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通一时僵住,不知该就此受了长女的礼,还是该老老实实作为下级给燕云王行礼,犹豫半晌,到底摆出倨傲的神色来,嘴里“嗯”一声,手上却不伦不类作了个揖。

“子宁到了,看座。”吴王叫着王世通的表字,随手指了右边末尾一个空位子,王世通毕恭毕敬给吴王行过礼,这才坐下。

王徽却一直负手而立,待王世通坐下了,这才冲吴王拱手一礼,道:“小王告辞。”言毕再也不理会厅中诸人,头也不回就往外走。

吴王等人正坐等父女对峙的好戏,却不料燕云王说走就走,一时惊诧莫名,王世通更是紫胀了面皮,作声不得。

吴王连忙起身,把人叫住,“在渊这是怎么了?如何就要走了?可是本王有何招待不周之处?”

王徽回过身来,面带浅笑,“小王又怎敢言殿下不周?只是前阵子太子妃寿辰,小王曾明言不与王少卿一家人两立,若延请了王少卿夫妇,则小王必不出席,太子殿下宽仁,果然未曾给王家下帖子,却未料今日竟在吴王府得见。妾室家人也能成座上宾,如此嫡庶不分,小王竟不知殿下打的是什么算盘了,这般不讲规矩礼法,想来殿下莫不是要高太子殿下一等?小王自来战战兢兢,爱惜羽毛,实不敢与目无礼法之人同席,这便告辞了。”

这一番话说下来,便是吴王涵养再好,也有点想骂娘。

太子是太子,太子答应你不请王家人,本王就也得跟着答应?自家侧妃自家儿子,老子爱请谁就请谁!真当自己个儿是天王老子了?何况虽然本王自己觉着的确比太子不知高明多少,但也不兴你这么明目张胆说出来吧?眼瞅着给我找麻烦呢?你个一言不合就要切人下三路的悍妇,还满口礼法规矩,还“战战兢兢爱惜羽毛”,这不睁眼说瞎话呢吗!这等泼货都有羽毛了,那全天下不都得变成鸡毛掸子?

这女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吴王觉得自己完美的面部表情即将破碎,有几个官员宾客也走过来劝解,王世通只是僵坐在原处,虽觉羞愤欲死,却又总觉得就这样一走了之委实太过吃亏,一时拿不定主意是走是留。

王徽轻轻巧巧拨开一众挡路的弱鸡文官,冲吴王拱手一礼,转身就走。

“在渊留步!”吴王耐着性子喊,“你同王侧妃姐妹两个也经年不见了,她挂念你得紧,既在前院呆得无趣,我便着人引你去内院坐坐如何?”

王徽闻言,忽然驻足,转身淡淡一笑,目光扫过院里所有人,声音清晰而平静,“此间有一事,好教殿下并众位大人知晓,王少卿乃本王生父,兰氏为继母,王侧妃为继妹,然血脉虽存,亲情已断。打今日起,本王兴不惠及王家,衰不殃及王家,一身孑然,荣辱皆与王家不相干;而王家日后是贫是达,也与本王无关!”

血脉虽存,亲情已断。

不论兴衰荣辱,燕云王与王家,都已两不相干,比陌路人还不如了。

不是恩断义绝,却也差之不远。

众人一时呆住,王徽再不迁延,袖子一拂,大踏步出了二门。

吴王脸色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什么,另一些想着走王家门路巴结燕云王的人,也各自思量着改变路线了。

唯王世通坐在椅子里,双手微微颤抖,自王徽出门起,到铿锵有力地说了那番话,再到最终离开,他一眼都不曾看过长女,呆愣半晌,忽然长叹一声,面色颓唐,看着就像是忽然老了十岁。

然而到底还是没舍得走。

虽说燕云王发了一通脾气,吴王到底还是做足礼数,让大管家恭恭敬敬引着出了门,又把马匹套上,嘴里还客套着王爷常来走动之类的话。

王徽却打眼就瞧见云绿正站在王府门口,同一陌生男子低声说话,两人都是面色凝重。

见王徽走过来,两人齐齐行礼,“主上!”

