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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晚,还早了呢。”婆婆笑着说:“虽然我是婆婆,可是我才不会只偏向自己的儿子,欺负儿媳。你们年青人工作这么忙,一定要多休息,我退休了,正是闲人一个,帮你们做做饭不正应该嘛。”

“妈,你真好。”文清发自肺腑地说。婆婆不会讲漂亮的话,可她是真心为自己和谢钢着想

文清看向桌上的几个菜,都是自己爱吃了,果然婆婆说:“小钢说这些菜都是你爱吃的,也是对健康有益的食品,多吃点,再胖点才好。”

文清一向觉得自己身材刚刚好,但婆婆的话她却乖巧地没有反对,她笑着给婆婆夹了菜,“妈,你多吃蘑菇,对身体好。”

文清帮婆婆夹了几次菜,突然发现坐在她对面的谢钢停下了吃饭,一直看着她,本想问问他有什么事,开口前突然福至心灵,赶紧帮他也夹了菜,看着他果然笑着吃了,于是桌子底下悄悄地踩了他一脚。

谢钢张开嘴,就要大叫,却遇到文清威胁的目光,赶紧端起碗来大口地吃饭。等到了睡前,他一本正经地说:“今天我我要讨债。”

“讨什么债?”文清怔了一下。

“吃晚饭时你踩了我一脚,难道这么快就忘了?”

“这点小事你还记得,真是小气鬼。”文清捏住谢钢的脸,用了点力气掐了一下,“要想算帐,我也要讨债的,你总捏我的脸,现在我就讨回来。”

看着谢钢变了形的脸,文清大乐,另一只手也拿了上来,腮肉拉起来,嘴变成长长的一字,就像动画片里的人物。文清特别喜欢把英俊的谢钢捏成了一只小丑,最妙是变成小丑的人并不自知,也在傻乐。

第二天天,文清一早就陪着婆婆去早市买菜,她要从采购开始学起。虽然切菜等基本功不可能一蹴而就,可是文清还是学到了很多做菜的秘决,“等等,”文清觉得收到的信息量太大了,赶紧跑去把电脑打开放到餐桌上,“妈,你继续说吧,我记下来,免得忘了。”

“我说的话还用记到电脑里?”婆婆觉得很新奇,看着文清飞快地记下了酱牛肉,牛前腿多少,酱油多少,糖多少等等。

谢钢也在厨房学习厨艺,而且被文清比成了差生,此时笑着说:“文清是跟岳母学的,听说岳母原来不会做菜,退休后买了几本菜谱,每次做菜时都边看边做,现在菜做得也很好吃。”

“看菜谱做菜有时会失败,上次我们做杭椒牛柳听罗姐指导,又看菜谱,结果牛柳却非常硬。”文清认真地记下婆婆说的关键点,“妈现场指导,还是靠谱得多。我记录下来,以后做菜时可以看看。”

当天,文清在婆婆的指导下成功地做了好几个菜,谢钢也做了几样,不过婆婆品尝后说文清做的要好吃一些。文清得意,谢钢又捏了她的脸,“真傻,我没有你做的好,是想以后做饭的活都交给你,被骗了还这样高兴。”

文清顾不上反驳谢钢的借口,而是马上想到自己的形象,“别捏我的脸,该像小丑一样了!”

谢钢放下了手,但眼里面明明显出了“我知道了。”的目光。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文清被按住严刑逼供了,“怪不得你昨天笑得那么开心,原来把我捏成小丑了,是不是?”

文清见逃不脱,就笑着讨饶,“你就是成了小丑,也是一个俊朗的小丑。”然后对着凑过来的那张脸,忍不住又去捏,这种事情真的有瘾!

看着被捏成了猪脸的谢钢,文清笑得手都软了,“哈哈,猪八戒也很帅的!”

