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日斯兰却很警惕这男人,“你明明是赵国人,为什么要来帮我们出谋划策!我看你分明就是想引乌图的人过来,是想害我们白族!”

“诶,此言差矣。”中年文士道:“我可是奉了我们国君之命,前来辅佐族长的,我们国君欣赏白族勇猛,若有我赵国扶持,日后白族定然能取代乌图,成为草原之主!眼前这些商队,不过是一点小甜头罢了。”

“至于乌图,你们也不必担心,据说那沃突族长,如今正被殷国送去的那位公主迷得神魂颠倒,沉醉在温柔乡里呢,哪有时间来管一个商队这种小事,再者说,就算他有心要管也不可能来的这么快,等我们故技重施几次,捞上大笔金银,再走不迟啊。”文士一副事情尽在掌握之中的高人模样。

阿日斯兰半信半疑,“当真…”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狼嚎,阿日斯兰脸色骤变,猛然起身道:“沃突!”

伊勒德嗤笑:“怎么可能,就是草原野狼而已,一声狼嚎也能吓得大惊失色,我看你是真的变成胆小鬼了。”

“不!这就是沃突的狼骑!”阿日斯兰唰的拔出刀就往外冲。

“啊!是乌图部族来袭了!”

“快,吹哨!”

一片嘈杂惊呼喊叫中夹杂着尖锐的哨声,那代表着敌人来袭的讯号,这回伊勒德也是面色大变。他哪想到人会来得这么快,也丢下酒杯抓着自己的刀跑出去。

至于那方才还大言不惭的赵国文士,则趁人不注意,悄悄溜了出去,准备见势不妙赶紧跑了。

在部族里背着小孩子们玩,会聚在一起高歌的乌图部族勇士们,此刻骑在马背上,有拈弓搭箭,有提刀挥砍,俱是凶狠神情。白族勇士同样如此,面对敌人,这些草原上不同部族的男人,从来不会对对方心慈手软。

伊勒德出了帐,外面已经是尸陈满地,还有乌图驯养的狼正在扑咬族人,场面血腥恐怖,他那些雄心壮志骤然吓得七零八落,竟然呆在原地。阿日斯兰举着滴血的刀跑来,朝他喊道:“族长,快,骑上马快跑!”

伊勒德这才回过神,他双目充血,牵过马一跃而上,却没有跑,而是冲向不远处的沃突。

“沃突,受死!”

快马冲沃突而去,在沃突身旁的乌图勇士却没有阻拦的意思,反倒冷眼瞧着。沃突身下的马沾满了鲜血,他没什么表情,也一手勒紧马缰,冲着伊勒德而去。两匹马错身而过,沃突抬手挥斩,力气之大,瞬间斩断了伊勒德一只手臂。

伊勒德一头摔下马去,捂着被斩断的手臂,高声惨嚎,往地上翻滚了两圈,殷红的血就染透了身下的土地。

“族长!”阿日斯兰见到族长断臂落在一旁,又看看周围族人的尸体,心中生出一股决然。今日必然是不死不休了,既然这样,那他就算是死,也得拉沃突垫背!他张弓,对准马上的沃突,趁着他俯身去斩伊勒德的时候,猛然放箭。

沃突一刀割断了伊勒德的脑袋,顺势翻身从马上跳了下去,恰好避过那根冷箭。乌图勇士们发觉这箭,不善的目光直射阿日斯兰,“杀了他!”

十几只狼听到号令,扑向阿日斯兰。

沃突打了声呼哨,狼群停住,呜呜着后退。提着刀,沃突走向阿日斯兰,“我记得你,上次就是你把那个老族长从我刀下抢走的。”

阿日斯兰警惕而仇恨地瞪着他。沃突不以为意,擦了擦手上黏腻的血,“你是个忠诚的勇士,我愿意亲自动手杀你,拿起刀。”

在无数族人的惨叫声中,阿日斯兰怒吼着,挥刀砍向那个绿眼的沃突。

在上一次,他也曾和这位绿眼的狼神之子交过手,那一次这个沃突才刚突袭完另一个部族,身受重伤,满身的血,就算这样,他还是一刀划开了老族长的半个身子,阿日斯兰忘不了那个场景,忘不了那种令人惊悸的疯狂与凶狠。

