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前头还好,听到最后一句,摇了摇啤酒罐:“搞半天你买热茶给我,是以为我在丧翻译的事儿?”

“照这口气你还嫌这丧的等级不够?贵人多丧事啊,大明星。”

她笑。

“我的生活虽然一团糟,但翻译这事儿真没什么,本来就是我自己该做的准备工作,放心吧,我跟葛因泞之间一点问题都没有,再说我跟你那档子事本来就是非常久远的小误会,不作数的。”

傅宇敖听着,点头,喝一口酒:“我还一直担心你记恨我,毕竟占了你便宜。”

“这你也放心吧,之后有个人占了我更大的便宜,我的记恨黑名单全被他占了。”

顿一会儿后,又补:“但我俩真不能有太多联系,女生心思和男生不一样,女生容易有不安全感,保持距离,对你对我都好。”

“龙七,你真的成熟很多。”傅宇敖说。

她的长发零零落落地搭在白T上,随风轻扬,听着他说这句话,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没有回什么,手腕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很瘦,很白,戴着的钉子手镯滑到手肘中部,傅宇敖看着。

“其实有句话你说错了,初中时候那件事。”

龙七看他。

两人在晚风里对视

“那件事对你来说是小误会,但对我来说,”他凝视她,“是小美好。”

“但我们现在都有各自的美好。”

气氛稍微沉静一些,傅宇敖低下了脑袋,啤酒罐在两手之间缓慢地转着:“那要是我当初没有走,是不是就可能拥有你?”

问句后的沉默没有维持住三秒,也没来得及等龙七说出近在喉口的答案,傅宇敖就突然转向她,额前的晚风被挡住,他斜着下巴过来,一记吻在她嘴角边上。

有酒味,情难自制,仿佛仍是五六年前那个空间逼仄的衣柜,那个被女孩衣物包围着的初吻,带着一种幡然醒悟的迷恋,一种令血液沸腾却不得不压制着的瘾,很带劲很鲜活,但是他妈的龙七不乐意。

被亲上的那一秒脑内就爆炸了。

猛地醒酒,平和的黄昏静谈气氛也被打碎,没过一秒就立刻抽身站起来,反应如闪电那么快,脚踝边的啤酒罐被踢翻两个,咕噜咕噜滚,这声音也才“唤回”傅宇敖的“理智”,他站起来,她紧接着就往周边看,看有没有人注意到这边,而后瞪着傅宇敖低声撂一句:“干什么你!”

傅宇敖的解释在她质问的同时发出:“对不起我刚才有点儿恍惚”

他边说边低头,重重撑额头,好像真酒精上脑了的样子,很快又抬头:“别告诉因泞。”

“你当我傻吗拿这事跟她说?不是,仗着我不找你麻烦你想亲就亲?!”攥着果茶就往他那儿掷,但动静声始终不敢弄太大,傅宇敖在原地任她发泄,她气得额头青筋都快爆出来了,迎风捋一把头发,四五步左右徘徊着,傅宇敖继续重复上一句,“龙七,你想我怎么赔礼道歉都行,真的,我刚真他妈脑抽了。”

“我不要你赔礼道歉!我要你把刚才的事烂在肚子里,傅宇敖!”

“行!”他秒回。

但他妈的真的很亏,真的很气,她把最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话说出后,心里还是郁结一口气,恨不得让靳译肯今晚就从英国滚回来,死咬嘴唇,俯身从看台拿手机和外衣,转身走,走两步后忍不住回身,再次往傅宇敖肩上重重推一把:“葛因泞介意之前的事儿不是因为她轴,傅宇敖,是他妈的你有问题!今天以后别找我说话,别给我发信息,我的事你半点都别掺和!”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上脑

好气。

回宿舍后,心情还是没有平复下来,又想起初中那会儿刚得知傅宇敖一声不吭转学时的失落,与刚才的黄昏“脑抽”之吻碰上,变成一股被二次戏弄的羞愤,坐在宿舍中央的桌前缓了半天都觉得亏,十分钟后,微信叮一声响,傅宇敖还是给她发来了一条道歉的信息,三字儿:对不起。

正准备回复一顿骂的时候,靳译肯的视频连线来了,她手快摁下接通,那端,靳译肯正坐桌前,可能也没想她会这么快接视频,这会儿脑袋还垂着,在用螺丝刀拆一个小物件,她手一抖,脱口低声而出:“靠。”

靳译肯抬头。

小螺丝刀在手里转了一圈,问她:“干嘛呢?”

她不着痕迹地吸一口气。

“准备洗澡。”

说着,把手机摆到桌前,用杯子抵着,靳译肯的螺丝刀又在手中转一圈:“哦,发你的翻译看过没?”

“你都翻好了?”

“帮你翻到了第六章,反正往后你也懒得看。”

“哦,等下我看一下。”

低着额应着,视线没往视频那边挪,靳译肯又抬头看她一眼,手上继续拆着物件:“谁惹你不开心了?”

“没有。”

“跟老公说说。”

“真没,你拆什么呢?”

“八音盒。”

“你哪里来的八音盒?哪个女生给你的?你收了?”

