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文麒微微一笑也不坚持,只是说道:“原本有些话要与殿下说,如今倒是正好。”

朱成皓倒是笑着说道:“在此之前,我也有话要嘱咐你。”

贺文麒便让他先说,朱成皓将南中的局势说了一遍,才说道:“南中的瘴气,确实没有传言中厉害,死在那儿的三任知府,没有一个是因为瘴气这东西。不过你要小心,南中人多善用毒,若是与当地土司起了冲突,保命要紧。”

朱成皓似乎不满意他的瘦弱,抚了抚他的背脊又说道:“南中如今最大的土司称呼段宏南,南中十有*掌握在他手中。段宏南为人霸道,你切记不可与之硬碰硬。”

贺文麒知道他字字句句都是为了自己,叹了口气说道:“你放心,我都知道。”

朱成皓自然不能放心,将南中搜集到的资料详细的讲解了一遍,才又说道:“等出城之后,有人会来找你,那人名为方子玉,是我在边疆时候收下的心腹,身手十分不凡,此去南中,也可护你一二。”

贺文麒听见这话倒是微微皱眉,培养心腹可不是简单的事情,更何况是身手十分凶悍的朱成皓也夸赞的人。朱成皓见他皱眉,便说道:“并不是要在你身边放人,南中那样的地方,你身边也没有个得力的人在,这般我怎么能放心的下。”

贺文麒只能说道:“殿下误会了,殿下的好心,文麒自然知道,只是这样的人才何必浪费在这里。”

朱成皓却笑着说道:“能护住你,怎么能说浪费。”

朱成皓要做的事情,就是皇帝也难以阻止的,所以最后贺文麒只好收下了这个人,等朱成皓说完,他才犹豫的开了口,将皇帝的病症讲了一遍,又说道:“我曾在民间见过这类老人,得了这种病症,若是身体不好,最多不过是三四年的功夫。”

朱成皓也是吃了一惊,虽然他早就知道老皇帝身体不好,这些细节,却是打探不到的,自从先太子事件之后,老皇帝对身边的人十分警惕。他看了一眼贺文麒,也知道他如此做是冒着风险,忍不住将他搂在怀中,低声说道:“你放心,他日定会让你安然归来。”

贺文麒被那硬邦邦的肌肉撞得有些发痛,听见这话,忍不住吐槽这个神转折是怎么来的。

☆、第45章 子玉

在见到传说中武力超群的方子玉的时候,贺文麒忍不住有些怀疑,虽然有方子玉这么一个文艺的名字,但这个世界可不是古龙金庸笔下的武侠世界,不存在传说中的内功,他练了养生功十几年,也不过是身体健康一些罢了。故而,一般能跟武力超群搭上边的,身体都魁梧的很,就算是朱成皓,穿上衣服看不出来,撞一下也是硬邦邦的。

而眼前的方子玉,苍白的皮肤,瘦削的身材,看起来别说武艺超群,就是身体健康都说不上,尤其是看人的时候带着一种阴测测的感觉,整个人散发着阴郁的气息,站在那儿与其说是武林高手,还不如说是常年怀才不遇的书生。临了看着贺文麒也带着一种懒洋洋的感觉,眼皮子半天都不撩一下。

贺文麒抽了抽嘴角,寒暄了几句这人一句话都没回,照旧骑着自己的破马,时不时喝一口酒囊,远远的都能闻到呛鼻的酒味,一副旁若无人的架势。贺文麒也只好坐了回去,暗道朱成皓不是无的放矢的人,这个人莫非还真有非常的本事不成。

等他坐回马车,里头的李氏才皱眉低声说道:“麒儿,外头那人真的能保护人吗,看着倒像是随时要病倒,要我们照顾他似的,你那个朋友靠得住吗?”

