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阳荑直到申牌才回转,衣服也不及换,就去了主院复命。

“都得了,主子,”她脸上带了微微的笑意,“霜降已应承下来,属下按着您说的,给了她三天时间。”

“不错,你辛苦了,回去好生歇歇。”王徽就嘉奖几句,又道,“顺道去李女史那里看看有什么疏漏的,人家刚住进来,若是抹不开面子,有些事难免就自己生忍了下去。”

濮阳荑笑着应了,行礼退去。

王徽就慢慢踱到了院子里,抬眼望向天空,太阳已全然落山,只余一片青灰色的天空,西边尚有几缕未散的火烧云。

景色自是极美。

只盼……这次事情能顺利解决,此后海阔鱼跃,天高鸟飞,这金陵城,再也不能阻拦她的脚步。

而与此同时,霜降正坐在自家的小小闺房之中出神。

住进这徐主簿家里也有一个多月了,男女主人待她都很好,恭敬中含了几分小心,她日子过得也十分舒坦。

若不是为了肚里这块肉,她都有点不想走了。

后半晌的时候,二姨娘——不,是濮阳姑娘,眼下也是少夫人手底下的红人了,亲自过来了一趟,要她帮忙做一桩……看起来十分奇怪的事情。

却不知少夫人到底安的什么心思。

罢了,左右也没有多难,自己想回府安安生生把孩子生下来,可全都得靠着少夫人呢。

正想着,窗子却被敲了五下,三长两短,颇具节奏。

霜降一惊,忙忙地把思绪收拢,稍微整整妆容,摆出一副笑容来,推开了窗子。

“嘿嘿嘿……两日没见,霜儿可有想我?”孙浩铭腆着脸爬进屋来,一把搂了美人在怀,就要上下其手。

“哎呀,爷今儿怎的如此孟浪……快先住了,霜儿有话同你讲。”霜降吃吃娇笑,轻轻推抵世子爷胸膛,大眼睛扑闪着看他。

孙浩铭也爱同美人玩这种你追我躲的小把戏,遂松了手,大喇喇走到桌旁坐下,“有什么话?美人快快说来,爷可要等不及了。”说罢还嘻嘻一笑,自命风流,实则猥琐不堪。

霜降心中就泛起一阵烦恶,面上却还是堆了笑,招呼湘儿上了几碟小菜,又提来一小坛女儿红,款款坐到桌边,给孙浩铭斟满了一盅,“却是好事呢,爷先满饮此杯,霜儿慢慢同您说。”

小公爷自然嘿嘿笑着一饮而尽。

霜降俏脸就浮起两朵红晕,趴在孙浩铭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哦?当真?”孙浩铭登时大喜,拉住霜降的手左看右看,兴奋得满面红光。

“义父特意请了怀仁堂坐馆的老郎中瞧过,”霜降羞不可抑,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就说……十之八|九是位公子呢!”

孙浩铭大喜过望,孙府向来人丁单薄,他虽然比较混账,却也知道子嗣的重要性,年初粉乔生的那个没了,他就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如今霜降再度有孕,又是个男胎,那自然是天大的喜事。

霜降看出他高兴,心下暗暗松了口气,又给他酒盅满上,娇笑道:“今儿也算是爷的好日子,妾身有孕不便饮酒,爷可要喝个尽兴呀。”

“对,对!不醉不归、不醉不归!”孙浩铭情绪高涨,一把搂过霜降在美人唇上偷个香,又是一杯酒饮尽。

霜降就柔声细语地一杯又一杯劝他酒喝。

酒是美酒,人是佳人,烛影摇曳,暗香幽幽,盈盈笑语,便是没有酒也要醉个三分,更何况孙浩铭本就被女色掏空了身子,更是个不胜酒力的,一坛女儿红尚未过半,就现了醉态,说话都开始大舌头了。