三连问,靳译肯边拧着螺丝刀边笑:“我做的。”

“你做的?”龙七终于抬眼,往视频看一眼,“靳译肯,我什么时候表现得像个喜欢八音盒的小姑娘了?”

“我给我俩以后孩子做的。”

“”

“反正我在这儿也不忙,”他说,“做点玩具打发时间。”

“那你,就是做给女儿的咯,”语气放缓,问,“万一是个儿子呢?”

好像终于问到他的点,他说:“这就是牛逼的地方了。”

螺丝刀一放,他摆弄八音盒,龙七就看着本来还在放音乐的木盒子,在他手指几下拨弄和旋转间,很快变成一个立起来的“人形战士”,巨神奇,像变形金刚一样,中间的发条还能动,一拧,换了个激情昂扬的音乐,她笑:“两用咯?”

“牛不牛逼?”

“给你个A,那你都做完了,还拆什么呢?”

“有些小机关还不灵活,我修正一下。”

“我都看不出来。”

“那以后我儿子肯定看得出来,我得给他个最牛逼的玩具。”

她笑半天,随后,看着他认真拧螺丝刀的模样,慢慢安静下来,偏偏这时他又问:“那现在能跟我说说哪儿不开心了?”

“真没有,不骗你,也就跟我妈闹了点儿小矛盾,我跟她天天吵架的嘛。”

他在视频对面抬眉瞅她一眼,随后继续拧螺丝刀:“噢。”

手指在膝盖上缓慢地敲着,沉默五六秒后,她把头发顺到耳后:“有一件事我不太理解,我想问问你。”

“你说。”

“就是一个男生,有女朋友,挺爱他女朋友,但是在这个情况下他又去亲另外一个女生,完了又后悔,他这个行为是什么”

“他想泡那妞,又不想跟女朋友分手免得下家落空,四个字就是骑驴找马。”

靳译肯很快答,仍低着脑袋。

龙七无声地点头。

但是两秒后,他手头的动作一顿,眉毛松了一下,龙七看他,紧接着螺丝刀一放,咔哒一声往桌上滚,龙七这就知道他听出来了,抚额倒吸一口气,靳译肯则抬起二郎腿往沙发背上一靠,脑袋斜着,一副标准大爷样儿:“那姓傅的?”

“就一下,一秒都不到,我说过他了。”

“什么时候?”

“刚刚。”

“什么状况?”

“我在操场散心,他找我聊的时候。”

“他知不知道你跟我了?”

“知道,他女朋友还跟我同宿舍。”

靳译肯侧了头,一股盛气,紧接着就拿着手机起身,椅子霎地往后滑半米,她看到他的手机屏切进了一个购机票的页面,立刻讲:“靳译肯你别急躁,他跟我道过歉,我也跟他划清界限了,你别订票,你要是回来你妈肯定知道。”

“他泡我妞我不回来?”

“他泡着了吗?他又没泡着。”

“亲着了!”

“那我也已经跟他摊牌说清楚了,现在他比我还尴尬,你不准订票,从那个网站退出去!”

在她连珠炮挂的一串回怼下,靳译肯终于退出购票网站,但紧接着又一声不吭地切进通讯录:“全名傅宇敖?”

“你要干嘛?”

他不吭声,手机屏已经是拨通键了,龙七紧接着喊:“你也不要去联系司柏林!我跟他一个班,他女朋友跟我一个宿舍,我现在只想小事化了,跟你说是不想对你有隐瞒,靳译肯你不要让司柏林插手这事儿让我尴尬!”

龙七话落的时候,手机也已经接通,搁在靳译肯耳边了,他侧站着,胸膛口起伏着,她不知道她那些话到底能进他耳朵几句,半晌后,许是司柏林问了,他的下巴与侧额处分明还带着股愠气,但压住了,嘴上回:“吃饭没?”

司柏林回了他几句。

他说:“没,就关心你的饮食,吃吧,没事,挂了。”

龙七松一口气。

挂了手机往桌上滑,靳译肯坐回沙发椅,明显还有情绪,落座的声音特别重,也不说话。

“你别气了,我都没放心上,之后也不会跟他有任何联系,一切等你回来再说,好了,真别气了。”

往屏幕稍微近一些,她轻轻捋着发,这么说着,哄了五分钟才把他哄得没有愠色,龙七这时候笑:“你刚让我想起个事儿。”

“什么?”

“就高三那会儿,”她往后坐,屈起膝,靠椅背,“我们班有群男生特无聊特猥琐,那时候不是有擦黑板的值日吗,男生高,一般都是男生负责,有次我没交作业,班干把名儿记黑板上了,我看着碍眼就去擦,结果有个男生以为我是他兄弟,上来就从后头抱我,这事后来传你那儿去了,你记不记得?”

“记得。”靳译肯说。

“那时候也没见你有什么反应,还幸灾乐祸开玩笑,怎么现在就跟里外裹了一层醋一样?”