云绿就介绍,“这是子絮手下的……”

“我记得你,段五是吧,”王徽点头,“可是东宫有事?”

段五见燕云王竟记得自己一个小小探马,心下又惊又喜,然而到底要事在身,便低声把适才三个人从东宫出来去了刑部的事情说了一遍。

王徽眉头微蹙,沉吟片刻又问,“一个穿了斗篷,还带了两个内侍,那穿斗篷的身形如何?看着多高?可有说过话?”

段五道:“看着挺瘦,比小人矮一些吧……同云参将差不多高!说了话的,只离得远,听不太真切,只听着像个女人的声音。”

王徽又问一句,“去了刑部?你亲眼看到的?”

“小人亲眼见那三人进了刑部衙门值房,才过来王府报信的。”

王徽脸色平静依旧,眼底却风起云涌,瞬息万变,她深深吸一口气,忽然仰头闭了一会儿眼,而后睁开,漆黑的眼睛寒逾冰雪。

“袁子晟,只怕有难了。”她轻声说。

“啊?”云绿和段五不明就里。

“好个皇后,好个梁璞!此番竟是大意了!”王徽深吸口气,脸色依旧平静,双眸却亮得异常,她看向段五,快速吩咐道:“你这就回去东昌街,告诉濮阳参将不必再盯了,立刻南去午门,午门外东首即为体仁阁,体仁阁旁有登闻鼓,让子絮去敲鼓!”

段五一时呆住,“敲、敲敲敲鼓?”

王徽平静道:“登闻鼓响,天子必朝。眼下火烧眉毛,走程序递牌子请见陛下已经来不及了。你记好,待子絮敲了鼓,被带去南书房问话时,就说刑部尚书遇刺,天牢为贼人所破,柔然钦犯被劫,因事态紧急,燕云王未及上奏,已同吴王一道带人去追,恳请陛下着五门提督并禁卫军驰援。”

段五虽然一头雾水,但也看出来事态严重,当下也不问原因,只一字一句默记在心,行礼欲走时,王徽又嘱咐一句,“别忘了,让子絮去午门时,定要在东华门那两个侍卫跟前露个脸,顶好能说上几句话,知道吗?”

“是,主上放心!”段五一点头,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段五一走,云绿知道此间事情危急,倒也不问来龙去脉,只急问:“主子,凡击登闻鼓者,不论有无过错,待事情解决,必要受杖刑三百,子絮她——”

王徽摇头,“官秩正四品及以上者,可纳银五百两以代杖刑。”

云绿又问,“可子絮毕竟是罪臣之后,目下尚未平反,直接面圣当真无妨?”

“无妨,在燕云时我便和子絮商量好了,假托是濮阳家远房亲戚之女,她形貌变化不小,金陵无人能认出来,当年濮阳华一案只抄了满门,事不涉九族,无碍的。”王徽匆匆解释两句,又吩咐道,“眼下来不及去东郊校场带人了。随龙,你这便回王府,把五百飞熊卫都领出来,咱们在刑部衙门门口会合。”

云绿更不多话,正待翻身上马,王徽却又凑近了,低声道:“回府之后,你去我书房里,从南往北数第二排博古架,上头有个官窑斗彩莲叶瓮,你把瓮里的东西带过来给我。”

云绿点头,领命而去。

王徽深吸口气,重新叩响了身后吴王府的大门。

边门开了个小窗,门房一见是王徽,顿时愣住,“燕、燕云王爷,您……您不是走了……”

王徽面无表情,“开门,本王忘了东西。”

第167章 破局(中)

当时听完段五汇报情况, 又问了几句,王徽便断定此次事态严重了。

起初的时候,王徽被皇贵妃一语点醒, 猜到中宫和梁太师这一遭应是要玩一把大的, 既然事涉刑部狱吏司和午门献俘, 自然而然就能想到那几个身份贵重的柔然钦犯上去。

虽然刑部隶属万衍分管,可东宫一系屹立多年,只怕六部都有渗透,那个同梁璞一道吃焖驴肉的狱吏司主事,恐怕就是东宫的人, 执掌刑狱、关押等事宜, 看似与中书省和詹事府八竿子打不着, 可一旦遇到特定的某些事,却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柔然钦犯、刑部、天牢、中宫、梁璞、太子,还要在打压燕云一系的同时, 让东宫立一大功……

排除一切不可能, 剩下的即便再不可思议,也是真相。

中宫和梁太师, 只怕是想遣人偷偷带走几个贵重的柔然钦犯, 再令太子带人去追,待捉了回来,自然是大功一件。

——两个又疯又不要命的东西!

