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亲卫一时面面相觑,倒是没人敢上前了。

王徽依旧挟持着隋诸,口中缓缓道:“敌军在后,须臾即至,我长话短说——我姓王名徽,乃是今年新招进营的步兵十夫长,而今情势凶险,还请各位受些委屈,听我号令行事,此战尚有转圜余地。”

此言一出,众亲卫顿时鼓噪起来,这个嚷着“赶紧逃命吧莫要听这疯子胡言乱语”,那个大叫“我们作甚要听个女娃娃瞎指挥?凭什么要跟着你送死?”

总之一片混乱,更有人寻思着待会马上就要混战,自己若是还留在此处,保不齐就要送死,便偷摸着想溜走。

王徽目力何等锋锐,自然一眼就看见了那人,斜睨濮阳荑一眼,做了个“杀”的口型。

濮阳荑更不答话,直接在马背上摘下柔然人的箭壶,弯弓搭箭,嗖的一声如流星赶月,那人没跑出几步,就被利箭从后背穿了个透心凉,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下了。

所有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还有谁想做逃兵吗?”王徽淡淡发问。

她自己举剑挟持隋诸,脖颈上已现了淡淡血痕。

濮阳荑手挽长弓,笔挺直立如一杆标枪,护在她身侧。

魏紫、姚黄、云绿、白蕖、朱癸等人亦上前一步,或执长|枪,或拿铁剑,团团站于王徽身侧,个个浑身浴血杀气腾腾,好似一排而立的几尊凶神。

领头的几个亲卫下意识就退了一步。

这时却有个人声颤巍巍响起,带了丝犹豫,“我说……弟兄们,咱们不如——就听她的试试吧!”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是个肩膀上挂了彩的骑兵,虽也是浑身血污,王徽却认了出来。

这人竟是考核时刁难过他们的胡老六。

“诸位,听我一言!”话既开了头,胡老六好像也放开了胆子,说话也流畅了起来,“这、这几位——是老胡我当初亲自考核出来的,那成绩,想必你们当时也看过,那可是做不得假的啊!”

“眼下已经是这个节骨眼,逃是死,不逃——那也是凶多吉少,拼一把又能怎么样呢!”他声音越来越大,纵使肩上带伤,脸庞也渐渐泛起了红光,“这些年,咱们被鞑子欺负得还不够吗!想想那些被他们杀光的乡亲!想想他们霸走的那些粮食牲畜!不多说,我家大姑娘三年前被掳走,到现在还——”

说至此,他哽咽一下,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异样的气氛渐渐在亲卫中散开。

他们也大都是鹿邺本地招募上来的壮丁,世代生于斯长于斯,或是亲人被鞑子杀害,或是房屋被鞑子烧毁,又或毕生积蓄被鞑子抢掠一空……总之就没几个人和柔然没有血海深仇的。

亲卫们就默默放下了武器。

胡老六擦把眼泪,大声道:“王娘子,有什么计策,你就划下道儿来吧!咱们这几十个弟兄,身家性命都交给你了!”

王徽长舒一口气,把隋诸放下交由云绿看管,拱手团团一揖,微笑道:“徽必定不辱使命。今日之战必胜,但凡随我血战到底者,人人皆可立功!”

她这话说得十分满,亲卫们自然欢欣鼓舞,士气颇为高涨,曹鸣却是看了她一眼。

王徽也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

这个曹伯煜,平日嘴上说得千好万好,眼看方才危急关头,竟连屁也不放一个,还是这个之前有点小仇怨的胡老六站出来解了围……

不过眼下也没时间和他理论,且容后再议罢。

她转身爬上烽火台,手在额上搭了凉棚眺望,眼见远处黑压压一片人马,以昂日格为首的柔然大军正渐渐逼近,肉眼来测的话——

她在心中飞速计算,柔然马即为后世的蒙古马,耐力好,爆发力却不强,冲刺起来速度将近三十公里每小时,而那大军前锋距离烽火台差不多还有五六公里……

只有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了!

