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此同时,一直跨坐在马上冷眼看着他们两个人争斗的雍相洪忽然脚尖一踢马背,在那匹黑马因为疼痛仰头长嘶的当会,他整个人已经如同离弦之箭合身扑了出去。

雍相洪所用的兵器乃是一把弯刀。

此时他人虽犹在半空中,但腰间弯刀已经出鞘。霜光过后,他双手握住刀柄,气沉丹田,对着魏仲羽的后背就重重的劈了下去。

背后劲风来袭,魏仲羽早有感知。当下百忙之中撤回缠向韩美林膝盖的剑招,提气飘身侧移。

雍相洪见这一招没有得手,半空中复又手腕一翻,手中弯刀改直劈为斜削,对着魏仲羽移动的身影就径直的掠了过去。

魏仲羽见状,手腕一抖,手中软剑忽然屈起如钩,然后复又对着雍相洪手中的弯刀弹了过去。

弯刀软剑相交,火光迸现,一时间铮然之声不绝于耳。

这一切都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可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他们两个人就已经出手交了两招。

而且竟然是如此精彩的两招。

除却这两个当事人外,其他在场之人无不是目瞪口呆。

片刻过后,姚砚回过神来,第一个反应就是,妈了个巴子的!这个人不应当是来抢我的吗?怎么又冲着他魏仲羽去了?

碧桃的感想则是,好精彩的打斗场面。真是高手啊高手。特别是魏公子,手中潇潇剑招连绵如流水,真是一个翩翩佳公子啊。必须得点赞!

而韩美林则是跺着脚,冲雍相洪的背影喊道:“讨厌!讨厌!谁要你来救了?”

在场之人听到他的这句话,无不是默默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碧桃更是悄声的对着姚砚道:“公子,他这任性无耻的样子跟你很像啊。”

姚砚原本就在为雍相洪没有抢他,而跑去魏仲羽那里的事在暗自的怄着气,此时听了碧桃的这句话,他先是扫了一眼韩美林咬唇跺脚的一副娇滴滴的女儿形态,最后终于是怒道:“胡说!他哪里像我了?本公子长的这么风流潇洒人见人爱的,他那个一看就是一副欠压的小媳妇儿样,哪里有一星半点像我了?”

碧桃又开始无奈的扶额了。

公子你怎么就是抓不住重点呢摔。我这句话的重点明明就是任性无耻这四个字好伐。

而那厢,雍相洪整个人如同老鹰护小鸡一般将韩美林护在他身后,闻言头也没回,只是沉声的说了一句:“别胡闹。”

韩美林的唇那就咬的更紧了。

雍相洪此时却在暗自的打量着魏仲羽。

俊朗雅致,确实是韩美林喜欢的类型。

他皱起了眉。觉得有一种危机感降临了。

而魏仲羽此时也正在打量着雍相洪。

刚刚那两招交手过后,两个人心中都知,若是真的动起手来,自己与对方的武功都在伯仲之间,谁都讨不了好去。

心中各有忌惮。最终还是雍相洪先开了口。

“各位请走吧。”

韩美林又开始咬唇跺脚了:“雍相洪你这个混蛋。这是我看中的人。不将他掳上山,我今日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说罢,手中的马鞭高高的举了起来,又想朝着魏仲羽冲过来。

但雍相洪伸手拦住了他,两条浓浓的剑眉拧在了一处,低声的喝道:“你觉得你能打得过他?别胡闹了,赶紧给我回去。”

韩美林索性就一马鞭抽到了他身上,怒气冲冲的说着:“雍相洪你混蛋!我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

雍相洪受了那一马鞭,伟岸如山的身影却没有半分动弹,依然是紧紧的抓着韩美林的手腕,不让他往前。

一面还转头对着魏仲羽的方向沉声的说着:“不好意思,家务事,让各位见笑了。”