不怪李氏会怀疑,就是老实人崔景山看着都觉得不靠谱。

贺文麒笑了一下,安抚着说道:“娘亲放心,虽这位方兄看着瘦弱,其实武艺厉害的很,据说寻常十几人都近不得身。”

李氏听了还是相信不了,没办法,方子玉的模样,看着实在是太不靠谱了一些。

幸好,李氏担心的方子玉时常会生病的情况也没有发生,他们坐在马车里头,这位不管风吹日晒,都是骑马前进,他的那匹马看起来也是快病死的架势,但一路下来,不管是人还是马,都一步一步走了下来,似乎比安安稳稳坐马车的人看起来状态还要更好一些,这让李氏倒是放心了一些。

在古代赶路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尤其是这时候的官道也不是那么平整,坐在马车上也难免颠簸。贺文麒虽然准备了许多被子,让李氏能靠着舒服一些,平常也不急着赶路,该休息的时候绝对不走,但一个月下来,一行人也有些吃不消。

去南中的路,大部分都是水路,走了差不多一个月,就到可以坐船的地方了,倒不是不能在京城附近坐船,只是那样的话反倒是绕了大圈子。

方子玉是不是武林高手没有人看得出来,但这位出门在外的本事倒是精通。

贺文麒带着的几个人,李氏跟碧云都是女眷,崔景山是个木讷的,通常跟人打交道的事情,还得是贺文麒自己出马,但这会儿水路的事情他也不熟悉,倒是方子玉出面,一会儿就搞定了,这位看似惜字如金,但对这些事情倒是门清。

定好的船只要三日之后才启程,贺文麒松了口气,让李氏带着碧云景山到处走走,也好舒展一下筋骨,等到了船上,到时候巴掌点的地方,一坐就是两个月还不得憋屈死。

古代官员上任也没有特权,公车接送就别想了,都要自己上马上任,死在半路上的也不是没有。

贺文麒感慨了一下自己的待遇,倒是没有多少的郁闷,见李氏高高兴兴的在院子里头溜达,倒是笑了起来。

方子玉似乎并无个人爱好,一路走来,除了赶路就是喝酒,也从未见他喝醉过,这时候贺文麒忍不住问道:“要不要给你多带几坛子好酒,否则到了船上,岂不是没得喝了。”

方子玉瞧了他一眼,淡淡说道:“属下已经吩咐带一些上船了,算在大人的账上。”

贺文麒微微一噎,感情这家伙已经自取自足了,不过他也并不生气,反倒是觉得这样说话的方子玉多了一些人气:“那也好,若是不够的话多带一些。”

方子玉一听这话,倒是点头说道:“那倒也好,我再去跟掌柜的说一声。”

贺文麒哑然失笑,琢磨着趁着这个时候,也得准备一些东西对付那边的瘴气,虽说知府衙门所在的地方应该是人烟聚集,瘴气稀少的地方,但谁知道会不会有一个万一。

传统医学中所讲的“瘴气”,是指南方山林中湿热蒸郁能致人疾病的有毒气体,多指热带原始森林里动植物腐烂后生成的毒气。“蛮烟瘴雨之乡” 是古代南方地区,尤其是桂粤、滇川黔等地的别称,瘴气和瘴区成为死亡毒气、死亡之乡的代名词。

既然瘴气是一种湿热之毒气,那么,防治瘴气也就着眼于清除湿热之毒。在中国的历史上,想预防瘴气一种是薏苡仁,久服之后,可以轻身辟瘴。还有一种是槟榔子,亦可以胜瘴。其余如雄黄、苍术之类,时常拿来烧了熏,亦可以除瘴。根本办法,只有将土地统统开辟起来,人民一日稠密一日,那瘴气自然一日减少一日了。还有一层,在有瘴气的地方住得长久,亦可以不畏瘴气。

在知道自己必定要去南中之后,贺文麒就开始改变家中的饮食,逼着李氏一起吃辣椒、山柰、姜黄、药酱叶等,薏仁更是每天都要吃一些。身上也已经佩戴上了菖蒲叶、佩兰叶、艾叶、青蒿叶做成的香囊,至少能起到一些作用。

其实对付瘴气,烟草的作用更大,但这时候的烟草实在是熏人,在这边也不常见,贺文麒只好放弃了,只将清热解毒的药草带上了许多,又专门做了一些凉茶随时可以服用,至少要保证好一家人的安全才是。

对此方子玉也是看在眼中,暗道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探花郎,主意倒是挺多,一些官员一听南中就心生畏惧,却也不想想看,南中既然有这么多人居住,可见瘴气也不是个无法克制的,平白的害怕有个鸟用。

过了三日,约定好的客船果然到了,贺文麒没办法大手笔的包下一条船,偌大的客船上便有三户人家,除了他们其余两个都是商户,为了生意要去南中那边,两个商户看起来都没任何肠满肚肥的模样,大概这时候当一个跑商实在是辛苦,住在最右边的那位只带着两个小厮,看起来也是轻车简从,而住在中间的那一位,不但带着老婆,还带着两个小妾,通常出门都是莺莺燕燕不断。

