散,空气中似乎还带着几分让人厌恶的血腥味道。

女人低着头并不看任何左右,等了一会儿才有一个太监走出来,轻声说道:“轻语姐姐,殿下请您进去。”

女人这才福了福身,走进了内殿,一到了里头,药味就更浓了,而传言之中重伤昏迷的二十一皇子朱成皓靠在床头,虽然脸色苍白,但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室内所在的几人都是朱成皓的亲信,轻语走进门之后不敢抬头,只是轻声说道:“殿下,之前派出的人已经回来了,贺少爷已经去过寒山寺,只是与殿下派去的人错过了,方丈大师说会让人通知贺少爷。”

朱成皓听了这话并无什么表情,只是挥手让她下去,等轻语走了出去,一直守在床边的男子才出声说道:“殿下,现在这个时候让人通知贺少爷,未免太冒险了一些。”

朱成皓却只是说道:“那孩子心中肯定担心的很。”

正如贺文麒知道他的身份,朱成皓其实也明白,以这孩子的聪慧程度,肯定早已猜测到自己的身份,只是两人都愿意处的轻松自在,便没有捅破这个事实。这次他确实是受了伤,当时也伤的很重,但如今早已经恢复大半,之所以还有那些谣言,不过是示弱罢了。

听见贺文麒果然去了寒山寺,朱成皓的心情也好了许多,进京之后一直阴郁的眉头似乎也松散了一些。即使皇宫里头这些人不在乎自己又如何,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人,无关任何理由的在乎自己。

朱成皓伸手抚摸着胸口,若不是太医说他身体异于常人,恐怕那一箭足以要了自己的性命。他已经退到了边疆,这些人却还是不能放过自己,果然出生在这个宫廷,不登上最高的位置就只有死路一条。

想到这里,朱成皓的眼神一冷,开口问道:“父皇那边如何了?”

男人的口中对皇帝可没有一丝一毫的尊敬,旁边站着两位却是他的亲信,听了这话皱眉说道:“之前查到的消息,已经禀告给皇上,只是皇上那边没有丝毫的动静,不知道他是否相信这些证据。”

朱成皓却明白,无所谓相不相信,这个时候皇帝都不会对那两人动手,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贸贸然的将那个小子封为太子,老皇帝到底是老了,心也不够狠。朱成皓看着床边的药碗,忽然笑着说道:“我睡了这么久,也该醒过来了。”

那武将自然明白这话的意思,低头说道:“属下已经让人请到了王太医,如今已经进京,王太医的医术是先皇也称赞过的,一定能起死回生,让殿下转危为安。”

朱成皓满意的笑了笑,眼神却还是淡淡的,既然不想要一个儿子为了另一个儿子偿命,那皇帝总会补偿一些什么吧。

不过几日,宫内传出来的消息急转直下,首先是曾经誉满天下的太医王思聪回京了,出手救治了重伤昏迷的镇国将军,这位将军大难不死,自然有了大福气。

二十一皇子出生不高,母亲不过是宫女出生而且早亡,以前皇子多的时候,好事儿轮不到他,等皇子少了,皇帝的关注多了,这位又直接去了边疆,成婚的事情便一直耽搁了下来。

而现在,皇帝陛下大手一挥,直接赐了婚,将杏林大儒,曾经的丞相徐青山的嫡孙女赐婚于朱成皓。徐青山是曾经的丞相,虽然如今已经告老还乡,但在杏林之中的威名依旧赫赫,更别说徐家百年世家,在朝为官的人不在少数,虽然如今没有显赫的官职撑着,但谁也不敢小瞧了徐家。

皇帝这一手不可谓不大方,这样一来朱成皓在文人里头也有了靠山,徐青山虽然不偏不倚不掺和皇子之争,但如今他嫡亲的孙女进了朱成皓的后院,即使他有心脱离这些事情,也得看别人允许不允许,更有着,徐家从里到外也不是一条心的。

朱成皓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顿时笑了,暗道自己这位父皇一如既往的自负,在他的眼中,自己如今怕是成了毫无依托的小可怜,否则的话可不会这般的大方,不过这个皇帝的心思一天一个变,等哪天他意识到自己不是毫无还击之力,恐怕就会狠狠的打击自己的那些力量了。为此,朱成皓不介意继续忍着,那个小家伙说过,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的成功。