只不过这件事的原委却决不能告诉太子,太子中正平和,宽厚仁慈, 劫走钦犯这种事情有违国本大义,更别提还是同大楚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柔然贵族了。

太子若是知情,则绝对不会同意。

王徽早便想到了这一点,故而只令皇贵妃和濮阳荑派人手日夜盯紧东宫,待到东宫派出人马去捉钦犯的时候,她再现身把事情搞乱。

给万衍传的那句“将计就计”,也不过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打量着先让那些人把钦犯带走,自己再出去拣这个现成便宜。

不过……

王徽轻轻叹口气,心道自己果然是在北边打仗打多了,太久没接触这些阴私诡谲的伎俩,且封王之后,行事到底是有些大意,竟没料到中宫和梁璞会如此——疯狂。

不单要令东宫立功,更要借此事狠狠打击燕云一系,最好能令燕云王再无还手之力才好。

如何打击?

同样是劫走柔然钦犯这一件事,既然太子负责抓钦犯,那么劫天牢的,自然就得是燕云王的人了。

古来栽赃陷害、移祸江东的毒计,不过也就那么几种手段,中宫看来是选了最方便快捷的那一条——冒充。

两个内侍,一个穿斗篷的,阳春三月还紧紧戴着帽子一路都不摘下来,本就十分奇怪,想来是那张脸上有猫腻,或是不能被日头晒着,或是不能吹风,既然并非生病,那自然就是改变面貌的缘故。

段五又说那人身形纤瘦,身量同云绿差不多高,且是女声,那冒充的肯定就是她的那几个女下属之一,而非男人。

魏紫和赵玉棠自从回京之后,鲜少于人前露面,要么窝在自己府里,要么就在东郊校场练兵,只怕中宫还不熟悉这两个妹子的面貌。

云绿倒是常常露面,且脸上有伤疤,极易辨认,但偏巧今日她陪同王徽前来吴王府赴宴,相当于有了不在场证明,中宫既然选在今日发难,那自然就不会挑一个可以自证清白的人去嫁祸。

唯有濮阳荑,既常随王徽出行,且今日又被安排了秘密任务,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她在事发时不在刑部,既如此,那么被冒充的人,肯定就是濮阳荑错不了。

王徽叹口气,接下来的也就好猜了,用脚趾头都能想到那起子人的脑回路,假濮阳荑带了人出宫,先在东华门侍卫那儿刷一波存在感,话里话外肯定有“奉燕云王之命前去刑部公干”之类的意思,然后顶着濮阳荑的脸招摇过市,尽可能让更多人知道这位燕云王的心腹手下进了刑部衙门,然后再要求面见刑部尚书袁大人。

待见了袁熙的面,再表明自己奉命提审柔然钦犯的意图,那些柔然人是大楚要犯,五天后献俘太庙就要用到的,押在天牢之中,可以说一百个死囚加起来也比不上这些人的重要性。

若这些钦犯有失,刑部上下大小官员,百十个脑袋加起来也不够砍的。

袁熙向来谨慎,又事涉国犯,自然不会轻易答应,假濮阳荑本为搞事而来,目的也不是为了让袁熙松口,肯定会直接用利器伤人,然后拿了刑部尚书的印信和令牌,去天牢提人。

而有那位狱吏司主事在,这几人也能顺顺利利就把钦犯带出来。

而这些人肯定也会给袁大人留一口气,自然是为了日后让这位刑部尚书亲口指认凶手就是燕云王的手下。

如此一来,劫走钦犯,杀伤朝廷命官,这两条已经是杀头的大罪了,而燕云王经营燕云日久,天高皇帝远的不知道在朔北地界儿搞什么幺蛾子,有心人甚至能从劫狱联想到叛国上头去——原来这么些年的胜利都是假的呀,不知道跟鞑子作了什么险恶交易,什么破王庭、破上京、收复燕云十六州,那全都是鞑子拱手送给燕云王的战功!

