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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所里新安装的消毒槽不合格,还有几处也需要改,我不同意在验收单上签字,负责施工的几个人就跟我吵了起来,后来后勤的宋主任来劝我,说以后他找人来维修,我不答应他便冷嘲热讽地说我难说话,恰好又有医院的同事带着亲属来找我看病,当时乱糟糟的,一点面子都没有了。正给病人检查的时候,住院处又来电话告诉我,我们的一个病人欠费,研究所这个月的奖金要扣掉。然后我又去找病人家属做工作,催他家交费,又与住院处联系让他们等一等。总之,我觉得我实在太失败了。”

“你不用管了,明天我去找姓宋的。”谢钢拍拍文清安慰道:“还有欠费的病人,我去摆平。”

“不,”文清吸了吸鼻子,但却非常坚持地说:“我不想你帮忙。”

谢钢本来心疼得很,只恨不得马上去收拾那些让文清不快的人,但看到眼前的文清,因为自己发现她偷偷哭了已经很不好意思,神情中又带着倔强,便认识到她不只是自己的妻子,也是一个成功的职业女姓,必须要独立处理医院的事。他继续在地在文清头上拍了拍,“我不帮忙,只帮你出出主意怎么样?”

“嗯,医院的事你懂吗?”

“医院的事我虽然不懂,可是我接触过各种类型的人。”谢钢笑着说:“你所欠缺的正是这些。”

文清的成长可以说是一路风顺,她是一名很成功的医生,在人情事故上,平和淡定的气质让她在同学同事和病人中都有着很好的口碑,但其实,同学同事们的圈子毕竟比较单一,大家有很高的相似性。而病人们呢,不管是哪种人,在医生面前都是一类人——需要医生治疗的一类人。

因此医生和病人的关系,一般来讲,还是要以医生为主导的,所以文清所习惯的待人接物方式略显清高,她的这种清高偏巧能引起病人的信任,也使得她更习惯于这种方式。

但用这种方式做别的就不一定都适合了。

文清听懂了谢钢的话,便请教道:“你怎么解决问题的?”

“我?”谢钢笑了,他的手段可多了,文清却不一定用得上,“我们不一样。不过我帮你分析一下,施工方和宋主任是看准了你年青性子好,又不会回绝人,就想节约些成本把这事混过去;而欠费的病人觉得他不交费你们也没有办法,医院总不能不救死扶伤吧,于是就赖着;至于住院处,他们执行医院的规定,扣了你们研究室的奖金也没什么,但之所以没事先和你沟通,也是因为你与他们不熟,甚至从不来往,他们也就没必要主动示好了。你想我说的对不对?”

“对,”文清承认,“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也许我应该辞去研究室副主任的职务,只专心做一个骨科医生就行了,你同意吗?”

“不是说不想我参与你的公事吗?”谢钢笑着点她的鼻子,“自己想该怎么做?医院那么多成功的例子,你可以参考。”

看文清认真思考,就提醒她,“不急,你可以想几天再说。现在换上出门的衣服,趁妈在厨房看不到时赶紧溜出去,装做从外面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唏嘘

想到自己在衣帽间里偷听了婆婆和谢钢的私房话,文清轻轻摇了谢钢的手臂,“你为我骗了妈。”

“我骗人是善意的,并不要紧。你想,妈没有多少文化,她这个年龄讲道理也很难讲通,而婆媳间的关系和母子间不一样,弄不好就会有隔阂。过去我一个人时,妈妈说什么我不理她也就过去了,现在我听你的,好好对妈妈说话,总要哄得你们都高兴才好。”

这个男人为了自己为了家庭什么都肯做的呀!文清忘了自己的苦恼,笑着低声说:“你找什么借口不好,偏说你不行?”