不说朝中因为皇帝突如其来的旨意如何风起云涌,会试的成绩也终于出来了,林大爷倒是有心去看榜,但他年纪大了,拼了老命也挤不过那些年轻人,贺文麒看见那么多人山人海的画面就败退了,索性等人少一些。

谁知道这边他们还未回去,那边朝廷报喜的人就到了,报喜是个好差事,别管有钱人家还是没钱人家,这会儿多多少少会给赏钱,所以有衙役头脑灵活的,早早的挤在前头记住了前几名,便打着铜锣上门报喜去了。

一听贺文麒中了,名次还十分靠前,是个第四,李氏自然高兴的不行,难得大方了一次,居然给了一两银子一个人的赏银,别以为这钱少了,要知道以现在的物价,大部分时候老百姓用的还是铜钱,银子都是极少出现的,京城虽好一些,但衙役的俸禄实在是不高,他们也都知道贺家的情况,得了银子也是高高兴兴的。

等给了赏银,街坊邻里听见好消息过来贺喜,李氏才反应过来,自家儿子还在那边看榜呢,又觉得是在好笑,连忙让碧水去把人叫回来。

等碧水过去的时候,贺文麒倒是也看到了自己的名次,居然比预期的还要更好一些,他倒是没指望自己能进前三。

会试中了,基本上就是妥妥的进士了,贺文麒名次这般靠前,也不会落到变成同进士,贺家自然高兴的很,李氏又打发人去李家报喜,又是要接待听见消息来贺喜的人,一时间倒是忙得团团转,贺文麒见她虽然忙乱,到脸上却是兴高采烈的,心中也是高兴,他作为男子的第一步,总算是走了一大半。

李家那头听见这消息也高兴的很,当然,这个高兴的只有李老爹罢了,李孟氏跟李宝成显然没有为之骄傲的心情,相反的只是嫉妒那小子居然真的出息了,原以为是个穷学生,如今倒是真的被他考中了。

相比起丈夫和婆婆,李察氏倒是有几分眼色,知道这个家里头这两人都是靠不住的,唯一的靠山就是公公,而公公对这个小姑子又是分外喜爱,她自然也要表示一二。再有一个,李察氏的二女儿李二娘跟贺文麒一般大小,若是能成就好事的话,自己也少了一桩心思。

只是李察氏这样的想法,却不能直接跟公公提,至于婆婆就更别想了,也不知道这女人怎么想的,贺家越来越好,对自己自然只有好处的,贺文麒到底是老爷子的亲外孙,将来功成名就了,难道还能不照顾着外家一些,现在把人得罪死了有什么好处。

不说李察氏的小算盘,反正人家面子情分摆得好好的,看见李家送来的礼,李氏倒是惊奇了一番,想着自家老爹总归是疼外孙的,却不知道,这东西确实李察氏回家要来的,为的自然就是将来贺文麒能照应一下她家。

人情来往自有李氏管着,贺文麒却没有这个闲心,因为会试的成绩出来之后很快就要殿试了,虽然都说殿试一般不会刷人,但挡不住有一个万一。再有一个,殿试的时候可是要见到皇帝的,贺文麒对此抱着几分畏惧之心,暗道皇帝陛下不知道有没有几分霸气侧漏。

等到殿试那一天,贺文麒倒是低眉顺眼,顺着大队伍往前走,他的名次靠前,所站的位置自然也十分靠前。而陆清辉这次终于考中了,只是名次却十分危险,虽然算起来应该会到二甲,但一个不小心就会掉到三甲,同进士可是跟如夫人一般,不被读书人所认同。

等队伍缓缓走进皇宫,贺文麒倒是终于明白,所谓的压力是从何而来,这么多人行走,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声响,偶尔发出一点动静就让人心惊胆战,虽说是一辈子一次走皇宫大门的机会,但这时候估计谁也享受不了,唯一的感觉就是,赶紧走完这段路。

走进大殿,别人是什么感觉贺文麒不知道,反正他压根没有抬头看看皇帝的心情,只是眼观鼻鼻观心,这个时候冒尖子可是会死人的。皇帝的龙座远远高于他们所站的地方,从现代心理学来讲,这就是一种下马威,将皇权的威信彰显出来。