他拿刀的手因为恐惧在颤抖,甚至接不住沃突一刀。

哐当一声,和刀一同落地的,还有阿日斯兰的头颅。

沃突挥去刀上的热血,再一次跃上马,举刀大声道:“找出白族所有的男人,杀了他们。”

“是!”男人们大声应和,狼骑们会用它们敏锐的嗅觉,找到每一个躲藏逃跑的人。

部落间的倾轧,生死都是男人间的事,一个部族如果被灭族,那族中成年男子必定会被全数杀死,只留下能繁衍后代的女人,和不及车轮高的孩子。

一场屠杀进行得很快,尸体被堆在一处,活下来的女人和小孩也挤在一处,瑟瑟发抖目光惊恐。

活下来的她们会被打散编入其他部族,草原上的小部族几乎都是这样,被更大的部族吞并或者杀灭,现在这些白族的女人,也有一大半,都是各个小部族被抢来的女人,她们已经很习惯于这种生活,对她们来说,能进入一个强大的部族,再不遭受这种被抢来抢去的命运,就是最幸运的事。

而那些白族原本的女人,特别是身份很高的女人,她们就不同了,和那些被抢来的其他部族女人相比,白族的女人们穿着更精致的衣服,戴着金制首饰,身上也更干净。白族的女人皮肤很白,是草原有名的美人,一群白族女人聚在一起,沃突过去时,一个女人扑倒他的马下,双眼盈盈地看着他,“尊贵的狼神之子,我是白族公主,我愿意侍奉你!”

女人虽是这么说,藏着的匕首却已经蓄势待发,只等沃突靠近,她就会拼尽全力杀死这个敌人。

可沃突不为所动,举起弓箭,一箭射出,将人当胸射穿,巨大的力道带着那公主钉在地上。

“这些白族女人,找出带着武器的,全都杀了。”沃突不知经历过多少这样的事,当然不会被蒙蔽。

战后充满血腥气的战场,响起女人痛苦的哭声,成为了这片草原上一场战役的尾声。

“族长,还抓到一个中原男人,他自称是殷国人。”一个乌图勇士绑着那个想逃跑的中年文士推了过来。

沃突看了眼那中年文士,“把他看好了,带回去。”

“是!”

处理完白族,沃突让人装上东西,带着牛羊和俘虏们,回去族中。这些杂事,向来都是那日松做的。比起杀伐果决的沃突,那日松是个更敏感的人,每一次他们吞并一个部族,那日松总会沉默,在他们回去的路上,那日松坐在马上拉起他的那把二弦琴。

沃突和那日松的母亲,当初也是被乌图部族抢回去的女人,乌图部族,也是在无数岁月里由无数个小部族组成的。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如果不强大,等待着他们的就是家园被毁,心爱的女人被夺走。不抢就会灭亡,不杀别人就会被杀。

这是个美丽又残酷的地方,孕育着冷酷又温柔的战士。

沃突在那日松的琴声中放声歌唱,勇士们击掌相和,连受伤的战士也会参与。这歌并不是歌颂胜利,而是述说亲人爱人与家园的歌曲。经历了战争的人,会格外想念家。

路过一个湖边的时候他们暂时停了下来。沃突走进湖里去,洗掉了身上的血渍。其他的乌图部族勇士,也早就各自清洗起来了。从前他们就是这样,但那时候沃突不明白这些人怎么这么麻烦,他是从来不会费这个事的,反正带着一身血回去部落也没什么,但现在他明白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回到部族,已经过去了四天。

沃突远远看见了一个人站在坡上,风吹拂着她蓝色的裙摆。他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他的妻子。

“诶!沃突!你突然一个人冲那么快干什么!”