“那么短的时间,我哪里能想到什么合适的借口,把错落在我身上最容易了。”谢钢见文清又换了衣服,先出了卧室,侦察了外面的情况向文清招手,看文清蹑手蹑脚地走了门前,他便到门前来接她,“文清回来了。”

婆婆听到声音也出来了,“晚饭就快好了,文清先去换衣服洗手,再歇一会儿,我叫你们时出来吃饭就行了。”

平时婆婆也很和善,对文清也好,不过今天的语气听起来又有不同,文清心虚得很,赶紧答应了一声,“我就过来帮忙。”

“不用你,不用你,”婆婆一叠声地说着,“饭菜这就好,我一个人就行了。”

文清回房间后用冷水拍了拍眼睛,便对厨房帮忙,见婆婆做了凉拌木耳、肉丝炒黄花菜,蚂蚁上树、清炒虾仁和紫菜蛋花丸子汤,知道她没来得及买青菜,只做没发现,帮着打下手。

谢钢也过来摆好了餐具,晚饭端了上来。婆婆突然盯住文清看,然后狐疑地问:“文清,你哭了?”

“没有,我回来的路上眼睛被沙子迷了,揉了揉就变成这样。”文清找了个借口,然后赶紧夹了一筷子的黄花菜笑着说:“我好久没吃过黄花菜,嗯,味道真好!”

“这虾仁是速冻的,可还挺鲜。”婆婆夹了一下虾仁尝了,然后又说:“你们俩多吃。”

“妈过来的时候我们的生活水平一下子提高了。”文清真心实意地说。虽然她平时也会做饭,但无论是菜的品种还是味道还是要比婆婆差上许多。

婆婆最爱听的就是这样的话,她眉开眼笑地说:“那你们都多吃点,明天我去海鲜市场买新鲜的鱼虾给你们做好吃的。”

饭后,婆婆见文清去了书房,便将谢钢叫到自己的屋子,“我看文清还是哭了,你问问是怎么一回事?”

“文清刚当上研究室副主任,年纪又小,受了点气。”谢钢安慰她:“妈不必担心,她很快就能解决了。”

“文清被人欺负了,你赶紧帮她出出气呀!”婆婆看起来比谢钢还要急,“你不是认识她们医院的院长吗?去找院长说,别让人欺负文清!”

谢钢笑了,“妈,医院的事你不懂的,也不要管。不过你放心,文清很快就好了。”

“那你给她买点礼物,她就能开心了。”

“明天我买一束玫瑰送她。”谢钢从善如流,平时他每周都要买百合花,玫瑰就很少买。

“那也好,不过女人都喜欢珠宝,你给她买首饰她一定喜欢。”

谢钢帮文清买的东西除了花只有衣服了,但其实服装他只是认识了几个牌子,在店员的建议下买回来,而文清又是最不挑剔的人,只要谢钢买了就肯穿。至于首饰,除了结婚戒指,谢钢还真没有买别的,“她不戴首饰。”

“就是不戴买来放着也喜欢,而且将来还可以留给孩子。算了,你不懂,过两天我去海南帮你买一条珍珠项链吧,我听说那里的珍珠特别有名。然后我邮给她,就说是你让我帮着买的。”

谢钢看着自己的妈妈,为了自己操了无数的心妈妈,想说些好听的话,但对自己心爱的女人说甜言蜜语容易,对妈妈就要难得多,因为他们早已经形成了固定的相处方式,于是他满心地感动变成了,“前几天我给你的银行卡里打了些钱,你到海南随便用。”

“早就说不用总给我打钱,我一个老太婆能用多少钱?再说我的钱也够用了,你们年轻要多攒点钱,以后日子还长着呢。”婆婆唠叨着,又推谢钢,“赶紧去哄哄文清。”

文清坐在书房里少见地没有看书,她在思考。从小到大,她一直很顺,在学校时好好学习,上了满意的大学,选专业时挑的是最好的,工作也顺利,进修、晋升一步不差,年轻轻地做了骨科副主任,可现在一想,她的性格就是无论做什么就要好好做,所以一路走来也算得上成功,但其实她几乎没有经历过什么磨难。

