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姚砚心中仍是不爽的很。

他偏头看了看魏仲羽那边。丫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腰间抽了把柔软如绢的软剑出来,手腕抖动处,矫若游龙。

看来这群喽啰远不是他的对手。

姚砚心中那就更加的不爽了。

因为他自己的那点子微末功夫,连三脚猫三个字都不好意思拿出来形容。

但韩美林并不是个大气的人。他刚刚听了姚砚的一番话之后,一双似醉非醉的桃花眼只是盯着他看。

这一看之下,韩美林心中也有几分不爽起来。

这货竟然长的比他还要精致几分。

这还了得?

他一边把玩着手中的马鞭,一边就俯首低头对着刚刚的那个车把式道:“去,把那个穿紫的脸给我划个几道痕出来。”

车把式垂手领命。随即脚尖一勾一踢,将脚下的一枚石子击了过来。

尖锐的石子带着凌厉劲风破空而来,转瞬已在眼前。

姚砚立即头一低,缩到了碧桃身后,高呼着:“碧桃救我。”

早在石子刚刚击出的时候,碧桃就已经将手搭上了姚砚的手腕,顺势滑下之后,他手中的那把洒金川扇已经是到了她手中。

半撑开的扇面被她两指微一用力,完完全全的给合了起来。然后手腕略微外翻,外侧扇骨对着那飞击过来的石子就拍了过去。

石子雷霆前进之势虽然受阻,但扇骨处却是立时被砸出了一个坑。

姚砚心疼不已,不住的咂嘴跺脚:“哎,哎,我的扇子啊。这可是我最爱的一把扇子了。碧桃你小心点。”

碧桃却是接口道:“公子你还好意思说?以往叫你给我买把兵器的时候,你是怎么说来?女孩儿家做什么一天到晚的舞刀弄枪,多不文雅。怎么轮到你的时候就没有这样的说法了?其实公子你就是嫉妒了我的功夫厉害过你罢?”

这话正好砸中了姚砚的痛处。但姚砚是个脸皮厚的人,所以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会承认碧桃所说的是真的。

他只是扬着脸,手叉着腰道:“买兵器不要银子的?你家公子我都已经穷的叮当响了,你还好意思要我拿银子出来给你买兵器?路上随便捡根树枝当刀剑用算了。”

说罢,真个自己跳下了牛车,低头就在路上四处寻摸着,要捡一根树枝给碧桃当刀剑使。

不想眼中却看到了一双红绣鞋正停在他面前。

离得近了,看鞋尖上的鸳鸯戏水图案那就更加的清晰了。

我了个大操的!丫的这鞋面上绣的竟然是两只鸳。

姚砚不用抬头都知道站在他面前的人是谁。所以他立即转身就跑,一边跑还一边高喊了一声:“碧桃救我!”

但碧桃此时正跟那个车把式打在一处,战了个平手,实在是无暇抽手出来搭救他。

而这边姚砚不过才刚跑了两步,红绣鞋就堪堪又站在了他面前,正好挡住了他的去路。

前无去路,后无退路。姚大公子觉得,生当作人杰,死亦作鬼雄啊,怎么样都不能让人家小瞧了去。

所以姚砚就仰头瞧着他,不可一世的说着:“美人儿,挡着小爷的去路,是想要小爷我疼你吗?”

韩美林气急反笑。

他笑起来,就如同是一只懒散的猞猁,看起来甚为的无害。

但下一刻,他手中的马鞭就直直的朝着姚砚的脸抡了过来。

鞭梢带着呜呜风声,势若脱兔。若是被抽到,那势必面上就会留下终生难祛除的疤痕了。

第12章 茶壶嘴儿

姚砚脑子灵活,眼见韩美林手中的马鞭抡了过来,他连忙低头躲过。

急切间还不忘骂了一句:“妈了个巴子的!你竟然想给小爷我破相?小爷我这玉容花貌的,哪怕就是掉了一块皮屑,老子都跟你没完。”

什么叫做火上浇油?这就是了。姚砚以身作则,充分的实践了那句至理名言。

不做死就不会死!!