住了三户人家,穿上也塞得满满当当的,贺家算是行李少的,那两位商人带着的东西可真是不少。坐船比坐马车还要无聊一些,马车还时不时能停下来,让人下去走一走,但船就算是听了,还是在水上,要走也只能在船上走。

李氏跟碧云还好一些,她们有的是绣活儿可以做,贺文麒刚开始便是看书,但看书也有看腻的时候,但船上几人,方子玉是个锯嘴葫芦,无关酒的问题都爱理不理,而跟崔景山,贺文麒深深觉得,实在是没有共同话题,这位听着他的话,最多就呵呵两声。

想到要在船上坐差不多两个月,贺文麒也觉得头痛,只好耐着性子看朱成皓留给她的一叠资料,力求背的滚瓜烂熟,不至于到了那边两眼抓瞎。

倒是李氏见他一直待在屋里头,怕他闲着无聊,笑着说道:“偶尔也出去走一走,看看风景也不错。”

贺文麒听了倒是笑了起来,起身拱手说道:“那母亲不如随我出去看一看,或许路上的风景,跟京城大有不同呢。”

李氏被他逗笑,又觉得一直绣花也是没劲,便带着碧云和崔景山一起走了出去。

这时候的湖水还算清澈,两岸虽然有些荒凉,但胜在绿化十分不错,看着倒也别有一番风味,尤其是站在船头微风习习,倒是比窝在船舱里头舒服许多,李氏忍不住笑着说道:“倒是比坐马车稳当。”

听了这话,贺文麒忍不住看了一眼崔景山,这位一上船开始就晕船,如今倒是好了一些,只是脸颊还是惨白惨白的,谁知道人高马大的崔景山会晕船呢。

崔景山其实已经习惯许多了,迎上自家少爷的眼神,只咧开一个笑容来。

碧云也是个土生土长的北方妹子,从小到大连船都没有坐过,这会儿只觉得新鲜的很,围着李氏叽叽喳喳的说道:“夫人说得对,确实是比马车舒服,马车颠颠的人骨头架子都要散了,若是到处都能坐船就好啦,虽然慢了一些,但实在是稳当。”

贺文麒暗道这是因为内河之中,如今还是风平浪静,到了大海上你试试看。再看了一眼崔景山更加惨白的脸颊,暗笑着说道:“若真是那样,咱家景山就出不了门了。”

碧云一听这话,忍不住捂着嘴角笑了起来,偷偷看了一眼崔景山,见他脸色惨白的模样,又有些心疼起来。

李氏见他笑话崔景山,连忙说道:“谁还没个怕的东西,咱家景山什么都好,就是怕坐船怎么了。你看他如今不是好多了吗?”

贺文麒见崔景山耳脖子都红了,便也不再笑话他,只是笑着说道:“那倒也是,不知道方兄有没有害怕的东西。”

方子玉是冷冷看了他一眼,继续没有回答,贺文麒也不在乎,陪着李氏东看西看,只是江上的风景重复度极高,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无聊了,出了一个碧云还觉得新鲜,其余几人都是看的有些发腻。

正打算回舱内,却见中间的房间走出一男一女来,却是那家的家主跟其中一名小妾,那男人长得倒也是相貌堂堂,身边的小妾看着年纪不大,眉清目秀,一副献媚的模样。

男人也不避讳,搂着小妾往船头走来。

贺文麒带着李氏几人穿身而过,那男人看了一眼碧云,顿时有些意外,回头待要再看一眼,却只看见一个婀娜远去的身影,忍不住对着身边的小妾说道:“那丫头倒是长得美貌,当个丫头实在是可惜了。”

贺文麒还不知道人家看上他家碧云了,事实上,他要是知道了估计也不在意,这个念头,商人的地位虽说不至于低贱,但一般的商人,跟官员也是远远无法相比的,即使家中有钱,商人也有许多东西只能干看着无法用,官员要收拾商人来,那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罢了。

可贺文麒忽略了,如今别人可不知道他是南中知府,正四品的官员,最右边的一个商人是个圆滑的,看着贺家一行人是京城口音,看着又不像是破落户,自然乐意交好,也好结一个善缘。而中间那户也是这般想,但心中也是觉得,贺家看起来也不算是富贵人家,不然怎么会只带着这么几个人远行。