比起前面几场考试来,殿试的条件简直是飞的提升,太和殿内十分清凉,但也不至于寒冷,只是对于考生来说,在场考试的心理压力恐怕远远大于其他。当然,能走到今时今日这一步的考场,承受能力都是不错的,至少只有几个忙着擦汗,其余不管心理如何,看起来都是一本正经一脸淡然。

贺文麒也是淡然的其中一位,只是随着考试渐渐接近尾声,忽然有脚步声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在大殿里头十分明显,贺文麒下意识的汗毛直立。深深做了几个深呼吸才继续答题。

不甘寂寞的皇帝在大殿之内慢慢走动着,甚至时不时还看一看学子们的考卷,当然,他自以为亲民的行动,绝对是给学子们带来极大的压力,没瞧见最后几位的额头汗水,几乎要变成溪流了吗。

☆、第34章 名次

殿试之后,贺文麒等一群学子便被带到了旁边的大殿内等待,虽然说是殿试,但别指望皇帝会一直陪着你们,这样日理万机的人物,方才会出现一会儿,下来看看学子给点压力,已经非常不错了。

为了进宫,大部分的学子早上都不敢吃的太饱,喝水就更加不敢了,在考场里头还能上个厕所,只是被人盯着罢了,殿试的时候你倒是敢要求上一个厕所看看,估计得一辈子住在那儿了。

贺文麒早晨的时候也只吃了一个饼子,如今放松下来更加饥肠辘辘,更要命的是口干舌燥,只可惜这个大殿里头倒是站着几个小太监,但进来的学子,即使是出身高贵的,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指使皇宫里头的内监做事情,到时候被人抓住了把柄,可是会惹得一身腥,还不如就这么忍着呢。

有些事情能忍着,但也有一些事情不能忍,半晌大殿里头响起一阵雷鸣似的咕噜咕噜声音,众人朝着某一个方向看去,却见一个学子满头大汗,捂着自己的肚子想要阻止这种声音,但身体可不是自己想要控制就能控制得了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紧张的情绪更加刺激到了肠胃,那声音十分有节奏的想着。

肚子饿的声音大概也会传染,从这个学子开始,陆陆续续便听见好几人的肚子都唱起了空城计,刚开始万众瞩目的学子倒是松了口气,毕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闹出这样的笑话,被笑话的人多了,似乎这件事也不值得惊奇了。

贺文麒倒是没有肚子咕噜咕噜响,只是不找边际的想着,待会儿皇帝会不会给他们派饭吃。毕竟审稿也不是一时半会儿会发生的事情,总不至于让他们一群学生在大殿里头饿着肚子一直等着吧。

陆清辉远远的站在人群中,跟贺文麒点头示意,却并没有走过来,这边安排的位置也是依照名次来的,他若是贸贸然走过去才是奇怪。贺文麒也考虑到这一点,两人相视而笑,倒是并没有多说话。

贺文麒的想法很快就成了现实,但给他们赐宴的人并不是皇帝,而是当今的小太子,在一派弯腰弓背的太监中间,穿着明黄颜色的小太子脸上并没有小孩常见的婴儿肥,反倒是带着几分严肃的神色,看起来非常的成熟,面对众位学子的时候,带着几分亲近和掩不住的傲气,开口说道:“众位应该饿了吧,父王让孤准备了晌食,众位请用。”

皇帝开恩科,原本就是为了这位小太子造势,这种拉拢学生的好事情,自然也会让这位小太子来做。因为身高的优势,这次站的比较靠前,行礼起身之后,贺文麒便看清楚了小太子的模样,说实话,小太子的容貌比朱成皓好了不知道多少,即使年纪还小,犹能看出将来长大之后的风采,而那一双微微勾起的眼睛,倒是跟朱成皓有几分相似。

众位学子自然齐声谢恩,太监们早已将赐宴放到各自的桌子上,小太子倒是和颜悦色的对着站在靠前的几位学子说了几句话,无非是你来我往的恭维罢了,贺文麒只是微微垂着头,太子殿下的注意力主要在前三身上,跟他说了两句,觉得这个人虽然年轻却是个无趣的,便不再对他说了。