工作上最大的挫折是在美国进修期间,但那些困难并不是不能克服的。更何况文清比起美国的住院医生也有着自己的优势,高中毕竟直接进入医学院校学习,本科和硕博连读时都经历了很长时间的实习,从医经历远远高于同期的美国住院医生,做过的手术例数让老资格的美国医生都叹为观止,手术熟练程度和技巧也都相当不错。所以在进修结束时,除了一张东方面孔,文清已经能完全融入美国医生中了。

至于感情上的失败,当时自然是椎心蚀骨,但走过后再回头看,她其实是个异常冷静的人,从没有丧失的理智保护她没有受到过多的伤害。并且,她拥有谢钢全身心的关爱,所以她也很快就走了出来。

这样想来,这两天的委屈其实是她从没有碰到的,也是她从没想过要面对的,所以她无措了。但现在,文清用手肘支着头想,她确实错了,她本可以与宋主任和施工方据理力争,反正她不签字同意工程就不会完成,还有奖金的事,高主任不在,月底前她本应该去住院处查询一下,至于欠费的病人,她早就应该注意到并且着手解决。

但这些事情实在是太琐碎太烦心了,文清并不喜欢管,她宁愿用这些时间看看书,研究新的医学进展。

“想什么呢?这样入神。”谢钢在椅子后面圈住她的肩,头凑过来问。

文清向后仰了仰,反手搂住他的脖子,与他靠得更近,“我想我不适合当管理者。”

“你小时候学习那么好,难道没当过班长什么的吗?”

“没有,我一直都是学习委员。”文清笑笑说:“我上学比别的同学都早了一年,所以就是当学习委员也没管过什么事,大约我最大的作用就是老师在批评同学时会说,‘文清比你们都小,学习还这样好。’我小的时候听到这样的话心里特别得意,后来长大了才知道原来我就是传说中最讨厌的‘别人家的小孩’。”

“我小的时候也很讨厌你这样的好学生,从来不和他们在一起玩,不过心里其实还是特别羡慕好学生的,不和他们一起玩也是怕让人瞧不起。”

“谢谢你的安慰,是我自己太脆弱,现在已经没事了。”文清扭过头来说:“现在时间还早,我想去看看高主任的老伴,听说心脏不太好,今天已经住院了。”

“那好,我陪你去吧。”

两人与婆婆打了招呼下楼,医院门前的一条街上卖保健品的特别多,谢钢拉着文清向一家最大的店里走去,“我们买点保健品。”

“不用了。”文清拉住他,“医生都不大相信保健品,也很少服用,我们还是买一篮鲜花,再挑点水果吧。”

“我以前看病人从来都是买保健品,没想到你们医生反倒不信这个!”谢钢小小地惊叹一回,跟着文清进了水果店。

文清和谢钢到了循环内科,问了值班和护士,才知道高主任的老伴竟然患了心肌梗死,正在重症监护室里。

隔着监护室巨大玻璃,文清看到神色憔悴的高主任正在站在一张病床的床头,而床上的人正昏睡着,身上连着心电监护仪等设备,拉着谢钢又退了出来,“我们在外面等一会儿,监护室里是不允许家属停留时间太长。”

果然没多久,高主任走了出来。文清迎上去焦急地问:“老师,怎么会这么严重?”

“我也没想到。”高主任叹了一口气说:“我这个医生当的,自己老伴得了心梗都没有及时发现。”

文清安慰他,“外科医生对内科病接触还是太少了,一时没想到也算正常。您也别太内疚,现在最主要的是好好治疗。”然后问了详细病情。

“心脏的下壁发生了梗塞,面积不算大,但发现太晚,错过了溶栓的最佳时间。”高主任又叹了一口气说:“都怪我,已经觉得胸痛了,但老伴说没事,我就没放在心上,直到她昏了过去,才觉得大事不好,叫了救护车,结果一做心电图,心肌已经梗死几个小时了。”

“老年人的心梗症状本来就不典型,没有及时发现的很多。”