过了几天,隔壁那商人的妻子找上门来的时候,李氏虽然惊讶,但也只以为对方是来串门子的,毕竟一直窝在船上,是个人都觉得无聊,串门有人说说话也是好的。

那家商人姓王,王夫人看着却像是个懦弱的,说话的时候也是柔声柔气,似乎大声一点就会吓着她似的。

李氏向来是个爽快的性子,对不耐烦这样的人,聊了两次便觉得不对口味,只是人家找上门来,她也不能拒之门外,只好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付着。

王夫人却像是不知道自己不受欢迎,上门的次数一次比一次多,这一日终于开口说道:“贺夫人,这位姑娘看着模样实在不错,不知道夫人愿不愿意割爱?”

李氏脸色微微一变,就算是有心做媒,哪有人说话这般直接的,再一听割爱,那不是让她把丫头送给人,虽说大户人家,相互送一个丫头也是常有的事情,但碧云从小在他身边长大,虽然是丫头的名分,但却有母女的情谊,他哪里舍得无缘无故将她送人。

看了一眼脸色变得惨白的碧云,李氏只是冷笑着说道:“丫头不错,那也是咱家的丫头。”

王夫人却像是没听到这句话拒绝的意思,笑着说道:“贺夫人误会了,我也不是要买回去当丫头,而是咱家老爷爱慕这姑娘的颜色,买回去当个妾,也算是个好归宿不是。”

王夫人说这话,却是觉得对于一个丫头来说,能爬上老爷的床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她家中那些贱人一个个不都那样,这个丫头如果不愿意,也不会在船上就勾搭的老爷逼着她来要人。

但听在李氏的耳中,这话却实在是不讲究,连应付都不乐意了,冷声说道:“我家的碧云,以后是要嫁给人家当正头娘子的,少在这边给我唧唧歪歪,若是没事,王夫人还请回吧,这边庙小,容不下你这样的贵人。”

王夫人脸色一变,没料到她这般不给面子,想要说一下自家愿意出的银子,却已经被李氏黑着脸赶了出去,心中顿时又羞又怒,想着不过是一个丫头,哪里值当她丢了面子,心中对丈夫也有些怨言,只好讪讪的走了回去。

☆、第46章 渣男

王夫人走回自己的房间,却瞧见自家男人施施然的靠在软榻上,一个小贱人正亲亲密密的倚在他身上,娇声娇气的说着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个人笑得花枝乱颤的。

若是有规矩的人家,哪里会让小妾在主母的房间出现,还是这般的作态,只可惜,当初她爹娘为了聘礼,硬生生将她嫁进了商户人家。

王夫人想着未出嫁前,她好歹也是秀才的女儿,家里薄有资产,向来都是娇养着。那时候闺中密友,大部分都嫁进了同等门第的人家,只有他家,为一个不成器的弟弟,却是配上了自己的一辈子,如今自己嫁进门才一年,这个男人就是这般的作态,谁知道以后会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一时之间,王夫人也不知道是该怨恨弟弟要读书花费钱财,才导致自己嫁进了王家,还是期盼着弟弟早日出息,这样的话自己也能有一个依靠,这个男人也不敢如此的不给自己脸面。这般想着,女人的脸上难免露出几分愁苦来。

里头的男人见她进来就是这副作态,顿时不痛快起来,冷声说道:“一进门就哭丧着脸,怪不得自从你进门,家里头的生意就大不如前,真是个丧门星。”

王夫人被骂了一句也不敢回嘴,这个男人可不是好性子的,真要动怒起来,对她动手也是常有的事儿。

将这口气咽了回去,王夫人只是低声说道:“那边的夫人没有答应,直接把我赶出来了。”

听见这话,王商便皱起了眉头,看了一眼王夫人,觉得这个女人不但颜色不好,连做事情也是这般不低不就的。

当初巴巴的求取回来,想着好歹是秀才家的女儿,看着也是不同寻常的斯文秀气,谁知道看久了才知道,哪里是斯文,压根就是木讷,说话跟蚊子似的,听都听不清楚,家里头的事情更是打理的一团乱,她那个秀才弟弟,考了好几年依旧还是个秀才,自己这笔买卖实在是大亏。

看着王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王夫人心头一跳,连忙说道:“相公,真的不是我不上心,而是那家的夫人把丫头当女儿看,哪里舍得送过来当妾。”

王商听了这话却笑了,只冷眼看着她说道:“谁家把丫头真当了小姐,你有开口说价格吗?”