韩美林手中的马鞭挥的更急,几次堪堪擦过姚砚脸颊旁,卷起阵阵彻骨冷风,吹乱他面上细细的绒毛无数。

姚砚终于是开始手忙脚乱,躲避不迭了。

他扯开嗓子高喊:“碧桃你家公子我都快要破相了!快来救我啊啊啊!”

碧桃同样高喊了回来:“老娘现在没空救你。麻溜的自己找个地先躲去。”

她确实没空抽手来救他。她所对的那个车把式,一把大刀,正舞的风生水起,死死的缠住了她。

姚砚仰天悲号!妈个蛋,早知道当年就不应该怕吃苦,不肯好好学功夫了。

韩美林见状冷笑:“怎么,没人来救你了?爷还就告诉你了,今日你的这相,爷就破定了。”

姚砚是个从来都不肯在嘴上落下风的人,所以他当即就反驳了回去:“小爷我好歹还有相可以破。哪像你,那脸长的,拾掇拾掇起来都不像个人样。可偏偏还穿红着绿的,还骚包的穿了一双红绣鞋。怎么,想做女人被人压啊?可惜你娘生你的时候多了根茶壶嘴儿。不过小爷我今日心情好,告诉你个巧宗儿。回去拿把刀,磨得锋利点,然后脱了裤子,一刀挥了下去,保管那根小茶壶嘴儿就没了。乖孩子,你倒是说说我的这法子好不好?”

说完还得意的叉腰笑。

韩美林被他这番话直气得手都抖了起来。当下他目中凶光大作,握着马鞭的手高高的举了起来。

马鞭在空中旋转了一圈,然后就对着姚砚狠狠的挥了过来。

这一马鞭,真可谓是挟带了万钧之力,估摸着就算是抽到一石头上,都能把那石头给抽的四分五裂了。

姚砚当即面上就变了色,利落的背过身来,然后撒丫子就跑。

他想的是,再不济被那兔儿爷给抽到了,抽到了背那也比抽到了脸要好啊。

背上破了相,衣服一穿,没谁知道。可这脸上要是万一破了相,留了个疤痕,这让他往后还怎么出去混?

他还得靠着这张脸引得洛阳城内的女子对他尖叫崇拜呢。

背后呜呜风声越来越近,他都已经做好了挨鞭子的心理准备了。

可等到他跑出了好长一段路,鞭子还没有落到他背上。

他禁不住好奇,微微的偏过头去看。

只见魏仲羽正使了软剑,跟那韩美林斗在一块。

想来刚刚那鞭子,定然是紧要关头被魏仲羽给接了,这才没有打到他身上。

姚砚往回走了两步,看着魏仲羽,哼哼唧唧了半晌,方才扬声喊道:“这可是你自己跑过来的,我可没求你,所以别指望我会对你心生感激。”

魏仲羽都快被气笑了。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

刚刚他扭头一见韩美林手中的马鞭就快要落到了姚砚的背上,他下意识的就起身纵了过来,用剑尖挑开了鞭梢。

可结果如何?结果就是,姚砚他说的这句话,是你自己跑过来的,所以别指望我会对你心生感激。

明明以往姚砚明里暗里挤兑他不是一次两次了。还有年少时候的那次落水,想必当时姚砚抬脚踹他的时候,心中是一丝犹豫都没有的罢。

可是在看到姚砚身侧有一个小喽啰举刀冲了过来时,他又忍不住的开口说了一句:“快躲到我这边来。”

这个躲字极大的刺激到了姚砚。

只是毕竟魏仲羽刚刚替他挡了一鞭子,所以那句粗口就没有爆出来,默默的又咽回了肚子里。

满腔的怒气就发泄在了举刀冲过来的那个小喽啰身上。

他干脆利落的撩起衣服下摆,迅捷的一脚就踹到了那个小喽啰的下-身。

一声惨叫过后,那个小喽啰丢下刀,弯腰俯身捂着自己的裆部开始大声哀嚎。

姚砚潇洒的放下了衣服下摆,倨傲的轻哼了一声:“哼,敢来砍你家小爷我?你当你家小爷我的这旋风扫叶腿是吃干饭的么?”

