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坪说她傻。

“周以聪能不知道他自己是狗仔年假都能不休,没日没夜死盯着的主儿,深更半夜约你喝酒还不带助理,他防偷拍的功夫那么深,出道这么久也就栽了高宁宁那么一回,你怎么不想想?”

“我名气没他高,他跟我炒什么?”

“你说他喜欢高宁宁是吧。”老坪滑着手机屏幕,唰地一下丢龙七这儿,“你看看你自己账号底下的评论,再看看人高宁宁底下的评论,哪个人还记得她,都转移战场追着你咬呢。”

“周以聪那天跟我讲的话题,还真没办法带助理。”

她不看手机,翻着助理给她整理的追求者名单,回老坪这么一句,老坪不耐烦地甩手:“算了!跟他炒一下也不吃亏。”

而撒手不管的结果就是,剧组里也出了人向媒体爆料,以匿名工作人员“目睹”的视角,把发生在龙七和刘碧之间的过节绘声绘色说了一遍,对,就是那个起承转合都齐全了的故事,相当于给了一记“实锤”,最后还高深莫测地补一句:组内的年轻演员都是当下火热的那几位,年轻气盛,没有感情擦碰不可能,有些人的表面关系虽然和气,其实也有暗流,比如某当红歌手正在猛追某位清纯机灵的国民小花,探班都来了好几次,而这位小花却一心扑在某大美女的前男友身上。

点到为止,又昭然若揭。

一开始,由于第二个爆料没有指明,邬嘉葵又世外闲人的态度,戏照拍,日常状态照发,平日里偶遇粉丝照微笑照签名,面对媒体也娴熟配合打话术,自然没有引火烧身,直到半个月后,龙七和周以聪的传闻因双方团队一致否认而渐渐消散时,当初跟拍周以聪的那家工作室又爆出了新料,这回针对的是邬嘉葵。

——白日凌晨随叫随到,豪车出入夜店常客,国民小花痴恋富二代为爱堕落。

从跟拍视频来看,狗仔从过年前就盯上她了,也是英国留学圈那儿耳闻的消息,跟了她整一个月,本以为只会拍到这位“绯闻绝缘体小花”的第一段恋情,万没想到,她寥寥几次从剧组请假后急匆匆去见的人,都是同一个顶有名的人。

靳译肯。

出入夜店赴他的场子,出入郎竹公馆遛他的狗,出入停车场坐他的副驾驶,出入商场为他买饮料,甚至,有一次,她还出入了一家创意产业园。

龙七没有去看这些东西,老坪也特有眼力见,提前撂话身边的人谁要提起就递辞呈,后来是一名群众演员在午饭时间支着手机公放声音看,她就真的眼睁睁看到了记者所持的镜头里,邬嘉葵带着团队内两三人,进了靳译肯购置的办公单位所在的大楼,待了将近一个小时,出来后,还在楼底抽了根烟。

而靳译肯在约莫五分钟后从楼里出来,单插着裤兜,旁边跟着个室内装潢师(龙七之前见过),在聊事儿,靳译肯只管说,那人只管点头,出大楼后看见邬嘉葵,又与邬嘉葵身后的团队人员聊了一两句握了个手,最后与邬嘉葵单独上了他的跑车。

狗仔还拍到那天晚上,靳译肯又赶了一个场子,场子里都是圈内举足轻重的人,是邬嘉葵甚至邬嘉葵父辈的大佬级朋友,那天狗仔一直蹲到凌晨三点才侯着靳译肯,曲未终人未散,他在夜场的后巷吐,镜头拍到了他单手撑墙的模糊背影,这个背影很快被跟出来的邬嘉葵挡住一半,邬嘉葵一手抚拍他的背,一手递水,而靳译肯用另一只手挡了邬嘉葵,手势示意她回场子,等邬嘉葵走后,他也吐舒服后,点了一支烟。

没有旁人,没有浮躁,他一个人在巷子内缓慢地抽着,插着裤兜,不声不响。

随后灭了烟头,重新进场子。

之后,跟拍就结束了。

并没有拍到什么亲密举动,但数次拍到两人出入同一个场合,家也住在一处,根据以往邬嘉葵处理男女关系时的高冷态度,反观这次,案子就定了。

是追求关系。

至此,局面又悄无声息地形成了一个新的圈子,周以聪和高宁宁,她和周以聪,她和班卫,班卫和邬嘉葵,邬嘉葵和靳译肯而靳译肯再次站在了这个圈内食物链的最顶端,以一种不显山露水的作势。

这个人怎么在任何地方都有本事把自己变成主角呢?