“看那边,好像有个人影,是公主。”

“嗨,难怪了。”

沃突将马停在殷如许身边,将她抱上马,埋头在她脖子上蹭了两下,笑着低声喊她,“絮絮。”

在敌人面前闪着冷光的绿眼睛,此时便成了阳光下的湖水。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听多了历史类有声书和纪录片,发现一个问题,好人当不了好皇帝,能当好皇帝的绝对不是个好人。

这个小故事这么正经,是不是很不习惯?我也没办法,主角是正经人,我就只能写成正经文,主角沙雕,我才能写沙雕故事。(摊手)

第十一章

江德清是赵国人, 还是个大人物家中的客卿,只是那位大人物府中客卿众多,他没任何出奇的, 成为客卿三年都没能在主人家露过脸做上两件大事。和其他很多只想着混口饭吃的客卿不同, 江德清想着有朝一日能真正出头, 谋一谋那滔天富贵。

他做梦都想着有贵人赏识,终于, 被他等来了机会。府中主人告诉他们,上面的主子想控制草原,需要有人潜入草原, 在各部族间为他传递消息,必要时候制造一些混乱。

江德清在知道这是谁的想法后,欣喜若狂, 只觉得金钱权势唾手可得了,万分激动地从赵国来到草原。他最开始也曾想混进乌图部族,在里面谋一个位置,只可惜他费了千辛万苦也不得其门而入,乌图部族和江德清先前想象中的不同,他本以为这就是个普通部族, 大多数人没见识连字都不认得,肯定很好骗,结果他差点就被个半大少年给吓尿了。

那少年是乌图部族狼骑一员,也是从小养狼训狼,一双利眼洞悉人心, 揪出过好几个心怀不轨的探子,江德清如果不是跑得快,早前就已经栽在人家手里了。

不过也没差,他去白族煽动了伊勒德与乌图部族作对,又给他画大饼许诺让白族以后能迁往赵国,结果不自量力,使得白族提前覆灭,他自己也被绳子一捆拴在马后带回了乌图。

带他回来的乌图族长沃突,回到家就又成了野男子汉,就想着拐媳妇去学骑马,完全把这个人忘到了脑后。

其他带回来的俘虏都安排好了,就剩下江德清这一个人,负责的人问到那日松头上,那日松先前听江德清自称是殷国人,觉得自己不好处理,便把这事告诉了殷如许。

殷如许的时间都给沃突了,难得空下来,过了两三日才得空让人把江德清押上来。

江德清这几日倒没怎么受苦,好歹还有吃有喝,他已经从最开始的惊慌失措变得冷静下来,并且在心里盘算怎么办。听说要被带去见殷如许,他心中一喜,心道那个殷国公主,听说是个性格温吞的柔弱贵女,这样的女子最是心软,也没什么心机,他要是谎话说得好,说不定能糊弄过去。

他心中大定,待见到殷如许,心中更是放下了,打定主意要装疯卖傻,扑上去哭求道:“公主饶命啊,小人冤枉,小人是殷国良民,是被白族捉去的,与他们并不是一路人哪!”

殷如许已经听人说过他那日在白族鬼祟行径,这会儿将他上下一打量,便问他:“你可是上次被白族劫杀的那商队中人?”

江德清顺杆子爬,连连点头,“对对!”

他想这公主哪里晓得那么多,估计也不可能去搞清楚他的身份,结果殷如许招手,让人拿过一册文书,“那你是叫何名字,出身于何处,来草原行商,家乡的保证人又是哪三个人,你所贩货物为何?”

江德清没想到她会问得这么细,再一看她手里拿着的文书,竟然还是那商队的人员文书,心中不由暗骂怎么这个都准备了。他要是说不对,立即就会露馅,可他哪里知道那商队里的人名字来历。只能硬着头皮胡诌道:“这…小人其实是偷渡的,半途中遇到盗贼失去了货物,求商队带我一程,所以不在商队名单上…”

殷如许放下文书,再一次问:“你是殷国人?”

江德清一口咬定,“是,是殷国人!”