“展翼,上来!”她招呼王鸢,眼见小姑娘手脚并用爬了上来,她就指了指烽火台上堆积的几个大筐。

“此处常燃烽燧,常备了火石、纸媒等物,听曹伯煜的口气,应该还有硝石硫磺。”她快速说着,眼下在跟时间赛跑,说话的这点工夫也是能省则省,“你快去检查一下东西齐不齐全,还需不需要另外配制……”

她话音未落,王鸢已经机灵地跑了过去,掀开几口大筐略微查看一番,又拈一把其中细末嗅了几下,就回过头来,乌七八黑的小脸上带了兴奋的笑意。

“主子!”她急急说道,“这里全是配好的火硝粉!好几大筐呢,什么都不用再准备了!”

“火硝粉?”王徽就皱眉,“那是什么?”

“就是烽火台上最常用的燃料!配方跟黑火|药差不多,就是各自用量略少,”小姑娘上下嘴皮飞速开合,知道时间在飞快流逝,语速也就格外快,“不能爆炸,但是特别容易烧起来!碰到一点火星子都能烧成熊熊大火!”

“……如此。”王徽点点头,忽然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唇角浮现畅快的笑意。

“当真是——天助我也!”

柔然金察部大将昂日格,现年二十二岁,在族中深受左贤王阔绿台·蛮古海赏识,虽然年纪不大,却已伐楚多年,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累功升到如今的位置,个中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然而到底少年得志,平素为人就十分骄矜,眼下是今年第一次伐楚,就取得如此骄人战绩,眼看楚军溃不成军,主帅甚至拖了帅纛就仓皇逃命——毋庸置疑,这又是一场一边倒的大胜。

他坐在马背上,一骑当先,领着众儿郎们追赶楚军残部,一面就开始设想待会拿下俘虏之后该当如何了。

是就地格杀?还是活捉那姓隋的副将回去,趁机再邀一笔功绩……

他一边想着,一边就离边墙的烽火台越来越近,渐渐就看清前方大片的草场上,好像有十几个楚军正走来走去,每人手里都拿了个篮子之类的物事,好像在往地上撒什么东西,隐约看去似乎是某种黑色的粉末。

眼见他们大军到来,那几人就发一声喊,急急弃了手中东西,手忙脚乱爬进了边墙里头。

昂日格有一瞬间的糊涂,心道这些南人失心疯了不成,竟想靠这烽火台、这段边墙顽抗不成?不过两丈余高而已,他手下的儿郎都不用索钩,徒手就能爬上去!

想至此,他心中轻蔑之意更甚,哈哈一笑,纵马疾驰,顷刻间就奔到了边墙之下,勒住缰绳,优哉游哉转了几圈,举手让身后大军也一并驻足,抬头微笑仰望上头的楚军,仿佛草原上的雄狮在欣赏猎物最后的挣扎。

至于那些楚军撒的是什么东西……自然不值得他昂日格去关心。

烽火台上站了一人,身量高挑,玄色大氅,银盔红缨,身后是猎猎飘扬的楚军大纛,只因逆着阳光,昂日格看不清那人的脸。

“隋将军——投降罢!”他操一口半生不熟的汉话,带着笑意喊道,“长生天庇佑着他的子民,便算你们是狼群,也要在苍鹰的利爪下颤抖啊。”

柔然鞑子肆无忌惮地狂笑起来。

然而台上那人却不言不语,只缓缓从背后拔下一支羽箭,微微俯身,用那支箭在身侧的什么东西上面搅了搅。

昂日格眯起眼睛试图看清她的动作,却失败了。

等她再直起身时,那箭镞上已燃起了一小团幽幽蓝火。

昂日格猛然收起笑声,不及发令,却见台上那将领弯弓如满月,根本没怎么瞄准,那一箭就带着烈火,穿云裂石直直朝他射来。

“……完了。”