“那你看看这两个像什么?”谢钢被文清扯着嘴角,说话的声音怪怪的,但他的手却早就动作起来了。

文清乐极生悲,赶紧放手,“我错了,你也放开。”

两人闹成了一团,这几天每天在一起,谢钢总算不那么饥渴了,所以他更有耐心调节气氛,讲究情趣。

节日还没有完全过去,文清已经上班了。她又开始了紧张而又单调的总住院医的工作。

作者有话要说:

担忧

婆婆的体检如约做了,结果很不错,除了风湿性关节炎,其余基本正常,让大家都放下心来。文清还为她联系了物理治疗,经过一定的疗程后,病情有了相当的缓解。

风湿性关节炎是不可能治愈的,但若是控制好,不会对身体有太大的影响,文清认真地为婆婆讲解,她的情况并不严重,不用服药,定期做物理治疗,冬天时到海南疗养很适合。

虽然病没有完全治好,但婆婆是个很知足的人,她对自己的关节炎有了好转很满意,“我原来想就是老毛病,怕冷点,也不算什么病,从来没想过到医院治一治。亏了文清让我来体检,还帮我治病,娶了个当医生的儿媳妇真好啊!”

“妈,儿子有眼光吧。”谢钢也尽可能的抽时间陪婆婆治疗,听了婆婆的话,也在一旁打趣文清。

在医院里,文清穿着白大衣,怎么也不好拍谢钢一巴掌,便瞪了他一眼,转向婆婆说:“妈,以后你不要给我送饭了,我在医院食堂吃也是一样的。”

现在谢钢给她送来的饭菜都是婆婆做的,当谢钢忙的时候,婆婆还亲自给她送饭过来,文清说了几次她都不肯听。果然婆婆笑着说:“我在家也没事儿,就当出来散步了。”

科里人都说文清有个好婆婆,赵红与谢钢的妈妈接触了几次后感慨地说:“怪不得我妈妈告诉我,结婚不只要看丈夫怎么样,婆婆也很重要。谢妈妈是个好人,你和谢总才能越过越好。”

赵红知道一些刘遥妈妈的事情,所以她又自言自语地说:“苗一晨一直催我定婚,我还是先和他的妈妈接触接触再决定。”

文清从没有想过这么多,“你虽然比我小,可是比我成熟多了。”

“这个确实,不过你命好,遇到了谢总和他的妈妈。”赵红安慰文清,“好像有人说运气好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呢。”

好吧,文清也只有认同了。她并不是冷静思考、仔细琢磨后才嫁给谢钢的,而是被他猛烈的攻势打得昏头转向,稀里糊涂地就登记了,但她的命还真不错,谢钢是个好丈夫,谢妈妈是个好婆婆。不过,文清觉得幸福的日子不可能完全靠运气好。

文清认真地给赵红传授经验,“人好当然是基础,但其实生活中哪有几个真正的坏人,大家都是普通人,之所以有那么多的婆媳问题都是因为儿子没有做好。”

“谢钢先为我在婆婆面前树立了良好的形象,又告诉我婆婆的性格,在有矛盾的时候,他并不让我们直接相对,而是由他接过去处理,毕竟两边都是他的亲人,他分别做好工作并不难。这样婆婆对我满意,我也觉得婆婆很好。”

赵红点头笑道:“我要把你的这些话告诉苗一晨,让他不只像谢总学习能赚钱,还要学习处理家庭关系。”

很快就到了十月底,北方的天气已经很冷了,婆婆已经定下了周日到海南的飞机票。周六的早晨,下了夜班的文清不出意外地在电梯间里遇到了来接她的谢钢。

谢钢手里拿着一条蓝色波浪纹的羊城围巾, “今天外面非常冷,风也很大,妈妈让我给你带一条围巾。”

文清由着他帮自己系围巾,将谢钢棉衣的领子竖了起来,“既然外面冷,你怎么不多穿一点,或者也系一条围巾呢?”

