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消云散。

靳译肯与窦浚云的豪车事故,最终还是上了门户网站的新闻专栏。

至此,他这“知名富二代“的头衔算是扎扎实实落下了,而龙七撇开窦浚云,上靳译肯车的那段视频则上了热搜,靳译肯显然也是被媒体跟烦了,降热度的速度永远赶不上制造新闻的速度,干脆任由信息爆炸,反正他没有社交账号,没人骚扰得到他。

可是龙七有,邬嘉葵也有。

自作聪明的网友把局势一分析,觉得真的是特别明朗了,就是些女明星你争我夺的三角恋关系,加上之前就有传闻质疑龙七刚出道就拿到重量级电影的女主,水很深,邬嘉葵可能被抢角,现在跟靳译肯牵扯上也是很耐人寻味,而靳译肯家世牛,自个儿牛,长得还牛,现在又准备开公司带资进圈儿捧人玩儿,年纪轻轻的就这么能搞事,哪个女明星不喜欢,前后任争风吃醋也是有可能的了,所以龙七和靳译肯作为前任男女朋友,正在藕断丝连,而家世与靳译肯相匹配的邬嘉葵则处于暧昧期,外圈还牵扯班卫,周以聪,高宁宁一系列红人反正这一场大戏网友们是看定了,还齐心协力搞了个评分表。

目前龙七得一分,压平邬嘉葵呢。

粉丝也很入戏。

两位正主一个没说话,双方的粉丝已经被带节奏,怼得不可开交。一边说邬嘉葵小小年纪心机深沉,明明是个老烟民夜店咖还恬不知耻走清纯乖女儿路线;一边说龙七恃靓行凶潜规则抢角色,靠太妹人设坑蒙拐骗实则黑历史一堆各有各的黑点,各有各的cp党,倒是电影的宣传方省事了,戏都没拍完呢,已经成为本年度最受关注的剧组。

没过一天,她在电动扶梯上被狗仔采访的那段视频也曝光了。

这段采访上电视后,老坪几次重看,看得唉声叹气的,龙七那会儿在剧组更衣室换衣,服装师手工做了件特别好看但特别复杂的胸衣让她穿,类似二十世纪中叶的束腰,她拿着剧本看戏,两名服装师唰地拉紧胸衣,把她勒得咳嗽一声,手把住墙壁,本子往地上掉,整个身段也出来了,一股子情欲气息,服装师接着在她背后系带子,穿来绕去,打了好几个结,老坪又想给她讲道理,她说没心思听。

她现在的心思都扑在一场即将开拍的激情戏上。

之前接戏的时候老坪提过,但当时她忙着掺和董西的事,没听进去,直到前几天才开始正视起来。

这场戏是作为凶杀案关键人证的她在出租屋内与追查她的侦探产生情愫,侦探明知她邪而不祥,却对她产生超脱道德的占有欲,从一开始的排拒,到后来夹带着暴力的性爱,最后露出马脚,使他的真凶身份在周以聪饰演的轻狂警察前暴露。

而饰演暴敛侦探的是影帝臧习浦。

两个月的戏对下来,她和藏习浦的角色之间确实有一股亦师亦爱侣的火花,加上双方角色的社会地位与年龄差(她饰演的偷渡客20岁,臧习浦饰演的中年危机侦探与他本人的年龄一样,36岁),使得道德,破案,欲望三线并行,这场戏很重头,导演很重视,所以专门让她和臧习浦先磨了两个多月,彼此入戏了才敢拍。

可她那两个月光使劲儿跟靳译肯去磨了。

裹完胸衣,服装师给她穿一件有撕扯感的吊带裙,在她的头发,脖颈,锁骨处喷了点东西制造出汗效果,情欲感更浓烈,外头再套一件男款的夹克(侦探的衣服),造型算上完了。

戏中的出租屋是在棚内搭的景,没有屋顶,从棚(仓库)的二楼回廊能看到整个布局,她在助理身旁走着,专注发信息,班卫最近忙自己的演唱会,有段时间没追踪邬嘉葵的消息了,这会儿又向她打探内部情报,她回到一半,窦浚云发来消息。

——最近怎样?

这个人居然还有脸来找她。

她在页面里找“加入黑名单”的按钮,窦浚云紧接着又发一条。

——我分手了,在你之前我就已经打算和她分手了,我理解你生气的点,是我混蛋,给我个弥补的机会?