“现在不说这些了,”高主任摆了摆手,颓然坐在病房走廊上的一张椅子上,“我老伴原来是市歌舞团的,民歌唱得特别好,年轻时也有一定的名气。那时候歌舞团经常要去各地市演出,而我工作也忙,还要值夜班,两人有时一两个月见不上一面。后来有了孩子,她就下了决心,退出了舞台,调到医院后勤工作。”

“这么多年来,家里的事我一概不管,儿子的教育也不问,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医院。平时我总觉得自己是个知名专家,对家里贡献最大,现在老伴突然病倒了,我才知道这个家要是没有她,就不能成个家了。”

高主任唏嘘半晌,嘱咐文清,“研究室的事先交给你了,要是有什么困难你就过来找我。”

文清今天过来,本想为师母探病的同时也透露一下自己不想任研究室的副主任了,没想到师母的病情竟然这样重,她只能点头答应,“老师你放心吧,研究室的工作都很顺利。”

作者有话要说:

成长

晚上,文清躺在床上睡不着,她想翻个身,可谢钢的一只手臂搭在她的腰上,若是移动怕影响他,但总一个姿势躺着实在难受,于是她轻轻地抬起那只手臂,缓慢地转了过去。

谢钢还是被打扰了,他收紧了手臂,将人带到了自己的怀里,“在想什么?”

文清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你是怎么管得了上千人的大公司呢?”

“你还真把我问住了,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一直觉得理所当然。”

“你也没有学过管理吧?”

“没有,”谢钢想了想说:“不过我小时候就是孩子王,时常带一群人打架,其实现在回想起来,组织打架是很需要管理能力的。打架也有战术,要有人看书包把风,占据有利地势,还有提前埋伏、两面夹击、虚张声势等等,我那时候特别喜欢看三十六计。”

“打架还讲什么三十六计,真是笑死人了!”文清笑了一会儿就发愁了,“在美国,有专门的医疗管理专业,医院的管理人员大都是专业人员,而且医疗费用也不用医生管,医生只要做好医疗工作就行了,我觉得他们的制度很先进。”

谢钢目睹了文清答应高主任把研究室管好,然后就见她整个晚上在网上搜医院管理的知识,没想到晚上竟然因为这个睡不着,其实也不奇怪,文清一直就是这样认真的人,他安慰道:“妈妈让我去找王院长帮忙,要么我给他打个电话?你就不用费这个心了。”

“千万不要。”文清很坚决地说。

其实谢钢从心里也认为文清不适合做管理工作,但既然她这样坚持,就提醒她说:“其实管理并不难,医院肯定有管理制度和岗位责任,你明天找来看看,另外不要完全相信书本上的东西,要自己用心思考。”

“我已经想好了,明天一早我早点上班,先和欠费的病人谈谈,催他交住院费。做完手术后去找宋主任…”

“我给你一点建议,催欠费前你要弄清对方为什么会欠费,有没有还钱的能力,并且想好,如果没有能力还钱,你要怎么做…至于消素槽的施工,你不要主动去找他们,让他们来找你,因为…”

文清听了谢钢的分析,非常佩服,“这些道理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那是因为你的心思不在这上面。”

“谢谢你,谢钢。”文清吻了吻他,“我明天就按你说的方法做。”

文清是个非常有计划性的人,第二天上班后,她就按照谢钢的指导和自己想好的思路将研究室的工作一一落实,效果最明显的是处院处负责的人答应了,将病人的欠费先不计入本月的结算中,挪到下个月,也就是说给了她一个月的时间追费;而欠费病人的家属也答应了尽快筹钱交费;至于消毒糟施工方和后勤,文清就按谢钢的建议没有理他们,等着对方来找自己。

看着时间到了,文清赶紧进了手术室。

病人正在麻醉中,她去刷手,严主任也在,她站到他旁边,一边刷手一边问:“大师兄,你当主任这些日子累不累呀?”