“那是你没见着我有反应的时候,抱你那男的姓李,坐你后排,爱打球,是你们班篮球中锋,对不对?”他懒洋洋侧坐着,没等她应,接着讲,“不经打,球场上输了半场就虚得腿发抖。”

“什么?”她本来要拿喝水的杯,一顿,“你当时找他打球了?他是把我认错了,我当时也揍过他一顿,你还找他打什么球?”

“他说认错你真信?他体育课上跟他兄弟说你胸软,说被揍也值,传你爷耳朵里了。”

“”缓两秒,问,“你就揍他了?”

“跟揍差不多了。”

“那你一字儿不跟我说。”

“我犯得着让你不开心吗,你那时一放学就变得可爱得不行,我只想睡你。”

龙七马上扔了个揉起来的纸巾团过去,靳译肯这次又没反应过来,脑袋又下意识侧了一下,结果椅把手碰到桌沿,把他桌上的饮料打翻,哗地一下就把他的裤子和衣服弄湿,他起身,抽纸,椅子往后滑,龙七说他该的。

擦了几下不管用后,他直接脱掉湿的T恤,到衣柜处拿新的衣服,她在视频这端看他裸着的上身,看他身上各处的文身,脑袋里突然冒出以前跟他折腾时的画面,那种他在上头的画面,耳根悄无声息地热,靳译肯没察觉,正套上新的T恤,龙七看着他的后脑勺。

咔地一声!宿舍门突然开。

把龙七给吓一大跳,伍依珊拎着行李箱回来了,一进门就特别浮夸喊她七七,她跟靳译肯道别都来不及,手忙脚乱切断视频,刚才燃起的一股子暧昧也霎地浇灭,伍依珊凑到她跟前问她怎么这么早就到了,她硬掰理由:“多点时间跟你们排戏,我们几个不是一组戏么。”

“哎呀龙七,那你早点跟我说,我好提醒你,因泞周日不来宿舍的,她要跟傅宇敖在外头住,周一才来上课。”伍依珊说。

这时,宿舍门又开,另一名舍友那林也到了,而龙七的手机响,伍依珊跟那林寒暄的时候,她开手机,司柏林给她发了条信息。

“你多找靳译肯说说话,他最近闲出点精神问题了。”

这个人在她跟靳译肯之间互打小报告总是最积极。

“都快十月份了,为什么还是这么热。”那林开了浴室的水,准备洗澡,人进去没多久,声音又传出来,“依姗,我的卸妆水不好用,借一下你的,你的放在哪个角落?”

龙七回司柏林的消息。

“依姗,你的放在哪儿啊?”

那林又问了一声。

她抬头。

伍依珊不知什么时候出宿舍了,估计隔壁串门去了,她拉桌底下抽屉,从里拿一瓶卸妆水和几片化妆棉,一边回着司柏林的消息,一边用瓶身敲了敲卫生间门,那林正好喊第三声:“伍依珊!”

门开。

“伍依珊串门去了,你用我的。”龙七头也不抬,把水递着,说。

但是三四秒后,人没接,也没说话,龙七才抬眼:“你不说你的不好用么?”

手上,信息编辑完毕,摁了“发送”键,她把手机放进兜里,看那林,那林这妹子也挺漂亮,和葛因泞一个类型,但五官比葛因泞单薄一些,眼眉倒更甜一些,演过一些小网剧,在微博上也是名小有人气的美妆博主,龙七之前以为个人物品贴标签这事儿是她主张的,因为光她一个人的化妆用品就占了整个洗手台,不贴名字还真容易被顺手用。

但这会儿她又觉得不像,这妹子主动打破了不用他人东西的规则。

“嗯?你喊我?”身后,伍依珊探头进门。

那林的视线立即越过龙七,往门口看:“你的卸妆水放哪儿?我想试试。”

“洗手台啊,放在你的晚安霜后面,我用的是卡尼尔。”

那林再看回龙七这儿:“你这瓶我用过,我想试试她那瓶。”

砰地一声,门就关上了。

“你用的是什么牌子?”伍依珊上来问,龙七的手举半天,一言不发地放下来,看伍依珊,伍依珊瞬间就读懂她脸上“这人什么毛病”的表情,马上缓和,“她就这样,对美妆类东西比较敏感,哎你用的是fire&gun的呀,它家彩妆好用吗?我一直觉得价格有点小贵。”

“还行,”她递,“要试吗?”

“不用不用,我今天没化妆。”

“那你想试的时候直接到我桌上拿就行。”

她把卸妆水放原处,伍依珊泡了茶,跟她一起坐下来:“龙七,你不是fire&gun代言人吗,那是不是它家出的彩妆你都随便用?有全套口红吗?”

“没有,那是我掏钱买的。”

“你还得掏钱买?”

“我代言的是Fire&gun高级成衣,又不是Fire&gun彩妆。”

“噢,还这样分的?”

“对啊。”

或许是觉得打开了一个聊天的话题,关系更近了一步一样,伍依珊又坐得稍微离龙七近一点:“问你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你要不想回答也可以,你就先听听。”

“问啊。”

“你现在,单身还是?”

龙七抬头:“你会发到你那微博上吗?”

“我不发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