到时中宫一党再捏造些证据,坐实了燕云王里通外国的罪名,这样一个欺世盗名之徒,把家国百姓安危当做自己建功立业的垫脚石,说她谋逆都是轻的,这简直就是恶贯满盈、千古罪人呐!

砍头抄家?也太便宜她了吧!如此国贼,合该诛十族才能解大楚百姓心头之恨呀!

王徽一边想一边摇头轻叹,也是难为中宫和梁璞了,如此阴谋,连环毒计,一环扣一环,稳扎稳打,每一刀插下去,都能保证命中猎物要害,等到最后一刀的时候,自然就能一击毙命。

好一个毒辣的、阴险的、完——

……嗯?

完美吗?

王徽轻轻吐出口气来,唇角噙着浅笑。

当然不。

所谓阴谋,自然是阴暗的、晦涩的、见不得光、不能被人知道的。

既然如此,那就把阴谋变作阳谋好了。

中宫既然想让天下人知道是燕云王的手下伤了袁熙、劫走柔然钦犯,那她就给穆皇后再添一把火。

濮阳荑于东华门侍卫跟前路过,再去敲登闻鼓面见皇帝,是在同假濮阳荑赛跑,她动作越快,面见皇帝的时间就会跟劫狱的时间越近,为她自己制造的这个不在场证明也就会越有力。

而王徽这边火速邀请吴王一同捉拿钦犯,也是要个人证,去刑部查证、捉拿钦犯,吴王都要一路同行,自可证明燕云王心底无私、光明正大,而且绝不会对刑部的案件现场做任何手脚。

有捉拿侵犯这样的大功,还能坑东宫一把,料来吴王不可能拒绝。

如此一来,燕云一系就必须要反应极快,在事发当时就作出正确部署,先发制人,在对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先一步捉回钦犯,并掌握贼人冒充濮阳荑的证据。

决不能等太子把钦犯追回来了再想对策,那样一来,可就不只是被动,而是万劫不复了。

欲解此局,唯快不破。

王徽唇角笑意越来越深。

穆皇后和梁太师既然有胆子铤而走险,用这样狠的法子构陷她,那也就要做好被反咬一口的准备。

自来富贵险中求,中宫终究会明白,她所有的算计筹谋,都将是燕云王再立新功的垫脚石。

吴王众宾见到燕云王去而复返,都十分惊讶,然而王徽却不理他们,径直走到吴王跟前,低声说了几句。

众宾就见到吴王脸色剧变,同燕云王低声交谈数句,竟就告罪一声,命世子并长史一同招待客人,又让人给内院王妃递了话,就跟着燕云王匆匆离开了成肃堂。

亲王进宫,不需像外臣或是王徽这样的异姓王一般递牌子,只消在晚间宫门落锁之前,那是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不过吴王思来想去,再加上实在心痒于王徽刚才那句“或事关东宫”,就没有亲自入宫,只派了属官飞马入宫报备,自己则点选了五百府卫,和王徽一起赶往刑部。

云绿早率了五百飞熊卫等在刑部衙门大门口,见主子和吴王带了兵一同赶来,连忙翻身下马迎过去。

“主子!”她匆匆道,“安静得紧,并不像有事的样子。”

她一面说,一面从怀里掏出个半尺来长的包裹,以身子挡住后头吴王的视线,递在王徽手里。

王徽接过来,若无其事塞进了怀里。

刑部衙门口有一棵高大的槐树,华盖亭亭,五五纵横镶铜钉的朱漆大门半掩,门前两尊石狻猊矫首昂视,精致雄浑,这一带都是各衙门公府,路上行人很少,十分静谧。

王徽心下一沉,暗叫不好。

若袁熙还活着,又要传太医看伤,又要捉拿刺客,更要追查钦犯踪迹,此时刑部衙门必然人来人往,就算不致兵荒马乱,也不会如此安静。

可若袁熙已遭不测……

王徽按下不好的想法,对吴王道:“殿下,咱们这便进去罢。”