严主任是过来人,马上明白了文清想法,微微一笑,“高老师休息,你身上的担子重了,不适应吧?”

“嗯,我原来从来不问这些事,现在没办法。”文清没精打彩地说:“平时我早上的时间都是用来看病人,现在去处院处谈结算和找病人催费,昨晚我还作了好几个小时查了查医院管理方面的知识,我觉得我的时间都浪费了。”

“不只科室内部的事情,以后你作为科室负责人每周三要参加院周会,每月交一份科室工作计划和总结,还有不定期的院内会诊、院内医疗纠纷工作会议、院内先进评比、院内职称评审等等很多事务性工作…”

文清觉得自己被打击到了,使劲地晃了晃脑袋去换了手术服,把严主任说的话暂时放在脑后,她必须集中精力于手术中。

手术还没结束,严主任走过来了,“这台手术顺利吗?”

“还行,视野很清晰,”文清看着眼前的显微镜,精确地操作着抓钳,“大师兄,你看显示器上的图像,引起症状的就是这块突出来的髓核。”

“不错,看起来就快结束了。”严主任看着一旁的显示器,这里的图像也是放大了文清在显微镜里看到的。

“是,我想把这块处理好,就能解决病人的症状了。”

手术结束了,严主任问:“文清,下午还有手术吗?”

“还有一台。”

“那我们一起去休息室吃手术餐吧。”

“大师兄,你下午也有手术?”

“我没有了,就是想和你说说话。”严主任拿了两份盒饭,与文清坐在一个角落里,“早上我看你很有压力呀!”

“是啊,”文清叹了一口气,把自己的心事一一说了,“我真心觉得美国的医生不用管这些挺好的。”

“文清,你说的虽然不错,但是很多事都是各有利弊的。”严主任留下来就是为了开导文清,早上看她的样子确实有问题。对于文清这个最小的师妹,他一直非常喜欢,也觉得自己有责任帮助她成长,更何况高主任还特别给他电话让他给文清帮帮忙,研究室毕竟是骨科的一个分支。

“中国的国情和美国的不同就不说了,只说我们医院的各项制度,也有很多优点,作为专业的医生管理医院,从业务角度是非常有优势的…另外,我们的护士长制度也很重要,我们骨科的林护士长,就分担了科室的很多工作,你也可以借鉴。”

“你不要把科室负责人的工作看成是负担,其实当你适应后,这些工作对你也是有帮助的,就说院内会诊吧,其实对于参会者的业务是很大的促进。另外,文清,你不只要在业务上不断成长,在其它方面也要一样成长才对。”

一顿饭吃完了,文清心情好多了,也重新审慎了做研究室负责人这个现实。并且顺着大师兄指出的几条思路想了下去,在内心将研究室的行政管理工作进行重新整理和分工,回研究室后逐项落实安排。

慢慢地,工作走上了正轨。

这天,谢钢正在公司看报表,接到了文清的短信,“晚上我请你吃饭,有空吗?”

谢钢的笑意浮现在脸上,他松了松领带,靠到了椅子的后背,轻轻地在键盘上按了“不胜荣幸。”几个字发了回去。

过了几分种短信又传了回来,“晚六时领事馆路四十五号,敬请光临。”

谢钢轻笑了一声,文清心情好讲情趣,他当然欢喜了。

餐厅在领事馆附近一条很深的巷子里,谢钢准时到了,文清已经点好了菜等他,见到人进来便向侍者点了点头,示意上菜。

谢钢坐了下来,看着对面的文清,她穿着一套乳白色的西装套裙,款式极简单,可特别配文清高雅的气质。这是前几天商场售货员特别打电话向他推荐的新款服饰。他时常在这家买女装,售货员知道了他的喜好,每有新款到货会专门给他电话并且为他留下合适的号码。