甚至在她黯然神伤的那段日子,这个人也根本没闲着,他哪有什么功夫伤春悲秋,他的生活状态连轴转,几乎全部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新公司的创立与人际交往上,他多精啊,办公地都买下了怎么可能闲置,即使诱因没了,买卖仍要做,他又是多叛逆的人,正处于一个迫切向父母证明自己的年龄段,他欠着他爸一笔投资的债,也欠自己的过去一个交代,他在龙七身上走了三年的歪路,如今及时收手,又势不可挡,而邬嘉葵偏偏就聪明在这一点,她靠着从小混圈的本事,把自己的资源与靳译肯的事业捆绑在一起,她要做与靳译肯有深切利益关系的人,她也深刻明白着,只有这样靳译肯才不会将她当作一个普通的,追求他的女人。

这就是邬嘉葵比白艾庭,甚至比龙七聪明的地方。

没有一味地贪恋,做没有价值的付出,也没有恃宠而骄,只顾索取耗人耐心。

后来,在那几个谣言漫天的深夜,龙七再次看这段视频,在靳译肯独自吐独自抽烟的那一段,看了很多次他到底拼到了什么程度呢,他明明是一个千杯都不醉的人。

想着,思考着的时候,陷在床尾的手机叮一声响,屏幕亮,老坪来信息:明天我要用车,没法送你,你如果要按原计划去购物的话,窦浚云送你怎么样?“

隔日,她在地下停车场插着衣兜闲等。

柳丁靴的靴底在地上闲来没事地磨着,露腿,卷发松软散在潮牌外套的衣肩,含着颗糖,助理在一边拿着她的行头,周以聪出发去片场时还对她吹了声口哨。

这个人自从绯闻事件后反倒跟她有了革命情谊,就冲着她相信他没炒,整个天性都在她面前解放了,在片场没少插科打诨。

十分钟有余,一辆卡宴进了停车场,终于绕到龙七所在的车道,车门开,一米八的男生下车,快速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驶的门:“路上堵车,等我了?”

龙七没动,看他,他也看她,看得耳根有一点红。

窦浚云是老坪手底下一名男艺人的铁杆兄弟,也是个二代,长得小帅。

据说是读书时就听说过她,青睐她好久,这会儿碰上她单身的好时候,凭着近水楼台几次进出剧组,有回被老坪安排着一起和团队吃过夜宵,就与龙七认识接触起来,他话不多,不抽烟不贪酒,是个有礼貌的乖宝宝,倒是有点符合龙七之前对“好男生”的定义,老坪看她没反感,就经常给他一些由头做事,自个儿也落个轻松。

三秒后她才动身,抬靴上车,入座后撩头发,系安全带,手上的细链子与外衣上的纽扣相碰,发出叮叮呖呖响,散出一股淡香。

窦浚云关上副驾驶门,替助理打开后座的门。

叩好安全带的同时,看见他放在座位中央的手机屏幕在亮,等窦浚云上车,她提醒:“你有消息。”

“哦。”他拿过手机查看,在键盘上无声地打字,随口说,“兄弟群消息,他们比较吵,所以静音了。”

随后将手机放回座位旁,背面朝上。

接着开始转方向盘,车子绕向停车场出口,途中又经过了周以聪他们,窦浚云往那儿瞥一眼,看回正前方,没过会儿,又往副驾驶短暂地看一眼:“我之前看到你跟周以聪的新闻,还真以为你们在一起了。”

“他有主。”

“噢。”他点头,转话题,“只听老坪说你想购物,具体想买什么?这儿我熟,我给你推荐好地方。”

“衣服。”她靠着窗,用手撑侧额,看向他的方向,“想换新款了。”