小太子并没有停留很久,等太监们将饭菜摆好,便挥手离开了,等他走出大殿,殿内的学生们倒是松了口气,虽然是个小孩子,但毕竟是一国太子,挥挥手捏死他们也是简单的事情。

贺文麒暗暗叹了口气,觉得这位小太子确实早熟,为人处世也自有一番风度,若如今老皇帝还能活上十几年的话,等小太子羽翼丰满,未尝没有可能安安稳稳的登上皇位,只可惜如今时间太赶,小太子却长大的太慢了。

就是贺文麒自己,设身处地的想,无论是哪一位皇子,估计都不会心甘情愿的看着小了自己十几岁的弟弟登基为帝。

宫内的饭菜其实并不美味,从御膳房做完远远的送过来,饭菜早已经失去了温度,不过这时候腹中饥饿,吃着到底是比没吃的好,再说了,东西虽然冷了,做的确实非常精致,至少在贺家,是吃不到这般精致的东西的。

贺文麒吃了个七分饱便放下了筷子,左右看了一下,大部分人都没有将饭菜完全吃光,倒是一开始肚子响的那位是个好饭量,吃饭之后似乎还意犹未尽,甚至将那碟子十分甜腻的点心也吃光了,也不知道是真的饿着了,还只是感激太子的恩德。

吃完饭总是容易打瞌睡,但这里是在宫内,睡着可不是好事情,只能强打起精神来,这时候便有人相互说话,打发时间,免得真的坐在那边发呆就睡着了。也是看门口的太监只是低眉顺眼的站着,从头至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他们的胆子才稍稍大了一些。

贺文麒深深觉得祸从口出,在宫里头说什么都不得劲,还不如强行撑着,倒是陆清辉想了想走了过来,带着笑容说道:“之前娘亲一直念叨着你,说你如今都不上家里头玩耍了,心里头想念的很?”

贺文麒一听倒是笑了,陆母对他一向很好,只是这段时间他察觉到陆清辉异样的复杂,上门的时间便少了一些,当然,也有几分原因是,陆清辉当初放了外任的大哥大嫂回来了,虽然对他也十分客气,到到底是不如以前自在,故而去的更少。

听了这话,贺文麒便说道:“这倒是我的不是,等殿试结束,便亲自上门跟伯母赔罪吧。”

陆清辉见他毫无芥蒂的模样才松了口气,暗道自己前段时间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丢了魂,居然有些迁怒与这个孩子,他们相差八岁,却是忘年之交,难道只以为这孩子走的比自己顺利,就要嫉妒上他了吗。

贺文麒倒是真的不介意,即使是朋友,正常人也是会有嫉妒之心的,更何况自己比陆清辉小了很多岁,见旁人比自己走的顺利许多,正常人都会有几分不情愿。陆清辉只是心中难过,对自己还是一般无二,如今还因此觉得愧疚,那他还有什么好介意的呢。

其实在贺文麒的眼中,陆清辉这样的文人,十分适合做学问,但却不适合做官。这样的人心肠太软,许多时候连自己那一关都过不了,而官场,从来都不是一个只需要善良就好的地方,陆清辉心地善良是好事,但性格过于柔软了一些,却会是致命的伤害,只是这些话,他却不能明明白白的说出来,这个年代你告诉别人当官不好,谁也不觉得是好心规劝,只能旁敲侧击一番罢了。

两人不咸不淡的说着话,一点儿不关政事,却听见旁边有人低声说话:“太子殿下果然是龙孙凤子,风姿与旁人不同,对待我们这些学子也和气的很,实在是难得。”

原本这话并没有什么不对,谁知道站在他旁边的一个学子却冷笑一声,淡淡说道:“太子毕竟年幼,对学问所知甚少,三皇子的才学才让人佩服,就是大儒也是称赞过的。”

贺文麒心中咯噔一下,要知道这一批学子大部分都是贫寒出生,却不知道在他们这些人里头,也早早的出现储位之争的征兆,三皇子的名头他自然也听说过,据说这位皇子因为自小身体弱,不能习武,所以对文学分外有研究,年前的时候,这位三皇子的一副山居图卖出了一个天价,备受文人赞誉。