殷如许,“不,你是赵国人。”

她语气虽轻柔,却十分笃定,如一声炸雷落入江德清耳中,他心中惊疑,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公主能一口说出自己来历。

殷如许:“果然是赵国人。看来,我问你问题,你定是不肯据实回答了。”

江德清心里一颤,嘴里还是喊:“不,小人是殷国人哪!真的是殷国人!”心里则在想,难不成她要杀我?就听殷如许吩咐人说:“把他带下去,关起来。”

只是关起来?那还好,她肯定是去确认他的身份,去殷国一来一回,还需要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他应该是安全的,要是能趁机送信出去,说不定会有人来救。江德清安慰自己,心里也生出些不屑,觉得果然是女人,心慈手软,难成大事。

殷如许并没有去确认江德清身份,她让人把江德清带下去后,告诉了看守江德清的人:“将他关在窄小无法平躺的小屋中,以后三日送一次吃食,一日送一碗水,多的不必,另外,不许任何人和他说一句话,一个字都不许和他说。”

宫女们好奇问她:“公主,此人真不是殷国人?他是赵国奸细吗?”

殷如许:“嗯。”

宫女们:“既然是奸细,只关起来也太便宜他了,何不直接杀了!”

殷如许只摇摇头,并不多说。这世间,比死难以忍受的事情还有很多,没有体会过的人,是不会知道这种囚禁究竟有多可怕的。

这个来自赵国的奸细,让殷如许日渐放松的心弦又绷紧了起来。赵国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派奸细来草原,是否只有这一个?她觉得不可能只有这一个。

“你是说怀疑赵国在草原放了大批奸细?”沃突晚上在帐中听殷如许说了这事,不太放在心上,很是不以为意道:“这是我的草原,几个小小奸细能有什么用。”

他是个很自信的男人,也非常骄傲,真如狼一般,可是这种自信在某些时候会成为他失败的契机。

殷如许没有和他争辩几个赵国奸细会有什么害处,也没有试图告诉他赵王赵胥有什么野心,她只是平静地对骄傲扬起脑袋的男人说:“赵王之前想娶我,估计是还没死心,母亲来信,说赵国与晋国联合,还曾想借道晋国,前来草原。”

沃突这下子就不是之前那态度了。

就像兽类,能让他们迅速警惕起来的,就是试图侵犯他们地盘,以及抢夺配偶的敌人。殷如许早摸清了沃突的性子,知道说什么才会让他在意。

果然,沃突当晚没说什么,第二日就让人准备去其他小部族送信。草原上大小部族很多,乌图统一之后,所有的“族”都成为了“部”,表示依附,沃突让人送信,告诉所有部族因为往来商队日渐增加,以免出现白族之前的乱子,所有外来之人都必须来乌图领取身份凭证。

短短几日,就揪出了不少的探子,竟然不只是赵国。不管是哪国人,殷如许都是如法炮制,和江德清一般关押起来。这些人起先没觉得有什么,可是日子久了,就有人忍不住奔溃了,整日在哪里哭喊,先前被抓时铁骨铮铮闭口不言的,也哀求起看守他们的人。

可看守的人得了殷如许的叮嘱,完全不理会他们。

“公主,您猜的不错,最开始被关的江德清,确实认识后来去的其中几个人,我们让人半夜躲在那听,果然听到不少消息!”

殷如许听罢,点点头,“好。”再没有其他的话。

她的话少,只有和沃突在一起时,才显得活泼些。宫女们瞧着,从最开始的埋怨沃突族长老霸占着公主带她去做些不着调的事情,到现在巴不得沃突族长早点过来,带公主出去玩得开心些。

“絮絮,走了,今日带你去练箭。”说沃突,沃突就来了。

他又是一身的汗,大概刚跑完马巡逻回来,走进帐里咕嘟咕嘟大口喝完了殷如许给他晾凉的茶,帮她拿起弓箭,擦擦手牵着她走出去。

殷如许已经会骑马了,虽然还跑不快,但也能自己骑着马小跑,见她学会了骑马,沃突又想教她射箭,殷如许也无所谓,沃突愿意教,她就学。

现在两人一起骑着马出去,已经是部族里每日都能看到的景象。

殷如许用的弓是一把小弓,沃突**岁就能用这种弓了,但殷如许的力气,或许真的连他**岁时候还比不上,暂时只能用这种。

“我们今日到这里练。”沃突站在殷如许旁边给她做示范,再给殷如许指正姿势,先带着她找感觉,再让她自己试。他盘着腿坐在旁边看公主练箭,巴掌大的白皙脸庞上都是认真,歪歪扭扭射出一箭,然后放下弓,噔噔噔跑过去把歪到一边的箭再捡回来,他就觉得这女人怎么这么可爱。