窦浚云再点头,耳根又有一点红,龙七慢慢说:“我昨天没睡好,想先睡会儿。”

“好,好。”他应着,将车内音乐调轻,“你睡吧。”

半小时后,窦浚云送她到了市内某个高端消费的商场。

一开始陪着逛了小半天,也积极帮她买单,但都被拒了,到后期就成了帮拎购物袋的功能性存在,窦浚云也能聊天,但聊的大多是他兴趣领域那些曲高和寡的东西(他读天文学专业),龙七两次没搭腔后,他话就少了。

逛得差不多时,在商场中心的自动扶梯上,龙七突然被匍匐许久的狗仔逮住。

一共四个,两前两后地夹击,抓得助理也猝不及防,还假惺惺地问她在做什么,窦浚云没见过这阵仗,显然也是肖像保护意识挺严的人,当下就避镜头,龙七回狗仔:“逛街咯。”

给助理不着痕迹地摆了摆手,等扶梯到达某一楼,助理就与窦浚云抄另一条道走了,造成他俩才是一路的假象,她继续下扶梯,狗仔不舍得放过,跟着问邬嘉葵的事儿,非要她发表一个看法出来。

她懒洋洋地靠着扶手,插着外套衣兜。

老坪早吃准了现在媒体最感兴趣的点,千叮咛万嘱咐她对这类敏感问题要么沉默,要么装不知情,她的国民好感度本就比邬嘉葵低,这回事儿一出,怎么着也能在全国群众面前捞着个大气形象,现在狗仔的几个镜头对准她,假如老坪在场的话,应该还能感觉到他悬到嗓子眼的心跳,可惜老坪不在。

所以她在三秒的沉默对峙后,呵笑了一声。

淡薄,浅嘲。

这就是她的看法了。

好了,她和邬嘉葵之间的火药味,全国群众都闻着了,滋滋滋地起着花儿。

乘坐电梯甩掉狗仔后,窦浚云的车已经停在电梯出口处接她,助理与购物袋都在后座了,她坐进副驾驶,窦浚云刚想说去哪儿吃个晚饭,被她堵:“直接回去。”

安全带咔一声扣好,抬起膝盖抵着车子前台,她从兜里掏手机,低头刷社交账号消息。

窦浚云在车外摇头“啧”一声:“行吧。”

车子上马路,提速行驶,车内的蓝牙音乐播的仍是小提琴乐,她问:“你手机里有别的歌吗?”

他拿自个儿的手机,给她之前,用指纹解了锁。

龙七划着他歌单里的音乐,没找着什么能听的,于是在搜索栏搜歌,打完歌名准备按“搜索”的同时,屏幕上方突然闪出一条微信消息提醒,刚好遮住搜索栏,又刚好被她点开。

窦浚云的微信页面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跳出来,直接进了一个女孩的聊天框,龙七的另一只手仍撑着侧额,聊天框背景里,窦浚云和一个女孩似是情侣的亲脸合照安静地入了她的眼。

——宝贝你到家了吗?医生怎么说?

这是聊天框内,最新发来的消息。

而前几个小时寥寥几句的聊天内容全在一个页面里。

在窦浚云刚接上龙七时,对方曾发过一句:宝贝,我的提琴课结束了,我下午想看电影啦~

窦浚云回:宝宝我今天不太舒服,正在医院。

对方:又偏头痛啦?你在哪家医院?我去找你~~

窦浚云:嗯,但马上要结束了,下午想好好休息要来接你吗?

对方:不用咯,你好好休息吧。

窦浚云:行,医生要跟我聊聊,先不聊了。

对方:【爱心】【爱心】【爱心】

对方:宝贝你到家了吗?医生怎么说?