夸张太子的那人被堵了一句,脸色顿时有些难看,想要反唇相讥,到底是记得如今所在的地方,只好冷笑一声不再说话了。那一口夸张三皇子的,显然也意识到自己的过激,冷冷一笑坐了回去。

这般一打岔,贺文麒便再没有了交谈的心思,他默默的打量周围的人,大部分人对这个冲突微微皱眉,不少人的眼中涌动了波光,不知道在想什么。别以为文人清傲,要知道文人升迁也是一件极难的事情,每三年一次科举,多少学子得到了功名,但真正能够得到实职的又有几个,有些人一辈子就是个九品芝麻官,庸庸碌碌就在原地。

如果贵族出生,自有家里头想办法谋得职位,但草根出生的学子就没有这般幸运了,想要出人头地,只有靠自己努力,而最快捷,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站队,若是早早的选定了皇子,最后这位皇子登基为帝的话,前途自然不可限量。

这个世界上聪明人许多,三皇子风头正旺,太子又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站在他们身后的人自然也不少。贺文麒叹了口气,暗道自己与白城的关系曝光的话,恐怕也会被认为是早早站队的,事实上,若是白城要夺位,他也只有站队一条路,以他们私交多年的关心,其他的皇子怎么可能信任他。

贺文麒真心觉得,这大概就是对他当年心思不纯的报应,原本只以为是个投资,后来当做了真朋友才发现,这个投资实在是风险太大。不过既然已经成为了朋友,他也不可能做出背信忘义的事情来,少年微微闭上眼睛养神,脑袋里头却心思纷杂的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等皇帝再一次召见的时候,学子们纷纷打起精神来,有几个甚至兴奋的满脸通红,毕竟这一次才是揭晓他们十年寒窗的最后成果的时候。贺文麒忍不住也有一些紧张,微微捏紧了拳头,若是中了进士,他预谋的道路已经实现了一半,而另一半还需许多谋划。

再一次走进巍峨的大殿,大拜之礼之后,贺文麒才躬身站在台阶之下,眼角的余光微微从周围的大臣身上扫过,那小太子赫然也在列,位置十分靠前,而他的身后站着两个身穿蟒袍的男子,想必就是那两位皇子了。

三皇子看起来已经三十出头,留着山羊胡,看起来十分和善,身材瘦削,确实有几分文人的风范在,只是脸色带着几分苍白,不知道是真的身体不好,还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二十皇子正值盛年,因为一直以来顺风顺水,看起来带着几分傲慢,看着前头的小太子脸色带着几分阴郁,偶尔看向他们这群学子的眼神也像是带着刀子。

贺文麒倒是没有料到,这位皇子对太子的不满明大明的表现出来,似乎根本不怕皇帝发现。这样的场合,原本朱成皓也是该出现的,只是这位重伤未愈,刚刚从昏迷之中醒来,皇帝自然不会让他过于操劳。

等学子们站定,贺文麒照旧是那副低眉顺眼的模样,上头的皇帝却像是兴致很好,笑着说道:“这次恩科,又为我朝选拔了许多人才,朕听闻恩师关门弟子也曾参与此次科举,不知是哪位学子。”

此话一出,在场官员的脸色微微变化,皇帝口中的恩师会是哪位,自然只有刚刚被赐婚与二十一皇子做皇子妃的徐家,徐青山,而徐青山的关门弟子,却是实实在在的三皇子党,据说娶了这位手下一位门客的嫡女,早前便在殿内为了三皇子发言。

徐青山当年收下这位弟子,一来是碍于老一辈的情谊,二来却也是这位的学问却是非同一般,只可惜风云莫变,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能从两代帝皇手中归隐而去,晚年却愣是被拖进了储位之争。

徐青山如今已经被算入了二十一党派,而这位顾命早年才学惊人,素来有天才之称,如今才十七岁便成了进士,偏偏早早的投入了三皇子的旗下,为此据说跟徐青山几乎决裂,也不知道这位被认为有大才的学生到底是怎么想的。

而现在,皇帝亲自点名,顾命只好出列,低头说道:“学生便是。”

皇帝怎么可能不知道徐青山的弟子是哪位,不过是作此一问罢了,如今看了顾命脸上还带着笑容,只是掩不住眼底的冷光,他还没死就早早站队的学子,又有何作用。

皇帝扫了一眼顾命,却出人预料的说道:“果然是有状元之才。”

几位主审的考官恨不得将脑袋低下去,要知道这位顾命哪里是他们选出来的前三甲,事实上这位连前十都没进,如今皇帝金口玉言说他有状元之才,即使要改写名次了!!