吴王到现在尚心存疑窦,他颇是谨慎,并不愿打头,只道:“在渊尽管施为,本王听你的。”

王徽也懒得同他争这些,只令属官在外带好兵马,便选了几个精干的,带着云绿进了门,吴王也带了几个人跟在后面。

一位亲王一位郡王各带了人马亲卫,围了刑部衙门,还带着人亲自往里走,自然惊动了衙门里当值的堂官,就见值房里迎出来几个人,战战兢兢行过礼,为首的是刑部侍郎左晖,小心道:“两位王爷这是……”

王徽冷冷道:“本王截获密报,言道刑部衙门有刺客闯入,钦犯或有失,这才随吴王殿下一道过来看看,少停宫里自有旨意传下来,你等不必多问,安心当值。”一面说一面往值房里走去。

刑部几个官员都是脸色大变,一时不知所措,不知哪个小官忽然说一句,“方才燕云王爷不是派了濮阳参将来过吗?”

吴王就挑起了眉毛。

王徽盯了那小官一眼,眼神冰冷,直把人盯得低下头去,她方森然道:“本王今日从未派任何人前来刑部,此次事涉钦犯要务,你信口开河构陷本王,是何居心?”

那小官不过说了句自认为没问题的实话,就遭到女郡王疾言呵斥,还用了“构陷”这种词,一张脸顿时就白了,瞠目结舌,又是恐惧又是委屈,张口欲待辩驳,就见王徽转头对吴王拱手一礼,道:“殿下,此人信口雌黄,在如此紧急敏感关头却语焉不详,明里暗里影射小王与此事有关,小王心中难平,欲将此人暂时收押,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吴王一时沉吟,扫那小官一眼,再看看王徽,很快做出决定,“本王看此人也不是个好的,在渊随意便是,本王今日便是你马前卒了。”

王徽一笑,“殿下言重。”一面使个眼色,就有两名飞熊卫走上前堵了那小官的嘴,五花大绑起来。

刑部侍郎左晖一直牢牢跟定刑部尚书袁熙不动摇,历来也是右相一党的中坚成员,同王徽自也有交情,眼下自然不会阻拦,只吩咐差役将那小官暂时收押到班房里看管,一面安抚:“不必惊慌,两位王爷都是秉公直断的,待此间事了,知道你清白,自然会放你出来……只你那张嘴呀也忒没把门的了。”

解决了这个小插曲,左晖就令小官们退下,继续办理衙门公务,自己则带着一行人往值房走去,王徽边走边问:“袁大人何在?怎不出来相迎?”

左晖道:“大人用过朝食有小憩的习惯,今日像是睡得久了些……下官们尚未及叫醒大人。”

王徽一颗心沉得更厉害,“不必看其他了,直接去袁大人房里!”

众人就急火火赶到袁熙办公的书房外头,左晖敲门,却没有人应,又推了推,却发现那门从里头插上了。

“都闪开!”王徽断喝一声,众人各自让开,她走上前去,抽出腰间太阿宝剑伸进门缝里,往下一劈,只听啪嗒一声,那门闩断成了两截,掉在地上。

王徽大踏步走进去,屋内空无一人,打眼看去颇是整洁,吴王却皱起眉头,鼻子不住嗅闻,云绿沉声道:“好浓的血腥味!”

“王爷!那边!”左晖眼尖,一手指住墙角大柜,“下头有血!”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柜子脚上的确有一小滩暗红色的液体,看样子已经是半凝固状了。

王徽走过去,深吸口气,打开了柜门。

袁熙的尸体斜斜倒下,上半身垂在柜外,下半身还塞在柜子里,腹部伤口已凝结,只弄得浑身都是血迹,脖子却扭成了诡异的角度,双目圆睁,仿佛犹带惊恐和愤怒。

王徽面沉如水,手紧紧攥成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