“我不怕冷,”谢钢笑着将她拥到了怀里,“一会儿我们先陪妈买些带到海南的东西,然后再去俪景接爸爸妈妈。”

今天大家要在一起给婆婆送行,谢钢早已经提前订好了酒店。

饭后,谢钢送奶奶和爸爸妈妈回俪景,婆婆先和文清回了家。婆婆带着文清在家里转了半圈,“储藏间柜子里我买了蘑菇、木耳、黄花菜、粉条…这些都能放住,你们没时间买菜时可以吃。还有这坛是辣白菜,这坛是糖醋蒜,都是你们喜欢的小菜,坛子外面贴着纸条。冰箱这层是酱好的牛肉、红烧肉,都分成了小袋,这层是饺子,是你们最爱吃的白菜猪肉馅,你们忙的时候拿出来热热就能吃了。”

“婆婆,都是我工作太忙,家里的事情也没管好,才累得你…”文清内疚地说。

“我若是天天闲坐着才更难受,”婆婆笑着说:“文清,你不知道,我有机会给你们做点吃的,心里特别高兴,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把小钢管好了呢。”

“原来我每次到省城,小钢也没个家,宿舍里冰冷冷的,他整天就在办公室忙着他的事,就是想给他多做点吃的,也没有办法。”

“现在,看他总算有了家,我心里高兴。”婆婆说着眼泪掉下来了,“谢钢小的时候,我把他爸爸矛盾很深,大人整天打架,孩子就没有人管。后来他爸爸早早去了,我心里又开始后悔,好几年没缓过劲来。”

“等到我想起来管他时,他已经是我们家属区的孩子王了,差不多天天打架,我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可就是管不住他,实在拿他也没什么办法。好在,他大一些后也懂事了,高中时有个数学老师特别喜欢他,推荐他参加一个数学竞赛,结果他因此上了大学,后来还交了女朋友。”

“我的心刚放下来,就又出事了。其实这事并不全怪小钢,可是那女孩子家恨不得杀了他,硬是把他送进了监狱。小钢出狱后想办法弄到一些钱,给女孩家送去,那家人将他骂得彻底灰了心,进了赌场混日子。”

文清抽出几张面巾纸递给婆婆,并不问谢家过去的事,而是劝道:“妈,不要太难过了,都已经过去了。”

“是啊,总算都过去了。”婆婆擦擦眼泪,平静了一些,“我听小钢说,是你训了他一顿,让他醒悟过来,又走回了正道。”

“那其实就是凑巧,就是没有我,谢钢也会有自己想通的那一天。”

“就算他能想通,也不能像现在这样每天都过得高高兴兴的。”婆婆摇摇头否定了文清的说法,“我就怕他一直不结婚,孤苦伶仃地过一辈子,就威胁他再不结婚我就不活了,这样他才勉强答应相亲。前些日子我心里也乱糟糟的,又盼着他早点结婚,又怕他结婚后情况更坏了。”

婆婆早已经收住了眼泪,可她这几句话让文清听了却更替她难过,可怜天下父母心,婆婆没少为谢钢操心,“等谢钢回来,我们一起批评他,怎么能让妈妈这样伤心呢。”

“错不在小钢,都在我,他从小到大,我没好好教过他。”婆婆就如所有的老人一样,认为自己的孩子永远是好的,“小钢对我很孝顺,他出事的那两年,我正好下岗,他想办法赚钱给我买了保险,让我不用担心养老的事,这两年更是给了我不少的钱用。”

“他现在更懂事了,原来只会塞给我一堆钱,别的什么也不管,话都没两句。如今贴心多了,会给我买衣服,会问我身体怎么样,还会早上起来给我熬粥…”表扬着儿子,婆婆的眼睛亮闪闪地,充满着自豪。

“他孝敬妈妈是应该的。”文清笑着说。

“这些都是因为他娶了你呀!有了懂事的儿媳妇,儿子也懂事多了。”婆婆说:“原来,我听说你离过一次婚,还有点不愿意,现在我明白小钢的媳妇娶对了,文清,你就是我们小钢的贵人哪。”

好像洪钢也这样说过,文清再次汗颜。

谢钢回来的时候,就见婆媳两人正坐在客厅里其乐融融地说话,脸上不由自主地绽开了笑容,“你们说什么这么开心?”