☆、第35章 目的

皇帝会青睐一位,在自己还在位的时候,就瞑目壮胆的站队的学子吗,那显然是不可能的,更别说这位学子还是徐青山的关门弟子,在文人中一向具有才名,本身也出生于诗书之家,很背一些人推崇。

只是这时候,老皇帝露出慈祥的笑容,似乎对顾命十分看重,点头说完顾命有状元之才后,却再也不管顾命还躬身站在那儿,反倒是将目光转向其他的学子。这一批学生,从会试开始他就关注着,每个人的背景都调查的仔仔细细,原本这些事就是他为了太子准备的,只可惜的是,他仅存的几个儿子都不是省心的。

在场这些人中,三皇子二十皇子拉拢的人不在少数,事实上在殿试之前,贺文麒也曾经接到过几次语意未明的邀约,只是那时候他一来担心朱成皓的安危,二来觉得自己没本事掺和这些事情,统统以准备殿试的名头推脱了,幸好他年纪还小,在学院里头也是出了名的“不解风情”,估计在某些人的眼中,贺文麒固然有几分学问,为人处世却是个天真的。

皇帝在这些人身上转了一圈,忽然将目光落到一个少年的身上,虽然都说少年才子,但真正少年成才的又有几人,有些人空有才名,在科举之路却不是那么顺当。老皇帝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考中进士的学生没少见,但这般年轻的,确实是难得。

贺文麒的外貌也确实是出色,如今低眉顺眼的站在那儿,白皙的皮肤也与旁边的学子截然不同。一张脸上,微微垂下的眼睛显得分外的柔和,而一双剑眉倒是给偏女气的模样增添了几分英气,让人不至于以为他是个女子。

只一眼老皇帝便想到这个人是谁,贺家,倒也是老底子的家族了,只可惜跟着□□的那些人死去之后,当年开国的那些勋爵,一个个都没落下来,而这些年来,贺家别说是精才艳艳之辈,就是有本事的也少,没落的比其他的家族都快也不奇怪。如今忠勇伯的爵位都不在了,只剩下一个子爵的面子撑着罢了。

倒是没想到,时隔多年,武将为主的贺家,倒是出了一个能读书的人,但可惜的是,贺家都是些鱼目混珠的家伙,这样的少年才子不好好招揽着,硬生生弄得身份了。而这个孩子也到底是年幼,不知道家族的好处,所以两厢才会越走越远。

出色的少年,身后没有任何的背景,唯一的贺家也不足为虑,这样的人要是能为之所用,倒是有些用处。老皇帝看着倒是觉得满意起来,更让他满意的是,这个贺文麒原本就是第四名,自己就算是看重一些,也不会显得十分刻意,毕竟,前头还有一个顾命摆在那儿呢。

想到这里,老皇帝看了看原本的前三,眼中带上了一丝冷芒,他倒是不知道,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那两个儿子还能有这么多的小动作。当年的宣武门之乱,给老皇帝的打击是赫然的,至少如今他对于几个成年的儿子,都没有多少信任,自然对于他们一手提拔上来的三甲也毫无好感。

半晌,老皇帝淡淡说道:“顾命可为状元,袁辉可为榜眼,至于探花,历届都是才貌出色的少年郎,我瞧着贺家少年十分不错,当得起探花之名。”

老皇帝一句话,直接将前三甲定了下来,但问题是,这三甲的人员跟考官们提上来的名额可是截然不同的。

一时间官员们面面相觑,看着一群跪下来谢恩的学子心中百位交加,顾命确实是三皇子的人,但问题是,原本的状元郎也是三皇子一手提拔上来的,比起顾命这个世家出生,恃才傲物,只能用来吸引文人的皇子,那位才是有真材实料的家伙,三皇子都已经为他打点好以后,只等这位能进翰林院。