魏仲羽其实先是怔愣了片刻的。

虽然洛阳城中不乏男倌之所,他也不是没有听人提起过这种事。但如这般光明磊落的说了出来的,却实在是凤毛麟角,少之极少。

心中毕竟对他刚刚所展现出来的身手很是钦佩,所以他抱拳致礼,朗声的说着:“既然如此,那小可等就不打扰了。”

话落,转身招呼易小北上马,欲待就走。

一面看到姚砚还是呆愣在当地傻看着雍相洪和韩美林,他长眉微拢,就温声的对碧桃道:“扶着你家公子上车罢。我们一起离了此处。”

碧桃答应了一声,赶忙的扶着姚砚就上了牛车,而后她重重的拍了一下牛屁股,那头正在啃食路旁青草的老牛仰头长哞了一声,随后也就撒开四蹄,慢腾腾的往前走了。

直至走出了好长一段距离,姚砚方才回过神来,对着身后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的天聋、地哑山的众人吼了一嗓子:“我靠!这天聋地哑山原来是一对啊!”

呸!倒害的老子白白的摆了一回姿势,错表了一回情!

第14章 魔怔的公子

天聋地哑事件之后,一路上倒也顺风顺水,再没有发生其他突发事件。

只是姚砚闹脾气,觉得与魏仲羽在一块,他骑着高头大马,而自己却是坐在一辆破败的牛车上,怎么说都被他生生的给压了一头。

最后闹的没有办法,碧桃只好从原本就不多的零花钱中硬生生的抠出来二十五两银子,给他买了一匹枣红色的小马驹。

姚砚原本还在抱怨着,这匹小马驹没有魏仲羽的那匹高头青马来的高,来的威风,可最后被碧桃直接将几乎已经空空如也的银钱袋子递到了他面前,他这才闭了口,怏怏的爬上了小马驹的马背。

可关键问题是,他不会骑马啊。这为了在魏仲羽面前硬要撑面子而跑去爬马背什么的做法,当真是弱爆了。

最后这一路上倒引得碧桃一直胆战心惊的看着他。就连魏仲羽也是时时刻刻的跟在他旁边,生怕他一个松手就从马背上掉了下来。

别说,还真的掉下来过一次。

话说春阳溶溶,气候宜人,正是动物发-情,到处招揽伴侣的好时候。

马也不例外。

可巧不巧的,三匹马中,就姚砚的这匹马是母的,其他两匹都是公的。两公一母,僧多粥少,最后势必就会打架。

两相争抢中,就惊了姚砚的马。

一声长嘶后,它四蹄奋起,就撒丫子朝前奋力的跑着。

姚砚不过这两天才刚刚琢磨出来一点骑马的诀窍,不想就遇到这么件事。

当时他紧紧的抓着马缰绳,只感觉到两边的树木和群山都在快速的朝后倒退着。中途还有一根斜斜长出来的树枝径直的刮伤了他的脸,只痛的他嘶的一声轻哼出声。

可马还是没有半分半毫要停下来的迹象,甚至是疯癫了似的,一边跑还一边上下的颠着,要将马背上的姚砚给颠下来。

姚砚此时唯有紧紧的抓着马缰绳,弯腰低头伏在马背上,等着碧桃或者那谁来救他。

实际上,当他座下的马受惊往前奔跑的同时,魏仲羽就一马鞭子抽在了自己座下的马身上,急着想上前去将姚砚的马给拦下来。

可一般的马如何能跑得过已经受了惊的马?魏仲羽再如何不停的抽着自己的马,却至始至终都与姚砚相隔一段距离。

但难得的是,在追赶的过程中,他竟然一直都没有听到姚砚害怕的大喊大叫声。

看他整日的一副娇弱怕吃苦的模样,不想倒还有如此铮铮气节。

魏仲羽难得的第一次在心中对姚砚的印象有所改观了。

但实际上,姚砚此时都已经吓得伏在马背上,紧紧的揪着马鬃。而且,他还很没出息的被吓哭了。

碧桃快来救我啊啊!要是这次我大难不死我回去就一定会听了你的话,从此洗心革面好好的做一个女人啊啊!