“从哪儿删人?”她侧头问助理。

而后摁住语音键回复:“可别自作多情,您有没有女朋友跟我都没半毛钱关系,自我认知倒清晰,可这分手的锅你别往我这儿”

话没说完,看到五米之外的邬嘉葵,指腹突然出了汗,与屏幕分离,没有说完的语音“嗖”地一下发送出。

邬嘉葵正在与演员对戏。

她站着,环着手臂,卷起的剧本攥在手中,身边簇拥着两名助理与一名造型师,一边专注地听着眼前人讲话,一边垂下左手,抚了抚身后休憩椅上坐着的人。

而龙七的视线在那休憩椅上。

他的身子被邬嘉葵挡住了大半,但耐不住转着手机的手部动作眼熟,翘着二郎腿,膝盖边转悠着一条紫貂色被毛的阿拉斯加,他纹了身的那只手悬在扶手边上,食指慢悠悠地动着,引弄着阿拉,邬嘉葵的手始终在他肩上轻轻抚着,似要抚平他因长久等待而升起的燥郁,直到邬嘉葵稍微挪动身子,靳译肯的侧脸才露出来,懒着,无趣着,左前方的训犬师一声吹哨,拍手喊“龙二”,阿拉一个机警起身竖耳朵,朝着训犬师方向“嗖”地窜去。

她的步子因这一幕慢下来,身后的老坪走得比她快了,回头看她,又顺着她的视线看狗,咳一声,注意着她的脸色。

“拍戏需要这种毛色的阿拉,邬嘉葵邬嘉葵帮剧组借来了。”

邬嘉葵去向靳译肯借来了“龙二”。

与此同时,导演向龙七方向招手打响指。

这声音响亮,导演周身一圈的人都看过来,刚与导演讲完戏的臧习浦抱着手臂看过来,在对戏的邬嘉葵看过来,在椅子上坐得倍觉人生无趣的靳译肯同样看过来,龙七将手机慢慢放进夹克的衣兜,单插着手,而靳译肯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随后下移,慢条斯理地落在她泛着湿的发梢,锁骨上。

棚里的温度,真是闷热得犹如三伏天。

这撂过来的眼神并没有超过三秒。

靳译肯在第四秒收了视线,就跟看了个普通女明星一样,臧习浦在第五秒唤一声她的名字,靳译肯的侧脸被邬嘉葵的身子挡住,他的手机仍在那儿慢悠悠地转着,龙七朝导演的方向走,臧习浦正靠在出租屋景内的木桌边沿,穿一件白衬衫,领口的领带半扯,等她到,拿桌上的威士忌,朝酒杯里倒小半杯。

“不紧张啊。”导演是个年过半百的文艺老汉,平时不苟言笑的,这会儿来这么一句,也没往龙七的方向看,安慰得一点都不走心,臧习浦摇着头笑了笑,递给她酒。

“过会儿冷,先喝点儿。”

她虽然接杯子,另一只手却往臧习浦手里拿过威士忌酒瓶,往里头接着倒,导演这时候让身边的人退了退,语气仍没情绪起伏,问:“有经验吗?“

龙七对着空气呵笑了一下,酒的液面到达杯口,臧习浦摁着她的手腕止了一下,她挪开手,使臧习浦的手落空,面向靳译肯的方向:“有啊。”

靳译肯仍在那儿懒洋洋地坐,邬嘉葵蹲下了身,把着他的座椅扶手说话。

导演或许没料到这个干脆利落的回答,看她一眼,但反应也不大,接着问:“要清场吗?”

“不用。”

“我倒紧张了。”

臧习浦似玩笑似认真,看着她手里半空的威士忌酒瓶,淡淡说。

出租屋景外,靳译肯的手肘缓慢地搭在了双膝上,手机垂在半空着,邬嘉葵笑吟吟地说着不知内容的话,而他的视线因为她对他长久的注意,而干脆反过来,灼灼地落到她身上。

落到一口将威士忌饮尽,酒液从嘴角滑到锁骨处,肌肤湿腻的龙七身上。

场记一声打板,她的后腰撞桌沿。

臧习浦开拍前说,就把他当成她爱过的人,如果没有,就恨过。

又凭着她承认的一句“有过经验”,告诉她拍戏过程中可能出现的所有情况,他可能会弄伤她,作为正常的男人可能会起反应,但他也会尽力保护她,如果他有了反应,他表示抱歉,而如果他没有反应。

他说:“那我也表示抱歉。”

镜头在半米外跟着,强光冲着眼睛打,臧习浦的手握在她的后颈处,捏得她肌肤泛白,纹着身的手臂处青筋暴起,又刷啦一下将她的夹克往外扯,裸肩外露,她的手抓着他的衣领,抬膝顶在他腹部,双眼对视,要他克制又要他狂魔,烧着火又淌着水,臧习浦又抱过她按到床上,整个木床吱嘎响,要裂了一样,龙七后退,脚踝被他抓着,喘息,心口起伏,额头沁汗,眼里藏着嗜血的欲望,再咻地被他拉扯回来,他的手臂撑在她身子两边,身子压下来,龙七再往后退,而靳译肯那时候打了根烟。