而第二名就更别说了,原本该是诚贵妃的亲侄子,刚刚过了弱冠之年的永昌王府嫡出幼子程云翳,这位若是能入仕,将来自然也无可限量。可偏偏皇帝陛下大手一挥,直接将位置甩给了一个年过半百,不知道考了多少年的学子,这个老头绝对是此界学生里头年纪最大的,坐上榜眼的位置还不知道能活多少年。

偏偏这个老头子还真的是诚贵妃一派的人,跟诚贵妃也有些沾亲带故,当然这个关系肯定是远着去了,不然也不至于一考试就是这么多年。科举对外都是公平公正,但实际上内里的沟沟道道多了去了。这样一个人直接取代了原有的程云翳,怎么能不让诚贵妃一派的人心中吐血。

至于探花,这会儿倒是没有人有意见,一来是他们不敢前三甲全部动手脚,二来也是贺文麒原本就是第四名,相比之下倒是并不显眼。

皇帝也不知道是不是成心的,忽然笑着说道:“云翳的才学,朕也是知道的,不如就屈尊一下传胪吧。”

对于一般人来说,传胪确实是好名次了,但程云翳是谁,向来心高气傲,哪里受得了这般的反差。幸好他也知道皇帝已经下了命令,自己也是奈何不得,只要跪地谢恩。心中却渐渐明白过来,这是皇帝对两位皇子的一次警告,别以为他们私底下的动作,上面的人是一无所知的,想到这里,程云翳也是出了一身冷汗。

皇帝大手一挥,直接将名次搅得一团乱,对于贺文麒来说却是意外之喜,要知道他可不觉得自己有本事进一甲。贺文麒到底对朝中局势并不太清楚,自然不知道皇帝神来之笔的缘故,只是能拿到探花,他心中自然也是高兴的。

殿试之后还有宣布进士名次的典礼,这一次却是传胪的活计,这位得从开始唱名到最后,这实在是一次力气活。

一甲三人得唱名三次,第二甲第三甲虽然只是唱一次,但挡不住人多还得声音大,等礼乐结束的时候,贺文麒分明看见,那位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程云翳,脸上满是阴翳。

比起传胪,打马游街也是个力气活计,贺文麒其实并不太会骑马,没办法,他家娘亲不会允许他做这种冒冒失失的举动。幸好朝廷也考虑到这一点,并不是所有的进士都会骑马,事实上大部分的文人,对于骑马这种粗鲁的行动多是避之不及的。

给三甲之人骑的马匹十分温顺,前头还有专门的人牵着走动,做起来十分稳当,即使周围闹闹哄哄的,马匹也十分淡定的往前行走着,似乎一点儿也没有收到惊吓。除去贺文麒,顾命也是个被天下馅饼砸中的,这位还真以为自己是文曲星下饭,带着大红花骑马走在街头,不停的朝着周围挥手,倒是收到了人民热情的回馈。

贺文麒真心觉得,那些花花草草打在身上肯定也是痛的,只能能避开就避开,对此他倒是十分可怜前面的老头儿榜眼,这位白胡子一大把,上马的时候爬了老半天,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架势,这会儿衣服也花了,脸上也缠着一些花瓣,看起来十分可笑。当然,这位好不容易中了榜眼的老头可不觉得自己可笑,这一日注定是他这辈子最荣耀的时候。

“奉诏新弹入仕冠,重来轩陛望天颜。云呈五色符旗盖,露立千官杂佩环。燕席巧临牛女节,鸾章光映壁奎间。献诗陈雅愚臣事,况见赓歌气象还。”

这首诗描述的是琼林宴的场景,实际上也确实如此,与在宫中吃的那一顿简单的赐宴相比,琼林宴简直是美味佳肴齐聚一堂。

当然,琼林宴更加重要的是招揽人才,新一届的科举注定有许多人才涌现,宴席上老皇帝并没有出现,倒是有许多官员在场,其中便有这次的主考官于正明,这位翰林院大学士如今可算得上他们的恩师,无论如何,各种新近进士都要上前敬酒,以表自己的尊敬之意。