这支箭来势太快,劲道又足,还带着火,隐有风雷之声,根本闪躲不开,不可一世的金察部年轻将领昂日格,从未觉得自己离死亡这么近过。

然而那支箭却从他头顶上擦过去了。

他还未及庆幸,就听周围士兵一阵惊呼,而后就是惊慌失措地不停闪躲。

阴影掠过,风声响起,昂日格身后巨大的金察帅纛,就这样被那支火箭一击而中,在风中徒劳地摇晃几下,轰然倒地。

旗子迅速烧起来,不知为何竟烧得特别快,隐隐还有种刺鼻的气味。

“救火!救火!”昂日格大声喊道,解下马鞍上的水囊就一股脑泼出去,然而却一点用处都没有,那水竟好似能助燃一般,腾地一声火苗蹿起老高。

就在此时,他们面前那一长段边墙上,每隔几尺,都缓缓站出来了一名楚军,各自张弓搭箭,箭镞上无一例外都燃了火苗。

“放箭——”烽火台上,传来一声号令,嗓音几分低沉,清朗中又带了悠扬,中气十足,远远传了开去。

昂日格猛地抬起头望过去,眼中满是震惊和不敢置信。

那、那人——竟是个女子?!

然而情势已经由不得他再去吃惊了。

并非万箭齐发,要命的却是每支箭镞上燃烧的烈火,射到柔然军脚下的地面上时,那层黑色粉末立刻欢快地燃烧起来,秋日天干气燥,黄草茂盛,正是最好的燃料,火借风势,直是越燃越旺,顷刻间就有好些柔然兵马身上着火,战马被烧痛了,疯狂跳跃着四散奔逃,马上骑士就被甩到地上,一眨眼就燃了一身的烈火,惨嚎着在地上滚来滚去。

“不,不——怎么回事!怎会如此——不对——”昂日格目眦欲裂,心中几乎有点荒谬之感,眼看五六千儿郎就这样一批批倒下,或是在火海中烧成焦炭,或是纵马远远跑开,逃得再也不知去向。

明明是好一场胜局,明明已经注定了成败——为何、为何——

就这么,一眨眼、一瞬间就……就倒过来了?

他猛地回过头,一口钢牙几欲咬碎,恶狠狠盯着烽火台上那个昂然而立的女子。

“混账东西——”他一把抓过弓箭,胡乱朝台上射去,然而胯|下坐骑却忽然被烧着,惊痛之下人立而起,他一个没坐稳,登时摔下了马背。

王徽负手而立,高高站在烽火台上,垂眼看着下面的炼狱火海,还有在其中挣扎绝望的敌军。

曹鸣张大了嘴巴,还在为战局的顷刻逆转而震惊,完全回不过神来。

楚军亲卫们犹在欢呼。

而手下的几个姑娘小伙却依旧一脸平静,好似此刻发生的一切都是预料中的事情。

王徽深吸一口气,几乎是享受地闻着空气中硫磺燃烧的刺鼻味道。

“众将士听令——”她把手一挥,继而向下狠狠一斩,语气残忍而愉悦,“随我冲下城去,剿灭残敌!”

第89章 凯旋

王徽带人冲下边墙的时候,火势已小了许多, 地上黄草都已烧尽, 露出了焦黑的泥土,没了燃料, 火也就烧不起来了。

剩下的这几十个楚军,在阳和大营虽然贵为副将亲卫, 有马骑有枪拿,人人都领着参军的饷银, 上了战场却几乎没有哪次不是被鞑子压着打的, 眼下终于到了报仇的时候,一时群情激昂, 王徽话音刚落, 一群人就咬着牙红着眼杀了出去。

柔然人早被一把大火烧破了胆, 死的死伤的伤, 只有极少数运气好的,一开始就走在大军最后头, 见势不妙就拍马开溜,逃得不知去向。

剩下这些残兵败将,自然不是士气高涨的楚军的对手,眼见敌人提了兵刃冲杀过来, 竟是再没有半分斗志,一个个闭了眼睛,引颈就戮。

看着这些人杀起来就不要命,火场瞬间变修罗场, 云绿就忍不住皱眉,“主子……不用留几个活口么?”