王夫人还真的没说,所以这会儿只能低下头来,见她这般,王商心中更气,自从那一日看中了碧云,他便有些念念不忘起来,虽然只是个丫头,但长得十分不错,为人也是落落大方,说起来比起王夫人还要好许多。

王商是不知道,当初贺文麒在家中无聊的时候,也教着几个丫头小子识字,崔景山笨得很,如今也能读能写,更别说机灵的碧云碧水了,读了书,平时接触的又都是知书达理的夫人小姐,就算是潜移默化,碧云看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度,这也是为什么,人家都说小门小户的闺女还不如大户人家的丫头。

王商气得狠了,连一旁的小妾也看不上眼了,觉得烟视媚行的,一看就知道不是正经地方出来的,寻常大户人家,谁要这样的女人,再想到自家生意一日不如一日,害的他不得不出远门跑船,心中更是不痛快,看向王夫人的眼神像是上了毒。

王夫人心头一个机灵,怕又要吃苦头,连忙开口说道:“相公若是真的中意,我明日再上门去探探。”

王商却不相信她,一把将她拽了过去,瞧着王夫人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倒是涌起几分感觉来,他也是个随心所欲的,当下就作弄起来。

一艘船上,船舱原本就不大,不过都是隔着木板罢了,这边的动静隔壁自然能听见,不说最右边的那人听得津津有味,这边李氏跟碧云都是害臊的差点没找地方钻进去,李氏到底是妇人,倒是比碧云镇定一些,顿时唾了一口,表情十分不屑,白日宣淫,也只有那些浪荡子做得出来。

等贺文麒带着崔景山从船头钓鱼回来,便瞧见李氏脸色难看,他恍然想到方才隐约听到的动静,也冷了脸说道:“早知道如此,便是多花费一些,也该独自租个船才是。”

李氏听了这话,却反过来安慰他:“平白无故何必浪费钱,我们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

跑长途的船一般都够大,若是他们一家租下来,恐怕这些年的继续都得花光了,贺文麒前途未卜,李氏怎么允许他做这样的冒险。

贺文麒却叹了口气,暗道还是因为自己不出息,否则的话哪里会让李氏跟着一起吃苦。

李氏见他钻了牛角尖,便将方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临了唾了一口说道:“真是癞□□想吃天鹅肉,碧云虽说是个丫头,也是从小在我身边长大的,将来好歹要陪着一副嫁妆嫁出去,再说了,我儿可是四品的朝廷命官,哪里是他一个小小商人可以觊觎的。”

碧云知道李氏绝对不会把自己转手卖了,这会儿脸色已经恢复正常,听见这话还有闲心笑着说道:“夫人这话可把奴婢抬举的,不过碧云没啥大志向,当人妾氏的,自己苦倒也罢了,临了还耽误了孩子,奴婢这辈子,只求当个正头娘子的。”

李氏听了顿时笑了起来,拍着她的手说道:“你是个有志气的,不过也真是不害臊,这般大大咧咧的说正头娘子,别不是已经有了主意吧。”

碧云心中微微一动,看了一眼崔景山,却见他脸色木木的,看见她只是傻呵呵的笑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

李氏却将他们两人的眼色看在眼中,心想着崔景山这样的身份,虽然全家都不当他是奴才,他自小也是没有卖身契的,但三岁看老,实在不是个机灵的。碧云虽说比崔景山还大了一岁,但为人稳当,两人若是真的看对了眼,或许也能成就一对佳侣。

贺文麒可不知道李氏的打算,在他眼中,碧云跟崔景山恐怕都是孩子,连十八岁都还没到呢,都是未成年儿童,谈婚论嫁也太早了一些。不过自从这次开始,隔壁便时常闹出一些动静来,有时候还十分响亮,十分影响人休息,只是人家的房中事,贺文麒总不能直接上门去说,旁敲侧击了几次,那王商只当是没听见。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罢了,王商对碧云似乎还未死心,好几次碧云出去打水端饭,都被他拦在了外头说话,吓得碧云连忙逃了回来。贺文麒见状便让崔景山跟着她一起做事,免得看不到的地方,女孩吃了亏,这年头,被人揩油可是大事情。

贺文麒心中恼怒,这样的事情自然不会一直忍耐下去,这一日在船头难得见到另外两人都在,忽然便十分热情的拉住最右边的商人,这个姓马的商人十分识趣,是个圆滑的人,平时对待他们两人都客气的很。

大概贺文麒在他们两人看来,都是带着几分书生意气的,被拉住的马商似乎十分意外,贺文麒只当不知,笑着问道:“马兄看起来对南中十分熟悉,莫非以前也曾经来往过?”