贺文麒虽然还未及弱冠,但这时候却没有人管这个,因为探花的名头,上门来的敬酒的人实在是不少,无论他们是恭喜还是嫉妒,贺文麒都是一律照收,事实上比起自己,状元郎和榜眼的待遇更加可怕,看着围拢在一起的一群人,贺文麒都觉得头皮发麻。

贺文麒却不知道,这样的场景也是因为别人小看了他,一个毫无背景,不过别皇帝拉出来凑人数的,那些人自然不在乎。可怜状元和榜眼何尝不是如此,但人家可不管,三皇子一档的为难榜眼也不看好状元,诚贵妃党派的对付状元,但也不顾榜眼,场面可实在是热闹不已。

即使这般,贺文麒到底是多喝了几杯酒,一时间脸颊发烫的很,陆清辉见情况不对,连忙上前扶住他,轻声说道:“趁没有人注意,我扶你去外头坐一会儿吧。”

贺文麒也觉得脑袋有些沉甸甸的,点头说道:“也好。”

等到了外头冷风一吹,贺文麒倒是觉得清醒了一些,这次陆清辉到底是没有落到三甲,名次还算不错,他便笑着说道:“还未来得及说恭喜。”

陆清辉听了也是一笑,反问道:“这般来说,倒是更应该恭喜你。”

两人对视一笑,贺文麒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他还是第一次喝酒,实在是有些受不住。

见他难受的很,陆清辉便要伸手替他揉一揉,贺文麒下意识的躲开他的手,见他意外的样子,才笑着说道:“好了,我没事,坐一会儿便能回去,倒是你快些回去吧,若是有人发现咱们都不在也不好。”

陆清辉知道他是不愿意自己错过结交文臣的好机会,见他确实已经好了许多,便嘱咐了几句便进去了。

贺文麒这才松了口气,自己揉了揉脑袋,暗道以后还得时不时喝一些酒水才是,不然的话太容易被人放倒了。

正想着却,后头忽然伸出一双手来,准确的按住他的穴位慢慢揉弄起来,贺文麒吓了一大跳,反手抓住那人就要反击,谁知道后头的人微微一笑,带着略微沙哑的声音在耳边想起:“不会喝酒,何必喝这么多。”

贺文麒也反应过来身后人是谁,顿时有些好笑,暗道这人神出鬼没的,也不怕自己一下子动手,不过他按着舒服,贺文麒索性也不动了,反倒是淡淡说道:“还以为有些人快死了,没想到倒是有心情来琼林宴。”

身后的人可不就是朱成皓,听了这话倒也不生气,反倒是窃喜这个人对自己的态度一如从前,方才他瞧着有人扶着贺文麒出来,举止亲密便有些不痛快,但见贺文麒打发了那人离开,便忍不住现了身,如今帮他揉着穴道,倒是觉得他们两人的相契,确实是旁人无法匹敌的。

贺文麒方才有些晕晕乎乎,等清醒了一些便知道这般不对,拉住他的手转过身去,果然看见了白城。几年不见,白城的改变十分巨大,当年平凡模样的少年,似乎被涂抹上了边疆才有的冷厉,即使带着笑容也不能完全的掩盖,只有那一双眼睛似乎一直都是这般柔情似水,看着人的时候带着几分暖意。

贺文麒忍不住微微一愣,这才发觉白城比自己当年见到的时候高大了许多,他微微退后了一些,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顿,才慢慢说道:“你没事就好。”

不知为何,听惯了旁人的担忧,各种各样花言巧语的朱成皓,这一刻却觉得心中暖意不止。他微微一笑,原本显得肃杀的脸颊也变得柔和许多,索性就在贺文麒的身边坐了下来,笑着说道:“我不会有事的。”

他用了我,贺文麒眼神微微一动,虽然知道这般的相交十分危险,到底是舍不得这段情谊,便说道:“我看到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淡淡的笑容,在灯光下显得朦胧的脸颊带着微微的红晕,显得分外的柔和,朱成皓看着微微一愣,忍不住伸手抚上他的脸颊。

贺文麒微微一惊,下意识的朝着旁边的人看去,朱成皓却又是方才那副表情,手指微微一动,只是说道:“喝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