“妈说,你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有一次把裤子尿了,还不肯告诉别人,放学后坐在教室里不出来。”

“哪有这么一回事!”谢钢勉强维持着笑容反驳。

“怎么没有?”婆婆完全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了,就是当初不那么美好的回忆,现在都变成了甜蜜的了,“有一次,你和别人打架,把比你高一头的孩子打得出了鼻血,孩子家长来找到我们家,你一点也不认错,反倒得意得不行,气得我拿起笤帚打了你一顿,后来打到鼻子也出了鼻血。那家长才离开咱们家。”

谢钢再也维持不住他的笑容了,“妈,我才发现你记忆力真好。”

“你所有的事我都记得,你生下来当天就打了个特别大的喷嚏,当时还在医院里呢,病房里的人都大吃一惊,然后都笑得不行。还有你上幼儿园时,因为不喜欢在那里,才四岁的小人竟能从幼儿园里偷跑出来,到我单位去找我,把幼儿园的杨老师吓得哭着到处找你。还有…”

文清笑得岔了气,谢钢的糗事虽然挺逗的,但他现在的表情才是真正的笑点!

一直到睡前,谢钢都有点郁闷,文清奇怪地问:“你该不会因为妈妈讲你的糗事就这样难过吧?”

“我听岳父和岳母讲过你小时候的很多事,可都是又聪明又伶俐,还特别懂事的例子,怎么轮到我,就全是糗事呢!”

“可我小时候就是乖巧啊,现在亲戚们见面有时还提起来呢。”文清看着受了伤的谢钢,想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小时候的缺点,“奶奶说我小时特别馋,特别能吃,结果长得很胖,那时候她还给我起个小名叫胖胖呢,这样你总能平衡一些了吧。”

“怎么想也觉得又胖又馋的小女孩很可爱,”谢钢最后果断地挥挥手,“我想出一个好主意,我们将来要个女孩吧,像你小时候一样听话可爱的。”

“如果生了个女孩,像你小时候一样淘气怎么办?”

“呃,这是个问题。”

这其实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倒计时

进入冬天,骨科又到了繁忙的季节,各种骨折手术马上增加,文清做急诊手术的时候也多了。

“连续五天,天天都做手术,工作量太大了。”谢钢用一只保温饭筒给文清送来了早饭,“我前两天听张总说每天吃一个海参很养身体,就给你买了,赶紧趁热吃了。”

“没事,我身体好着呢。”文清笑着说:“我觉得我还不用吃补品吧。”

“不只补身体,而且对皮肤也好。”

“其实只要生活规律、饮食健康,再加上良好的心态,就会身体好皮肤好。”

谢钢仔细打量着对面的文清,然后又忍不住伸出魔爪捏了一下,“我老婆每天这么累,可是心态超好,所以气色也特别好!不过,海参既然做了,就还是吃了吧。”

“那好吧,我吃一半,另外一半给你。”文清果断将半个海参塞进了谢钢的嘴里,“要吃就一起吃。”

“那好,明天我做两只,”谢钢笑嘻嘻地向文清伸出手说:“那样生活费就不够了,要加钱才行。”

“先用我给你办的信用卡透支,然后我来还钱。”文清请教了理财顾问后,将家里的钱处理妥当,又按顾问的意见为自己申请了信用卡,还为谢钢办了一张副卡,可以由她一并还款。这样,谢钢用钱时就方便多了,而且也不用他操心还款的事情。

“噢,那个信用卡还没有用过呢,我差一点忘记了。”谢钢说:“我刷了信用卡后,是不是要告诉你还钱的金额?”

“不用,银行会直接把数据转给我,在哪里买了什么,多少数额,非常清楚,我到月底统一还款,非常方便,只在手机上操作就可以。”

“我老婆就是聪明!”

文清一笑,吃着谢钢带来的粥,“你的厨艺又进步了。”

“天冷后工地都停了,装修也少了一半,我空闲时间多了起来,就把更多的心思用在做饭上,我发现这里很有乐趣。”谢钢是个做事非常执着的人,他用心钻研厨艺,马上就取得很大进步,现在文清已经甘拜下风了。

文清正想再表扬谢钢几句,这时病房里面传来哭喊声,“腿疼!疼死了!让我死了吧!”打断了他们间温馨甜蜜的气氛。

文清出去了,然后很快就回来了。

谢钢皱了皱眉,“还是一早醒了就叫疼?手术已经过了一周了,怎么还一直叫疼?该不会是故意找你们麻烦吧。”