马商听了这话,倒是哈哈笑道:“可不正是,不瞒小兄弟,虽然以前也是北方人,但如今早已经在南中落了家,老婆孩子都在那头呢。”

贺文麒听了倒是觉得奇怪,一般而言,嫌少有人愿意将家放到南中去的,马商便解释道自己家中早已经没人,因为生意大部分都在南边,渐渐的留在南中的时间就更多了,索性就找了个当地的老婆落了户。

马商为人豪爽,说话的时候也是幽默风趣,贺文麒听着倒是觉得挺好,便多问了一些南中当地的事情,即使有朱成皓的那些资料,恐怕也没有当地人知道的详细。

马商见他是真的感兴趣,倒是不停的说了一些,坐船寂寞,他也乐得有一个人磕牙。

谈了一会儿,马商便忍不住问道:“小兄弟看着年纪轻,又是京城那边的口音,怎么想到往南边去,说真的,你看着真不像是个走商的。”

再说一般走商的,带上老婆的还有,哪有带上老娘的。

贺文麒正等着他问这一句呢,顿时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淡淡说道:“在下倒不是去从商,而是有其他的事情。”

这话一说,马商顿时更加好奇起来,南中那样的地方,除了商人愿意大老远的冒险过去,谁还乐意往那边去的,再说也不是被流放的人啊。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王商却不耐烦了,觉得贺文麒不但不给自己任何面子,这些天他已经将那丫头的赎身银子加到了一千两,放到外头一百个丫头都能买了,这家伙还是无动于衷,这会儿还在故弄玄虚,顿时冷笑着插了一句:“什么破落户。”

贺文麒脸色不变,倒是马商看了一眼那边的王商,脸上带出几分不赞同,看看贺文麒的架势就知道,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再说他一直带在身边的那两个小子,手头都是有功夫的,这样的人就算是去投奔的,恐怕也不简单,何必当面得罪了。

贺文麒不说话,后头的崔景山却不忍不住了,他最看不得人家欺负自家少爷,便冷哼着说道:“闭嘴,我们大人岂是你可以非议的。”

这话一出,马商王商脸色都难看起来,大人,能用得上这两个字的,自然只有朝廷命官,别管是什么等级的,收拾他们两个小商人还不是轻而易举。

王商之所以敢冒犯到贺文麒头上来,就是不知道他的身份,上传之后,贺文麒一家人习惯了用少爷的称呼,而方子玉是个闷嘴葫芦,从头至尾都没有开口过,他们自然不知道贺家的底细。

若是明晃晃的告诉他们自己是南中知府,未免太过于刻意,也掉份儿,这会儿透露出几分,也让他们知道一个好歹。

马商首先回过神来,低头拱手说道:“没料到小兄弟居然有官职在身,在下方才多有得罪,还请贺大人别介意。”

贺文麒只是笑着说道:“马兄客气了,同船而行都是缘分,何必这般计较。”

马商见他脸色和气,再想到这几天王商闹出来的动静,脸色微微一动,便笑着说道:“大人说的是,能与大人同船,也是在下的福分。”

贺文麒扫了一眼面如土色的王商,淡淡说道:“马兄知识渊博,不如再与我讲些南中的事情,将来说不准能用得着。”

听着这话,倒像是去南中赴职的,马商只是个小商人,对南中的证据并不是十分了解,但也知道南中知府刚刚死了,难道眼前的这位,就是将来的南中知府不成。若真是这样的话,这个知府未免也太年轻了一些,也不知道能不能制得住那边的土司。

脑袋中的主意一过,马商便再一次说起南中的趣事来,不管眼前的人是不是知府,将来与那边的土司关系如何,这位要弄死自己简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若是个书生意气的愣头青倒也罢了,这位能不声不响的待上这么多天,不是王商过分的话,这会儿也不会露出痕迹来,可见不是个省油的灯。