怪不得对镜头那么敏感。

“没喜欢的?”窦浚云看着方向盘前,问,龙七侧头看他。

因为听不到回答,窦浚云也侧头往她看,随后视线下移,不由自主地看向她手中的手机屏幕。

“你的宝宝问你偏头痛怎么样了。”

她徐徐地说。

窦浚云的视线随之上移,两人对视,他的呼吸里都噙着汗的味道,还没开口,助理突然尖叫猛拍前座:“看前”

话音未落,窦浚云正视前方,刚才的出神使车子不知不觉变道逆行,他一紧张又错将刹车踩油门,一辆货车正面呼啸而过,助理魂都没回来,迎面又来一辆速度极快的跑车,窦浚云这下没躲过,右边车道又有一辆与他并行的巴士堵着,他在两边夹击下往左抡方向盘,龙七的副驾驶这下正对对方车头,好在对方反应也快,及时利落地做预警措施,方向转得极麻利,从巴士与卡宴中间秒速相错而过,龙七听到卡宴车头刮擦对方车门的刺耳金属声,路面被车胎磨得冒烟,车内也一阵强大惯性,她的额头磕到车窗,半个甩尾后,车子终于停稳,后座的助理大喘气,车内漫进一股子机油味。

两旁街道上的行人倒吸气声陆续起来。

窦浚云还没缓过神,手腕发抖,半晌后回头看后方的事故状况,听到他教养之外的一声本能低咒:“靠。”

助理上来问她有没有事,看见她额上一块红肿血迹,吓一跳,龙七看向后视镜。

弥漫着一层烟雾的几米外路面上,那辆柯尼塞格的车门旋转上升,车门上有一片醒目刮痕,龙七看着那车的颜色,心在擂鼓,呼吸潮热,觉得这世上该不会有那么天杀的巧事,可是靳译肯下着车的身影偏偏来了,偏偏这么清晰而又缓慢地冲过来,不带一丝预警,机油味刺鼻,路面的烟雾消不尽,他的头发被迎面的风吹得微微动,一手插兜,一手又关车门,眯着撂一眼门上的刮擦,而她在几米外的车厢内盯着他,明明没有撞得太严重,却像得了后遗症,背脊僵硬,口齿干燥,窦浚云的一声“靠”是指“为什么偏偏撞了这种难以理赔的车”,而龙七在之后收回视线,潮湿的食指指腹抚过额头,低声说另一句:“靠。”

才刚在狗仔镜头前无声地怼过他,就来了现世报。

窦浚云下车朝后方去。

龙七又看着。

两人很快对上话,这事儿窦浚云不占理,窦浚云乖乖认,似乎协商了私了,靳译肯正低头拨手机交换联系方式,之后他闲来无事地往这儿看一眼,视线正好扫过后视镜,龙七将车窗玻璃上摇。

之后就没往后视镜看,抬着手臂,咬着指骨节,杀千刀的车后头偏偏传来往这儿走的步子,她从座位中央往后看,没看到来者,但看到还站在原处记赔偿的窦浚云。

近乎想死。

步子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她撑着额头,指头不间断地敲着眉心。

五秒后,步子终于到达她的副驾驶车窗旁,旁侧的阳光被遮挡,她侧头,看到靳译肯那件熟悉的限量潮牌外衣与腕上的手表,他的手背虎口处又多了一处坐标式的纹身,抬着那手,食指与中指弹了弹车窗玻璃。

第八十五章 欲擒

这一记弹窗,云淡风轻,助理在后座一声不响,她吸一口气。

车窗下降。

一直降。

龙七的头发挡着额头,看他时,靳译肯俯身,手肘搭上车窗台,双眼对视,开门见山:“他说车里有我认识的人,这事他占全责,但我有保险,你说我冲着你的面子,应该大事化小,还是让他赔到怀疑人生?”

这个贱人。

靳译肯的视线又百无聊赖地下移,看到她手里的手机屏,让窦浚云闯祸的那段聊天记录还亮着,他之后又徐徐看她,看她头发后隐约的血迹,龙七说:“赔死他啊,跟我又没关系。”

靳译肯的手探到她额头旁,拨开头发,龙七别开脑袋,他的拇指指腹沾到了血。

随后他起了身,也没说什么,懒得跟她沟通,又重新走回与窦浚云的协商地,插着兜,说着话,往她的方向扫淡淡一眼。

靳译肯狮子大开口,让窦浚云赔了个底朝天。

临走前,又到卡宴的副驾驶旁,直接拉车门,龙七的肩膀靠着门,猝不及防地斜了一下,听他说:“我要去医院接人,你去不去?