叫疼的就是前阶段因为患骨髓炎而与骨科发生医疗纠纷的那个病人。这个病人在外面治疗了两个月,病情几度反复,几天前急剧加重,最后只得又重新回了附属医院的骨科。这一次,他的骨髓炎不但加重,而且面积扩大了,必须做截肢手术,而且还是高位截肢。

截肢术后,病人就一直喊疼,而且每天闹得整个病房都不得安宁,谢钢差不多天天过来,当然也就知道了。

“不全是找麻烦,是幻肢痛。”

“患肢?他的病腿不是都切掉了吗?怎么还会痛?”谢钢不满地说:“上次的医疗纠纷明明医院没有过错,可是还是判出于人道主义赔偿病人两万元,这一次,这个病人家一定想办法再与医院发生些纠纷。”

“你说的这种可能也存在,不过病人确实有幻肢痛。”文清告诉谢钢,“这个幻肢不是指患病的肢体,而是‘幻想’的幻字,也就是说病人感到已经不存在的的肢体疼痛。这种情况在骨科并不少见,很多人截肢后依然能感觉到截掉的肢体还是在疼痛,只不过这个病人疼痛的症状比较重。”

“幻肢?”谢钢非常奇怪,“没有了的腿还会疼?”

“是的,原因很复杂,现在的研究认为与外周神经、脊髓神经和大脑皮层都有关系,截肢前疼痛的程度往往与幻肢痛的程度相关,而天气、情绪和各种刺激都能加重这种疼痛。”文清说着摇摇头:“而且没有特别有效的治疗方法,只能用一些药物缓解病情,再配合中医针灸按摩等治疗。刚刚给他用了点药,过一会到了上班时间,中医科的医生会过来为他针灸。”

听着文清平静地话语,谢钢叹了一口气说:“真难为你们,对把你们骨科害成这个样子的病人能这样客观。要是我,肯定不让他住进骨科病房,也不给他做手术。”

“就因为这场医疗纠纷,今年骨科的先进评不上了,我们也非常不甘心,可是再怎么也不能推诿病人啊。”

“你一定要小心些,不要离病人家属太近,小心别被他们打了。”做为医生的亲人,谢钢是完全站在医院一方面的,而且他还不放心,总怕文清吃亏。

“没事的,医院现在保安监控系统都很完善,而且病人家属这一次态度明显比上一次好一些,大约也明白上次住院时我们的治疗是没有问题的。”

“要是他们当时不转走,是不是就不用截肢了?”

谢钢的问题其实是很多的人的问题,最近文清就被问到好几次,她依旧公正地说:“每一位病人都是不同的,同一诊断的疾病在每个个体的表现也都不完全一样,即使是相同的治疗方案也不一定能有相同的治疗结果。当时,我们也考虑到这个病人的愈后可能会不太好,有可能要截肢。只是那时的情况,肯定不用高位截肢。”

文清永远不会不负责地随便说话,她的性格也是如此,认真严谨,可能有人会认为她刻板,但谢钢却不会,他喜欢这样的文清,让他心里特别地安稳。更加了解文清的他知道,正是医生的职责要求才使文清在医院里从来都只表现出她的这一面,其实真正的文清在工作以外,还有好多面,当然她的每一面他都喜欢。

“而且,”文清继续说:“这个病人的骨髓炎控制不好,究其根源,正是现代医学急需面对的,甚至可以说是医学发展到现在带来的新问题。”

谢钢没有听懂,“什么意思?”

“听过滥用抗生素吧,”文清叹了一口气说:“滥用抗生素带来的结果就是耐药菌,这种细菌对药物的敏感性明显减小甚至消失,也就是说药物对耐药菌的治疗降低或无效。”

“这个病人感染的就是耐药茵,所以对抗生素不敏感。在附属医院时,我们多次做细菌培养和药物敏感试验,以选择有效的治疗。可是他出院后,在外面应用了大量的各种各类抗生素,现在就是对抗耐药菌的最后防线万古霉素都已经无效了,所以只能截肢。”

听了文清的话,谢钢原本对于这个病人的不满消散了一些,“原来这个病人也很可怜。”