这儿有多燥热,他那儿就有多沉静,烟灰在两指间缓慢地掸下,一切都仿佛是慢动作,白色烟雾从他嘴边漫出,他按兵不动地望着她,而他现在的这张脸,就成了臧习浦的脸。

成了龙七眼里,臧习浦这张步步逼近的脸,就像之前每一回在两人世界里的厮磨,臧习浦的掌心按在她的脖颈处,像之前掐着她的脖颈咬她的靳译肯,她的眼里有恨有欲,有臧习浦紧接着一记假装性动作后的入情,她的汗散着香气,眼睛勾魂摄魄,不服,仍近距离盯着臧习浦,藏着股“来啊,原形毕露啊”的挑衅,镜头紧紧地跟着,靳译肯的双肘沉沉地抵着膝盖,烟的味道一路飘到了她的鼻间,臧习浦的额头抵着她,压她。

工作人员口干舌燥,听着摄影棚传来的木头“吱嘎”声与布料撕裂声,龙七的丝袜被扯空一大块,“嘶”地一响,臧习浦用力摁着她的膝盖,开始双唇的咬磨,他的身子也热,呼吸也沉,龙七因他一记过于用力的摁压而沉吟,臧习浦的手从底下顺到上身,在她脖颈着力,开始掐她,她即使被掐得脸部泛红,也瞪着他,类似“你就这点本事”地瞪着,他额头的汗滴落到她眉间,再压下身吻她,这时候,原本说好的贴唇亲吻因为双方的过于入戏产生变化。

臧习浦往深吻了。

那瞬间,她有所反应地松开与臧习浦紧扣的十指,心口起伏,摄影没发现,导演没发现,但靳译肯发现了,他看着她和臧习浦之间“顺其自然”若隐若现的舌吻,面无表情,开着盖的火机在他垂着的五指间一下一下地转着圈,像一簇腾空的火苗,也像即将走火的枪。

臧习浦掐她的力道更重了,龙七的后脑撞木板,吭出声。

他知道她这时候该演出绝望与悲愤,正用极端的方式拉回她的状态,导演一言不发抿紧唇盯着监视器,全场万籁俱寂,她盯着臧习浦,却仿佛看见了靳译肯。

看见了红着眼掐她脖子的靳译肯,年少轻狂,仿佛要她为他死去的爱情殉葬。

脑袋里走马观花地掠过与他的数次肌肤之亲,想起她的指甲在他肩胛骨留下的抓痕,想起他砸在她跟前的烟灰缸,想起他丢在水杯里的烟头,脑部缺氧的这一刻,什么都突然想通了,是数次幼稚的感情博弈与命定般的错过造就了今天的局面,还有她不认输的倔脾气,她自以为是的硬气,她自认为只要低头了就理所应当获得原谅的自私想法,是这一切毁了靳译肯的尊严,毁了他三年的坚持和爱情,让他溃不成军,以至于他说出“不是你,就都随便了”的话,是她亲手把他这个人弄死,还不自知。

而那个爱她的靳译肯再也活不起来了。

悔恨,悲愤,无边无际的绝望,眼泪从眼角滑到耳根,她看着刺眼的白光与背光的臧习浦,臧习浦朝着她抬手臂,手握成拳,青筋暴起,对着她的脑袋猛地砸落!

咚——!

“卡!”

导演鼓掌,全场鼓掌,老坪高举手竖大拇指,而龙七侧着身咳嗽。

头发散在杂乱的床单上,脑袋旁的位置被砸出一个坑,手臂与小腿处都落了红通通的抓痕,臧习浦出戏后的第一动作是将她捞起来,拥她入怀给她添外衣,拍着她的背教她顺气的方法,专业地安抚她的情绪,在她耳边说三句话:“你做到了,你很棒,对不起。”

她的长发湿腻地黏在肩头,眼睛还红着,额头与臧习浦相抵一会儿后再次被他环抱住,下巴抵着他的肩,朝靳译肯原来坐着的方向看去。

那把椅子已经空了。

邬嘉葵也不在了,只有扶手上还摆着一个开着盖的火机,火苗因空气的流动一下一下地窜着,没有声音。

这场戏结束后的三个小时,她抽烟时,手还是会抖。

情绪迟迟没有回来,睫毛仍然湿腻,臧习浦差助理往她的套房送了一瓶红酒,摆在满是冰块的容器里,瓶上贴着一张纸条,写着一段英文。

——All

this

time

is

passing

by.