“荒……荒降!爷——爷跟里缩!爷要把——把里风风光光迎肥虎里去!做——做贵妾!不,不对,要、要做就做——平妻!平妻,嘿嘿……”

小公爷醉眼朦胧,一手牢牢把着椅子扶手,不使自己出溜到桌子底下去,一面还手舞足蹈比划,“爹不管四,良、良她本来就——就喜番里,不、不会多缩森么的!你——你放心……”

霜降一面笑着应承,一面偷偷拿衣袖沾了点酒擦到眼睛里,顿时双目红肿,睫毛一眨,落下两行清泪来。

“爷对霜儿情深似海,霜儿无以为报,只是……”她一面说一面靠到孙浩铭怀里,语气哀哀切切,“只是少夫人她……恐怕不会答应呀。”

“关——关辣个凑八怪森么四!她、她敢多一句嘴,爷、爷削了她……”孙浩铭啪的一声砸碎半个碟子,摇摇晃晃站起身就要出去干架。

霜降连忙把人抱住,好容易安抚好了,又哭道:“爷若是如此,妾真是不要活了!少夫人如今贵为长乐县主,又得陛下、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喜欢,连夫人在她面前也不敢说一个不字的,妾倒是不打紧,就是这孩子……只怕少夫人是万万容不下他的呀!”

孙浩铭打个酒嗝,好似清醒了一些,皱着眉像模像样思忖一会,转头问道:“辣、辣里缩——怎、怎么办?”

霜降眼珠一转,仔仔细细把小公爷一瞅,见他眼神发直,双颊潮红,嘴角还在无意识地抽搐,知道他是醉得狠了,稍稍舒口气,轻声道:“爷可曾想过……休妻?”

孙浩铭双眼顿时放出光芒来,直勾勾盯着她瞧。

霜降被他这眼神瞅得有些害怕,玉手轻轻拍在他脸上,嗔道:“哎呀,爷做甚这般瞪我,您想呀,少夫人娘家一点不出挑,王家老爷不过是个六品芝麻官,也向来不会为她出头的,她这些年来既无所出,对夫人、对国公爷、对您,那也是多有不敬,再加上容不得妾身和这孩子,这‘七出’之条,可一下子就犯了三条呢,这可是圣人的大道理,便是金銮殿里的万岁爷,只怕也说不出什么来!”

她就细细地一条一条掰扯王徽的坏处和弱点,直把她从头到脚埋汰到了姥姥家。

末了又补一句,“……莫非爷是怕了她,不敢休妻不成?”

最后这句话,就成了压垮孙浩铭顾虑的最后一根稻草。

“妈个巴纸的!怕她不层!”孙浩铭一拍桌子,“笔墨赤候!爷这就写休酥休了她!”

霜降喜上眉梢,稍间里早就预备好了文房四宝,温温柔柔扶着小公爷走了过去,亲自拿了墨条磨墨。

孙浩铭拿起笔,饱蘸浓墨,开始在纸上龙飞凤舞,胸中豪气万千,只觉这辈子都没干过这么敞亮的事,一时整个人都要冲上九霄了。

王徽是谁,那可是国师赐过福,贵妃的表妹,皇后跟前的红人,陛下的救命恩人,敕封的长乐县主啊!

可那又算得了什么?

他孙浩铭第一个不服!

他可是她夫君!他就是她的天她的地她的全世界!他说要休她,还容得旁人说一个不字?