殷如许练一阵子,坐下来休息,沃突拉着她的手,揉揉她通红的指尖,“我给你做个皮指套,戴着就不会这样了。”

沃突会做很多东西,他和草原上大部分男人一样,习惯于自己手工制作各种器具,特别是各种小东西,他非常擅长。这男人说来奇怪,照顾起他自己他是一窍不通,可照顾起殷如许,却好像天生就会似的。

殷如许骑马的小皮靴,是他硝的皮子,又韧又结实,之前殷如许骑马,两条大腿磨得通红,他还给做了个马鞍垫子,扣在马鞍上之后就好多了,除了这些,他还亲手给殷如许做了把匕首,刀刃就磨了很久,就算是殷如许这个力气,用那把匕首也能轻易拆开羊骨羊肉。

但这匕首,可不是单单给她拆食物用的,那是一把真正能杀人的锋利匕首。

他教殷如许骑马射箭,瞧见她身上的伤就难受,可就算难受,他也没说过让殷如许不学了。

殷如许是个公主,这具身体没吃过什么苦头,拉弓拉得双臂酸痛发软,连东西都拿不动,累的不想说话。沃突从旁边的地洞里掏出个毛乎乎的懒鼠,给她摸几把,让她缓缓手疼,非常见效。

等回去了,殷如许连盘子里的肉饼都拿不起来,沃突就一手拿着一个肉馅饼,一只自己吃,一只递到殷如许嘴边让她吃。他啃一大口,啃掉半个馅饼,腮帮子都鼓起来一大块,殷如许那饼才咬了一小口,她秀秀气气的,半天才吃掉一小块。

沃突瞧着直笑,“哈哈哈哈你简直像个懒鼠!”

殷如许张口,咬他的手指。

沃突:“…”

殷如许:“没看清,咬错了。”她假装自己眼神不好,继续吃饼。

沃突:…要命,都硬了。

作者有话要说:是这样的,就算觉得老婆和懒鼠一样可爱,也不能夸老婆像懒鼠。

第十二章

赵国与晋国联合攻打鲁国,却接连失利, 几场战役败多胜少, 在渝关之外更是损兵折将, 连晋国主帅都险些身陨于此。

战事僵持,此时若是收兵, 晋赵两国没得到丝毫好处,反而白白损失了这大把粮草和兵卒性命,赵王和晋王又怎么甘心,可要是坚持攻打,却没人有把握能尽快攻下。赵胥收到前线战报,再一次后悔起当初的联盟。

早知如此, 他就该和鲁国联姻, 谁知道在原世界里不堪一击的鲁国, 这次竟然有如神助, 能在两国联合之下硬扛这么久。那个守城的大将兀渠更是让赵胥头疼,那本来应该是未来被他收入麾下的一员猛将, 现在却成为了敌人,简直教人内伤。

“国君,当真还要继续打下去?”

“打!”赵胥斩钉截铁道。现如今已经不是他自己可以决定的了,朝中的各种声浪推着他往前,这一仗他不仅要打,还必须得打一场全胜之战,否则别说攻打他国和草原,赵国内部都要出现问题。

赵胥要亲自前往渝关的消息一传出, 晋赵鲁三国都有些震动,赵国内部也并不是全部都忠心于这个年轻的赵王,还有一部分人仍效忠于他的叔父余商君,多的是人想看他的好戏。

晋国则是多有猜测,觉得这个赵王是想得更大的便宜,原本两国的军队是以晋国为主,但赵胥一去,以他的国君身份,当然就是统帅之人,如此一来,一旦渝关被攻破,得到最多好处的,岂不就是赵国了。晋国这边又是想赵胥出力,又不想己方得到的利益减少,只能暗地里搞些小动作。