“是啊,医学不是万能的。”文清叹了一口气说:“在刚刚发明抗生素的时候,各种感染的死亡率下降了百分之八十,因此有人曾放言,人类战胜细菌的时代已经到来。可是现实并没有那么美好,在六十年代初,也就是抗生素的黄金时代,全世界每年死于抗生素感染的人降到七百万,可是几十年过去了,现在这个人数又增到了两千万左右。”

“这其间的原因,就是细菌与抗生素多次接触后,对抗生素敏感的细菌被杀死了,而同时有不敏感的细菌存活下来。这些活下来的细菌大多是经过基本突变等产生的变异品种,经过一次次与抗生素的“战斗”磨练,它们身手不凡,有的能阻止抗生素进入体内,有的能阻止抗生素与其结合,甚至还有的能主动分泌水解酶分解抗生素。这些耐药性,不但能直接遗传到细菌的下一代,还能传递给其它菌株,让医生们束手无策。”

“我好象在报纸上看到,中国滥用抗生素的情况非常严重,是吗?”

“是,同样,中国耐药菌的问题非常突出,有人研究的结果是,在医院耐药菌感染的比例已经占了细菌感染的百分之三十。”

“那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吗?”

“当然有。例如美国,以前一样出现过滥用抗生素的情况,但通过立法,在十几年间就扭转了形势,迅速控制了耐药菌株的出现。至于我们,现在也开始采取了措施,只不过任重而道远。”

“一个病人,一场疾病后面竟然能有这么多的知识和背景。”谢钢叹道。

“大约有了人类,就开始有了医学的萌芽。做为以与疾病做斗争为已任的医学,发生过无数的令人激动、叹息、遗憾的故事,每种疾病以及治疗方法的发现、成功应用和不断发展,都有深厚的知识和背景。”

“怪不得有好多文学家原来是学医的,我们的文医生文采也如此了得,”谢钢听得有些入迷了,“你再给我讲几个这样的故事。”

文清看了看表,“今天没有时间了,我要去查房,接着有一台手术。”

“还有四十九天。”谢钢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文清当然明白,这是到今年年底的时间,到那时她就会结束总住院医的工作,恢复到正常的生活状态中,也是谢钢心心念念盼望着的。

“对不起了。”文清站起身来,在出门前轻轻吻了吻谢钢,“一个半月的时间会很快就过去了。”

谢钢迅速加深了这个吻,然后很快就结束了,“傻瓜,我已经忍了半年多了,这一个半月还会忍不下去?”

然后可能是为了安慰文清,他加了一句,“华盛二期销售非常好,在业界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最近有几天大企业都与我们进行了接触,提出了明年合作的意向,我让人将材料整理出来了,一会儿就过去看看,所以我也要忙了。”

于是两个人分手后各自忙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学术会议

又是一个周六,文清回来后告诉谢钢一个好消息,“我的博士毕业论文被被中华医学会骨科分会选中,将在今年的中华骨科学术交流会上交流,要知道这是国内骨科最权威最有影响的学术会议。”

“文清,你真优秀。”

“也没什么了,论文也是在高主任的指导下写的,”文清提醒谢钢,“还记得上次我们在温泉山庄时,我急着回来给高主任发的论文吗?就是这一篇。高主任是中华医学会骨科分会的委员,是他帮我推荐的。”

与文清接触这么长时间后,谢钢懂得在医学专业上,有一个好的导师是非常重要的,导师会帮助学生确定科研的方向,具体指导学生的工作,起到事半功倍的结果。“你真幸运,有高主任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导师,”然后他自己又否定了自己的话,“你能被高主任挑中做他的博士生,不应该说是幸运,应该说是靠你的努力。”

在医学的学术上,每一点成绩的取得都是艰辛的劳动换来的,这其间没有任何投机取巧的可能。文清的刻苦是有目共睹的,她平均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就是周末休息时也会抓紧时间看看书、写写论文。

不过文清已经习惯了,她并不以此为苦,而是乐在其中,她笑眯眯地宣布:“这次学术会在厦门招开,院里批准我去厦门了,我还没去过那边呢。”

医生的工作性质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很少有出差的机会,他们日复一日地在医院里工作,只除了极特别的情况。文清这几年一直忙着学业和工作,基本没有出过省城,这一次去外地开会怎么能让她不欢欣鼓舞呢。

“什么时间?”