“去个屁。”

“随你。”

门又被顺上,靳译肯真就干脆利落地走了,他的车停在十米外的马路牙子旁,正被一些围观路人举着手机录视频,豪车级的事故总是会上社会新闻,他这种社交账号都懒得注册的人,遛得比窦浚云这肇事者还快,他主驾驶的门缓缓闭拢,龙七别着脑袋避开助理前来照顾的手:“你坐出租车回去。”

卡宴主驾驶的门咔哒一声开,窦浚云刚脸色铁青地上车,龙七就推门下车,受不了跟这个人再待同一空间里,头发随着步子的幅度扬,周围路人一股“是龙七是龙七”的低呼,窦浚云反应也快,下车跟到车尾处,刚要挽留,她直接抬了手臂防止他碰上自个儿,靳译肯副驾驶的门还没关,他坐在里头发信息,拇指摁着手机键盘,食指与中指间夹着烟。

龙七上副驾驶后,他头也没抬一个,只往窗外掸了掸烟灰,随着副驾驶门关拢,他将手机咔哒一声滑进座位中央的置物槽:“系安全带。”

接着,踩油上路,车内一股子惯性影响,窦浚云的脸和车都从旁疾风般划过。

从除夕夜放过狠话划清界限后,两人就没再有任何接触,距今已过去半个月,无话可说,车在疾驰,她的手肘搭在车窗旁,指骨节仍抵着嘴唇,靳译肯将烟摁灭在车载烟灰缸内,开了音乐,是正播到一半的Simon

Curtis的《D.T.M》。

满车厢的

“you’re

dead

to

me”立体环绕,她听了半分钟,一声不吭地切歌,切了同样是Simon

Curtis的《Super

Psycho

Love》,又是满车厢的“Say

that

you

want

me”立体环绕,靳译肯没反应,只将车内音量调高,一股要听就让她听个够的作势,高到震耳欲聋时,她啪地一下将音乐关掉。

喧嚣过后的对比,车内万籁俱寂,她仍看窗外,靳译肯单手控着方向盘。

他那只手的食指戴着一枚纯银戒指。

他以前去英国前专门买过一对情侣戒,男戒他经常戴在中指,女戒龙七很少戴,老坪当时看着她,不让她戴有任何透露恋爱关系的首饰,后来搬家的时候也没注意找。

现在他手上这枚不是之前那枚。

在相互都不说话的时刻里,龙七甚至已经断定自己上车的举动是错误而弱势的,这就相当于把自己放在他的砧板上待宰,情绪,呼吸都在密闭的空间里暴露得一览无遗,他的漠视与寡言都是对她的一种凌迟,但这种自知错误的情绪里没有后悔,是痒,某种掺杂了恨与欲的痒,相互不搭理却连呼吸都在拼命倾听的痒,一举一动都想干扰他注意的痒。什么时候靳译肯的本事开始变得这么大了呢,什么时候她变得这么不受控了。

“所以这就是白艾庭一直看到的你。”她仍看着窗外,说。

靳译肯终于往她的方向瞥一眼。

她没看他。

他转方向盘,车子的速度慢下来,转入医院后门的小道,她说:“我这儿下。”

车内一记开锁声,副驾驶门升起,她下了车,风把她的头发吹起,额头的伤口受凉,她绕过车头,头也不回地进了医院。

后来,在医院三楼诊室内接受包扎处理的时候,她从诊室窗户看见后门的景象,靳译肯接到了他要接的人,是婴儿,他单手抱着他妹下医院台阶,身后跟着年纪稍大的月嫂,到车子副驾驶时,月嫂从他怀里接过婴儿坐进车,动作小心,他绕到主驾驶,那时候才朝医院楼的方向眯一眼,又短暂收回,上车走人。

她想起靳译肯曾经想留下的那个孩子。

如果当初做了不一样的决定,现在也该是这嗷嗷待哺又嗜睡的样子,她也想起靳译肯出国前醉酒时说过的话,他说那是他最想娶她的时候,而此刻跑车厚重的引擎声呼啸而过,护士往她额头上药,她“嘶”地倒吸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