Good

night,

my

heroine.

第八十六章 故纵

可是她今晚无法如臧习浦说的好梦。

微信一直响,导演在剧组群里公开点名她突破自我,一个两个三个的剧组人员跟着夸,老坪成了她的发言人,一一谦虚回应,还私聊她进群里回句话,没见她有反应,就远程差助理过来拿着她的手机“代回”。

那时,臧习浦送来的红酒已经被她喝了一半,她的耳根微红,对助理说:“帮我叫辆车。”

车子将她载回了颐明湾。

但靳译肯的车位上没停车,人也不在家,她在电梯内上下徘徊犹豫一刻钟后才按下他那一层的按键,却在三声叩门后听不到任何回响,空空落落。

而后回了自个儿那一层,看见走廊中堆放的三四个纸箱子,之前和靳译肯拉扯清楚后整理出来的衣物,还真被楼下的家政送了上来,她半个月没回来,这些装满旧物的纸箱子就在这走廊里寂寞地待了半个月,她按着密码解锁开门,门咔哒一声响,客厅的声效感应灯一片片地亮起,手刚摸上门把,想起件事,回头看地上的箱子。

三分钟后,三个纸箱子依次拖进了客厅,她扎起头发,把箱子里的细碎物品倾倒到地毯上,从一堆耳环项链手镯里找戒指,找之前靳译肯送她的那款女戒,搜完一个箱子搜第二个,搜到第三个仍没找到,就去衣物间把里头一些还没整理的衣物翻出来,把每一件的口袋都摸了个遍,还是没有,不停不歇一刻钟后喘了口气,开始回想最后一次戴那个戒指的时间,指骨节敲着额头,在衣物间徘徊,终于想起这戒指压根就没从丝绒盒里拿出来过,立刻返身找之前从旧宅带过来的首饰盒,但没看路,绊倒其中一个箱子,里头的东西哗啦一下倒地,一个深蓝色的丝绒方盒从中滚出,一溜烟进了五斗柜底部。

她俯下身,伸手进柜底。

把方盒摸了出来,但看见里头还躺着一枚圆环状的东西,以为掉了出来,把那个金属圆环也摸了出来,但在灯光底下发现是一枚嵌着钻石的铂金戒,内侧刻着英文“Ture

Love”,环上还有一些灰尘,像在柜底搁置很久了,她想着可能是司柏林落这儿的,暂且将这个戒指放一边,把方盒打开,靳译肯送的那枚女戒在里头安然无恙地立着。

衣兜里的手机“叮”一声响。

她在指头上试戴女戒,尺寸正好,仍坐在地毯上,往衣兜里掏出手机,看到班卫发来的一张图片,是一张屏幕截图,截的是高宁宁微博主页发出的一张照片,发布时间45分钟前,配文一个爱心表情,而照片内容是

照片内容是一个男生的膝盖和玩着手机的左手,挨着高宁宁坐,与高宁宁本人的膝盖相差不足5cm距离,环境看上去像夜场某一角落,男生的左手腕上有常戴的那款黑金色宇舶表,虎口处有她几天前刚见过的坐标式纹身

是靳译肯。

头皮起麻。

当下第一反应是高宁宁什么时候混进靳译肯的圈子了,而班卫的电话紧接着打过来了,仿佛截图只是一个预告,她刚接起,班卫就问:“你最近和靳译肯有联系吗?”

语气正经又快速,她反问:“高宁宁什么意思?”

“高宁宁这张图发出来十分钟就删了,我知道的情况是她正好在靳译肯那个场子,靳译肯不认识她,但高宁宁想搞周以聪,也想蹭你和邬嘉葵的热度,就在所有人不知道的情况下拍了照片上传。”

“然后呢?”她稍微缓了缓,“那你找我干嘛?”

“我给你发的是静态截图,但高宁宁发上微博的是动态live照片,你再回去看看靳译肯的手机。”

她切回微信页面,将班卫发给她的图片放大,照片中靳译肯的左手拇指正在键盘上按字,而手机页面是icloud密码输入页面。

靠。

当下就明白了什么,立刻切回通话,班卫果然告诉她:“靳译肯的icloud账号被盗了,在高宁宁发照片的十分钟后。”

身子一下子有些软。

班卫接着说:“高宁宁现在被靳译肯扣在夜场,icloud的事情正在解决,现在高宁宁往外到处打电话找人救,有个朋友得了消息找到我这儿,龙七我问你,icloud里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我想衡量事情严重性再决定要不要帮忙。”

当然重要啊,如果他没删的话。

但龙七嘴上没答,这时候又有来电插过来,是周以聪,她起身接,周以聪的声音特别冲,上来就问:“你在哪里?我来接你。”

“干嘛接我?”