“会议时间定在十一月二十二日到二十四日,也就是再下周的周三到周五,我周二出发,周六回来。高主任也去,但他要先去开委员会,周一就走,然后一起回来。”文清看着谢钢,补充了一句,“周六下午就能到家了。”

周六到家里也不过相聚半天,谢钢看着文清欢喜的脸说:“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听你说去过厦门?”

“是去过,不过我只办了公事马上就回来了,没去看过风景民俗。”

“那太好了,我是第一次去,我们正好可以一起看景。”但文清又问:“不过,我们白天都在开会,你一个人在酒店,多没趣呀!”

“我白天可以网上办公,闲了就看看书。”谢钢马上说:“就这样定了,你订的什么航班,我也订同一航班的飞机。”

“昨天院里才批准,我正打算今天订机票,一会儿我订机票时帮你也一起订就行了。”文清心里生起了小小的雀跃,和谢钢一起出门,还真是很值得期待!

到了休息日,文清和谢钢一起上街买了不少的东西,为这次出门做准备。其实,短短的几天时间,并不需要什么,可是毕竟是两个人第一次出远门,文清兴奋地挑了休闲情侣装,又买了整套的洗漱用品,加上一些小零食,“虽然没有时间,不过晚上我们可以一起出去散步,如果能去一次鼓浪屿就好了,早就听到那里的大名了。听说酒店里的洗漱用品质量不好,我们用自己的。还有,这些是在飞机上吃的。”

谢钢的眼睛一直粘在文清身上,其实文清本来也是活泼开朗的人,她也是喜欢出去玩的吧,只是一直以来她就是个好孩子、好学生、好女儿、好孙女、好妻子,好医生,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放松,自己一定要带她好好玩一玩!

文清晚上在家里把东西提前都收拾好了,放在两个同款的背包里,又问谢钢,“你说,出门还要带些什么?”

“还有一周多的时间,你可以慢慢想想,想出来后下周我们再出去买一次。”谢钢经常出门,可是每次他只带一个剃须刀和两件换洗衣服。而且差不多所有的用品在哪里都能买得到,但他不去提醒文清,而是就想看着文清为他们第一次一起出行做着准备,哪怕有一些是完全多余的,这样的过程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周五的晚上,谢钢过来时,简直不敢看文清的眼睛了,“我不能去了。上次我对你说过有几家与华盛有合作意向的企业中最大的一家,是省城最有名的大型国企,他们准备进军房地产,昨天与我们进行了初步的接触,谈得不错,下周我和他们的老总见一面,对方提出的时间就在下周三。”

这种情况谢钢肯定不能拒绝,文清自然是失望的,但她马上就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没关系,这样重要的事自然不能推掉,我们以后还会有很多的机会。”

周二文清走的时候回家来拿东西,只带了一个很小的箱子,里面放着两套衣服,都是很正式的套装,出席会议和交流论文时穿。她随身带了电脑,可以随时阅读杂志和写论文,又当着谢钢的面把几袋小零食放在手提包里,笑着说:“这些好吃的都归我一个人了。”

谢钢知道她这样说是让自己安心,想到已经收进衣帽间里的背包和情侣装,他心里抽了一下,笑着说:“有时间到鼓浪屿看看,别忘了多拍点照片发回来给我看。”

“好的,”文清答应着,坐上了老孙的车。谢钢原来要开车送她去机场,可是文清知道他时间很紧,就坚决拒绝了。

“进机场后把羽绒服交给老孙带回来。”冬季里,北方与南方的温差很大,大家通常在机场换装,以免带着厚重的衣服增加负担。谢钢嘱咐她,“都放在袋子里,老孙会送回来给我,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带着这些衣服去接你。”

“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文清上车向谢钢挥挥手离开了。

一路上,文清将要在会议上交流的论文拿出来看了一遍,并为可能出现的问题做了些准备,又用心读了本次会议的中心议题,将自己工作中的疑惑整理出来…她第一次参加这种级别的学术会议,并不想走马观花看看热闹,而是要真正了解骨科的新进展,学习新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