不被省油的贺文麒依旧笑眯眯的,听着或许马商亲身经历,或许道听途说的传言,对于南中的形象也丰富起来,看着马商倒是有了主意,这位也算是地头蛇,虽然是个商人,但用得好的话,对他也多有好处。

趁着贺文麒不注意,王商已经飞快的溜了回去,额头冷汗直冒,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随便坐个船也能遇上官家,若是早知道的话,他怎么也不会把心思动到人家丫头身上,谁家不知道,官家的丫头,那都是少爷的通房。

贺文麒可不知道王商将他跟碧云的关系琢磨的变了味,但从这一日开始,王商似乎一下子学乖了,半夜也不弄出让人烦躁的声音,白天也不出门溜小妾了,见到碧云也是老老实实的,能走多远就避开多远,甚至还让他老婆带了不少礼物上门,硬是让李氏收了下来。

贺文麒看着暗道也是个识趣的,只可怜了那个王夫人,脸色一直难看的很,也不知道是不是暗地里吃了苦头。

第47章 南中风光

王商识相的躲在舱内不出来,难得出来放风的时候,对着贺文麒一行人也是恭恭敬敬的,贺文麒一边感叹权势的好用,一边也没有可以为难,毕竟碧云并没有什么事情,以古代人的价值观来看,让丫头去做小妾,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倒是碧云知道贺文麒帮着自己出了头,心中感激的很,对待李氏的时候更加无微不至,心想着自己当初的决定果然是没错的,若是真的赎身回到家中,即使有夫人给的遣散费,但家里头老爹早就成了后爹,后娘就更别指望了,说不准以后落得一个什么下场,跟着夫人少爷,即使吃一些苦头,但这两人总算是心善的。

在船上的日子十分无聊,贺文麒不是为了南中的事情做准备,就是拉着马商谈天说地,倒是也听到许多用得上的东西,而马商也是刻意交好,想着跟官家打好了关系,将来总是有好处的,这般下来,两人倒是相谈甚欢。

等快到南中的时候,李氏跟碧云一起,帮着贺文麒已经做了四套新衣裳,按照马商对南中那边的描述特意修改的,样式看着比京城的还要别致一些。

如果不听那些骇人听闻的瘴气传言,其实南中是个适合人居住的地方,“四时之气,常如初春,寒止于凉,暑止于温”,不同于京城严寒酷暑。

贺文麒一行人到达的时候,算时间正好是六月份,若是在京城,这段时间就已经热得很,几乎不敢出门,穿着官服早晚都得是一身汗的时候,但在这边依旧是凉风习习,日头上的时候略微热一些,但也并不过分,早晚的时候,更是要多加一件衣裳才够用。

李氏对此倒是惊奇,觉得这儿虽然听着可怕,但一点儿也不像是流放之地,毕竟在京城这个时候,她都恨不得一直躲在屋子里头不出门,还得放上还几个冰盆子才够用,偏偏京城的冰卖的可不便宜。

等到了南中境内,贺文麒一行人就要下船走旱路,还得走上好几天猜到南中知府衙门的所在地。王商马商倒是要继续坐船,自然就在这边分离。临下船的时候,马商还特意送了几把一闪过来,言道在南中这地方,说下雨就下雨,有时候方才还晴空万里,也是说来就来,没有雨伞可不成。

贺文麒自然领了这份心意,笑着道了谢。等下了船,又找到马车才开始赶路,贺文麒有意放慢了脚程,想要看看南中附近的民俗是否大有不同,不过一路走来,这一带的地方都汉化的严重,几乎看不太出名族化的东西来,越是往南中的境内走,才渐渐看到一些少数名族的影子出现。

南中的风光与京城自然大有不同,山清水秀,大片的湖水清澈见底,周围的树木也是郁郁苍苍,更加难得的是,几乎家家户户都种着花草,这会儿正是鲜花盛开的季节,看着十分鲜艳动人。即使是李氏也忍不住撩开了帘子,偷偷的往外头看去。

虽然山好水也好,一群人也并没有出现任何水土不服的预兆,但贺文麒的心情却轻松不起来,要知道自己的调令,应该早于自己一个月就到了,若是南中的土司有心的话,早早的就该派人来接,而不是让他一个人下了船之后,还得自己雇车往那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