孙浩铭一面写一面比划,中邪一般一忽儿狂笑一忽儿念念有词,把霜降听得直翻白眼,眼见他连连写错,又急得不行,只能哄着骗着换了好几张纸,忙了小半个时辰,直忙出一脑门子汗才好歹写出一张能看的来。

小公爷豪气干云地啪一声盖上了自己的私印。

而后再也坚持不住,直接软倒在地,打着呼噜睡过去了。

霜降舒了一口长气,擦擦额头的汗,妥妥帖帖地把那份休书收了起来。

第74章 暂别

若将大楚与历代前朝相比,那么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楚朝开国太|祖是位女皇帝。

女帝起于微末, 龙兴江左, 总揽天下英雄,南征北战, 历时凡一十又七年,才底定中原, 一统江南广袤国土。

自是要建元改制,开创一派新天地。

这头一条, 便是取缔休弃制, 夫妻两口子若是过不下去了,完全可以和离, 再也没有一纸休书、净身出户这样的说法。

后来世祖篡位, 复辟男尊女卑, 不仅遭到在野女性志士的强烈反抗, 连朝中女臣女将、宗室贵女,也对世祖颇多微词, 敢怒不敢言。

世祖基业草创,一面要镇压各地揭竿而起的义军,一面又要安抚后院的娘子军们,按下葫芦起了瓢, 总归是不得便宜,待得局势稍安,便出了个权宜之法。

休弃制度自然还是要恢复的,不然如何彰显男子的尊贵地位?只是宗室女眷就不必跟着连坐, 所谓刑不上大夫,那这休弃之制,自然也不上宗女。

这一条制度,再加上边疆贫女可充军贴补家用的规矩,算是太|祖女性解放事业的仅存硕果,自世祖以降,绵延十代帝王,再没有被取缔过。

故而……

虽然是宗室贵女里头级别最低的,但到底也没人敢说县主就不是宗女。

至于王徽——虽然不姓郑,但陛下已是金口玉言封了县主,那她姓什么又有何要紧?

定国公世子孙浩铭休妻案,在金陵城就引起了轩然大波,上至与太后同辈、德高望重的皇帝姑母广宁大长公主,下至同享县主秩俸的各位贵女们,再没有不切齿痛骂这位胆敢休弃宗女的小公爷的。

广宁大长公主甚至以近耄耋的高龄,亲自捉刀写了一篇洋洋洒洒数千字的奏表,按品大妆,拄着龙头拐杖,在一众重孙玄孙的扶持下,颤巍巍进了宫,跪在上书房外头,大有永嘉帝若是准了这事,她老人家就要跪死在乾清宫外的势头。

太后早几年就薨了,广宁大长公主是郑家目前辈分最高之人,且几乎是看着永嘉帝长大的,一向深得帝后敬重,她这一跪,那还得了?

永嘉帝和穆皇后一个头两个大,一面好言宽慰,赌咒发誓绝不会坐视县主被休,好歹把老太太劝了起来,扶去坤宁宫歇息,一面急召定国公夫妇、世子并长乐县主进宫回话。

彼时王徽正窝在庆熹宫里,和付贵妃一同品鉴广宁大长公主那篇表文。

“……彼黄口竖子,巨言以休宗女,藐陛下之圣裁、夺家国之鼎鼐,是谓不法古而家破,不袭前则国亡也……”王徽越看越乐呵,忍不住念出声来,又在桌上拍了一记。

“不愧是大长公主,生姜老而弥辣,这篇表沉郁顿挫,掷地有声,过瘾之至!”

付贵妃倚在美人榻上吃樱桃,瞅她一眼,面无表情道:“这事闹成现在这样,要说没你的份,本宫就把这盘子生吞下去。”

一边说一边指了指盛樱桃的缠丝白玛瑙碟子。

王徽见她媚眼如丝,雪白素手指尖上一点鲜红丹蔻,竟比盘中樱桃更加诱人,直是赏心悦目,不由调笑道:“表姐要吞就吞个软和些的,这盘子若是碎了,划伤了你,我可是要心疼的。”

付贵妃没好气横她一眼,而后左右看了一圈,见都是心腹,这才轻声说:“前儿陛下又想了,我就炖了盅血燕送过去——宫里剩下的不多了,你打量着什么时候再带点来。”