这时马背又是一阵剧烈颠簸,姚砚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要被颠了出来。而随后那马又是一个蹶子尥了出去,上蹦下跳的,最后终于成功的将姚砚给颠下了马背。

姚砚终于发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声尖叫。

就在他闭着眼准备接受着自己被摔的手断腿断半身不遂甚至全身瘫痪的事实时,一双有力的臂膀接住了他。

他睁开眼来一瞧,就见魏仲羽那张俊逸的脸正在他的正上方,焦急的看着他。

“你没事吧?”

刚刚看到姚砚被颠下马背的那一刻,魏仲羽不知道为何,心脏就似忽然停摆了一下。然后他便脚尖一蹬马腹,整个人飞身而起,合身向着姚砚的方向扑去。

终于成功的将人接入了自己的怀中,他却似惊魂未定般,飞快的就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你奶奶个腿的!怎么可能会没事?有本事你自己去被受了惊吓,而且正在全力奔跑的马撂下马背试试。

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姚砚才一把推开了他,飞快的转过了身去,用手背胡乱的抹去脸上的泪痕。

卧槽!这么狼狈的样子都被他给看到了,以后还怎么混?

而魏仲羽也甚是尴尬的站在当地,慢慢的将刚刚两只伸出去接姚砚的两只手给收了回去。

而身后马蹄得得,易小北翻身下马,飞快的跑了过来,喘着粗气问道:“公子你没事吧?”

至于碧桃,则是不停的拍着那匹牛的屁-股赶了过来,然后跃下马车,一个箭步就蹿到了姚砚身侧,连声的问道:“公子你有没有事?”

姚砚转过身来,瞪了她一眼,道:“碧桃你来的这么晚是准备来给我收尸的吗?”

碧桃见他还能有精力来发脾气,那就定然是没事了。

长舒了一口气。她提起手来说了一句:“我靠,亏的我刚刚一路上一直在拍那只笨牛的屁-股,谁知道它的皮竟然长的那么厚,真是拍的我手都红了。”

......

魏仲羽和易小北对此的反应是,果真是有其主就必有其仆啊。

而姚砚听得碧桃如此说,果真是心疼了。

忙忙的捧起她的右手来,边轻柔的揉着她的手,还边埋怨着:“真是笨的够厉害!你就不会用我的那把扇子来抽啊。”

先前因着要骑马,他就随手将那把洒金川扇扔给了她,让她替他拿着。

难得的被自家公子这样温柔对待,碧桃心中是高兴的,但面上却还是摆了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出来道:“可公子你不是老说那把洒金川扇是你的最爱吗?要是拿它来抽牛屁-股,真抽坏了,怕不是你就会抽我吧?”

姚砚闻言,头也没抬的继续揉着她的右手,口中还在道:“扇子哪里有你重要了?便是这全天下,也没有什么比你碧桃更重要。”

......

易小北对此的感觉就是,好一副郎情妾意的画面。

而魏仲羽对此画面则更想用另外四个字来形容。

奸、夫、淫、妇!!

在船上的时候他号出来姚砚的脉象是个女子的脉象,然后这接下来的这么多天里,他就一直处于十分纠结的状态中。

一会他觉得他应该相信自己的医术的,断然不会连男女的脉象都有号错的时候。而且看姚砚的那模样,秀眉杏眼,翘鼻小口,这怎么看都应该是女子所该拥有的那副精致的长相啊。可一会他又觉得,一定是他医术不精,号错了姚砚的脉象。

别的不说,单看姚砚每日的举止言行,当真是比一般的男子还来得无赖下流,哪里有半分女孩儿家该有的样子了。

特别是现在,他对着碧桃那软语温存的模样,那分明就应该是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所呈现出来的关心的样子。

心中最后一丝仅存的幻想破灭。魏仲羽郁闷极了,他觉得心中就跟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透不过气来。

而此时易小北还在旁边问了一句:“公子,你的马呢?”