至于鲁国,他们能苦守这么久,背后少不了周围国家暗中的支持,特别是殷国,从草原贩来的战马,本地产的粮食,甚至兵器,双方算是皆大欢喜。

这边战局胶着,远在草原的乌图部族,难得迎来了一个丰年,草原上的物产与资源源源不断被运往内地中原,又有大车大车的物资运到草原,几个部族聚居之地日益热闹,人们的生活也可见的富足了起来。

夏季过去,草原上迎来了秋日,在这种广阔大地,更显秋日的天高气爽与苍茫。大家已经开始为了入冬忙碌起来,外出打猎成了部族里的男人们最爱的事。

若说弓术,当然没人能比得过乌图部族的族长沃突,大家早知道他的厉害,前几年还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要和他比试,这两年基本没人愿意搭理他了,男人们自己玩自己的,不带他一起,毕竟谁也不想总是看着这么个妖孽,来打击自己。

所以,沃突出门打猎一般是一个人,如今就是带着殷如许两个人了。

“你的箭学的差不多,可以出门实战了。只学会把箭射出去但不去真的射中什么,箭学了也没什么用,走,咱们去猎几只红背狐狸回来给你做帽子。”沃突这么对自己的‘学生’说,然后找了个日子,理直气壮带着她跑出去疯玩了好几天。

他们就两个人,骑着马走了挺远,从太阳刚升起来的时候,到月亮升起来,一望无际的平原只有他们两人。殷如许开始自己骑着马,骑久了觉得困了,沃突就将她抱到自己的马上护在身前让她靠着自己睡觉,殷如许那只马就跟在沃突的马后面,乖乖一起小跑着。

殷如许总是找不见猎物,因为那些小东西们都擅于隐藏,它们在这片草原上生活了很久,熟悉这里。如果是殷如许一个人,她大概会一无所获,可她还带着一位狼神之子,她的沃突族长生于草原,了解这里的一切,包括那些狡猾的小家伙们。

沃突每次看到猎物,都先拽拽殷如许,让她看,然后让她出手。

十射十空。

殷如许才刚能射中静止不动的靶子,现在就让她射这种能灵巧跑动的动物,实在为难她了。但沃突乐此不疲,每每瞧见她射不中,都不知道为什么特高兴。

他们遇到了一群黄羊,殷如许一箭射出去,被一只黄羊把射过去的箭给蹬飞了。

殷如许:“…?”

沃突:“哈哈哈,我第一次看见有人射黄羊被蹬飞箭的哈哈哈!”他笑的直拍自己大腿。

殷如许拿着弓对他比划了一下,作势吓唬他。沃突更是要笑死了,对她说:“来,你先射我试试。”

殷如许:“胡说。”

沃突:“没,我没胡说,你先射我一下看看,就你这个力道,我抬手就能抓住你的箭了。”

在他的再三要求下,殷如许对他放了一箭,沃突不闪不躲,果然闪电般一把抓住了她的箭。“准头还行,力道不行。”沃突把手上好几支殷如许的箭给她插回了箭篓。

殷如许的箭尾,被他漆上了红色的标志。

“别着急,咱们慢慢来,肯定能打到的。”他嘲笑完公主,又用力抱着人家往天上抛起来逗人开心。

两人漫无目的到处走,殷如许偶尔会担心不认识回去的路了,沃突摇头失笑,“我当然知道该怎么回去,担心这个干什么…诶,絮絮你看那个草丛旁边有个洞,兔子看到没,快,赶紧射!”

殷如许也紧张起来,小心拉着弓,对着那只兔子射出去。唰的一下,尾羽点红的箭扎进了洞里,兔子跑了。

沃突:“哈哈哈哈!”

殷如许被他笑恼了,盯着他不说话。沃突抬手:“好好好,我不笑了,不敢了!”

“这兔子跑不了,来。”他跳下马,顺手把殷如许抱下马,带着她在周围找了找,果然找出了另一个洞,“你在这等着,待会儿兔子钻出来,你就给它按住。”

殷如许:“兔子为什么会从这里钻出来,你怎么知道?”