原来去年万寿节上,王徽在那盘乳酥鲍螺里下了白蕖配好的药,永嘉帝吃了,就此便生了瘾头,到目前为止也还不算太厉害,吃一次就足有半个月不会去想,然而到了半个月左右的时候,又总能因了这样那样的由头,勾惹出馋虫来。

付贵妃就掐着日子,到了点就炖些补品、做些点心之类的送到乾清宫东暖阁,永嘉帝吃下之后立刻就足了瘾,又觉贵妃宫里做的吃食格外美味,这些时日在庆熹宫流连得就越发频繁起来。

也算顺便帮贵妃固了宠。

“我算着日子呢,”王徽点点头,笑容里就带了一丝凉意,“下回我让人直接把方子给你送来,让陶秉先拿去配,你估摸着可以加加量了。”

“……方子?”付贵妃却嗅到了一丝不寻常,扭过头去仔细看她,满眼狐疑,“这几次你都是带了东西过来,怎的下次就要直接给我方子了?”

王徽垂了垂眼帘,复又抬眼看向她,笑容未变,目光里却多了几分温存,还有一丝莫名的怅惘。

付贵妃看着她,神情却慢慢变了,不由坐直身子,心下隐隐有个念头,却不敢说出来,踌躇一会,期期艾艾道:“王……王徽,你、你莫不是——”

王徽目光和语气都是前所未有的柔软,她伸手过去,将贵妃鬓边一缕碎发别到耳后,低声道:“表姐,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要多保重。”

付贵妃呆呆愣愣瞧着她,一时说不出话。

这时,于之荣探头进来,“娘娘,县主,陛下传县主去乾清宫回话……定国公、夫人和世子爷也来了。”

“知道了,多谢于总管。”王徽点点头,站起身朝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又回过头来,留给付贵妃一个笑容。

定国公世子休妻案的结局有些荒诞,却也不可谓不在意料之中。

由于长乐县主是宗室贵女,所谓休妻不加宗女,孙浩铭酒后挥笔一封休书,第二日就吵吵着要开祠堂休妻,此事触怒了京中一干宗室女眷,更是惊动了帝后。

把人召进宫,细问之下,才知县主早已离府别居半年之久,且先前在府里的时候,嫁妆早被定国公夫人谋夺太半,院里冬日无炭夏日无冰,三顿饭闻不到一点荤腥,日子过得连通房姨娘都不如。

单只如此也倒罢了,可那定国公世子竟还是个好打女人的,丝毫不把妻子的三品诰命放在眼里,不仅没有半点敬重,反倒日日拳脚相加,一言不合即大打出手,世子夫人过门一年,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基本都是被丈夫殴打出来的。

直到国师赐福,情况才有所改观。

这些腌臜事一揭出来,就如同那经年不动的粪井盖子,陡然掀开,下头就涌出一堆密密麻麻的蚊蝇蛆虫,令人又是恶心又是不齿。

王徽是谁?那不仅是三品诰命的世子夫人、长乐县主,更是万岁爷的救命恩人呀。

帝后当场就气得脸色铁青,穆皇后尚矜持些,只是扫一眼苏氏,狠狠啐了一口。

永嘉帝直接把案头的貔貅镇纸掷了出去,孙浩铭跪得比较靠后,逃过一劫,可怜定国公爷孙敏跪在最前头,不偏不倚被砸了个正着,哼都没哼一声就昏过去了。

苏氏跪在角落,浑身抖如筛糠。

唯有王徽,作为受害者,得以免跪,卓卓然昂昂然立于一畔,即便看见虐待自己多年的公婆丈夫倒霉,那也是卒然临之不惊,无故加之不怒,一身磊落,霁月光风,帝后看着忍不住又赞了几句。