“漂亮吗?”文清抬手摸了摸耳朵,她很少戴耳环,有些不适应,在别人面前当然能掩饰,可谢钢来了,她就自然地流露出来。

文清的脖子上带了一串浅粉色的珍珠项链,耳朵上有一对同色珍珠的耳环,使得她一身干练的职业装束中增加了一道女姓的柔美,分外动人。

这项链,还有耳环!几乎是立刻,谢钢就想到了,这应该是妈妈从海南寄回来的,应该是直接寄给文清了,而文清一定是以为自己送给她的,特别戴出来给自己看。他不想说破这个误会,但他马上下了决心,今晚,一定要给妈妈打个电话, 对她说谢谢,还有自己爱她特别惦记她,而且以后,一定会亲自挑首饰送文清,让她经常体味被爱的感觉。还有,给妈妈也选一套。

“真美。”

文清相貌清丽,今天她将头发盘了起来,脸上化了淡妆,更是眉目如画,面若芙蓉,加上她出众的气质,竟然令谢钢觉得眩目,竟怔怔地看她看得呆住了,心中一阵激荡,如此美好的人是自己的妻子,自己真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在谢钢倾慕的目光中,文清的脸慢慢红了,便似解释一般地说道:“我想到西餐厅吃饭要正式一点,下班时请赵红帮我打扮了一下,她说我选的衣服和首饰配得不错,就帮我弄了头发。还建议我去烫发,说烫过后好打理,也显得成熟一些,还说我当了研究室副主任不适合再梳马尾巴了。”

谢钢微微一笑,“有空我陪你去做头发。”说着拉住她的手——文清在来之前把结婚戒指戴在手上了,然后将那只手印在唇上。

侍者送来了酒,文清端了酒杯轻声说:“这家店是一个法国人开的,他原本是公司派驻东北的高管,任期满了喜欢上了这里不想回国,于是开了这家餐厅,厨师都是从法国请的,正在试营业,特色菜是焗蜗牛,我们尝尝。”

这家餐厅的装修带有典型的地中海风情,诺大的餐厅里错落有致地放着不多的餐桌,每一张餐桌又都各有不同的装饰。他们现在坐的这张铺着精美的绣花桌布,细长的雕花银瓶里插着一朵蓝色玫瑰,映得文清的笑容分外动人,“郭雨佳告诉我的,她时常来看胡医生,可能好事将近了。”

“但愿他们也会如我们一般幸福。”谢钢不知为什么自己会这样说,别人的事他一般很少置喙,但这分明是他从心中流出的想法。

大约人就是这样吧,自己幸福,也就希望天下人都幸福吧,要么怎么会有“愿天下有情人皆成眷属”的祝愿呢!

作者有话要说:

欠费

从餐厅出来时,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候了,谢钢先为文清打开车门,又帮她系好安全带后才将车子融入了车流。文清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看了他,她何其有幸,能够在人生的路上遇到这样爱自己的人。

“我真幸福。”谢钢微微转了转头向她说。

“你抢了我想说的话。”

恰好一个红灯,谢钢停了车,转过身来吻住了文清。文清挣了两下,然后想到天黑了外面看不到车里的情形,便也全身心地投入了进去。

时间竟然会过得这么快,后面车子的鸣笛声惊醒了他们。实在是太丢人了,文清迅速坐好低着头不肯看谢钢。而谢钢则笑了起来,“再等几分种,我把车停下来。”

“你别…”文清脸全红了,谢钢有时候闹起来真特别出格,她也不是没领教过,“现在可是在市区,让别人看见怎么办!”

车子却很快并到了最右侧,然后在路边停了下来,就在谢钢再次拉住文清时,文清的手机响了。

接通电话,文清嗯了几声,说:“好,我这就回医院。”

人作为一名合格的外科医生的家属,谢钢已经赶紧启动了车子,向医院驶去,也没忘了忿忿不平地说:“你的电话还真恰到好处。”当然,抱怨后他免不了顺便问了问,“什么事?”