当年被逼着学武时,他既怕吃苦,又怕懒,什么都没有学好。无奈最好他师父只好强硬的逼着他学了这招旋风扫叶腿。

只是这套腿法只适合近身搏斗,而且还得出其不意方才有效果。

姚砚一脚将那个小喽啰踹翻在地之后,又十分倨傲的扬起头来,活动了下刚刚踹出去的右腿。

妈了个巴子的!那个小喽啰下面没几两肉,基本都是骨头,都恪痛他的脚了。

而那边,碧桃也骂了一句:“妈了个巴子的!你他妈的到底有完没完?仗着自己手中有刀就了不起啊?拼命的来削老娘的脖子脖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话落,手中洒金川扇往胸前一摆,又猛然的刺了出去。

这次她走的是轻灵路线,专攻对方身上各处大穴。

接着她又运起轻功,只在他周身旁边游走,恍惚之间只见绿色人影在绕着一个灰衣人不停的旋转。

须臾,碧桃停住了正在旋转的身子,呸了一声,骂道:“老娘不发威,你就当老娘是病猫!怎么样,现在不还是被老娘点在这不能动弹了?”

言毕,又踮脚将他手中的刀取了下来,喜滋滋的捧过来给姚砚看。

“公子,公子,你看这把刀如何?可能卖得几两银子?”

姚砚接了过来,用手掂了掂,随即又往地上一扔,不屑的撇了撇嘴:“破铜烂铁,顶多值个几钱银子。”

碧桃爱惜的又弯腰将那把刀捡了起来,宝贝似的抱在怀中:“可公子你连花个几钱银子给我买把破铜烂铁都不愿意。”

姚砚睁眼看着她。碧桃也不甘示弱的回看着他。

半晌,姚砚败下阵来,叹气:“好罢!回了洛阳就花个大价钱给你买把称心的兵器来。”

碧桃常年面无表情的脸上这会是喜笑颜开:“真的?”

姚砚点头:“所以现在你能把你怀中的这把破铜烂铁给扔了吗?这把破铜烂铁带了出去实在是丢你家公子我的脸啊啊!”

碧桃从善如流,将怀中的刀丢到了一旁。

姚砚又赶将上前去,一脚将那把刀踢到了旁边的草丛里,这才转过身来双手环胸,开始抖腿,看着碧桃道:“今日日头是打北边出来的么?碧桃你今日笑了两次啊。”

右手两根手指头伸了出来,在她面前左右摇晃了下,夸张的又说了一遍:“整整两次啊!”

碧桃不理他,任由他在旁边发疯。她只是望着魏仲羽和韩美林两个人之间的争斗,问了一句:“公子,我要不要去帮帮魏公子?”

姚砚扒拉了下头发,郁闷的道:“难道你看不出来那个伪娘只有挨打的份?”

确实,现下看来,那韩美林举手投足之间都被魏仲羽压制的死死的,根本就没有折腾的余地。

碧桃随即也道:“也是。魏公子武艺高强,是不需要别人来帮忙。”

说完这句话,她又开始斜眼看着姚砚。

姚砚暴躁的继续扒拉着头发:“行了,行了。顶多我答应你回去好好跟你学功夫好吧。”

碧桃这才收回目光,抬头挺胸,直视正前方:“就是。不然带了你出来,老是跟刚刚那般大喊大叫,实在是丢我的脸。”

她将他刚刚说过的话又原封不动的给还了回去,只气得姚砚不住的跳脚,可又不能奈她何。

他只好胡乱的就去望四周,不再看碧桃和魏仲羽。

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他省心啊啊!