魏仲羽抬头一看,甭说是姚砚的那匹枣红色小马驹了,就是自己的那匹高头青马都不见了踪影。

想来就是先前他踹着马肚子飞身下马的时候,那匹马也受了惊,趁机跑了吧。

不然就是它见那匹枣红色的小马驹跑了,为了追媳妇儿,它也就随后跟着追过去了。

魏仲羽觉得更郁闷了。

可易小北还在旁边忧虑的说着:“公子,这没有马,接下来的路程可该怎么走啊?”

姚砚此时也随同碧桃一起走到这周边,听到易小北如此说,他忙四下里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他整张脸就垮了下来,可怜兮兮的面对着碧桃道:“碧桃,我的马跑了。”

碧桃被他刚刚的那番糖衣炮弹给彻底的打倒了,所以她这时非但是没有心疼那白白跑了的二十五两银子,反而是安慰着:“乖,公子,不就是一匹马嘛。没关系,没有马咱接着坐牛车。”

可是姚砚不干了:“我这么英明神武风流潇洒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公子怎么可以坐牛车这么不上档次的东西?”

抖m模式又重新开启了。碧桃觉得姚砚那就根本不值得别人对他温柔相待!

眼角轻微的跳了一跳之后,她决定无视他,而是径直走到了魏仲羽身前。

先是叉手道了个万福,她这才直起了身来,望着他笑道:“多谢魏公子刚刚救了我家公子。我家公子面皮薄,所以就让奴婢来代他向魏公子致谢罢。”

魏仲羽被她口口声声的那个我家公子给刺激的额头青筋一直在跳。

他抬眼望向姚砚。后者却是压根就不看他,只是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看着周遭的景色,只留给了他一个侧面。

便是现在看来,他的侧面依然精致的如同个女子。

魏仲羽暗自咬牙,他觉得他这段时间一定是魔怔了。

而碧桃瞧着魏仲羽一直在盯着姚砚瞧,真真是心花怒放啊。

所以她就很体贴的没有开口打断魏仲羽这含情脉脉的目光。

片刻之后,还是魏仲羽率先收回了目光,黯然的垂下了眼眸,轻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不过举手之劳,碧桃姑娘又何须客气。”

第15章 客栈投宿

最后姚砚还是重又坐上了牛车。

当然,与他一同坐在牛车上的还有碧桃和魏仲羽。

碧桃自然是充当了牛夫(?)的角色,至于说魏仲羽,那是迫于无奈自己爬了上来的。

其无奈的原因是,当他的随从小厮易小北知道他座下的那匹高头点子青马追随着姚砚座下的那匹枣红色母马而去的时候,易小北就非常衷心的将自己的马让了出来。

这也就罢了。问题是他让出了马的同时,却面对着姚砚的方向说了一句:“像公子你这么清贵的人怎么能坐牛车这么不上档次的车呢?还是您来骑马,我来坐牛车吧。”

他此话一出,姚砚要是能让他上牛车才怪。

所以姚砚当即就高坐在一匹大红织金缎子上,岔开双腿,斜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说着:“可是不好意思的很,这么不上档次的牛车你就是想坐,那本公子我还不答应呢。”

说罢就低喝了一声:“碧桃,赶牛车,咱走人。让他们主仆两个骑着马双飞去。”

......

可碧桃偏偏还在旁边纠正了一句:“公子,魏公子他们就两个人,双飞不起来。”

魏仲羽与易小北一时都觉得,这是哪找来的一对奇葩啊。

末了,还是魏仲羽这个清贵的人主动的爬上了牛车,与姚砚坐在了一块。

姚砚原本还环胸抖腿,各种不乐意。可无奈最后还是被碧桃给无情的镇压住了。

碧桃的想法很简单,也很实际,魏仲羽这么个优质的大好青年,她得替姚砚笼络住。

她家这个公子老是傻了吧唧的认不清自己的女儿身身份,可她这个当贴身丫鬟的,总得为他着想一二吧。

于是魏仲羽就和姚砚并排坐到了一起,两不相问。

双方各自将自己的脸扭到了一旁,互相不理睬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