自从文清任研究室的副主任后,她不再参加科室的值班工作,虽然要参加副主任医师的带班,但次数就要少得很多。尤其是研究室的微创手术多为择期手术,也就是事先定好时间的手术,而不是急诊手术,所以她最近很少在晚上或夜间赶去医院了。

“还记得我前些天说有个欠费的病人吗?”文清说:“夜班医生护士接班时就没看到他,到了晚上用药的时间还是找不到人,询问了病房里的其他病人和家属,说他可能离开医院了。”

“他这是跑了?”谢钢很吃惊地问。

“大约是吧。”文清倒还平静,“这种事虽然少见,但也曾听别人说起过,没想到这次我遇到了。”

“你别为难啊,不就是欠钱嘛,算不了什么。现在人们不是常说,用钱能解决的事,就不算事儿。”

听谢钢急于安慰自己,文清笑了,“别担心我,我不会再被气哭了。”

听着文清很轻松的语气,谢钢也放松了,开玩笑说:“我以为你们研究室的事都解决好了,所以才有心情请我吃饭。”

“你太小看我了,我才不是因为研究室工作顺利了才请你的。工作上的事就是做完了也会有新的。”文清一笑,“还记得那天高主任说的话吗?我就想我现在就要对你好,不要等老了后悔。”

文清说着突然摸了摸耳环,然后摘了下来,小心地收到了包里,“亏你还想着我没有扎耳孔,买了这种夹着的耳环。又替我找了宋主任和为我们施工的人,现在研究室的消毒槽重新做了,完全合我的要求。”

谢钢心虚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宋主任和施工方对她的态度前倨后躬,文清再迟钝也感觉到了,“这次谢谢你!不过,以后你就相信我吧,我能行的。”说着车子停在了医院门前,文清凑过去吻了他一下,说:“你先回家,我看看情况。”

“那好,你回来时给我打个电话。”

文清进了医院,听值班的医护人员说了情况:原来病人和家属一直许诺说老家里来人会给他们带钱交住院费,今天老家的人真的来了,不过他们到了后就将病人带走了,说是出去吃饭,然后就没有回来。后来查看病人的柜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真是个白眼狼,进来的时候还起不了床,抬着来做的手术,没想到现在能走路了,立刻就跑了。”科里的医护人员也好,知情的一些病人也好,都在走廊里议论纷纷。

文清赶紧让大家散了,将事情报告了医院的总值班,又安慰夜班的医生护士,“你们别管这些,做好值班工作就行了。”看看没什么事了,走出了医院。

谢钢的车还在她下车的地方停着,文清走过去上了车,“怎么又等我?不是让你先回去吗?”

谢钢已经挪到了后排座位上,正看着笔记本,闻言笑着说:“我想你今天应该很快回来的,就在这里看了一会儿新闻,和在家里是一样的。”

因为家里离医院非常近,而且正在市中心,就是半夜也不存在安全问题,文清平时去医院特别方便,可谢钢还是愿意在门口等着她,文清自然觉出他的情意,他们俩人间的感觉一直像是热恋呢。

回到家中,两人说起了医院的事,谢钢还是不可置信,“那个病人真地偷偷走了?”

文清点了点头,“应该可以确定了,否则值班的医护人员也不可能找我过去。”然后她又给谢钢科普了一些医院的管理制度,根据病人的病情严重程度,医护人员对于病人有不同程度的观察护理要求。这个欠费的病人病情已经基本痊愈了,按规定,应该每三小时巡视一次病人。

最初超过时间,值班人员并没有在意,有很多恢复期的病人时常会去医院外面吃点饭或者走一走,这都是很正常的。但到了用药的时间,病人还没有回来,而且也无法联系上时,他们开始紧张并赶紧报告了文清。

谢钢惊奇地问:“医院会怎么做?难道也要追款?”

“以前我也不知道,今天的总值班是张副院长,他听了我报告后给我讲了一些类似的事。原来我们医院每年都会有几十例欠费的情况,欠费的总额还很大,并且成立了专门的部门负责追回欠费。”

谢钢想了想说:“医院追欠费一定很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