这一望之下,他又吓的往碧桃身后一缩,大叫:“碧桃快来保护我。”

碧桃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就见右边天聋山上灰尘遮天蔽日,有一彪人马正由上而下冲了过来。

第13章 翩翩佳公子

福建武夷山境内别有两座山,一曰天聋,一曰地哑,当地之人无有不知,无有不晓。

地哑山当家人名曰韩美林,虽为男子,但时做女子之态。天聋山当家人名曰雍相洪,人如其名,给人的感觉就只有两个字,阳刚。

而现在姚砚看到的那彪从右边山下疾冲下来的人马,正是雍相洪及其手下小喽啰。

雍相洪容颜硬朗,一身黑色织金斜襟劲装,袖口处更是用绑带扎紧,眉眼斜望处,浓浓的男子汉魅力扑面而来。

姚砚原本还缩在碧桃的身后,只敢探出半个头来往外望着。可此时一瞧见雍相洪,怔愣了片刻之后,他立即兴奋的扯着碧桃的袖子连声的说着:“啊,碧桃,快看,快看。多么刚毅的一个汉子。这是我的菜啊我的菜。”

碧桃额头上先是三条黑线。接着她斜瞥了他一眼,调侃道:“是啊公子。这人一看就是个压人的。恭喜你,抢你的人终于出现了。”

姚砚闻言,喜滋滋的低头整了整自己刚刚因为逃跑而被弄的有些凌乱的衣服,再是眼光扫过碧桃手上,一把将其手上的洒金川扇给夺了来。

确信自己全身上下的衣服都被整理的平顺之后,他这才抬头露出来一个自认为迷人之极的笑容,对着雍相洪望了过去。而与此同时,他手中握着的扇子更是哗的一声撑开了,潇洒的前后摇晃着给自己扇风。

姚砚此时心中给自己的这幅形象评价是五个字。

翩翩佳公子!

虽然手中折扇的扇骨刚刚被那个车把式给砸出了一个小坑,但瑕不掩瑜,姚砚觉得,这个小坑也无法动摇他此时此刻所摆出来的完美无缺的形象。

而雍相洪也确实正在朝着他望着。

姚砚心中那就更加得意了,手中的折扇也就摇晃的更带劲了。

碧桃在他身边,只想无奈的扶额,外加有想爆揍他一顿的冲动。

她觉得她都已经没有力气再来提醒他,公子,其实你是个女儿身啊啊!

不过能被一个异性所吸引,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最起码能证明她家公子没有磨镜的趋势......

嗳?碧桃放下了扶额的手,这貌似是个好事啊!

而雍相洪那边,他身侧的一个小喽啰见他只是盯着姚砚在看,连忙侧过头去拍马屁:“老大,那个小白脸确实是你喜欢的类型。不然小的这就去将他擒来,让他今晚就给你暖床?”

雍相洪跨坐在黑马上,不置可否。

但很快的,他就转头去看着还在缠抖在一处的魏仲羽和韩美林了。

其实胜负早已见晓。但很明显的,魏仲羽并没有想将韩美林一剑宰了的这种想法。

出来跑生意的,自然是朋友越多越好,而敌人就越少越好。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再遇到。

但韩美林不这么想。他处处受制,虽然是知道对方一直都没有对他下重手,可他还是受不了这份屈辱。

手中的马鞭舞的越来越急,到后来但见周遭鞭影一片,密不透风。

魏仲羽皱起了眉头。

这样打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而且刚刚右边天聋山上又冲下来了一彪人马,若是天聋地哑两个联手起来,那待会打发起来就更加的难了。

他这般一想,手中的剑招就开始凌厉了起来。

虽然不致于取人性命,但受个伤那是在所难免的了。

软剑灵活如蛇,眼看着就要缠上韩美林的右腿膝盖处。

只要缠上,再是顺势回拉,那韩美林的膝盖处肯定会有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