“我需要你龙七,”听到那边一声暴躁的车鸣,周以聪像在开车,喊,“我需要你去帮我捞个人!”

周以聪的车速很快,十点半接到龙七,十点五十分到达昭华馆的夜场,也根本不管有没有狗仔盯梢,一下车就进场子,龙七关上副驾驶车门,给窦浚云拨去一个电话,一通就问:

“你之前和靳译肯协商赔偿的时候是不是留了他的手机号码?”

可是回她的是个女生:“你是谁?”

“你是谁?”

她反问回去,进场子后发现周以聪没影了,激光灯扫过眼前,刺得眼睛都睁不开,那方回:“我是这个手机主人的女朋友,你是谁?龙七?”

窦浚云这个满口谎言的伪君子,说话永远没半句真。

她在喧嚣的人群里擦肩磨肘,还没说话,女生接着说:“龙七你有意思吗?你颜正条顺又有钱当什么不好当小三,窦浚云这个人渣有这么好?”

“我颜正条顺我疯了吧当窦浚云的小三?”她折过前边儿的人,“不是有事的话这人都被我吐一百次唾沫了,栽赃也用点逻辑行吗看看他那德行。”

女生顿了顿,说:“这个人渣现在求我原谅。”

“给他两耳光让他滚!”

“好!”

这女生还真“咔”一下就挂了,龙七就懵了,正要回拨的时候抬了下眼,看见主桌卡座的人,那儿被一层红光笼罩着,宽阔的椭圆形沙发上坐着若干男生和女生,周遭哄闹狂欢,唯独这桌气氛沉重压抑,她再没心思找窦浚云,挂上电话。

女生里有几个眼熟的年轻艺人但没有高宁宁,男生她扫了一眼都认识,是市内一支职业橄榄队的成员,靳译肯的爸爸喜欢看橄榄球,靳译肯读高一时他爸就买下了这儿最有名的一支橄榄球队,他算是这支球队的少老板,没事干的时候会带她去看比赛,偶尔组局的场合也喜欢让球队成员过来,都玩儿得开,几回下来她和他们都熟。

而现在靳译肯正坐在沙发的中央,他的身上压着红光,压着一层薄薄的愠怒气,手肘抵着膝盖,耳边搁着手机,在说话,旁边的人小心翼翼地等着他,面面相觑,没多会儿,靳译肯结束通话,手机“咔”一下滑到玻璃茶几上,愠气没有消,与此同时看到她,她在他面前的舞池里站着,插着衣兜,呼吸着。

但是他的视线在她身上没落几秒,就缓缓后移,龙七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到眼睛里几乎快磨出火来的周以聪。

周以聪越过龙七,一接近主桌就将手机往桌面掷,手机正面朝上“啪”地一下往靳译肯的方向滑,桌上琳琅满目的洋酒鸡尾酒像保龄球甁一样往四周倒,球队成员们被激起几声兴意盎然的“Wu~”,其中两个高大的“噌”地站了起来,剑拔弩张,靳译肯的手肘仍纹丝不动地抵着膝盖,只抬了眉,看周以聪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冲动出头的人,像看着一只已经被瞄上靶心的枪头鸟。

“宁宁呢?”

周以聪问。

他的手机屏幕上是高宁宁发给他的求救信息,但靳译肯看也没看。

他缓缓往后坐,背部倚上沙发。

靳译肯这个人的脾气跟龙七差不多,人不犯他他不犯人。

好好讲道理他都能听,但这种上来就暴脾气怼的,他能添油加料十倍的劲儿怼回去,他这人私底下就是个痞子,还是个有钱造作人脉硬也乐于耍阴招的痞子,而周以聪这人空有偶像名声没什么后台,招惹不起,所以龙七当下就压了一把周以聪的手臂,侧头问:“高宁宁在不在你这儿?”

靳译肯转而注视向她,仍没给面子开口。是他身边的球员说:“那个小明星?她三刻钟前就溜了。”

“三刻钟?”周以聪俯身指向手机屏幕,低沉说,“她十分钟前还发信息让我速来,我信你还是信她?”

“她说她负全责,”这时候,靳译肯的话终于从嘴里低低地炸出来,“我因为这件破事被勒索七百万,你说我要信了她的鬼话,这七百万是该找你要,还是找她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