“留什么留,又不是两军对垒,还要留活口套话,阳和所穷得紧,没有口粮匀出来喂养俘虏。”王徽懒洋洋说道,“你们几个也赶紧过去捡漏啊,虽说咱们几个肯定能记头功,但手底多几个人头又没有坏处,可别叫人都抢光了。”

一边就笑着去轰撵下属们。

姚黄就发一声喊,带头冲入敌阵了。

王徽站在台上笑吟吟看了一会,这才把目光转向不远处的角落。

那里有最后的几个柔然士兵,正护着昂日格殊死抵抗,他们都没了坐骑,十分不习惯徒步作战,身上又多处受伤,不过勉强支撑而已。

这还是在楚军有意放过他们的情况下。

纵使这些亲卫一个个都杀红了眼,却还是不约而同避开了昂日格这一撮人,他们心里都清楚,这斩杀敌方大将的功劳,最应该留给谁。

王徽嘴角带笑,缓步走过去,轻描淡写击退前面护卫的鞑子,站在了昂日格面前。

这位年轻的金察大将浑身血污,眉毛都被烧焦了一块,头上金盔已被烟火熏得乌黑,狼狈不堪,再不是几刻钟前高坐马上、得意洋洋自命不凡的样子。

王徽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他,眼神略带嘲讽。

“长生天的子民,是翱翔天际的雄鹰呢,还是草原上只会打洞的地鼠?”她轻声问道。

昂日格连发怒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紧紧咬着牙根,努力睁大被鲜血糊住的眼睛,终于看清了这个女人的相貌。

挟弓抱剑,银盔红缨,纵然浑身浴血,也依旧遮掩不住那一身凛冽而雍容的气度,眉梢眼角的睥睨之色,仿佛从不曾消失过。

——哪怕是不久之前,他的大军把南人杀得抱头鼠窜、眼看就要取胜的时候,这女人恐怕也仍旧是这样一副神情。

不知为何,昂日格心里模模糊糊就冒出这么个念头来。

她远比他见过的所有中原将领,都更适合这一身主帅铠甲。

“你——你到底……是、谁!”他咬着牙,一字一顿问出来。

“我姓王名徽,字在渊。”她露出笑容,举起铁剑,“回归长生天的怀抱之后,记得跟他好好告我一状。”

手起剑落,咣啷一声,金盔和人头一同落地,骨碌碌滚了几圈。

王徽一手拾起金盔抱在怀中,一手抓住昂日格的头发,将那尚在流淌热血的头颅高高举起,高声道:“敌军魁首已然伏诛!众将士从速杀敌,保存战马甲具,回城之后,皆有功赏!”

漠南草原战场上,时隔十年之久,终于再一次响起了中原楚军的欢呼。

残局很快收拾完毕,柔然鞑子全军覆没,王徽让赵玉棠和王鸢两人清点了一番,发现此役共斩获健康战马两百八十七匹,完好马刀三千七百九十三把,精铁长弓两千九百八十八具,羽箭若干,甲具若干……甚至还有士兵偷摸去翻敌军尸体钱袋子的,这个王徽倒也懒得管了。

战利品虽多,却也不是没法子携带,她又点了点人手,发现加上自己这个小队,统共有八十四人,于是就把刀剑弓箭等物均分了,每匹马都驮上一些,又在战马辔头上另绑了绳子,每五匹拴在一起,再由一名兵士骑在领头那匹马上,慢慢往回走,也就不怕战马走丢了。

隋诸自是早就醒来,事实上,他在王徽拿剑挟持自己的时候就已经恢复意识了,只因太过害怕,又深觉掉面子,这才索性继续装晕。

后来楚军大胜,大家都跑下烽火台去杀敌,他这才按捺不住“醒了过来”,寻思着这场功劳不可谓不小,然而这么多只眼睛看着,他胆子再大也不可能把王徽等人的头功抢走,那也罢了,可这杀敌扫尾的小功劳若还是一点都捞不着,那就未免太过吃亏。