“……王氏,此事如何收尾,朕还得问问你的意思。”永嘉帝就这样说道。

王徽微微一笑,彼时孙敏早被抬了下去,她就走到苏氏跟前,两手扶住她胳膊,往上一托。

苏氏只觉一股大力涌来,根本无法抵抗,就这样被她扶着站起了身。

“自国师**以来,夫人已痛改前非,再没有亏待我,”王徽握了握苏氏的手,很快又松开,“夫人年纪大了,不宜久跪,也并无大错,我那些嫁妆本也不甚值钱,夫人拿了去,帮我打理这些时日,反倒还赚了些利,我心里是不怪你的。”

永嘉帝和穆皇后听着就微微点头。

苏氏深深埋着头,看不见表情,只能看到那双皮肤松弛的手正微微颤抖。

“至于臣妇,”王徽看都不看孙浩铭一眼,直接越过去,给帝后行了一礼,“陛下、娘娘明鉴,定国公府已再非我归处,臣妇……自请和离。”

永嘉帝一时倒是沉默了。

还是穆皇后察言观色,揣摩一下皇帝意思,才缓缓开了口。

“既是如此……也好,你二人本为怨偶,如今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于人于己也都有好处。”

王徽笑容加深,给帝后行了大礼,诚心诚意地谢了恩。

孙浩铭倒是浑不在意,甭管是休妻还是和离,只消能摆脱王徽这个“丑八怪”,他也都是乐意的。

反正本来名声就不咋地,又何惧加上殴妻这一条呢?

唯有苏氏,浑身一颤,攥紧了袖子。

可事已至此,已经再没有她说话的余地了。

有皇帝发话,宗人府办事效率自然很高,不出三日,就办齐了各类文牒手续,孙浩铭和王徽各自去宗人府衙门里过了户,盖了印,又把一应嫁妆财产交割一番,该签的签该改的改,忙活了小半日,这和离的过场就算是走完了。

王徽顺便又把濮阳荑和豆绿两位姨娘的身契也要了出来,毕竟妾不同于正妻,说白了不过是个物件,县主既开了口,苏氏本就心灰意懒,一句话都没多说,直接给了她。

濮阳荑一直跟在王徽身边,眼看那身契送到主子手里,继而撕得粉碎,一时喉头哽咽,眼眶酸热起来。

“作甚又哭鼻子?不开心么?”王徽就逗她。

“……属下此生,也没有这样开心的一天。”濮阳荑吸吸鼻子,认认真真地对她说。

王徽就携了她的手,缓步跨出宗人府七铜红地的大门。

芳菲四月,金陵城春雨初歇,春和景明,草长莺飞,正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以后的日子,你会每天都要比今日开心。”王徽抬眼望向白日轻云的天空,低声说道。

永嘉十九年五月十七,春光正好,风淡云轻。

兆大吉,宜出行、赴任、破土、移徙。

金陵城南门十里处,有一行人正在长亭处摆酒作别。

“……再耽搁下去,便要错过宿头了。”王徽叹口气,放下酒盅,“你们难道忍心看我们露宿野外?”

“你皮糙肉厚的,哪里睡不得?”邵云启嘟嘟囔囔,又给她酒盅满上,“说真的,饮了这一盏,再不留你,如何?”

王徽还没开口,豆绿就轻轻巧巧走上前,替她挡了回去,笑道:“邵公子莫再劝了,我家主子虽是海量,但路途遥远,也是不宜多喝的。”

邵云启惯于放赖,欲待再劝,万衍已笑着走上前来,温声劝道:“好了好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日后又不是不能再见。”

邵云启咕哝一句,到底不再劝酒,只看一眼白蕖和豆绿,又细细嘱咐,“这人|皮面具的保养法子我都写在纸上交给你们了,北边认得白大家的人少,但也不可不防,顶好还是一直戴着,知道吗?”

白蕖和豆绿相视一笑,拱手一礼,恭声道谢。

万衍就关切地看向王徽,“那通关路引和文牒可都带好了?”

“都妥了,万相放心,”王徽笑着点点头,又看向邵云启,“我那紫金别院里头的人事,还请龙骧多多照拂,尤其李女史和红儿,万不可教她们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