而且他自己心里也清楚,此次虽说胜了,还缴获了这么多战利品,但己方五千大军出城,回去的时候却剩下八十多人,这就是彻头彻尾的惨胜,损失如此巨大,自己这个主帅责无旁贷,是要负全部责任的。

更何况这之前那女人也不是没提过醒,可他还是……

想至此,隋副将额上冷汗就是涔涔而落,张之涣治军有多严他再清楚不过,遇上这样的事,那自然也是赏罚分明。

赏的肯定就是王徽曹鸣之流,那罚的么,说不得,肯定就是他隋诸了。

既如此,可得好好多杀些敌人,手底多几盏兜鍪,说不定便可抵得一些责罚。

往回走的时候,王徽还是很谦让地请隋诸走在最头里,又恭恭敬敬把身上头盔披挂交还回去。

隋诸却是再也不敢托大,他人虽傲慢,又是个好大喜功的性子,却也不蠢,深知这一役之后,王徽在张之涣心中的地位、在阳和大营军中的声望,会提升到怎样的一个高度。

单看那些大头兵的嘴脸就知道了,作为副将亲卫,平日里一口一个将军,溜须拍马围在他身边,好话不要钱地一串一串往外涌,他当时听着确是受用,可现如今……

以胡老六为首,那些士兵们看向王徽的眼神,是钦佩里还带着敬畏,尤其当时离烽火台最近的那几个,那眼睛里更是一片火热,好似王徽马上发出一道什么号令,便算是刀山火海,这些傻大兵也会毫不犹豫往上冲一般。

这是他领兵这么多年,从未见过的情景。

王徽坐在马上,正侧头跟手下一个女兵低声说着什么,神态平静,笑容柔和,好像方才只是去城外遛马转了一圈,而不是刚刚取了人人垂涎的泼天战功。

是她根本不知道这场胜仗意味着什么,还是……因为这战果,早就在她预料之中,所以才毫不为之所动?

隋诸再蠢,也不可能认为那会是后者。

他心下不免骇然,又有种深沉的惧怕,神情复杂地看了王徽一眼,下意识放缓了缰绳,从领先一步变成了跟她并辔而行。

王徽看在眼里,心中暗暗好笑,却也没再说什么。

曹鸣自从先前那场哗变之后,就一直心头惴惴不安,此刻忽然觉得机会来了,连忙一夹马腹,往前小跑几步,行在王徽右侧,低声道:“上官,您放心便是,属下回去必定在将军面前据实以告,况且这么多弟兄都看着,隋诸是绝不可能强占功劳的。”

他说话声音颇低,隋诸虽然就行在左近,却在想着自己的心事,并没有听清。

王徽不免一笑,扭头看了曹鸣一眼,点头道:“如此就多谢伯煜了。”

而后转头去听姚黄大侃特侃杀敌时的精彩瞬间,竟是再不看他一眼。

曹鸣心下更是不安,心道这回娄子捅得有点大,本来跟王在渊的关系已经拉近一些了,然而就因为刚才那一犹豫,许多事情瞬间又回到了起点。

可他也是身不由己啊!曹鸣暗暗苦笑,那么危急的关头,他只是个普通兵士,又不像她王徽那样身具鬼才之谋,那样的颓势都能看出胜算来……是个正常人,那会子也都会犹豫的吧?他那时心中又急又惧,一时迟疑,没帮她开口说话,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他在这厢急得抓心挠肝,王徽那边却是好整以暇,她心里其实明白曹鸣的委屈,他毕竟不是魏紫濮阳荑等人,追随她日久,早就对她全心信赖、一意盲从,其实当他一咬牙拍马追随她前往烽火台的时候,她心里就已经对他挺满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